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臨了還給我們每人2兩銀。碧兒感覺您的大恩大德啊!”
“掌櫃的,您心善呢!可惜這世道不好,哎……”
我笑下,人都要走了,還心疼什麼錢,物盡其用最好。
許是看到了我的笑容,廚娘張嬸抽泣着:“掌櫃的,您知道我們爲啥再累再苦也不願意離開百韻樓嗎?是您人好啊!滿蘇州城富戶酒樓無數,就您惦記把剩下的食物分給乞丐,其他人寧可餵豬也不救人啊。嗚嗚……”
這一哭不打緊,身邊本是哽咽的聲音不斷擴大。
我本就心亂如麻,見此情景只覺頭暈目眩,朱佑樘幾步來到了我身邊,悄然護在我身後,使我不至暈倒在地。
堅實的胸膛,溫暖過我冰冷的背脊。人,當你從背後抱住一個男人的時候,你一定愛着他;當一個男人從背後抱住你,並使你感到溫暖的話,他一定愛着你——這話並不準確,不用擁抱,我也知道他愛我,更知道,我愛他。
溫潤的聲音傳來,帶着與生俱來的領導者魅力,散發出安撫人心的力量,平靜了衆人內心的焦躁不安。他們揚起頭,虔誠地望着朱佑樘,彷彿那是他們心中的神明。朱佑樘叮囑了幾句,便讓衆人抽泣着離去——這是最爛方法,世間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可是,他如何下的了手,殺死這幾十名無辜百姓。碧兒和紗織堅持要留下來,我搖搖頭,“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緣分已盡,應該各奔東西了。你們若真有心,他日謠言四起時,記得按朱公得去做,便是對我最大的報償。”
垂下眼簾,百韻樓終究留不得,不能給萬氏一絲反撲的機會。
徐秋漢湊了過來,“掌櫃的,您這是打算去哪兒啊?這麼好的生意,太可惜了。”
“我……”
“嫣兒年紀到了,自然要回去嫁人,相夫教,女兒家總不好一輩在外忙忙碌碌,拋頭露面。”
徐秋漢看着朱佑樘,木訥的點點頭,“朱公得是。”
“徐兄弟還沒領錢吧,按照合同,我會付給你們賠償金的。那些沒來的,麻煩您幫忙捎一下。”
徐秋漢還要話,被朱佑樘拉着去韻婷那裡取錢了。望着他們遠去的身影,目光自然落在了玉凝身上,呵,如今還記什麼賬啊,認真精神亂用,不考慮下自己的將來。我這一走,你可怎麼辦?去蕭亞軒嗎?那裡也是風頭浪尖啊。
玉凝擡頭無意中撞上我複雜的視線,沉思片刻,放下筆,嫋嫋走來。
“聽你被打暈了,沒事吧?”
玉凝搖頭,“李郎中幫瞧過了,不礙。”
“哦,”迎着燭光,我看到了她泛紅的雙眼中折射出堅強的光芒。是了,她也在成長,豔情的心願,她一定能夠實現。
“賬房還有剩銀嗎?”
“有,”玉凝點點頭,“今次一共發出了224兩,銀票、碎銀加起來,大約還有60兩。在這裡。”
玉凝伸手遞給我,我反手推給她,“留給你吧,有錢傍身總是好事。”
“不,不,”玉凝連忙擺手,什麼不肯接受。
我急了,“你無依無靠的,再沒有錢,這日怎麼過啊!”
“玉,玉凝姑娘無處安身嗎?”徐秋漢不知何時走了回來,看着我和玉凝爭執不休插進來一句。
我不語,玉凝也不語。
朱佑樘輕嘆口氣,“玉凝姑娘缺少的是一個身份,而不是銀兩,嫣兒。”
我如何不懂,只是有錢好辦事啊。
徐秋漢遲疑了一下,低聲道:“玉凝姑娘,如若不棄,可隨人而去。人,人,我絕無非凡之想,真的!那個,人家裡原有兩個妹妹,一個遠嫁他方,一個早年夭折,爲防家母傷心,和家父謊稱,謊稱將妹過繼給了旁人。姑,姑娘若去,可以人妹的身份出現,人早出晚歸,姑娘心善,可代替人,份對家父家母一盡孝道,人家住成爲徐家村,鄰里和諧……”
徐秋漢做生意的腦好使,就是一緊張,語無倫次的很愁人,但是每次,我都能明白他的心意。借百韻樓,將玉凝遁去,從此不再爲聲名所累,焉知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幾個月接觸下來,我對徐秋漢的爲人已經相當信任——質樸本分的老實人。
朱佑樘表示同意,“不失爲一個好主意,也圓了豔情姑娘的心願。只是不知,徐兄弟的家人能否接受玉凝?”
徐秋漢道:“家父通情達理,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相信他很願意有玉凝姑娘這樣知書達理的女兒,家母瞎眼已久,臥牀多年,如果玉凝姑娘肯以妹秋香的身份出現照顧,我們一家人會很高興、很感激的!”
“秋,秋,秋香?”
“是,人次妹就叫徐秋香。”大概被我的震驚的表現嚇到,那張黑黝黝的臉上,泛出一層不自然的潮紅。
馮夢龍,我不想抽你,只想抽我自己——“那你爹呢?該不是叫徐廷瑞吧?”隱隱有什麼東西可以串聯在一起,也許歷史就是由一個個看似偶然的必然貫穿起來的。
“是,是啊,掌櫃的如何得知?”徐秋漢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我嗤笑,不,是大笑。史書記載,唐寅,年19,娶妻徐氏,正是徐廷瑞的次女……哈哈,這個世界還不夠經典嗎?曾經防來防去,如臨大敵的徐氏,就在我面前,這麼低調的誕生了。
“嫣兒。”朱佑樘見我笑得花枝亂顛,直不起腰,不免擔心的叫了一聲。
“朱佑樘,她纔是徐氏,呵呵,你,我怎麼能,能不笑。呵呵,而且,她,她居然叫秋香耶,你扯不扯?秋香,秋香,哈哈,不行了,逗死我了,哈哈……”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滑過眼角。
“嫣兒!”朱佑樘見我笑得更加離譜,只得走上前扶好我,向不明所以,看傻了眼的的兩人道歉。
“朱佑樘,你,你放開我。”我邊笑邊掙扎着出了朱佑樘的懷抱。
“嗯哼~”清清嗓,斂去笑容,直視玉凝,幽幽道:“玉凝,你若是愛他,想和他一起,就要記得,從今以後,天下再無水玉凝,唯有徐秋香。”
我頓了頓,“不過,你要記得,”垂下頭,清冷地預言未來,“幸福不會長久。”
玉凝怔住了,在場每一個人都怔住了。
玉凝笑了,笑得很開心,很愜意,柔情似水的了三個字,決定她一生的三個字——|“我願意。”那時,她是多麼幸福,飛蛾撲火的幸福。可惜,歷史早已註定,而我,正是始作俑者,自作聰明,害人無數。
趁玉凝回房收拾了東西的時候,我硬塞給徐秋漢30兩銀。他不肯要,我就是玉凝的嫁妝。徐秋漢愣了下,重重點下頭。玉凝回來時卻帶着淚眼漣漣的金蓮。我不解,玉凝拉起我的手,懇求:“嫣兒,我此一去,你我姐妹不知何時能夠再見。水玉凝已死,再不能有金蓮跟着,這丫頭機靈,就讓她跟着你吧。有她照顧,我也好放心。”
朱佑樘上前一步,似要拒絕,豈料金蓮“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悽悽慘慘哭着。
我忙拉起金蓮,聲對朱佑樘道:“這也算一個故人,讓我問問,不行就帶着吧。”
朱佑樘蹙眉,終挨不住我的請求,點頭默許。
我道:“金蓮,我可以送你回家,重享天倫,給你家足夠的銀,再不用賣兒賣女的過日。”
金蓮搖搖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張姐,您人好,就收留金蓮吧,金蓮不願意回家,那裡根本不是金蓮的家,金蓮願意做牛做馬的伺候您!您不能不要金蓮呀!嗚嗚……”
“跟着我,可能辛苦,可能遭罪,更可能有生命之憂。”我平靜的分析局勢。
金蓮擦掉淚花,擡起腦袋,眼中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堅決,“張姐,金蓮只求能跟着您,伺候您,其他什麼都不怕!”
“這是何苦呢,自由你不要,甘願爲奴爲婢。”
“張姐,金蓮不想再過任人欺凌的日,金蓮不怕苦,不怕累!金蓮知道,跟着您,絕對不會吃虧,金蓮願意用一輩去賭!”
我有點詫異,這真是一個十二歲孩出的話嗎?想了想,輕點下頭,“好吧,你就跟着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金蓮感激涕零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隨我們一起目送玉凝和徐秋漢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轉身回房,各自收拾行囊,朱佑樘不許我帶上許多,宮裡什麼都有。我笑了,手裡不停,如果可以,我希望把百韻樓帶走,把我的回憶帶走。
朱佑樘命手下佈置好屍體,帶着我出了百韻樓,早有3輛馬車等在外面。我讓其他人先走,自己固執的站在大門口。再也不會有那麼精緻的美人,巧笑盼兮的調笑,再也不會有那麼可憐的女人,掙扎在生死邊緣。豔情,豔情,慕容嫣晴,我美麗的鮮卑公主,你已不在,慕容氏在無他人,這座百韻樓也該隨你們一族離去了。
搶過朱佑樘手裡的火折,深深凝望,揚手扔進了百韻樓,藉着遍地的菜油,火苗越燒越旺,很快竄到了2樓,3樓,天花板上,熊熊大火再次耀亮了蘇州城的天空。
萬貴妃,你記住了,你讓我失去的,我張嫣會加倍討回,我要讓你們萬氏一族斷絕孫,永世不得超生!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朱佑樘擋住我的視線,輕輕吻幹我臉頰上的溼潤。緊緊握住我的手,始終沉默。
我看向眼前深情的男人,秀眉微蹙,卻也什麼都沒。有的事情無所謂原諒不原諒,既已發生,只能面對,共同承擔。
遠處人聲鼎沸,敲鑼打鼓,呼聲震天,朱佑樘抱我坐上馬背,揚鞭而去,不能讓熱心救火的羣衆看到“死人”活生生站在面前。
朱佑樘並沒有帶着我們立刻離開蘇州府,而是隱在城外一處莊園,觀察着城內的動靜。必要時候,他會亮出身份,對豬頭蘇州知府下達命令。兩天過去了,百韻樓的焚燬引起了種種謠言,關於我這個千年老妖的更是離奇。這其中有朱佑樘的功勞,他派人去放出謠言的功勞。人們猜疑着我的生死,猜疑着我一夜之間飄然而去的真正原因,卻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我是生是死。仵作也沒能耐從燒焦的女屍身上,分辨出人物身份。貌似樓裡員工暫時沒人多嘴,我想該不會有更深入的調查,便憋不住跑去問朱佑樘可不可以變裝去看看故人,再去京城。
朱佑樘眸色一凝,“不可以!留下那些活口,已屬不該,現在絕不能露面。”
“可是他們會擔心啊!”我據理力爭。
“他,”朱佑樘放下書,“他來看過你,會知道的。”
“咦?”我疑惑。
“他和祝兄、文公一起來的,那時,你還暈倒在牀上。”
“那我去看看瀟湘姐姐總可以吧?”我擺弄着裙。
“她險些要了你的命!”
“她是被逼無奈!”
朱佑樘嘆了口氣,“所以我不怪他,風聲過了,沈伯和玉……秋香自會送去消息,這些,你都不要操心了。”聲音輕柔如故,語氣卻不容置疑。
我咬緊下脣,入情入理,不能反駁。可是,心裡總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啊!
當天晚上,朱佑樘留下兩名手下,帶着我們從大運河北上回京。我的初衷是想和他一同回京,走後門我不喜歡,可選妃這個特殊問題我就不介意了。本就是我男人,憑什麼我累死累活的和人比啊。可朱佑樘卻不行,回京有事,帶着我會讓他分心,還希望我以太妃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他身邊,而不是不明不白的侍妾。
我沒報上名,不能參加選妃,朱佑樘怔了一下,似乎也出乎意料,但馬上輕鬆的事一樁,他自有辦法,叫我安心回府待嫁,末了在我臉上偷香。下船時,信篤的告訴我很快就會見面。於是乎,在他冠冕堂皇的理由下,船到滄州府時,我和韻婷被華麗麗攆下了船。不過,朱佑樘慎重的把李搖鈴和蕭飛、王嘯雲、孫彪留在了我身邊。
換乘馬車,一路往興濟鎮返回。卻又遇到了攔路虎……
有攔路虎怕啥,有能耐整隻攔路豬來!韻婷、煙雲和金蓮哆哆嗦嗦的往馬車裡躲,李搖鈴無奈地抱緊了藥箱,時刻準備跳車逃亡,卻看我毫不在意的繼續吃着香蕉。
“姐姐,你不怕嗎?”
“怕啥?不是有三大保鏢呢嗎?安啦,安啦!”這三個人是沒夜厲害,但對付一般的江湖宵綽綽有餘了。
我掀開簾去扔香蕉皮,眼風掃到了車前的幾個人,一下呆住了——濃妝豔抹,服裝怪異的1女3男,絕對是見過一次就無法忘記的經典殺人組合。手一抖,靠回了馬車內,他們竟然沒死?我以爲早在某場我不知道的,朱佑樘和萬氏的較量中成炮灰了呢。哎,要是夜在就好了……不!我不能再想那個殺人犯!
蕭飛回身低聲道:“心,此4人武功詭異,擅於用毒,呆在車裡別動!”
看蕭飛緊張的神情,我也知道怕了。朝後面挪了挪,不忘擺出假笑去安慰身邊四人。
幾聲吆喝過後,就是冷兵器碰撞的鏗鏘聲。我強忍住好奇心,聽蕭飛的話不去觀察戰局,一瞬不瞬盯着車門,掏出瑞士軍刀握在手裡。暗下決心,誰衝進來,就給誰一刀,什麼天下武功,我唯快不破!
可我只顧着眼前的危機,卻忽略了來自身後的危險……
一陣腥臭和韻婷尖叫同時傳來,“呀!姐姐心!”
轉身的剎那看到韻婷撲到我身後,攔住了一張毒牙銳利的血盆大口。
“啊——!!”撕心裂肺的慘叫,震碎了我的耳膜。我看到了極大的三角型腦袋上,那雙血紅的眼睛,纏繞着絢爛色彩的花皮身體散發着死亡的氣息。
“啊!!”煙雲嚇得大喊出來。
我想不了許多,趁腿般粗壯的毒蛇離開韻婷胳膊的剎那,一刀狠狠刺去。什麼三寸、七寸,我就扎你的三角大腦袋。
刀鋒滑過韻婷的身體,帶着毒蛇的頭部狠狠釘在了馬車上。即使這樣,大蛇仍不屈服受死,捲起長長的身體將我的右手狠狠纏住,順着向上,繞上了我的脖頸。只一瞬間,就令我艱於呼吸,好大的氣力,難道是條成精的畜生嗎?
理智告訴我該鬆開緊握軍刀的雙手,解脫脖頸的束縛,可我偏偏不認輸,咬緊牙關,加重了雙手的力道。MD,讓本姐先放手,別門,窗戶都沒有!
明明短短几秒,我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舌頭不自覺向外吐出,臉憋得變成了紫色,眼球向眼眶外突出。難道我張嫣註定死的如此恐怖?我不要,不要,指甲深陷入手掌,可我死不撒手,決不放過你這隻畜生!
脖頸處的力量漸漸放鬆,我似乎嗅到了空氣的味道,身一歪,人傾斜向前。跪在馬車上大口呼吸,彷彿肺臟被重新激活,貪婪地不斷張大嘴巴。扭頭去看韻婷,最先入目的是滿身銀針的大蛇。
給蛇鍼灸,李搖鈴,你曠古絕今。
“韻婷,韻婷怎麼樣?”我看着疼暈過去的韻婷,喘着粗氣問李搖鈴。
李搖鈴用我的軍刀劃開韻婷的袖,我幾乎驚叫,毒蛇咬過的地方一片青腫,連滴出的血液都是黑色的。來不及思考,我撲上前就要爲她吸毒,李搖鈴卻推開我,吼道:“不要命了!”
“可是……”
“這條花紋大蛇是車外那些毒人用百毒喂出來的!渾身上下,無處不毒!連傷者流出來的也是追魂毒血!”
“那,那怎麼辦啊?她是爲了救我才這樣的啊!求求你,一定要救她!”我帶着哭腔搖晃着李搖鈴。
“你先放手,把髮帶解下來!”
“啊?好!”我立刻照做,看着李搖鈴用髮帶箍緊韻婷的胳膊,然後取出另一包銀針,封住韻婷的大穴,又喂韻婷吃了兩顆褐色的藥丸,緊張地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需要馬上找個安全的地方,爲她放血。”
“這裡,這裡不行嗎?”
“你問題太多了!”李搖鈴嗔道。
我噤聲,自己確實囉嗦,可關心則亂啊。
車外一聲詭異的慘叫,不是正常人發出的,我忙轉過身,壯着膽掀開簾。原本張牙舞爪的四個男女,倒在地上了兩個,另一個負傷要逃,王嘯雲飛劍而去,直捅心窩,那人應聲而倒。只剩下一個女人,被蕭飛的利劍駕到了脖上。
“別殺她!要解藥!”我急了,拿着沾滿毒蛇污血的瑞士軍刀衝下馬車。
“拿來!”
“沒有。”女漠然的。
我蹙眉,不是這個聲音,不是那個命令將我拋在亂葬崗的聲音。口中道:““不要考驗我的耐心,你信不信我讓人把你先奸後殺!做成人棍!”
“哼!”女人挑釁的笑笑。
我也笑了,“我過,不要考驗我。”重重在她臉上劃出了一道血疤。
“這刀沾了你家畜生的毒血,你若能活,就明你有解藥,不過,”我用刀背拍了拍她的臉頰,笑得更加燦爛,“這疤就留給你,做個紀念吧。”
“你!你!你這個賤貨!”女人有了反應,“呸”的啐了我一口,孫彪眼尖,忙拉過我。唾液沾到了裙襬,燒出了一個的窟窿。
我不怒反笑,“不要我沒給過機會。既然你不懂合作,那麼就對不起了。”手起刀落,插進她的左肺,冷冷地:“我記得有人就是揹你們這樣害死的。”
抽出軍刀,向她右肺補上一下,女人臉色煞白,痛得只剩呻吟。我割下裙襬的一角,團好塞進她的口中,沉聲命令道:“蕭飛,拿繩把她四肢捆住!”
“啊?這……”
“聾了嗎?快去!”
“是,是!”蕭飛被我無情的動作嚇傻了,回身去取繩險些被地上的屍體絆倒。
“呵呵,哈哈……”我用女人的衣服擦着刀上的血液,“美人,慢慢在這兒‘享受’吧!放心,”刀又在她臉上另一側劃出了血痕,“你會死得很慢,很痛苦,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太殘忍了吧!”孫彪直腸,有啥啥。
我拿起手帕擦掉他嘴角的血跡,“知道雷鋒嗎?”
孫彪一愣,每個人都是一愣,我淡淡地:“對敵人,毫不留情;對人民,無不忠誠!”
因爲蕭飛和孫彪都受了傷,傷口帶毒,所以衆人把馬套上馬車,全部擠進馬車裡,由王嘯雲駕車,一路狂奔往興濟鎮張府。路上,李搖鈴分別拿出不同的藥丸爲兩人服下,幫二人暫時穩住毒性。然後連聲感慨,多得兩人內力高深,換作常人,早堅持不住了。我心地抱着臉色鐵青的韻婷,指指大蛇,問:“怎麼還不扔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扔了它,就是扔了命。”李搖鈴撿起大蛇的屍體,如捧至寶,“這可是百年難得的好藥材呀!”
我嘴角抽搐,厭惡地連連擺手,“拿走,拿走!”
李搖鈴把大蛇卷好圈圈,放在藥簍,:“剛見你殺它時,那狠勁,咋沒害怕?”
“你懂不懂什麼叫後怕!再,明明是你用針扎死的嘛,反倒我!”
李搖鈴很無辜,出的話讓我吐血,他道:“我只是封住它的若干死穴,這畜生毒,要不是你死死扎住它的腦袋,我怕是也要被它反咬一口!”
“廢話,它纏住我脖耶!”
蕭飛和孫彪聞言看向我,見我脖頸上確有淤痕,滿臉震驚,但更多是不可思議。沒來得及問清原因,馬車橫衝直闖的駛到了張府大宅。王嘯雲跳下車,接過我懷裡的韻婷,大踏步朝裡面走去。
家丁一看是滄州府的王捕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又看他抱着氣若游絲的韻婷,跟着滿身血污的我,哪敢怠慢,趕忙前面帶路。
進到韻婷房間,李搖鈴讓煙雲和金蓮去燒熱水,吩咐家丁速速買好藥材,放在熱水裡泡開。金氏聞訊趕來,大哭着求李搖鈴救命,我忙讓人把金氏架了出去。李搖鈴瞧病時,最討厭別人在旁聒噪,就連我也不敢,生怕他誤診。一切準備妥當,李搖鈴用藥湯沖洗着韻婷的左臂,拿過在火上烤紅的匕首,劃開傷口,開始放血,暗黑的血液順着深深的刀口噴涌而出,李搖鈴不緊不慢地往傷口上灑着藥湯,往復不斷。許久,在我擔心韻婷失血過多的時候,李搖鈴才停止了放血,在傷口上灑上藥粉,拿白布纏好。
最後從藥簍中取出大蛇,剜出蛇膽,我看得只想作嘔,我狠,你才狠吧!他把蛇膽泡在另一種藥湯裡洗淨,拿出,帶着血絲硬塞進了韻婷嘴裡,在脖頸上按了按,強迫她吞了下去。我終於忍不住,泛出一口酸水……
傍晚,張巒從滄州府趕回,張鶴齡和張延齡兩個兄弟也從書院回來。見此情景,是不出的驚訝。我哽咽着講述了這一路的遭遇,誠實地自己拖累了大家。金氏抽泣着拍拍我的手,安慰着,“好孩,別難過,韻婷是真心把你當姐姐看,纔會那麼勇敢。菩薩保佑,我們韻婷一定能挺過來的!”
“對,一定能!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我篤定的,背脊卻有些發寒——李搖鈴在幫蕭飛和孫彪治療後,蹙眉告訴我,韻婷能否活下來,他並沒有把握。他只能試着醫治,能否醒來,真正靠的,是她自己求生的意志。
晚上,張巒我身虛,不許我守夜,由他和張鶴齡守着,硬把我趕回房間。我輾轉難眠,只能窩在被窩裡默默哭泣,祈求上蒼,讓韻婷甦醒,哪怕用我一半的陽壽去換,我也絕無怨言。
如此焦慮的過了三天。第四天下午,在衆人堅持不懈的精心照顧下,韻婷憑藉堅強的意志甦醒過來,展露出清醒後的第一個微笑,連太陽都爲之失色,如幻如真,美不勝收。診脈後,李搖鈴嘖嘖稱奇,恢復的比她預想中快了許多倍。我靠在牀頭直想大哭,總算回來了,老天爺,真的謝謝你。
張府條件優越,能滿足李搖鈴的各種治療需要,所以韻婷康復更加順利,過了幾天能自己吃東西了,但依舊下不了牀。李搖鈴,那蛇太毒,連最毒的蛇見了它都要退避三舍,如今咱們遇上了,撿回了命都該慶幸,還想一下健康如初,能跑能跳的,太不現實了。
我,李搖鈴你話越來越像我了。李搖鈴皺眉,長吁短嘆的走了。
又過了兩天,韻婷能夠勉強活動身體,我便和金氏勸張巒回滄州理政。張巒卻不急,他回來時恰好收到吏部公函,讓他近期回京述職。我一愣,以爲是朱佑樘的安排的,豈料張巒坦誠的告訴我是“萬歲閣老”的意思。我傻了,“萬歲閣老”不就是萬安嘛?可見張巒一臉的高深,又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回去的路上,兀自想着心事,和孫彪撞了個滿懷。道歉後,又苦口婆心的勸他和王嘯雲回滄州府看看。朱佑樘把他們留下來的目的,一是爲了保護我,二嘛,此地離滄州府近,方便探親。
見孫彪搖頭拒絕,我道:“學人家大禹啊,三過家門不入?這裡很安全,張府自有護院的。”
孫彪欲言又止,這倒是新鮮,我剛要追問,卻聽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了句,“真的安全了嗎”。
我眸色一凝,是啊,真的安全了嗎?腦中快速思考着,決定反守爲攻。大張旗鼓拉着孫彪去找王嘯雲和蕭飛,好歹把他們攆出了張府。
馬屁官家看不過眼,“大姐,人家這傷還沒大安呢,您何必着急?”
我語重心長地:“哎,趕明進了京,回趟家就不容易了。如今在家門口,豈能不讓回去?他們江湖人最重意氣,可咱們不是,重的是感情。”
馬屁管家充分發揮了馬屁無處不在的原則,圍着我拍了半天。聽得我腦仁直疼,心想以後入了宮,要是身邊全這樣人,那日真就沒法過了。
當天晚上,輪到我給韻婷守夜,很是平靜,平靜到我不得不打瞌睡。可是,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只要有耐心,能等得起。
第二天夜裡,我如常吹滅蠟燭,準備就寢。許久後,終於聽到了“期盼多日”的聲音——門外先是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弱柳扶風般不易察覺,然後是貓的叫聲,很快再次迴歸了平靜,平靜到讓人覺得剛剛是錯覺。
我笑着握緊了瑞士軍刀,殺人也許真的會上癮,至少我不知恐懼。在足夠人重新入睡後,窗戶被輕輕推開。我眯上眼睛,枉我白天出去時關好了窗戶,呵呵,果然是內鬼,今晚就叫你成真鬼。
藉着月光,隱約從身材看出來人是個男。佯裝假寐,等着機會的到來,男試探着心向前,終於停到了牀邊一步之外,慢慢舉高了手中的匕首。時遲那時快,我掀起被,男悶哼一聲,想落下匕首,可我更快一步,軍刀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男感到了危險,將將躲過,被劃傷了手臂,我不留給他半分機會,轉手向他的手腕攻去,男一慌,匕首應聲落地。見我不依不饒,寒光不斷劃破夜色,男閃身向房門外跑去,開門的剎那,被孫彪一記窩心腳踹得吐血。
蕭飛走上前,一把抓下男的面罩,王嘯雲點好了蠟燭站到我身邊。我雙手環胸,眉頭一蹙,聲音飄出牙縫,“是你——?”
我坐到桌旁,倒了碗茶水,“怎麼,馬屁管家是嫌張府的待遇不好,搞起了副業?”
馬屁管家哆嗦着雙腿跪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泣起來,“大姐啊,人不是有意加害姐的,實在是……”
“停!信不信再一句,我就撕裂你的嘴!”不是威脅,我相信自己做得到。最討厭這種無剛的男人,沒骨氣。
馬屁管家噤聲,心翼翼看着我。我擦掉軍刀上的血絲,沉聲問:“府裡還有誰是她的人?”
“沒,沒有了。”
“咦,是嗎?誠實是美德哦!謊的孩,會遭報應的。”我陰嗖嗖的道。正待嚴刑逼供,卻見張巒一家聞聲趕來。
狗屁管家一看主來了,趕緊匍匐爬了過去,聲淚俱下地哭訴自己的一失足啊,千古恨啊。
張巒拂袖,“我張巒竟瞎了眼,用了你這麼個見錢眼開的狗奴才!”
張鶴齡扶着虛弱的韻婷,憤恨地瞪着管家,關心的問我可曾受傷。
我攤手,不會武功的面想傷我,難了點。
韻婷又氣又惱,連聲咳嗽起來,我忙上前和張鶴齡一起把她扶坐好,韻婷拉着我,“姐姐,這人忘恩負義,陷我張家不仁,絕不能輕饒!咳,咳……”
我幫韻婷順着氣,韻婷握緊我的手,強撐着對管家道:“斗膽嗜主,咳,就該知有何下場!你最好給我想清楚,否則,想想你的一家老!”
馬屁管家打了個寒戰,不敢置信的看着韻婷,目光渙散迷茫。
“韻婷,”我心疼摟住她,“別了,你身還沒康復。”
“姐姐,我是提醒他,我,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