此時室內的曲水流觴便整體小了一號,是用模具做成假山流水的樣子,雖說不及那般風雅,但原理也都是一樣的。
在場的夫人太太們都是官眷,兩姓結親講究門當戶對,官員的妻子自然不可能是目不識丁之人。在未出閣時,那也都是習過琴棋書畫的,其中不乏高手。
這樣的風雅之事,衆人都興致高昂。
方錦書到之時,司嵐笙已經做過兩首好詩,得了備下的彩頭,興致正濃。
“母親,大姐姐不小心崴了腳。”方錦書到了她身邊,跟兩邊坐着的夫人見了禮,纔對司嵐笙道。
“怎地這麼不小心?”司嵐笙問道:“嚴不嚴重,能走路嗎?”
“女兒也不知道,便來請母親去看看。”方錦書一副拿不定主意的表情。這是她和方錦暉商議好了,在回來路上假意崴了腳,以這個爲理由請司嵐笙出來,纔不會顯眼。
司嵐笙笑着給兩側的夫人致歉,道:“我家大姑娘崴了腳,我得瞧瞧去。”
“自然該去。你放心,若是有不好,讓人找太醫來瞧瞧便是。”其中一位夫人道。
她起了身,牽着方錦書往外面走去。出了房門,方錦書道:“母親,我跟你說個悄悄話。”
司嵐笙目露疑惑,不是說方錦暉崴了腳嗎,依她們兩姐妹的感情,方錦書斷不可如此從容。但她更知道,方錦書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便點頭應了,彎下腰道:“你說。”
“母親,大姐姐沒有崴腳,是三姐姐出了事。”方錦書悄聲道:“一會我再跟你細說。”
司嵐笙心頭一驚,既然方錦書用這樣的藉口將自己叫出來,想來方錦佩惹出來的不是小事。她直起腰,點了點頭。
到了不遠處的廂房,方錦暉彎着腿坐在羅漢牀上。吳家姐妹和喬彤萱都在一旁,神情焦急。見司嵐笙來了,盡都鬆了一口氣,上前見禮。
司嵐笙笑道:“難爲你們如此關心暉姐兒。都去玩吧,這裡交給我。”
她這樣說了,三人只好告退。
見喬彤萱一臉捨不得,方錦書道:“要不你們先去冰瀑那裡,大姐姐若是沒事我再來找你們。”喬彤萱這才高興起來,笑着走了。
司嵐笙讓侍女將門掩了,低聲問道:“出了什麼事,芳菲呢?”芳菲是方錦書最信任的大丫鬟,陪着她去了淨衣庵,這會不在她身邊實在是奇怪。
因跟鞏文覺有關,方錦暉不便回話,就由方錦書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道:“母親,今日我們算是萬幸。盧姑姑不想將事情鬧大,我纔有機會將三姐姐帶回來。芳菲被支走去替她找簪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走岔了道,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已經遣人去找了。”
“方錦佩!”司嵐笙冷笑一聲:“沒想到二房裡還出了這麼個能幹的。這纔多大,就知道要謀劃親事了。”
“母親,眼下可怎麼是好?”方錦暉擔憂地問道。
眼下雖然將此事掩了下來,但鞏文覺昏迷是事實。在他昏迷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有方錦佩才知道。若是鞏家要追究責任,抑或是方錦佩還有什麼後手,都不是好事。
再說,方錦佩打上了鞏文覺的主意,這實在是一樁醜事。對方家來說,半點不得泄露出去,否則方家女兒的名聲,可就算是徹底毀了。
關於方慕笛的流言纔過去沒多久,要是再爆出方錦佩的這件事,就算都是二房的人,方家的名聲也會跌到谷底。
而且,方錦佩此事的性質,與方慕笛大不一樣。
她這是設計未來的大姐夫,自甘下賤。這種行爲,最被各位夫人太太們所不齒。因爲她們實在是見多了,各種想爬上自家男人牀的丫鬟等人。
方慕笛的事和呆霸王有關,京中百姓都知道崔晟的霸道不講理。就算是流言,也默默將方慕笛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並沒有苛責於她。
當務之急,是要要收拾殘局。鞏文覺現在有沒有醒過來,傷情如何。方錦佩究竟給他下了什麼藥,令他昏迷。
“你們就在這裡,”司嵐笙沉吟片刻道:“我去找鞏家大太太,一道去看看。”
她愛憐的看了方錦暉一眼,撫了撫她的頭頂,道:“我的兒,這件事苦了你。”
方錦暉一怔,眼淚默默的流了下來。從見到鞏文覺昏迷的那一刻開始,她一直忍到現在,此時得了母親的關懷,纔將委屈露了出來。
“母親,我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方錦暉低聲泣道:“虧我還一直拿她當妹妹。今日,若不是書妹妹在,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司嵐笙將她摟在懷裡,柔聲哄道:“你們兩姐妹纔是嫡親的血脈至親,自然該守望相助。”她在心頭暗恨盧姑姑做事不地道,這樣的事情,怎麼會讓兩個女兒去處理?
要想不驚動旁人,她就不信作爲尚儀局的掌事姑姑沒有更好的法子!今日這所有的宮中侍女都歸盧姑姑管,只是不想耗費心思罷了。
就這樣,方家還得記下她的一個人情。
方錦暉汲取着母親懷中的溫暖,吸了吸鼻子道:“母親,你快去吧。女兒就在這裡等着,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
“好。”司嵐笙道:“書姐兒眼下懂得保護姐姐了,有你在我很放心。”
她站起身來,吩咐道:“煙霞,你去將方錦佩帶到馬車裡看管着,再到聽雪軒來找我。”每人只能帶一個丫鬟,一旦有事便人手極其緊張。
看着母親出了門,方錦書坐到牀邊安慰道:“大姐姐,這事不是鞏家公子的錯,你別忘心裡去。”
“我知道。”方錦暉面帶憂色,道:“不知道他傷得如何了,有沒有醒來。”她真正擔心的,是兩人的婚事會不會生出波折來。
方錦佩這樣的行事,鞏家難免會認爲方家女兒品行不堪,她也會受到連累。
她的擔憂不無道理。要知道,鞏文覺可是鞏家的嫡長孫,他娶的媳婦以後就是鞏家的長媳,當家主母,品行是頂頂重要的,相貌卻在其次。
方錦書心頭暗自思忖着:莫非,在前世兩人正是因爲這件事,最終沒有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