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心隔肚皮!即便是這個高逢春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她和他也不過是萍水相逢,隨隨便便的泄了自己的底,把把柄交到別人的手上,在這種人命如草芥的地方,那可是大凶險的!萬一高逢春把這件事說了出去,她可就成了妖孽,被點了天燈都是輕的!
“是,奴婢已經跟高先生談妥了,等醫館那邊佈置好了,就請高先生過去。這幾日,就請高先生先把藥材相看起來,有好的,可以先採購起來。”
主僕幾個說着話,時間就過得飛快,眨眼間就到了晚上。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顧夕謹還沒有起身,院子就恢復以往的熱鬧,燕兒同樣過來,說了老夫人要的吃食,張姨娘也恢復了每日裡點菜的規矩,再加上安明軒的早點……
顧夕謹突然之間,覺得這生活無比充實起來,充實的讓人崩潰!
顧夕謹一邊洗簌,一邊麻利的吩咐了下去,把候在院子裡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顧夕謹正要帶着知竹和知畫去用早飯,小丫頭進來稟告說,王姨娘來了。
顧夕謹眉心微微的擰了起來:“她來做什麼?”
“王姨娘說,她過來伺候夫人用飯。這原是她應該做的。”
“你去跟她說,二姑娘還小,讓她回去照顧二姑娘要緊。”
“是。”小丫頭應了一聲,出去了。
顧夕謹這才帶着知竹和知畫出了屋子,剛走出門,就看見王姨娘恭恭敬敬站在滴水廊檐下,看見顧夕謹出來,端端正正的行了一個福利:“夫人安。”
“王姨娘不必客氣。”顧夕謹努力的調整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姨娘這是……”
“賤妾原該伺候夫人,所說夫人寬和,可是賤妾卻不能違了這個規矩。”王姨娘低着頭,恭敬的回話,“昨兒個夫人身子不適,賤妾沒有在牀前伺候,已經是失禮了……”
顧夕謹笑道:“姨娘的心意,我心領了,只因我不喜歡身邊有很多人,原是我的怪癖,倒也怪不得姨娘不守禮儀,姨娘放心,不會有人怪罪姨娘的。”
顧夕謹這麼一說,王姨娘倒也不好在堅持,低着頭道:“夫人若是有什麼吩咐,儘管遣了丫頭去喚了賤妾過來。”
“姨娘放心,只要有需要,我自然會遣了丫頭去請姨娘過來的。”顧夕謹點頭,淺笑着看着王姨娘。
王姨娘倒也是個乾脆的,屈膝行禮,就轉身出院子去了。
顧夕謹剛要走,卻見柳姨娘和趙姨娘聯袂而來,說了一番和王姨娘差不多的話,顧夕謹耐着性子,把這兩人送走了,剛剛鬆了一口氣,卻看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張姨娘,搖曳這細柳腰,從外面嫋嫋婷婷的進來。這眉目顧盼的模樣,讓顧夕謹都忍不住呆了一下。
“夫人安。”張姨娘屈膝行禮,然後也不等顧夕謹喊起,直起腰身,走到顧夕謹的身邊,“夫人可是要用早飯?正好妾身也沒有用,不如陪着夫人用,夫人今兒賞賤妾這個臉面?”
“這又什麼不行的?只要張姨娘不嫌棄我這裡粗茶淡飯就行。”顧夕謹說笑着,把張姨娘讓道了客堂,兩人分賓主坐了,知竹就喊了丫頭端了食盒進來。
張姨娘看着擺在桌子上的白粥和脆黃瓜,醃鹹菜,和幾根醬蘿蔔,不由得微微蹙了眉:“夫人每日早上就吃這個?”
顧夕謹笑道:“我早上向來吃的清淡,若是姨娘吃不慣,不如回去自己院子裡用早飯,不必在這裡陪我的。”
張姨娘笑道:“連夫人這麼尊貴的人兒也能吃,我這個上不得銘牌的人,哪裡有什麼不能吃的。”說着,端起了粥碗,喝了一口,又夾了一根脆黃花吃了,點頭道,“想不到竟然別有一番風味。”
顧夕謹低着頭吃早飯,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張姨娘到正院裡來,好像是真的只是吃早飯一般,把自己剛剛纔點的燕窩粥忘記在了一邊。
吃完了早飯,張姨娘也不走,就坐在一邊,自顧自的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顧夕謹看着時辰已經不早,這眼看着陳明慧即將來了,這張姨娘卻還一直老神在在的坐着,頓時心中有些不耐起來:“張姨娘,有什麼事情,你直說就是了,我聽着,若是能依的,我自然依你,若是不能依的,你便是坐到明年也是沒用的。”
張姨娘終於停住了話,擡起頭看着顧夕謹,笑了:“夫人放心,夫人的脾氣賤妾向來清楚的很!賤妾不會說那些讓夫人爲難的事情,賤妾只是想請夫人……”張姨娘說到這裡,停住了,用眼睛瞅了知竹和知畫一眼。
顧夕謹心中對張姨娘這些小動作厭煩到了極點,臉上也絲毫不遮掩的表現了出來:“知竹和知畫嘴緊得很,姨娘有事,只管說就是,她們不會胡亂傳話的。”
在老夫人和安明軒面前,顧夕謹已經做盡了小心,現在面對着張姨娘,她可沒有這麼好的心情,在敷衍了。
出身青樓的張姨娘,最是會察言觀色的,對於顧夕謹的不耐煩,她自然是感覺到了,心中不舒服至極!
在她看來,知竹和知畫不論怎麼得顧夕謹的信任,終究只是一個丫頭而已,她一個主子在奴才面前賣弄是非,這多掉份兒!她既然露出了這個意思,顧夕謹就應該把知竹和知畫支使出去纔是!
“若是姨娘覺得爲難,那不要說也罷,我這裡還有客人要來,姨娘若是沒事,不如先告退。”顧夕謹說着,已經冷着臉,端起了茶。
張姨娘見着顧夕謹的臉色沉了下來,張姨娘愣了一下,擡起頭很認真的看了顧夕謹好一會兒,卻發現顧夕謹的臉上不但帶着厭煩,而且還帶着輕鄙和譏嘲!
張姨娘看着顧夕謹臉上的神色,無端竟然把顧夕謹的臉,和老夫人的臉重合起來!
對,就是這種神色!這種高人一等的神色!
張姨娘的心,倏的跳了一下,然後慢慢的沉了下去。
到了這時,張姨娘這才恍然醒悟,在顧夕謹的眼中,她這個姨娘,或許還不如站在顧夕謹身邊的這兩個丫頭!
不由自主的,張姨娘就咬住了嘴角,當初那種屈辱的感覺,猛地在胸口翻騰起來!
她當初爲了讓安明軒納她進府,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總以爲從此以後成爲了人上人,入府之後,也囂張了一段時日,後來老夫人出手,一個回合不到,就被整治的灰頭土臉,她這才明白,在這個府裡,姨娘這個名頭,雖然聽着好聽,但是這地位卻不怎樣。
後來,先夫人死了,侯爺出事了,老夫人病了一場,她以爲能出頭了,偏生又來了顧夕謹。
好在顧夕謹雖然主持了府裡的中饋,對她們這些姨娘向來很寬容,對那些個庶子庶女也很和氣,更是被安夢瑤踩在腳底下欺負,所以,她試着也踩了幾腳,這個顧夕謹也沒有說什麼,反而是她有什麼要的,這個顧夕謹向來都是儘量滿足的,因此就覺得顧夕謹是個沒用的,軟麪糰任人拿捏的!
從此之後,她從心底裡看不起顧夕謹!
其實,說白了,她們這些個姨娘,根本每一個看得起這個顧夕謹的!
若不是她佔着一個夫人的名分,早就被她們擠兌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因此,張姨娘來的時候,把一切都計較好的,今日一定要鼓動顧夕謹給王姨娘一些好看!
但是,事情偏偏卻出了意外,今天顧夕謹竟然一反常態的強硬起來,還把她心底的想法泄漏在了臉上!
這顧夕謹和老夫人其實就是一丘之貉!同樣的瞧她們不起,若不是老夫人向來是擺在臉上的,而顧夕謹向來是放在心裡的!
“姨娘,請吧。”知畫上前一步,走到張姨娘的面前,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那臉上帶着和顧夕謹一樣的不屑的神色!
張姨娘猛地驚醒過來,向來囂張的臉上,露出一抹驚慌來,旋即又恢復了自然,朝着顧夕謹笑道:“夫人說的是,知竹姑娘和知畫姑娘不是外人,原是賤妾錯了,賤妾這裡就給兩位姑娘賠罪,兩位姑娘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一般見識了。”
張姨娘倒是光棍,看清楚了顧夕謹的態度,她立刻就軟了下來,屈膝給知竹和知畫行了一個禮:“兩位姑娘就原諒我這個不長眼的吧!”
知畫怎麼也想不到張姨娘竟然是一個能屈能伸的,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着這樣的張姨娘,知畫這驅趕兩個字,倒是說不出來了,只是板着臉,退了一步,回到了顧夕謹的身邊。
“有什麼事情,你說吧。”顧夕謹看着張姨娘,臉上的不耐越發的明顯,“長話短說吧。”
“是。”到了這個時候,張姨娘自然不會再賣關子,“夫人,賤妾只是想請夫人遣人盯着姓王的那個賤人!”
“盯着王姨娘?爲什麼?”顧夕謹一臉驚詫的看着張姨娘,張姨娘和王姨娘不對付,顧夕謹自然是清楚的,難道說,這個張姨娘想拉着她這面大旗去欺負王姨娘?!
她真的以爲她顧夕謹是個沒腦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