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卿攙扶起秀兒,有些憂心地說:“今日,這青雲社的衆人算是認同了你。也許是含着對你的敬佩,你不知道,你的英雄之舉在青葵園裡被傳地神乎其神,如今所有人對你都另眼相待!”
“我沒想到,當初自己只是想彌補自己的過失,救自己而已,如今卻是歪打正着。”秀兒想起當初孤立無援的孤獨,苦笑一聲。
“世人就是這樣,人們看到的只有結果,憑着結果去評價你,往往會忽略過程和初衷。所以,爲了這個結果,我們要不停地奮鬥,步步爲營,小心謹慎。”
秀兒點了點頭。
“對了,明日你就要行拜師禮,爲了讓你能夠迅速成長,我斡旋說服了戲劇第一人梁園秀收你爲徒。她明日到這兒,到時候青葵園裡的一些重要人都會到場觀禮。”秀兒一驚,梁園秀,那個活躍在舞臺上的耀眼的明星,往日她只生活在自己的崇拜裡,真的要做自己的師傅,真是難以置信!
“想必先生添了不少好言,才說動她!我早先就聽人說梁園秀傲意十足,從不收徒的。”秀兒心裡驚異於漢卿竟然和梁園秀有如此之深的交情。
“做過搭檔,所以彼此比較熟悉,也有些惺惺相惜!所以我提出這事兒,她就爽快地答應了,但是也只是說看明天你的表現,才能決定是否收你爲徒,所以明天的拜師禮至關重要,一定要認真對待。”漢卿毫不隱晦自己的事情,他想既然抱定了長期相處的態度,就不應該欺瞞任何事情。取得對方的信任纔是首要。
行過拜師儀式之後,秀兒就開始白日去青雲社練功學戲,夜晚在落霞居的流雲閣彈琴,每天五更起牀練功吊嗓子。
從開始跟着梁園秀學戲開始,她更加明白一句話: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的真理。每日在睡眼惺忪中開始,練到疲憊不堪,汗流浹背渾身上下癱軟得像一灘泥一樣。可這些還不算,還要咬緊牙關堅持着,數着時辰堅持着。
而如今名聲正盛的梁園秀能夠留在揚州教自己學藝,她知道這是漢卿的功勞,所以她更加沒有理由偷懶荒廢。唯有全身心地投入,每日練功時都將自己達到精疲力竭的境地。
靈兒和華蕊看着秀兒拼了命的練功,只是背地裡默默地做一些好吃的慰勞她。除此之外她們幫不上一點兒忙。
而就在這樣的繁忙與艱苦中,秀兒的鬥志也愈發昂揚。彷彿生活一下子有了陽光的味道。有了生機和目標。
這一日傍晚,秀兒跟着梁園秀練習完走臺,這一天的任務就結束了。
她告別師傅,拿起一旁脫下的外衫慢騰騰的穿好。就一步一步朝着青雲社的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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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一早就在門口張望着,這時候看到秀兒,一下子跳了起來,一邊跳一邊揮着手:“小姐,小姐。快點兒。”
秀兒看到她,寬容地笑了笑,這丫頭,還是一副急躁躁的樣子,看來什麼時候也改不了了。
“小姐,快點兒,終於出來了,我都在這兒等大半天了。”靈兒一邊接過秀兒手中的練功鞋,一邊拉着秀兒就走。
“哎呀,靈兒,你不知道嗎?我累得現在只想躺倒地上歇息,你就別拉着我跑了。”秀兒撒着嬌,閉着眼睛任靈兒拉着跑。
“小姐,你知道今天誰回來了嗎?你聽我提起他的名字,我保你一下子就有精神了。”靈兒停下來,煞有介事地立在秀兒的面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誰回來了?怎麼?我不記得誰出了院門了啊!哦,是不是月媽媽今天出門辦事回來了?還是華姑姑?不對,今天中午我見到胡姑姑了啊!那還有誰啊?”秀兒數着指頭推斷着,然後不耐煩地揮揮手:“算了算了,我不猜了,反正誰回來,和我的關係也不大,再說了,你肯定是騙我的,有什麼陰謀說說看。”
“算了算了,還是我直接告訴你吧。”靈兒一副我早就知道你猜不出來的神情。然後拉着秀兒的胳膊,一本正經地說:“小姐,你挺好了,今天盧義回來了。”說完,靈兒注意地看着秀兒的反應。
秀兒只是愣了愣,他回來幹什麼?大人也不是在這兒失蹤的。何況現在大人不在了,他的吩咐也就不算數了。想必是回來收拾他的東西的吧,想當初情況緊急,匆匆忙忙地離去,屋子裡的一應物品還在。
“他是回來收拾東西的吧?”秀兒心不在焉地問。
“不是,他說是聽從少爺的吩咐,來保護小姐的。”靈兒搖了搖頭。
“那是之前大人吩咐他的事情,如今大人出事了,他也應該回到盧府,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我沒有閒工夫陪他,你去告訴他吧,讓他收拾完行李就離開吧。”秀兒有些煩悶地往前走去。
“小姐,你站住。”靈兒拉住秀兒,鄭重其事地站在秀兒面前,“我知道,小姐,大人這個話題是你一直不敢碰觸的問題,所以我和華姑姑一直也刻意避免着。可是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大人他還活着,你聽清楚了,大—人—還—活—着。”靈兒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着。
“你說什麼?靈兒,真的嗎?”秀兒一把抓住靈兒的衣服,搖着。大聲問道。
被秀兒搖動得暈頭轉向的靈兒掰開秀兒死死抓着她的手,斷斷續續地說:“小姐,小姐。你停下,停下。別激動!我這就帶你去找盧義,是他告訴的我這個消息。”
兩人飛奔着往盧義所住的房間跑去。
推開門,盧義正在屋內徘徊着,看到秀兒,臉上一陣茫然和尷尬,好似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有些羞於見到秀兒。
秀兒心裡咯噔一聲,盧義怎麼會是如此的表情。但很快掩飾了過去。熱情歡快地說:“盧義回來了。靈兒已經告訴我了,大人還活着,這個消息是真的,你們沒有騙我,對嗎?”
“是的,小姐。大人已經找到了,而且在半個半個月前找到的。”盧義吶吶地說。
“真的!他真的還活着。我就知道他那麼聰明,那麼堅強!又那麼強大,是不會出事的。這就好!這下我就放心了。”秀兒雙手合十,默默唸叨着。
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他怎麼樣了?那日那麼大的雨,江面上的風浪一定大得嚇人,他有沒有受傷?”秀兒自言自語着,一把抓住盧義,急切地詢問着。
“小姐,你不要着急。坐下坐下。”靈兒過來拉住有些失常的秀兒,把她拉到一張凳子上坐下來,“你讓盧義慢慢地把所有的情況告訴你。來你也喝杯茶,緩口氣。歇一歇。”
靈兒給兩個人各自倒了一杯茶。然後悄悄退出屋子,站在門外。有些事情她不想知道得太多。因爲小姐需要有秘密。
秀兒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盯着盧義,迫不及待地說:“好了,現在你就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吧。”
盧義看了看秀兒,“這,好吧。只是小姐您聽了之後不要着急,更不要生氣。”
“我好好聽就是,你只管講。”秀兒強壓住要拍桌子的怒火,這個盧義,往日也沒感覺出來怎麼婆婆媽媽的。
“那日我到了出事地點之後就打探着線索,順着江邊的山崖一路尋找。每日風餐露宿,忍飢挨餓。這一路上到處是密林高山,甚至很多地方沒有人煙,只有野獸出沒。我擔心少爺受傷後,沒有人照顧,衝到這樣的地方,會更加危險。所以我不敢有絲毫馬虎。”
“就這樣,一路上,我以野果充飢,渴了就找口山泉喝。我只抱着一個想法,不管少爺是活着還是不在了,我都要找到他。把他帶回家去。這樣也就不辜負老爺對我的信任。”
“就這樣,我沿着江水走了將近大半個月的功夫,心裡也失望極了。這時距離少爺出事已經月餘,這麼長時間,少爺必定是凶多吉少。”
“這一日,前面漸漸地有了人的腳印,我不覺加快了腳步,果然翻過了一個山崗就看到前面的小漁村。我心裡一陣驚喜,想着有了人煙也就能打探打探少爺的下落,也能要口飯吃,緩緩力氣。”
“到了村子裡。敲開村口一家的門,沒想到開門的竟然是少爺。只是他拄着拐,一條腿瘸着。我大喜過望
,一把抱住少爺,經過九死一生之後,竟然在這個陌生的小漁村裡見到要找到人,我只感覺我這些天所經歷的艱險都值得。”
“原來,少爺的船打翻後,他自己被湍急的水流衝到了這裡,被一大早出門的那家的主人發現,就揹回家裡。當時昏迷中的少爺受了重傷,身上被岩石等衝撞的傷痕大大小小遍佈全身,右腿折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漁民家裡。傷口都已經上了藥,包紮好了。就這樣他在漁村裡呆了下來,因爲全身重傷,只能每日躺在牀上,養了半月有餘,傷口痊癒。可腿仍然無法着地。”
“通過和這一家人接觸他知道這個一個閉塞的小漁村,很少喝外界有什麼往來。能夠出入的船隻少之又少。沒辦法,他就暫時打消了急切出去的想法。當着單等着腿好了之後再想辦法回來。”
“沒想到,回見到我。”盧文說道這裡傻笑着摸了摸頭。
“我們兩個經過商議,決定先搞到一隻船,然後準備一些吃的,就準備順流而下,不管最終飄到哪個城鎮,就能輾轉回到家。”
“誰知,我們正在商議的時候,那家主人回來了。見到我,他好像也鬆了口氣,說是終於有人找來了。否則這樣一個病人在自己家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呢。關鍵是他們每次出外都要幾天才能回來,可是一個病人在家裡,他就惦記着,所以一直也很着急。並且他願意帶領我們,送我們出去。”
“這下正中我們的心思,於是第二日我們稍作準備就出發了。因爲少爺的腿還不能動,所以我們就先回了蘇州老爺的家裡。準備在那兒養傷。養好傷後少爺再回京城覆命。”
“經過近十日的輾轉,我們終於回到了蘇州老家。可是。可是……”盧義偷偷看了看秀兒的臉色,又支吾起來。
“可是什麼?難道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秀兒催促道。
“的確,不過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原來,家裡的老爺和夫人聽說少爺出事的消息後,想着少爺還未成親就這樣子去了,很是遺憾,就有人建議,不如,不如給少爺娶一個媳婦,這樣名義上也有了妻子。就沒什麼遺憾了。兩位老人看着也是一個安慰。”
盧義看着秀兒沒什麼神色變化,就繼續說:“沒幾日的功夫,這媒婆就說和好了一個姑娘,唉,這事兒還真有願意的。是一個窮人家裡的姑娘,因爲要哥哥到了娶親的年齡,沒有銀子所以就答應了媒婆的條件。說和好後過了三日就進門了。等我們回到府裡的時候,那姑娘已經在府裡被稱爲少夫人半個月了。”
“少爺當時看到家裡突然多出來的媳婦,轉身就要走。當時老爺就生氣了,說走了就不要回來了。而夫人哭哭啼啼地說少爺走了,她就不活了。你不知道,少爺不怕老爺的吆喝和威逼,可是最怕的是夫人的乞求和哭訴。因爲自小少爺就是一個孝順的孩子,尤其和夫人的感情最深。”
“就這樣,少爺無奈之下就留了下來。可秀兒小姐,你知道,在少爺的心裡,他想娶的人是你,我打小跟着少爺,和少爺一起長大。這麼多年了,少爺一早進入仕途,沒有機會也沒有閒情談情說愛。可自打在半年前到了這裡一次之後,似乎一切就變了,沒事的時候少爺就發笑,還拿着一個香囊看着笑,我不知道那個是哪兒來的,現在看來一定是小姐您的。”
秀兒也想起當日好奇之下買來的香囊,被他強制拿走,沒想到一直當做寶貝放在身旁。
“我給少爺梳頭的時候,發現在少爺行成人之禮的時候作爲紀念的玉簪也不見了,那個玉簪一直陪伴着少爺,怎麼會不見了呢?當時我還納悶呢?後來再次來到青葵園,跟着少爺看到小姐您的演出,才知道原來簪子給了您了。”
盧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時我只知道也許少爺和您只是好友,可那次在聚賢閣分別,他竟然,竟然將盧家生意上的信物——紅血暖玉給了您。我知道少爺的心思全在您那兒,只是他少於在風月,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情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