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卿滿腹的話,這一下全都堵在了心肺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還在考慮是不是要讓顧夕謹認祖歸宗,可是人家卻根本就不想認祖歸宗!人家早已經看透了納蘭家的腐朽不堪,根本就不想踏進納蘭家的大門!
那麼她這些天的深思熟慮,豈不是笑話一場!
那麼她在壽康宮中的一番表現,豈不是徒惹她笑話!
顧夕謹知道自己的真話並不好聽,可是她卻也不想不明不白的成爲別人的棋子!
來到大乾,是無奈之舉!
成爲了納蘭榮臻的藥引子,也是無奈之舉!
可是今後她要走的路,她卻不想再讓別人牽着鼻子走了!
“你是個聰慧的。”納蘭容卿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纔開口道,“你說得不錯,現如今的納蘭家早已經不是開國當初的納蘭家了!現在的納蘭家,已經從根子裡腐爛了!”
顧夕謹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着,聽納蘭容卿說話,她知道,此刻的納蘭容卿只是想要說話而已,她並不需要別人的附和!
果然,納蘭容卿停頓了一會兒,輕嘆了一口氣,繼續開口道:“可笑的是,那些個旁枝竟然還爲了一個虛無的榮華富貴,絞盡腦汁的往裡面的摻和,就如那個納蘭如玉,她以爲自己是個聰明的,只可惜這世上,如她這般聰明的,多的就如過江之鯽!”
納蘭如玉……,一直跟在五公主身邊的納蘭如玉……
顧夕謹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五公主並沒有把納蘭如玉當成自己的朋友,反而像極了一個貼身的大丫鬟……
按理說,公主的殿下的陪讀,兩人朝夕相處,即便不能親如姐妹,但也應該比別人親近纔是,可是看着五公主和納蘭如玉之中的關係,過人是引人遐想啊!
納蘭容卿說到這裡,停住了,修長的眉心,再一次深深的擰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神情便有些落寞起來。
顧夕謹也沒有說話,頓時殿內一片靜寂,只剩下輕輕的呼吸聲。
“你可知現在的納蘭家,已經危在旦夕了?”納蘭容卿倏的擡頭,看向顧夕謹。
顧夕謹淡淡一笑:“若是皇后娘娘再說納蘭侯爺的病情,那麼皇后娘娘只管放心就是!九殿下把我從大胤誑了過來,不是就爲了我心頭血麼?既然我已經來了這裡,我自然不會吝嗇幾滴心頭血!”
納蘭容卿知道顧夕謹和她想岔了,卻也沒有去糾正顧夕謹,只是自顧自的說道:“哥哥的病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
“回皇后娘娘的話,納蘭家的事情,與我無關。”顧夕謹想也不想,開口就截斷了納蘭容卿的話,“我今日想求皇后娘娘一件事情。”
“哦,說來聽聽。”納蘭容卿並沒有說答應還是不答應,但臉上還是露出了一抹感興趣的神色來。
“我只是想求皇后娘娘能代替納蘭家答應,一旦納蘭侯爺的病情好轉,就放我離開京城。”顧夕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堅定來,“我不喜歡這裡的勾心鬥角!”
顧夕謹的最後這一句話,乾脆利落,爽快無比,倒讓納蘭容卿突然笑出聲來:“我聽說,你來大乾之前,曾是武安侯府的庶女,也曾是安南侯的太太,這兩個地方,哪裡沒有勾心鬥角的時候?”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顧夕謹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當即開口道,“不論是武安侯府的庶女,還是安南侯的太太,這種府裡的爭鬥,和這裡的勾心鬥角相比,那簡直就是天淵之別,不可同日而語!便是那種小爭小鬥,我都已經厭倦了,更可況這種動輒危及性命的爭鬥!”
“你果然是個通透的!這世上,最是難得是難得糊塗!”納蘭容卿突然開口勸道,“做人最辛苦的是,不論什麼事情,就能一眼看透的。夕謹啊,聽我一句勸,難得糊塗吧!”
納蘭容卿突然換了一個口吻,顧夕謹的心就“咯噔”的跳了一下,細細的琢磨了一下納蘭容卿的話,越想心中越是忐忑,難不成,今日的表現,過猶不及,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不成?!
若是真的如此,顧夕謹就恨不得把她剛纔說得那些話,全都嚥了回去!
這邊納蘭容卿開始收斂話題,讓人把顧夕謹送了出去,而校場那邊,御林軍大統領,已經把投石機推了過來,把手炮放進了投石籃中,遠遠的在距離城牆二三百米之處,投石機,猛地就動作起來,手炮就如飛彈一般,落在了城牆上,只聽得“砰”一聲巨響,城牆越發的千瘡百孔了!
大統領看着剛剛出來的笑容,忍不住大聲喊道:“好,好,好物件!”說着,猛地跪在了安慶帝的面前,“臣求皇上……”大統領說着,微微的紅了紅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能不能把這個手炮給我們御林軍一些?”
安慶帝瞪着大統領,許久纔回過神來,他的御林軍統領,才見這個手炮一次,他就開始惦記上了!這算是什麼?
大統領這麼一開口,讓那些原本早就已經垂涎不堪的人,紛紛朝着安慶帝開口,反倒把獨孤傲天這個手炮的所有者,忘記在了一邊。
獨孤傲天,站在安慶帝的身邊,正低着頭,彷彿什麼話都沒有聽見一般。
“老九,你覺得如何?”安慶帝並沒有直接回答這些人,反而扭頭看向了獨孤傲天,畢竟這手炮是獨孤傲天折騰出來的,能不能拿出來,能拿出來多少,這都要問獨孤傲天才行。
獨孤傲天擡起頭,恭敬的看着安慶帝,只是那恭敬中,卻顯露出一股孺慕之情:“回父皇的話,這手炮,兒臣和徐明宇一起剛剛纔研製出來,目前還不能大批量的生產,這手炮的圖紙和製作方法,兒臣全都交給了工部的徐明宇,大統領和各位皇兄想要這個手炮,還請父皇去問明宇。”
獨孤傲天絲毫不掩飾自己和徐明宇之間的關係,因爲這個根本沒有掩飾的必要。這手炮,若是沒有工部的參與,根本就造不出來!若是他能離開工部,獨立製造出威力這麼大的東西,安慶帝晚上就要睡不着覺了。
果然,安慶帝聽了獨孤傲天的話,這緊繃的心,終於有些放下來了!其實,他心中也害怕,若是獨孤傲天真的把這種東西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若是又朝一日,獨孤傲天心生異心,那他的帝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徐明宇麼?”安慶帝重複了一下,轉身吩咐小太監,“你讓內閣擬旨,擢升徐明宇爲工部內侍郎,擁有直奏之權,司專門研製手炮等武器!”
大統領跪在地上,心中卻已經在盤算着,什時候,去找這個大乾的新貴,要些手炮出來,裝備禦林軍!
看着小太監離開,安慶帝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獨孤傲天的身上:“老九,你的壽禮,我很是喜歡,你可是有什麼喜歡的,我賞你!”安慶帝想象着手炮在天下間縱橫的模樣,心中頓時激動起來,原本黑色的眼圈,到了此刻,竟然有些發紫起來。
“兒臣只求父皇身體安康,壽比南山!”獨孤傲天一撩衣袍,跪在了安慶帝的面前。
“好,好!真不愧是朕的好兒子!”安慶帝放聲笑了起來,只是才笑了兩聲,就覺得一口氣跟不上,使勁的喘了起來。到底是身子不好,今日裡,見了這個手炮,他才能堅持了這許久,到了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獨孤傲天連忙順勢起身,扶了安慶帝:“父皇,兒臣累了,不知……”獨孤傲天說着,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兒臣爲了準備壽禮,昨兒晚上一個晚上都沒有睡……”
安慶帝一聽,頓時腰身挺直了起來:“你年紀輕輕的,竟然這麼沒用!應該好生鍛鍊纔是!”安慶帝一邊說着,一邊吩咐小太監準備回宮。
“是。”獨孤傲天虛心的接受了,又嬉皮着笑臉,“多謝父皇體恤兒臣。”
看着獨孤傲天狗腿的模樣,衆多的皇子,全都露出了一臉的不屑!這馬屁拍的也實在是太過無恥了!瞧着他紅光滿面的模樣,哪裡就是累到了模樣?!
可是他們卻也只能是心中腹誹,臉上卻不敢露出分毫。
一衆人簇擁着安慶帝緩緩離開之後,一個坐在輪椅的身影,從高高的點將臺後面,轉了出來。
“將軍。”大統領見狀,連忙緊走兩步,扶住了輪椅,“九殿下研製出來的這個物件,真的是令人刮目相看!”
納蘭榮臻卻只是擡起頭,看着漸漸遠去的背影,目光倏的陰冷了下來:“張猛,這個手炮,無論如何,你都要弄到手。”
“是!”張猛猛地站直了身子,其實就算納蘭榮臻不說,他也會想盡法子,弄到手炮的!“末將明兒個就去找徐明宇,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不給我?!”
“魯莽!”納蘭榮臻慢慢的把目光挪移到了張猛的身上,“你以爲工部是什麼地方?你若是這麼做了,萬一以後有更好的東西出來,你還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