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握住太后的手輕輕一顫,向後退開一步,道:“母后,我……”
吳太后說着這裡,吳太后的聲音微微低了下去,道:“皇兒,答應我,答應我,千萬不能爲了一個女子,醇成千古恨事,一定要做一個好皇帝。”
她眼中充滿殷切的神情,瞧着朱佑樘。
朱佑樘心中一陣銳痛,他望着太后殷切的目光,心裡仿如有一塊石頭壓着,竟然讓他喘不過氣來。
“母手,放心好了,我會做一個好皇帝,造福百姓。”朱佑樘深深嘆了口氣,道,“可是,嫣兒,我真心喜歡她,任何只都代替不了,不管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我絕不傷害傷她了,哪怕,這個決定,會讓我朱佑樘萬劫不復,我也絕不會對她不利。”
話音不落,驀的驚覺,吳太手握住他的手,悄然跌落。
林菲箬回到錦華宮,一干宮女們早已在門口迎接了。
小宮女清鈴一見林菲箬,奔過來一把抱住她,喜形於色,笑道:“張姑娘,這些日子你到哪裡去了,離開皇宮,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害我們都要擔心死了。”
林菲箬拉起清鈴的小手,笑道:“清鈴,你是想我了,還是想皇上了,嗯,不許騙我,老實交代。”
清鈴面上一紅,不依道:“什麼啊,張姑娘不要胡說了。”
林菲箬呵呵一笑,道:“看看,連臉都紅了,還不肯承認呢。”
一翻話,說得小宮女們笑了起來。清鈴羞紅了臉,遠遠逃開。
林菲箬一面笑着,一面和其它小宮女們說起笑起。
林菲箬平時侍這些小宮女們不錯,從來沒把她們當下人看,自然深得小宮女們喜愛了,小宮女們見她回來,一個個圍住她,問長問短。
小小錦華宮中,忽然一片喜笑晏晏,熱鬧起來了。
以前,林菲箬對這個皇宮真是深惡痛絕。此時,心中竟是一片溫暖,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
她正和小宮女們說笑,忽然,皇宮喪鐘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宮女們面色一肅,伏拜成一片,太后駕崩了。
林菲箬一驚,匆匆來到太后寢宮外,只見朱佑樘失魂落魄的走出來。
她走上去,瞧着他疲憊的臉,遲疑道:“朱佑樘。”
朱佑樘看了她一眼,道:“嫣兒,謝謝你。”
林菲箬不解道:“你謝我做什麼?”
朱佑樘嘆了口氣,道:“如果,不是回京前你對我說的那一翻話,也許,我跟本到現在都沒有勇氣去見她一面,現在,我把壓在心裡的話在她面前說出來了,裡輕鬆了不少,也安心了。”
林菲箬一笑,道:“你肯原諒她,她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朱佑樘點了點頭,向她一笑,忽然身手把她緊緊擁放懷中。林菲箬給他擁在懷裡,深深的感覺到他起伏的胸口下,一顆跳動的真心。
“嫣兒,嫁給我吧,做我的皇后。”朱佑樘歸緊緊擁住她不放,似乎要鑲入自己的身體,一字一句的道,“嫣兒,做我唯一的皇后。”
林菲箬遲疑道:“朱佑樘,我……”
朱佑樘忽然身手捂住他的嘴脣,道:“嫣兒,千萬不要說不字。”
林菲箬嘆了口氣,苦笑道:“太后剛駕崩,你忽然提起這件事情,我看不好吧,而且,這件事情,你也應給我一點時間纔是啊。”
朱佑樘一笑,道:“我知道,我會給你足夠的時候考慮,等我把太后的喪事辦完,你再回答我這個問題不遲。”
林菲箬點了點頭,現在也只有這樣了。
朱佑樘一笑,送她回錦華宮休息。
一晃,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這一個月時間裡,朱佑樘平時忙於朝政,一有時間便來到錦華宮,雖然不提和她的婚事,但是,每天都來陪她賞花說話。
林菲箬呆在皇宮中,無事可做,雖然有朱佑樘相陪,日子也難勉無聊,感覺自己都快要不像自己了。
這天,林菲箬正依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滿樹繁花發呆,忽見吏明聰嘻嘻笑着走進錦華宮來,笑道:“老大,你發什麼麼愣呢。”
吏明聰一意跟着林菲箬回到京城,朱佑樘瞧在他一路上跟着二人吃了不少苦笑的份上,不記前嫌,下旨給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閒職,官雖不大,但是,因爲和林菲箬的特殊關係,反而可以隨意進出皇宮了。
林菲箬見他過來,笑道:“吏明聰,聽說你當官了,這回光宗耀祖了,你還來煩我做什麼。”
吏明聰呵呵一笑,道:“呵呵,就是當了承相,也不能忘了老大了,何況……”他一面說話,掐着手指道,“皇帝真是小氣,竟然只是給我當指尖這麼大點個官職。”
林菲箬一笑,搖了搖頭,道:“要我是皇帝,我連指尖這麼大的官也不給你當,現在,既然當官了,官雖不大,你也得把該辦的事辦好啊,找我做什麼?”
吏吸聰呵呵笑了兩聲,抓着腦袋道:“別說,我這回來,還真有事情呢。老大,這幾天,你整天呆在皇宮裡,還不知道吧,京城裡面現在正開燈會呢,可熱鬧了。”
林菲箬一聽,來了精神,笑道:“真的。”
吏明聰一笑,道:“那還有假,我連畫舫都準備好了,就等老大我和一起出宮去呢。”
林菲箬大喜道:“認識你這麼久,總算給我辦了件好事。”一面說着,拉着吏明聰便要出宮。
話音不落,便聽朱佑棕笑着走了進來,道:“嫣兒,你們到什麼地方玩去呢,也不和我一起去。”他一襲青衣,長身立在門口,面上帶笑,竟連便裝也換好了。
林菲箬向吏明聰看了一眼,道:“吏明聰,原來你小子另有陰謀。”
吏明聰呵呵笑着,向朱佑樘望去。
朱佑樘哈哈一笑,道:“嫣兒,你別怪他了,是我讓他準備的,這幾天,我看你在皇宮裡憋得煩了,而且,這些日子,我處理朝中的事情,也覺得頭痛,正好京城裡開燈會,便讓他準備好畫舫花船,到外面玩玩去,權當解悶。”
回京的這一個月時間,朱佑樘正以一種看不見的速度改變起來,連言行舉止,也和往日不同起來了,同時,他開始大刀闊斧的清理朝中的事務,相繼罷免了萬安,劉吉等奸臣小人,又任用了陳漙、劉建、李東陽幾位正直忠誠的大臣,有空的時候,便到錦華宮和林菲箬說話解悶,着實忙了一陣子,連林菲箬也覺得,這一個月的時間,朱佑樘竟似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和往日完全不同了。
林菲箬撇了撇嘴,笑道:“你連衣服都換好了,我還有什麼說的,走吧。”
她一面說着,大步向門外邁去。
幾人便裝出了皇宮,坐上吏明聰事先準備的畫舫,沿河觀賞兩邊五彩炫目的花燈。
畫舫隨流而下,漸漸飄入一道河彎,河面上煙波浩渺,籠罩着一片淡淡的輕煙。河水中,遠遠近近的飄着各色的河燈,竟然是林菲箬和明昊天曾經在這裡許願的願望河,也是她把玉從小偷手中奪回的玉佩還給李君昕的地方。
“願望河。”林菲箬望着河面上遠遠飄去的河燈,忽然想起明昊天來,往日的朋友,現在竟反目成仇,李君昕也已回朝鮮去了,不禁心中一陣悵然若失,輕輕嘆了一口氣。
忽然,一隻河燈放到她面前,她嚇了一跳,轉過頭去,只見朱佑樘捧着一隻蓮花河燈,放到她面前,笑道:“嫣兒,聽說這條河叫做願望河,把燈放進河中,許下願望,便可以實現了,呵呵,我們也來放河燈好不好,許上幾個願望。”
他一面說着,拿起一隻河燈輕輕推入水中,向林菲箬看了一眼,面上的神情嚴肅起來,大聲道:“我希望身邊的女子,同意嫁我爲妻,我希望,我可以帶給他一生的幸福,我還希望……她喜歡我,便如我喜歡她一樣多,我希望,每一生每一世都能和她相遇相愛,永不分離。”
一陣清風,自河面上徐徐吹來,揚起二人滿頭的長髮,離亂如絲。
時間,彷彿在瞬間靜止。
林菲箬聽到朱佑樘的許願,一時愣住,竟連自己也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了。
終於,她像是回過神來一般,禁不住抿嘴一笑,心中一種幸福的漣漪輕輕漾起,是的,在經過這麼多事情後,她早就明白,自己愛上朱佑樘了,只是因爲心中有太多顧慮,她不敢答應朱佑樘的請求。
朱佑樘見林菲箬臉上漾起一陣輕盈的笑意,點了點頭,伸出手去握她手掌,四手相握,朱佑樘的眼眸中充滿了熱忱和渴望,如同炙熱的朝暉,隨時都能噴薄而出。
朱佑樘微一笑,道:“嫣兒,答應我好麼,做我一生一世最愛的皇后。”
林菲箬給他握住的掌心,一陣炙熱,幾乎就要點頭答應了。
忽然一個人影不合適宜的出現在二人中間,吏明聰大聲嚷嚷道:“不是吧,皇上,這一世,老大她是你的我也就算了,你連下一世也不放過,這真是太不合情理了吧。”
林菲箬咳嗽幾聲,轉過面去。
朱佑樘瞪了他一眼,怒道:“這關你什麼事了。”
吏明聰大是憤憤,不服氣的道:“下一世,老大怎麼說也該喜歡我一回了吧。”
朱佑樘一聽,爲之氣結,笑了一聲,道:“吏明聰,你這臭小子,朕明給你說了,不但這是一世,下一世,再下一世,每一生每一世,嫣兒都是朕的了,你就別做夢,一邊去吧,真不該讓你跟來了。”
吏明聰張開嘴,還想爭辯,朱佑樘瞪起眼睛,肅然道:“你這官,當得是不是不奈煩了,一邊去,小心朕撒了你的官職。”
吏明聰撇了撇嘴,再不敢和他強嘴,罵罵咧咧的走開去了。
林菲箬禁不住呵呵笑了起來,道:“朱佑樘,你剛纔那嚴肅的樣子,倒是更像皇帝了。”
朱佑樘一笑,捧着河燈,笑道:“皇帝嚴肅的樣子,是做給別人看的,我在你面前,當然不這樣了,嫣兒,我們別理他了,繼續許願吧。”
林菲箬點了點頭,捧起河燈,歪着頭,正在想要許願什麼願望好。
忽聽一個清爽的男間高聲道:“張姑娘,朱公子,原來你們也在這裡賞花燈呢。”
林菲箬擡起頭來,只見一隻花船緩緩飄近,船頭上兩名年輕公子,一襲長衣,迎風飛場,在風中獵獵飄動,竟是在吳縣見過的唐寅和徐經二人。
林菲箬放下手中的河燈,立起身來,向二人揮了揮手,笑道:“唐公子,徐公子,你們怎麼到京城來了。”
朱佑樘瞧着二人,苦笑搖頭,這兩個人,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了,真是不會找時間啊。
唐寅立在船頭,一襲長衣,在風中輕輕飄起,他見到林菲箬,清明眼眸,忽然亮起星辰般的光彩來,這個女子,上回在滿庭芳中,給他留下的印像太深刻了,他一面吩咐人把船靠近林菲箬所乘的畫舫,一面笑道:“科考將近,正下和徐兄進京趕考,沒想倒會在這裡見到姑娘,滿庭芳一別,姑娘別來無恙。”
林菲箬一笑,道:“還行,還行,不知上回在滿庭芳,我離開以後,滿庭芳的人可曾爲難唐公子。”
唐寅微微一笑,道:“當日,姑娘和朱公子二人乘風飛去,滿庭芳的打手都瞧得目瞪口呆了,那裡還有空來理會我了。”他一面說着,微微笑了起來。
徐經和朱佑樘二人十分投契,也在一邊閒談起來,只是朱佑樘時不時的向唐寅和林菲箬瞧去,見他二人又說又笑,他見到唐寅看林菲箬神彩弈弈的目光,心中便不是滋味來。
林菲箬讓人在甲板上備了酒菜,請二人上船同飲。
唐寅生性風流,酒度間一面飲酒,言談間才華畢露。
朱佑樘怎麼瞧着風流倜儻的模樣,都覺討厭,嚴然又是一個李君昕,言談之間,難勉爭鋒相對,各不相讓,爭得面紅耳赤起來。
他二人爭到後來,朱佑樘漸漸開始佩服起唐寅的真才實學來,此人見識不凡,日後,爲已所用,幫助自己治理朝政,豈不大妙,如此一來,他對唐寅的看法好轉起來,精神一振,爲了試探唐寅的真知灼見,話鋒一轉,談起國家大事,治國之道來,唐寅侃侃而談,對答如流,朱佑樘一面聽,一面暗暗點起頭來。
林菲箬對這些國家大事不怎麼感興趣,聽了一陣,索性不去理他幾人,轉過頭去,欣賞河岸兩邊的風影。一路上花燈耀眼,一片輝煌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