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瑞海感覺到有人從身後爬上了山丘,脣邊禁不住有了一絲笑意,他也沒說話,而是繼續把笛子拿起來,放到嘴邊,吹了起來,接着剛纔那一段。陳雪音走到他身邊,並沒有打擾他,而是認真地聽着。聽笛的時候,陳雪音側過頭去看着付瑞海,雖然和他見過好幾次,但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看過他,此刻月光灑在他平靜的臉龐上,顯得更加英俊了,尤其是現在吹笛時專注的樣子,好像更加迷人了。
笛聲漸漸停了下來,可是陳雪音好像還沒有從裡面出來,也不知道是聽笛還是看人。付瑞海回過頭來,正好對上她有些癡迷的目光,覺得不自在,輕咳一聲,把頭轉到一邊。
陳雪音看他如此,也意識到剛纔的失態,學着他的樣子,咳了一聲,把頭扭到別處。沉默了一會,才問道:“沒想到公子的笛聲如此優美,只是不知道曲出何處啊,曲名爲何?”
“沒什麼出處,我學過幾天音律,就自己編了一首,所以也沒有名字。”付瑞海淡淡地回答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從來沒有聽過,公子真是好才華,小女佩服。”陳雪音稱讚道,羞答答地行了個禮。
付瑞海側過身,拱拱手,非常謙遜地說:“小姐繆讚了,這只是鄙人的隨意之作,沒什麼才華,難登大雅,無聊的時候吹吹罷了。”
“剛纔我聽公子的曲子哀怨動人,悽切悲涼,好像有什麼難訴情懷,敢問公子是否有什麼難解的心事,不妨說出來,排解一番,如何?”陳雪音關心地問道。
付瑞海聽她這麼一說,不由地一陣吃驚:“小姐也懂音律?”
陳雪音點點頭:“父親平日喜歡此道,從小耳濡目染,我也學了一些,有時候也能聽出一些曲中的意境。剛纔隨口一說,不知是否準確,如若不對,還望公子見諒。”
“小姐說的不錯,此曲確實是我心情不佳之時做出來的,難免哀傷憂鬱。只是我不喜歡和別人傾吐心聲,還請小姐勿怪。”
陳雪音見他不願透露,不禁有些失望,但還是笑着說道:“既然公子不願說出來,小女也不便強求,但是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出來的好,憋在心裡對身體也不好,不知道公子如何以爲?”
“多謝小姐的理解,小姐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我覺得我的事情恐怕沒有人能夠理解,所以還是不說的好。”付瑞海苦笑道。
“既然如此,不知道公子這麼晚找小女所謂何事?”陳雪音乾脆非常直接地問道,既然來了,總得弄個清楚吧,眼前這個人到底是敵是友。陳雪音雖沒有在江湖上獨自闖蕩,卻也明白不能輕信他人的道理,即使她覺得這個人可以相信。
付瑞海轉過頭,笑看着她,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陳雪音一愣,笑道:“如果不是找我,公子爲何還要在
這裡等待?難不成是奉了曹生明大人的命令,來捉拿我們歸案的?”
“難道我不像嗎?”付瑞海反問,“我可是曹生明大人的貼身侍衛,曹大人很早就開始讓我悄悄查訪你們的下落,而我早就發現了。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萬一我真是曹生明派來殺你們滅口?”
“也許曹生明真的想取我和李叔的性命,可我覺得公子是不會這麼做的。”陳雪音非常肯定地說道,語氣中包含着真誠,“自從上次公子在破廟中救了我和李叔,我就知道,公子不是壞人;雖然我不知道公子爲什麼會在曹生明身邊,爲他做事,但我覺得公子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管怎麼樣,我相信公子不會傷害我們。”
付瑞海看着她真誠的、不帶一絲污濁的眼睛,不禁有些動容,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樣的話,就連曹若燕,表面上都是非常信任他,可是實際上卻盡是懷疑和傷害。從陳雪音的話語中,他覺得這個女孩是能夠理解自己的,有那麼一剎那,他想把所有心事都告訴她,一吐爲快,可是他最終沒有這麼做,因爲他怕說了以後,她會因爲害怕而疏遠他。猶豫了半天,他把頭又扭過去,冷冷地說道:“我是不想傷害你們,但我也不想背叛曹大人,所以我今天剛來就是爲了告訴你一句話,趕緊離開江落城,不然誰也保護不了你們。”
“這是公子的意思嗎?”
付瑞海本來想說一句“是”,忽然又想到曹若燕,於是便改口道:“這是曹小姐的意思,我只是過來轉達一下,是去是留,你們自己決定吧。”
“曹若燕?”陳雪音驚呼道,“她也知道我在這裡?”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覺得這只是個時間問題,早晚她還是會知道的,到時候我也瞞不住了。”付瑞海不敢看她的眼睛,因爲只要一接觸到她的眼睛,好像都不知不覺地被她吸引,所以只能避開,不去看她。
“哦。”陳雪音漸漸地安了心,也說不清楚爲什麼,她總覺得曹若燕這個人沒有看起來那麼單純,再加上李豐和她說了那麼多曹生明的事情,還有皇甫夜,她就越來越覺得這個女孩的可怕,有時候她也試着安慰自己,那個女孩和自己一樣,也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她還是不得不多留個心眼。
對於離開江落城這件事,她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她知道父親是不會同意的,沒有找到皇甫夜,決不會離開。她想了想,對付瑞海說道:“公子的好意雪音心裡非常明白,也很感激。但是我們在這裡還有事情沒做完,只怕一時半會還不能離開。”
“是因爲皇甫夜吧。”付瑞海一下子猜出了她的心事,冷笑道。
陳雪音看着他,無奈地點點頭:“皇甫夜是我未來的夫君,雖然我們只見過一次面,而且都是互相隱瞞,沒有相認,但這層關係永遠也抹不掉;更何況,皇甫凌天的死和
我們也有脫不開的干係,按照父親的性格,是非找到他不可的。”說到此處,陳雪音哀怨地看了一眼付瑞海,接着說道,“而我和他之間的婚約,恐怕也是改變不了的了。”
付瑞海回過頭來,看到她眉頭緊皺,似有難言之隱,便有些心疼,柔聲問道:“難道小姐不願?”
陳雪音苦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由得我情不情願,更何況我與他的婚事是爺爺們定下的,更是難以改變。本來想着平平安安嫁過去,生兒育女,就這樣安安分分地過一輩子,卻沒想到又遇到這種事。前些日子見到那個皇甫夜,與心裡想的完全不一樣,很是失望,但是失望又能怎麼樣,早晚還是要嫁給他的。”
“既然你那麼想嫁給他,你怎麼不問問他現在怎麼樣了?”付瑞海略帶不爽地問道。
陳雪音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問最關鍵的問題,剛纔和付瑞海聊天,竟然忘記了皇甫夜,真是該死,若是李豐以後問起來,真不知道如何回答。經他提醒,陳雪音急忙問道:“皇甫夜他現在怎麼樣了,曹生明有沒有對他下手?”
付瑞海冷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向前走去,陳雪音急忙跟上。走了幾步,停下來,淡淡地說道:“曹生明暫時不會對他動手,可是我看他自己好像已經等不及了。”
“他怎麼了?”陳雪音緊張地問道。
付瑞海哼了一下,轉頭看着遠處,平靜地說道:“就在一個時辰之前,他獨自跑到衙門去找你們,差點讓魯望遠當成刺客抓了,幸虧我在魯望遠的書房裡放了一點小火,暫時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讓皇甫夜逃走了。”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陳雪音有些生氣地質問道,“魯叔叔認識皇甫夜,就算抓住他,也不會對他怎麼樣的,皇甫夜好不容易逃出來,你爲什麼要阻攔?”
“我說過,我是曹生明的人,監視皇甫夜是我的職責,如果他逃了,我也脫不了責任。”
陳雪音見他如此一說,也不好反駁,沉默了一會,又問道:“那皇甫夜呢,他現在在哪兒,又回到驛站了嗎,曹生明知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把他關起來?”
陳雪音一連問了幾個問題都是關於皇甫夜,這不禁讓付瑞海心裡感到一絲不悅,他挑挑眉,笑道:“你果然很關心他。”
陳雪音咬咬脣,低下頭,不去看他,過了一會,才淡淡地說道:“他是我丈夫。”
付瑞海聽了這一句話,身體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回過頭,看着漆黑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他應該是回到驛站了,因爲他沒有地方可去,至於有沒有被曹若燕他們發現,我還沒有回去,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我想按照曹若燕對皇甫夜的監視程度,應該不難發現;但是如果她不想引起皇甫夜的懷疑的話,應該不會說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