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帶着梨兒回到攏月閣,攏月閣裡空無一人。
秀兒轉身到了風煙處,風煙愜意地倚在軟榻上,眯着眼睛,柳兒站在一旁打着扇子。
“姐姐。”秀兒喚了一聲,自己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
風煙聽到秀兒的喊聲,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秀兒,立刻驚喜地說:“妹妹,你終於回來了,我正想着,怎麼去看看妹妹呢!沒想到妹妹這麼快就回來了。真是謝天謝地!”說着,走到秀兒的面前,噓寒問暖:“妹妹,可受到什麼傷害沒有?吃過飯了沒有?你不知道啊,他們回來後說你被知府大人帶走了,姐姐我這顆心啊,就吊起來了。一想這可怎麼好呢?我們和知府大人又不熟悉,聞聽知府大人脾氣古怪!也不敢貿然去求他,正尋思着怎麼辦呢,妹妹你就回來了。真讓姐姐高興啊!”
秀兒看着他,想着她這些虛情假意的背後的險惡,心裡一陣厭煩,不想和她過多的說什麼,有些冷淡地說:“姐姐,我有些困了。多謝姐姐的牽掛,現在姐姐放心了。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姐姐告知,攏月閣裡華姑姑和靈兒都到哪兒去了,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他們,哦,他們可能都在青雲社呢?你被知府大人帶走,靈兒回來後所有人都慌神了。他們此刻應該在青雲社和他們商量對策。”風煙一看秀兒的臉色,也有些訕訕的說道。
“那姐姐先歇着,我過去看看。”秀兒微微行了一禮,告辭而去。
青雲社裡,參加演出的所有演員都在,看着君漵和漢卿,讓他們拿個主意。華蕊和靈兒站在一側,眼睛裡淚光閃閃。
秀兒走進去的時候,漢卿正在安慰着衆人,希望所有的人不要輕舉妄動,再等一等。
看到秀兒進來,靈兒一下就撲了上來,淚水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滴落下來,“小姐,小姐,您終於回來了。可急死靈兒了。”
衆人也都鬆了口氣。
“先生,師叔。讓大家擔心了。”秀兒走進場中,和大家見過之後,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讓所有人放心。
“沒想到,這個狗官竟然做出這樣齷齪的事情!以此阻止我們的演出!”君漵氣憤的拳頭狠狠的砸到了桌子上。
“既然事情已經過去,我們就不要在說什麼了。先生,師叔,我們繼續排練吧!”秀兒看了君漵一眼,警告他禍從口出。
衆人忍下心中的一口氣,默默地站了起來,開始了下午預期的排練。
“你是誰?怎麼跟在小姐的身後。”靈兒最先看到梨兒,一把拉住了梨兒。
梨兒往後微微撤了撤身子,避開靈兒的雙手,沒有吭聲。
“靈兒,帶着梨兒一塊兒去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另外帶着她去給青娘看看。就說以後她也是攏月閣的丫頭。”秀兒纔想起身後還跟着梨兒,回頭吩咐靈兒。
“走吧,我帶你去。”靈兒歡快地拉着梨兒的手,就要走。
“對了,靈兒。把蔣姨娘住的牀鋪收拾出來,以後梨兒和你住一個屋子。”秀兒衝着走出門的兩人說道。
“知道了,小姐。”靈兒對於秀兒的這個安排非常滿意,終於有了一個伴兒了。
晚間,君漵沏了茶,三人坐在一起商議着一些有關新劇的事兒。
漢卿看了看他們兩個,神情嚴肅地說:“今日秀兒被大人帶走,我們可以看出來。阻止新劇的演出,他是勢在必行。所以剩下一日的時間,我們都要小心從事。”
“是啊。既然做出了那樣的不義之事,實在讓人不齒!”君漵想起他將秀兒帶走,就是一臉的憤慨。
“算了,就不要再說了。我們來說說演出的事情吧!其實,依照慣例,我們想想,能夠最先看到我們的演出的反而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受苦的百姓,他們如今連最起碼的生存問題都沒有解決,有些人家吃了上頓就沒了下頓,又怎麼會有銀子看戲呢?”漢卿擡手阻止君漵的牢騷。
“那,我們就免費讓百姓看戲,怎麼樣?”秀兒興奮地說。
“不行!
”漢卿一口回絕。“你想想,如果免費的話,所有的百姓都涌到鳳翔劇院,那麼再有十個這麼大的劇院也不夠,到時候因爲太過擁擠,出了事兒怎麼辦?官府正愁抓不到我們的把柄,這下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我們抓起來了。”
秀兒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我們不能免費。倒是可以把票價降一降,這樣普通的百姓也能夠出得起銀子看戲了。”君漵提議。
“好,這個辦法好,我們繼續售票,只不過我們半票出售!還要憑票入場。好,就這麼決定,我明日就告知嶽老闆!”
三人有閒聊了一會兒,秀兒起身告辭,君漵站了起來。漢卿一看,就哈哈一笑,先行離去。
梨兒自覺地落在了兩人的後面,遠遠的跟着。
君漵回頭看了一眼低着頭想着心事的梨兒,對秀兒說:“這個梨兒倒是很懂事,挺知趣的。”
“是啊,也許是在危難中更能懂得援手的可貴吧,她跟着我的這兩天來,每時每刻她不離我半步,遇到什麼事兒拼了命的往前。沒有多餘的話,看似有些冷清,可是對人卻是真心誠意的好。”秀兒順着君漵的目光回頭看了看梨兒,確實心裡開始喜歡這個女孩子了。
“她的來歷清楚嗎?”君漵提醒她,風煙的例子不能不讓人警惕,絕不能輕易信任一個人。
“還不清楚。不過試探幾次倒是有必要。否則還真是難以判斷!”秀兒回憶着搭救梨兒的過程,找不出任何的破綻。
“你今日去知府府邸,知府哈爾倫赤沒有對你怎麼樣吧?”君漵突然轉換了話題,秀兒一愣。
“這是不是你一直悶着心裡的疑問,到現在終於問了出來?你想怎麼樣?我被他欺負?”秀兒有些羞惱。聲音也有些不善。
“看你,又惱了。我就是問問!還不是擔心你。我知道他存着什麼心思。算了算了,算我沒問,還不行嗎?”君漵一看秀兒責怪自己,也不好再問,趕緊打着圓場。
“他能怎麼樣?如果敢做出過分的事兒,我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秀兒斬釘截鐵地說。
君漵微微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什麼時候這個來自草原的哈大人才能夠把心思放在民生上,而不斤斤計較於此呢?”
“如果真有那樣的時刻,他也就不是哈爾倫赤了。”秀兒接過他的話。“回去罷。天也不早了。明日說不定還有更嚴峻的現實等着我們呢!”
秀兒告別君漵,喚了一聲梨兒,兩人回了攏月閣。
之後梨兒又回到自己的房間,靈兒正在收拾着屋內的一切。看梨兒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兒,拉着梨兒坐了下來。
“梨兒,你剛來的時候,我還真沒發現,原來是這麼標緻的一個人兒。你看看你,”她指着梨兒的鼻子,眼睛,一點一點描畫着,嘴裡嘖嘖稱讚。
“梨兒只是看着她,眼睛微微眨着,沒有說話。
“你怎麼總不說話。好像我這個人多麼愛說話似的!”靈兒放下她,有些灰心的繼續忙活起來,“你的牀鋪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你能不能說說你是怎麼被小姐救下的?”
“我撞上了小姐的馬車,小姐就救了我。”梨兒吝嗇地回答靈兒的提問。
“那你喜歡和小姐在一起嗎?”
“喜歡。”
“既然小姐救了你的命,那你以後一定要忠心於小姐,小姐遇到危險的時候嗎,你不能有絲毫的退縮和膽怯。”
“會的。”
“我說,你不會說長一些話嗎?算了,不和你說了,真是沒勁兒!”靈兒不再理會梨兒,爬上了牀。
可不大工夫,她又忍不住喊道:“梨兒,梨兒,睡着了嗎?”
冬離閉着眼睛裝睡,不理會她,等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時,才悄悄地爬了起來,溜出了房間。
夜半,窩公子的宅邸。
“秋離,我讓你時刻盯緊哈大人,怎麼今日之事還會發生?”冷冷的聲音讓站立這的四個人的脊背有了絲絲的涼意。
“主人請處罰屬下,屬下無話可說。”秋離單膝跪地。垂着頭。
“主人!”其餘三人也一起跪了下來。
“都起來吧!”窩公子看了看四人,“如今哈大人的性情我想你們都已經領教了,餘下的日子更要小心應對,切不可馬馬虎虎。”
“主人。”幾人站起來後,春離上前一步。
“什麼事?”
“剛剛接到飛鴿傳書。”說罷將一撮卷着紙呈了上來。
窩公子打開一看,上面簡短的寫着:多倫貝爾王爺已經啓程前往揚州的方向。
窩公子看着紙條,心裡轉開了,這個多倫貝爾王爺從南宋以來就一直隱姓埋名呆在京城,對元王朝的建立提供了許多重要的情報和信息。
所以元王朝建立以來,他得到了皇帝的不同尋常的待遇,常常作爲心腹直接爲皇帝做事。他如今悄悄往揚州方向而來,是有什麼秘密的任務,還是爲了其它?
他轉向春離,“傳書於清淺,讓她務必時刻關注王爺的去向,隨時傳書於我。”
春離答應一聲,走了下去。
“夏離,去看看,冬離怎麼到現在還未回來?”窩公子想起今日發生的事兒,有些擔心。
夏離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冬離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見過主人。屬下被小姐的丫頭靈兒拖住了,未能及時趕到,還請主人贖罪!”冬離說着,單膝跪地。
“起來吧!以後你在秀兒的身邊,更要時刻注意不要暴露了自己,更要改改自己的脾氣,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是,屬下謹記主人的教誨。”
“你在青葵園裡可打聽到有關青葵園背後的情況?”
“屬下剛剛聽靈兒說起過。說前段時間風煙小姐,曾向小姐說過,青葵園的真正主人不是青娘,而是京城的一位王爺。月娘更是前朝皇帝的一名妃子,後來因爲失寵而出了宮門,在路上遭遇不測,基於與這位王爺非同一般的交往,就到了青葵園,從此落腳於此。
如今,雖然改朝換代,可這位王爺不知憑着什麼本事,已然得寵於元帝。前段時間,宮中的一名太監到了青葵園,指名找月娘。所以事情才暴露了出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窩公子聽了冬離的彙報,頻頻點頭。
如果這青葵園背後的真正主人是多倫貝爾王爺的話,那麼他此行又意欲何爲呢?
“你回去罷!明日是排練的最後一天。你更要小心謹慎。時刻不能離開她半步。切不可大意。”窩公子又再三叮囑。才讓冬離離去。
“夏離,秘密調集一批高手,從今晚開始,將青葵園秘密的保護起來。我們要做到萬無一失。如果發現有人硬闖,格殺勿論!”
排練的第五日,一大早,天氣陰沉了起來。低垂的層雲籠罩着整個揚州的天空,秀兒感到似是有一張巨大的網籠罩了下來,讓人無法呼吸。她的心情極爲沉悶。
已經是第五日了,今天會發生些什麼,誰也不曾想到。
三人照例一起到了鳳翔劇院,結束後又回到了青葵園。一切都平平安安,沒有任何異常。
吃過午飯,秀兒站起來準備到青雲社去,這天下午要全副武裝進行排練,所以秀兒決定早些過去。
正要出門,月娘走了進來。
“媽媽。”秀兒驚喜地叫了出來,趕忙走上前挽住了月娘的胳膊。
“你要去青雲社吧。我來的不是時候了。要不等到晚上我再來吧!”月娘看着秀兒正要出門,站住身子。
“媽媽,您比誰都重要!您來了,我就不去青雲社了。”秀兒親熱地拉着月娘在軟榻上坐了下來。
“秀兒,你今日上午的事兒,我都知道了。”月娘讓秀兒面對自己,雙目炯炯地看着秀兒。
“之前你和知府哈大人的種種我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問你,秀兒,你可有什麼打算?”
“媽媽,我不怕他。”秀兒回視着月娘,坦率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