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淚轉眼瞧着他,神情緊張,看他會如何回答。
蘇景泰向紅淚看了一眼,道:“這個,正在自然原意帶紅淚離開了。”
紅淚面上立時飛起一片紅暈來。
林菲箬雙手一拍,道:“既然如此,便不用猶豫了,就看二位相不相信我了。”
紅淚點了點頭,道:“我相信姑娘。”雖然,她和這個女扮男裝的女子素昧平生,甚至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不知爲何,紅淚第一眼看到她那寧定的目光,便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不普通人,完全可以信任。
林菲箬點了點道:“好,既然兩位相信我,那好,兩位先準備準備,三日後按計劃行事。”如果計劃失敗,大不了把朱佑樘擡出來,就不信不能救他兩人離開了。
雖說,自己的閒事管得寬了一點,不過,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成全這一對相愛的戀人。
三人商議好計策,林菲箬一個人離開,回到廳中,只見朱佑樘正應付幾名青樓女子的糾纏,神情尷尬,狼狽不堪。
朱佑樘原本還在抗拒兩名女子的糾纏,一見林菲箬過來,忙把身邊的兩名女子左擁左抱的攬在懷裡,故做輕鬆的道:“來來來,兩位美人,陪本公子再喝一杯。”
他就不信,這丫頭真不會吃醋。
朱佑樘張口咬住一名女子送到嘴邊的葡萄,身手在她面頰上摸了一把,笑道:“還是這位美人溫柔啊,不像有些人,一點不懂得如何討男人喜歡。”他一面說着,目光有意無意的向林菲箬飄去。
林菲箬冷笑一聲,漫不經心的道:“朱公子,喝花酒可喝高興了,如果喝高興了,我們便回吧。”
朱佑樘哈哈一笑,道:“沒看見本公子正玩得高興麼,要走,你自己走好了。”
林菲箬冷笑一聲,也不理他,徑自走了。
朱佑樘見她出門,慌道:“我說,張嫣,你真走了,你要是走了,我今晚可要這裡過夜了啊。”
林菲箬理也不理,向外走去。
朱佑樘見她走遠,手忙腳亂的推開懷裡的兩名女子,急道:“哎,你真走了,喂,張嫣,你等等我啊。”
無奈給身後的幾名女子緊緊纏住,一時又不能脫身,忙從懷裡掏出一把銀票,向身後拋灑而出,道:“快放手,這些都是你們的了。”
那些女子忙放開他,去撿滿天飛舞的銀票,朱佑樘這才脫身,匆匆忙忙追了上去。
林菲箬斜眼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朱公子,不是要在滿庭芳過夜麼,怎麼,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朱佑樘一時語塞,訕訕的道:“我想在什麼地方過夜,你比我清楚。”
林菲箬撇嘴一笑,道:“別做夢了。”
朱佑樘哼了一聲,轉過頭去,道:“誰稀奇了。”
林菲箬忍俊不禁,笑出聲來,搖了搖頭,道:“朱佑樘,你和我說話的時候,就不能正經一點麼?”
朱佑樘梗着脖子道:“你跟我說話的時候,難道就不能溫柔一點。”他可以感覺到,她明明是喜歡他的,可是有時候,她偏偏要這樣硬邦邦的和他說話,更像是在躲避什麼,兩個人雖然相愛,偏偏有一道看不見的牆,無形無質的隔在二人中間。
良久,林菲箬嘆了口氣,道:“我們不說這個了,我跟你說一個事吧。”
朱佑樘難得見到她這樣心平氣和的跟自己說話,心中一喜,道:“什麼事,你說吧。”
林菲箬把紅淚的事情跟他說了,道:“怎麼樣,你幫我不幫?”她一面說着,回頭向他抿嘴一笑。
朱佑樘只瞧得一呆,這丫頭,這段日子心事重重的樣子,難得一笑,禁不住心中一動,道:“我自然幫你了,只是……你要幫他二人離開,只需我暗中下一道聖旨,便可萬事大吉了,又何必這樣麻煩。”
林菲箬一面向前走去,一面道:“你是皇帝,這次出巡,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最好不要向外界顯露了真實的身份,在皇宮的時候,守衛森嚴,都有人進宮行刺,更何況外面,我是怕那些歹人知道你的行蹤,有機可趁。”
她一面說話,一面向前走去,走了老遠,這才發現,朱佑樘竟然沒有跟上來,她回頭看去,路邊店鋪前面掛着的一排大紅燈籠下,朱佑樘彎起嘴角,形成一抹優美的弧度,正遠遠望她。
林菲箬奇道:“怎麼忽然不走了。”
朱佑樘深深吸了口氣,笑道:“原來,你這樣關心我的安危。”
林菲箬一笑,道:“誰關心你的安危了,我是關心我自己,我在你身邊,我是怕那些殺手向你下手的時候,傷及無辜,把我一起給殺了。”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真的假的啊。”朱佑樘撇了撇嘴,瞧着林菲箬遠去的背影,大聲嚷嚷,“你這是口是心非。”
三天後,朱佑樘和林菲箬再度來到滿庭芳。
林菲箬一身男裝,白衣勝雪,她不停的打着噴嚏,用絲巾捂着面部,身手在懷裡拿出一百兩的銀票,向老鴇道:“久聞滿庭芳紅淚姑娘大名,再下等了幾天,都沒見着,今日可否讓在下一見這位紅淚姑娘的芳容了。”
老鴇接過她手中的銀票,雙目發亮,笑嘻嘻的道:“好說,好說,這就請公子到紅淚的房中去吧。”這幾天,紅淚這丫頭忽然聽起話來,不但不再吵鬧着要離開這裡,便和蘇景泰也不來往了,倒是大出老鴇的意料之外,不過,這丫頭能夠聽話,乖乖給自己掙錢總是好事,其它的事情,便不用多想了,當即,帶着兩人向紅淚房中走去。
林菲箬狠狠打了個噴嚏,捏道鼻涕,回頭向朱佑樘道:“朱公子,我們走吧。”
兩人來到紅淚房中,林菲箬見老鴇離開,向紅淚一笑,道:“紅淚姑娘,可準備好了。”
這時,紅淚一襲紅紗垂地,在風中輕輕飛起,嬌豔中透出無限的嫵媚之意,她輕輕一笑,道:“準備好了。”
林菲箬點了點頭,見朱佑樘立在身後,橫了他一眼,道:“朱公子,自覺一點好不好,我和紅淚姑娘現在要換衣服呢,你還不出去。”
朱佑樘撇了撇嘴,不屑道:“誰稀罕看你換衣服了。”悻悻出門。
紅淚一笑,道:“這位朱公子可真是有趣呢。”
林菲箬苦笑一聲,道:“他何止趣,簡直就是……就是個,哎……”
兩人一面說話,一面把身上的衣服交換穿了。
林菲箬穿上紅淚的紅紗長裙,瞧着曳地裙襬在風中輕輕飛起,滿頭銀飾隨着她的步子輕輕顫動,笑道:“讓我穿了這一身,一時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再看紅淚穿着白色的男裝,嬌媚不改,竟是另有一翻風情了。
兩人對望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紅淚上上下下打量林菲箬一翻,道:“其實張姑娘穿着這身輕紗長裙,可比男裝好看多了。”她一面說着,拿出案前的胭脂,給她在面上擦上少許。
林菲箬向後一躲,嘆了口氣,笑道:“好看是好看,但是,這樣的衣服都好麻煩啊,我最怕麻煩了。”古代的衣飾,穿起來都很複雜,縱然身在皇宮,林菲箬也是脂粉不施,只穿一些簡單樸素,又容易穿戴的衣物。
紅淚一笑,道:“張姑娘真是有趣呢。”
林菲箬掠了掠耳邊的長髮,向窗外笑道:“喂,朱公子,我們把衣裳換好了,你可以進來了。”
朱佑樘走進房間,眼前立時亮了起來,只見林菲箬一襲輕紗拖地,滿頭銀飾輕輕顫動,面頰上還施了淡淡的胭脂,從來沒見過她穿成這樣,不禁一呆。
皇宮之中,美女如雲,至始直終,他都是給林菲箬獨特的個性所吸引,沒想到,這丫頭打扮起來,竟然這麼好看,倒是大出意料多外。
她瞧着林菲箬,不禁浮想聯翩,似乎看到日後林菲箬和自己成婚的晚上,洞房花燭,林菲箬一襲鳳冠霞披的情形,不竟一陣陶醉,嘻嘻而笑,面上現出花癡的表情來。
林菲箬皺了皺眉頭,怒道:“朱公子,你傻笑什麼,還不快帶紅淚姑娘離開這裡。”
朱佑樘一愣,回過神來,道:“現在就走啊,我想……我想多看你幾眼,你現在這樣很好看啊。”
林菲箬橫他一眼,不悅道:“你天天和我在一起,還沒看夠啊,快帶紅淚姑娘走吧。”
朱佑樘無奈,只得點了點頭,道:“那……那你自己要小心了,我送紅淚姑娘和蘇公子出城,便回來找你。”
林菲箬搖了搖頭,道:“你送他們出城後,自己先回客棧去,我一個人也好脫身啊,你笨手笨腳的,到時候,如果給人發現了,動起手來,我一個人也好逃走。”她向紅淚看了一眼,笑道,“差點忘了,你把這塊絲巾捂在面上,到時候,就裝成生病的樣子,不斷打噴嚏,這樣,就沒人會認出你了。”
紅淚瞧着林菲箬,感激的道:“多謝姑娘的相救多恩,紅淚在這裡謝過姑娘了。”說着,向林菲箬深深一拜。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你們快走吧。”林菲箬不由分說,推着他二人出門,見兩人走遠,便向裡坐在房中,老鴇過來,見到她背影,自然以爲是紅淚在房中了,便不會懷疑,離開的人,其實是紅淚,呵呵,只要在這裡應付上半天,蘇景泰和紅淚出了城門,我看這老鴇到哪裡找人去。
朱佑樘帶着身着男裝的紅淚向外走去,紅淚低下頭,用絲巾捂着面部,學着林菲箬的樣子打着噴嚏。
兩人經過大廳,忽見那老鴇笑嘻嘻的走過來,道:“兩位公子,這麼快就走了。”
紅淚身子一僵,向朱佑樘望去。
朱佑樘向她使了個眼色,道:“剛纔下人過來稟告,說家中出了一點小事,我回去看看,過會再來。”說着,他自身上掏出一把銀票,塞在老鴇的手中,低聲笑道:“我對紅淚姑娘很滿意呢,今天,你就不要讓她接待其它客人了,我一會便回來,要是回來的時候,見到紅淚姑娘接待其它客人,我可對你不客氣啊。”
老鴇點頭哈腰的笑道:“這個自然,公子只管自去,今日紅淚便給公子留下了,老身先讓紅淚備下好酒好菜,等公子回來。”
朱佑樘哈哈一笑,道:“好,就這樣說定了,我先走了。”他一面說着,向紅淚使了個眼色,剛要邁走,忽聽那老鴇道:“等等。”
朱佑樘向老鴇看了一眼,道:“還有什麼事?”
那老鴇把目光停留在紅淚的身上,遲疑道:“這位公子,好像很面熟啊。”
朱佑樘一笑,道:“這位張公子,常來滿庭芳,你自然面熟了。”
那老鴇嘻嘻一笑,道:“這倒是呢,不過,我總覺得……”
朱佑樘哈哈一笑,道:“這位張公子這幾日着了涼,病得不輕,他家裡的老老小小十餘口人,都給他傳染了。”說着,朱佑樘向老鴇面上狠狠打了個噴嚏。
老鴇皺着眉頭向後一躲。
朱佑樘吸着鼻子,嘻嘻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給他傳染了呢,張兄,我們還是快走吧,你要是一個不小心,把這裡的姑娘們都傳染了,你叫人家怎麼做生意呢。”他趁老鴇不主意,拉着紅淚,快步向前門外走去。
老鴇瞧着二人遠去的身影,一陣疑惑,不解道:“這位張公子,我怎麼看,都覺得和來的時候不一樣了呢。”
林菲箬百無聊賴的在房中坐了半天,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想來紅淚已經和蘇景泰出城了,就算給老鴇發現,也不能追上她們了。
林菲箬正在得意,忽聽身後一陣腳步聲響,她身後一個細聲膩氣的聲音道:“紅淚,這麼半天了,那位朱公子也沒看,看來他是不會來了,你還是去接侍別的客人吧。”
林菲箬起身回頭,向老鴇一笑,道:“不好意思,要接客你自己去吧,我不會。”
林菲箬轉過身來,老鴇見她不是紅淚,張大了嘴,結結巴巴的道:“這個……這個,你誰啊你?”
林菲箬身手掠了掠耳邊的秀髮,輕輕一笑,道:“你不用管我是什麼人,你只要知道,紅淚已經和蘇景泰離開昊縣了,你是追不上了。”她一面說着,自懷裡拿出一千兩的銀票,笑道,“這裡是一千兩銀票,你收下吧,算是紅淚給你的贖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