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大喜,拉着林菲箬的手臂,一時說不出話來。
林菲箬對這位風高傲骨的何姑娘十分投契,二人當下以姐妹相稱。然後,把計劃簡單說了一翻,自回皇宮。
三日後,由青平公主做內應,林菲箬以駙馬府侍女的身份,如約來到何家,爲何婉裝扮,連何家的夫人,老爺也覺奇怪,這女子當日不知給女兒說了什麼,自她走後,何婉便不在吵鬧,乖乖在家待嫁了。今日,便是何婉進駙馬府的日子,林菲箬以駙馬府侍女的身份,來何家爲何婉裝扮,自然沒有懷疑了,一面笑呵呵的道謝。
當天,在一片鑼鼓喧天的喜慶聲中,駙馬爺接人的轎子,看似成功的把何婉接入了駙馬府中。駙馬府中大擺酒席,一派熱鬧的氛圍,爲駙馬納妾慶賀。
新婚之夜,因爲不是正式娶妻,而只是納妾,客人倒不是很多,因此,駙馬吳元暢打發完客人,回到房中,時候倒不算太晚。
他推開房門,便見一身紅裝的,頭戴紅巾的新娘坐在牀頭。低垂的紅巾在風中輕輕晃動,不時見到紅巾下新娘子瘦削的下巴,讓人生出無盡的遐思。
何婉雖然不是什麼名門閨秀,不過,美名素著,因此,似他駙馬又是尚書的身份,想娶到何婉,倒也不是難事,不過因爲何婉性情剛烈,倒是着實花了他一翻苦心,方讓何婉回心轉意,同意嫁入駙馬府中,爲他做妾。
這時,吳無暢見何婉坐在牀頭,紅燭晃動,不禁一陣心動,坐在她身邊,笑道:“美人,我終於把你娶回家了,呵呵,美人你也真是狠心,讓我花了這麼多心思,才把你娶回家中,現在,該讓我好好親一下了吧。”
他一面說着,身手去抱何婉的肩膀。
不料,何婉身手一推,力氣竟然不小,吳元暢一個趔趄,坐倒在地。
他只聽紅巾下,何婉不滿的聲音道:“真是,不就是納個妾,怎麼這麼麻煩,讓我在這裡坐了半天,真是悶死人了。”
她一面說着,身手掀起頭上的紅巾。
吳元暢給她身手一推,坐倒在地,正想罵人,擡起頭來,燭影搖紅中,雙眼靈秀,脣紅齒白,真是美貌不可方物,雖然他聽過何婉的名頭,不過倒是沒真正見過何婉的容貌,這時見她一身紅妝,七分俏麗中透中三分灑脫,不禁心中一動,想不到一個小戶人家,竟有如此的清麗脫俗的人物,他心中軟了下來,笑道:“美人,你爲何如此粗魯,把我都推倒了。”
何婉冷冷瞧了他一眼,不屑道:“駙馬爺,是我推你的麼,明明是你自己喝多了,自已跌倒了,怎麼反而怪到我頭上來了,豈不是讓我傷心了。”
吳元暢呵呵一笑,苦笑道:“是,是,我自己跌倒的了,美人你別生氣。”一面說着,自地上爬起來,坐到她身邊,嘻嘻笑道,“美人,我們別鬧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我們……”
何婉橫了他一眼,細細打理,其實這個吳元暢長得倒是英俊,可惜就是花心了點,冷笑道:“你急什麼,我還沒玩夠呢,而且,我也不喜歡這麼早就睡了。”
吳元暢皺了皺眉頭,不悅道:“那美人你還想做什麼?”
何婉低頭一笑,立起身來,提起紅裝,款款起到案邊,身手輕輕抓起桌上的一隻酒壺,回眸一笑,道:“吳大人,來,婉兒敬你一杯如何。”
吳元暢見她朱脣微啓,禁不住心中一陣盪漾,笑道:“原來美人要陪我喝酒,來,我先一干爲敬。”他一面說着,自己也倒了一杯,笑道,“來,美人喝這杯。”
何婉見他揚起頭一口乾了,彎起嘴角,勾起一抹異樣的笑意來,嬌嬌弱弱的道:“吳大人,婉兒不勝酒力,這一杯,不如代婉兒喝了吧。”
她不等吳元暢說話,她一把捉住吳無暢的衣襟,咬牙狠狠給他灌進口中。
吳元暢出奇不意,一大杯濃烈的酒水灌進他口中,直嗆得眼淚直流,咳嗽不斷,強笑道:“美人,呵呵,你……你嗆死我了。”
何婉大眼一瞪,怒道:“吳大人,你不是還沒給我嗆死呢。”話音不落,又是一杯酒水,硬生生的塞到他嘴邊,灌了下去。
吳元暢滿面通紅,扶着胸口,不住起伏,笑道:“我不行了,不行了。”他對這女子,此時已有了幾分懼意,沒想到這位出了名的何美人,雖然美貌,竟是這樣粗魯,倒是大出意料之外。
正要發作,只聽何婉低下頭去,嬌聲笑道:“吳大人,這樣一點也不好玩啊,不如我們玩點別的吧。”
吳元暢一聽,呵呵笑道:“好啊,好啊,不知美人要玩什麼。”心想,只要她不再灌酒,什麼都好說。
何婉擡起頭來,輕輕一笑,道:“要不,我們來划拳好了,誰要是輸了,對方在在他臉上打一個耳光,然後喝酒一杯,如何?”
吳元暢給她嫵媚的笑容瞧得一陣心搖神醉,道:“好,美人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只要不灌我酒,就好了,不知美人要如何划拳。”
何婉簡單把划拳的規矩給他說了,笑道:“誰輸了,在對手臉上打一個耳光,再喝一杯酒,要是不喝,便多罰三杯。”
說好條件,兩人便吆三喝門的划起拳來,第一局,何婉輸了,她端起案上的一杯酒,一口喝了,大聲道:“我輸了,你打我一個耳光。”
吳元暢見她容貌麗美,如何捨得動手,身手在她面頰輕輕拍了一下,道:“我怎麼捨得打美人啊,呵呵,來,摸一下,算是了。”
第二局,吳元暢輸,何婉笑了一聲,道:“你輸了。”
吳元暢呵呵一笑,端起酒杯一口乾了,側臉伸到她面前,笑道:“美人,來,該你打我了。”
話音不落,啪的一聲,何婉揮手一個巴掌,打得他哎喲一聲,飛了出去。
吳元暢捧着面頰,眼淚直流,心中叫苦,這個何婉,下手如何這樣重了。
他一面呻吟,忽見一條身影投在他身上,何婉微笑着緩緩走走近,窈窕的身影,此時看來,竟有些猙獰可怕了,她嬌聲笑道:“吳大人,好玩吧,我們再來啊。”
吳元暢坐在地上向後退了幾步,乾笑兩聲,道:“美人,不要了吧。”
“什麼,你不玩了。”何婉秀眉倒豎,怒道,“你不玩了,我剛玩得高興了,你不玩了,耍我麼,我最怕人耍我了。”
她一面說着,身手抓起吳元暢的衣襟向上提起,左手握拳,嘭的一聲,在他面上便是一拳,怒道:“你到底玩是不玩。”
吳元暢給她一拳頭打得皮開肉綻,叫苦連天,連鼻血都流出來了,蒼白着面色,哽咽着喉嚨,嘶聲道:“我玩,我玩,我玩啊,你別打了。”他嘶啞着嗓子,幾乎就沒哭了出來了。
天啊,這就是自己的新婚之夜啊,這女人真是有嚴重的暴力傾向麼。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平日青平公主的處處好來,不禁想還是青平公主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一時,忽然後悔娶這女子過門,納爲小妾了,如此兇法,動不動就打人,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何婉抓住吳元暢的後襟,橫拖豎拽,拖回桌邊,狠狠灌了幾杯酒,稍有不願,吳元暢便給何婉一頓好打,當真是叫苦不迭了。
終於,吳元暢再也忍不住了,痛哭流涕,道:“我的何小姐,我的姑奶奶,你放我過我吧,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放過我吧,我不納你做妾了,還不行麼。”
何婉瞪起眼睛,怒道:“吳大人,你絞盡腦汁娶回我做妾,怎麼說讓我放過你啊,這話我可聽不懂了,難道是嫌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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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元暢吸着鼻子,吞吞吐吐的道:“姑奶奶,只要你肯放過我,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我不納妾了,我不納妾了。”
何婉一聽,秀眉一揚,怒道:“吳大人這意思是要休了我,讓我回家了。”
吳元暢見她面帶慍色,膽戰心驚道:“不,不,不,不是休了姑娘,只是……這個,我的意思是,我忽然發現,我和姑娘,真的不合適啊。”
他只道何婉又要發怒,豈然,何婉輕輕一笑,點了點頭,道:“其實,我也發現我和吳大人不合適呢,我最喜歡打人了,以吳大人的這副身子骨,一點也不經打,我一動起手來,呵呵,哈哈,我一不小心,把吳大人打斷一根手臂,一條腿什麼的,豈不糟糕了。”
吳元暢一聽,倒抽一口涼氣,暗道,媽啊,這女人也太厲害了吧,望着何婉,一時說不出話來。
何婉見他面上發白,心中笑了一聲,不失時機的在身上拿出一張紙來,笑道:“既然我們不合適,不如吳大人便休了我吧,要不然,日後,一不小心,真把大人打得口吐鮮血,臥牀不起,我可就過意不去了。”
吳元暢一見她主動提出休書之事,如朦大赦,連聲道:“好,好,我馬上就寫休書,然後立時送何姑娘回家。”
他拿過紙筆,提起笑來,動手要寫,忽聽何婉嘆了口氣,道:“等等。”
吳元暢嚇了一跳,只道她忽然後悔了,道:“姑娘,還有什麼事。”
何婉瞧着他輕輕一笑,緩緩道:“我忽然想起,吳大人新婚之夜,便休書讓我回家,日後,我可怎麼嫁人呢。”
吳元暢吞了口唾沫,一狠心道:“這樣,只要姑娘不反悔,我吳元暢寫下休書,立時便認姑娘爲義妹,同時送一千兩銀子做爲姑娘的嫁妝,這樣,便不怕別人說閒話了。”
他一面說話,一面觀察她面上神情,見她面帶微笑,一顆懸着的心方落了下來。
何婉一笑,雙手一拍,道:“好,就這樣說定了,日後,吳大人便是我何婉的兄長,如果還對我有什麼非份之想,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了。”
吳元暢一心想休了何婉,送這野蠻的女子回家,想也不想,道:“這自然了,要是日後我吳元暢再打婉妹的主意,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何婉點了點頭,瞧着他把休書寫好,收了起來,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不陪了,我先告辭了。”
吳元暢呼了口氣,總算把這災星送走了,大喜道:“兄長這便派人送小妹回家。”
一面吩咐家人,送何婉回家。
這時,青平公主聞訊匆匆趕來,不解道:“駙馬爲何剛剛成婚納妾,便要送何姑娘回家了。”忽然見他鼻青面腫,大驚道,“駙馬這是怎麼了?”
吳元暢一見公主,想起公主的種種好處來,終於,禁不住一把抱住她,放聲痛哭,礙於何婉在場,又不敢把剛纔在新房中的遭遇說出來,只道:“我已經認這位何姑娘爲義妹了,所以,不能納她爲妾,因此要送她回家。”
青平公主向何婉瞧去,何婉向她點頭一笑。
青平公主笑道:“既然現在何姑娘是駙馬的義妹,自然也是我青平的義妹了,小妹要走,做姐姐的自然要送她一送。”
吳元暢嘆了口氣,道:“好,好,公主快快把我這位義妹送走,越快越好。”
青平公主一笑,拉着何婉的手來到花園,輕輕一笑,道:“萌妹妹,真是難爲你了。”
原來,這個大鬧洞房的新娘不是何婉,而是林菲箬,她藉着給何婉妝扮的機會,假冒何婉,然後演出了這初大鬧洞房,痛打新郎,硬是逼着吳元暢把到手的小妾變成了義妹的好戲。
林菲箬呵呵一笑,道:“剛纔,我用了這初苦肉計,把駙馬打得鼻青面腫,還騙了姐姐家的一千兩銀子,姐姐別怪纔是了。”
青平公主輕輕一笑,拉着林菲箬的手笑道:“妹妹讓駙馬不納小妾,我感謝還來不及,又如何會生氣了。”
林菲箬和青平公主相對一笑,林菲箬道:“好了,時候不早我,我先走了,隨便把一千兩銀子送到何家,這一千兩銀子,原是駙馬認何姑娘爲義妹,送給她的嫁妝呢,我可不能要了。”
她一面說,一面想起剛纔在新房中痛打駙馬的事情,忍不住笑出聲來,心想,現在,何姑娘可是吳大人的義妹了,吳大人的義妹,怎麼說也比吳大人小妾風光多了,她父母日後總不能再逼她做人小妾了吧。
這一招一箭雙鵰,一舉兩得。
林菲箬自覺做了一件好事,不禁心中飄飄然起來,向青平公主道別,送過一千兩銀子給何家,然後回宮,然後捂頭大睡,一夜好夢。第二天,林菲箬在御花園中散步,無意中聽到吳元暢和朱佑樘在一大片花木後議事,心想,昨夜裡大鬧洞房,假冒新娘,把吳元暢給打了,可別給他見到了,露出了馬腳,轉身欲走,又不禁好奇起來,這個花心駙馬在和朱佑樘說什麼,不禁藏在一株山茶花後偷聽二人談話。
朱佑樘端起一杯清茶,見吳元暢鼻青面腫,不解道:“吳愛卿,你這是怎麼了?”
吳元暢嘆了一口氣,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道:“哎,真是一言難盡,說出來,只怕皇上也不會相信。”
朱佑樘見他一臉無精打彩的樣子,呵呵笑道:“聽說吳愛卿昨日剛納了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爲妾,豔福不淺啊,應該高興纔是啊,怎麼今日反而這樣無精打彩了。”
吳元暢搖了搖頭,苦笑道:“說出來,只怕連皇上也不相信,我昨日納的那位姓何的女子,雖然美貌,但壓根就是一隻母老虎,竟然在成親當夜,在洞房中把我一頓好打,哎,幸好我腦子轉得快,把她給休回家去了,否則,這日後跟這女子在一起,只怕真要給她打得缺胳膊少腿了,遲早給她打死了。”吳元暢一面唉聲嘆氣,一面把昨晚的事情說了。
朱佑樘聽完,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這位……這位姓何的女子,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吳元暢嘆了口氣,苦笑,道:“她有趣倒是有趣,就是一般男人只怕都吃她不消。”
朱佑樘微微一笑,心想,這位姓何的女子,性格作風,怎麼和嫣兒如此相似,想不到,除了嫣兒,天下還有另一位性情如烈火的女子,不禁在想,不知這位姓何的女子厲害,還是嫣兒厲害,想來自然是嫣兒更厲害了,連他這個皇帝都不放在眼裡,若是吳元暢見了,只怕要張大嘴,半天說不出話了。
他想起林菲箬平時的嬌蠻來,不禁輕輕笑出聲來。
吳元暢見他發笑,道:“皇上,你就別笑話我了。”
朱佑樘微笑搖頭,道:“吳愛卿多慮了,朕不在笑話你,朕是想起另外一個和這位姓何的女子性子十分相似的女子來了。”
吳元暢心中不解,心想,這樣嬌蠻的女子,有什麼好想的,卻見朱佑樘一臉笑意,滿面都是陶醉的神情,似乎其樂自在其中的樣子,更是不解了。
林菲箬聽他二人的談話,記起昨晚痛打吳元暢的事情,禁不住低頭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她一笑出聲來,忙身手按住嘴脣,暗叫不好,可別讓吳元暢看見了,事情敗露,就大大不妙了。
她轉身欲走,豈知,早讓朱佑樘看見了,忙背過身去。
朱佑樘一見林菲箬,大喜道:“嫣兒,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出來,啊,我知道了,你是想躲在花後嚇我一跳,是不是啊,呵呵,你總是這樣,是不是怪我這幾天沒時間陪你,我這幾天,真是有事在身,抽不出時間來。”一面說着,早從她伸後一把抓住她手掌。
林菲箬怕吳元暢看見她臉,皺了皺眉頭,向朱佑樘看了一眼,道:“快放手,我……我還有事,我要走了。”
豈知,朱佑樘見她神色有異,驚道:“嫣兒,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林菲箬一跺足,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沒事,我真的沒事,快放手啊。”
話音不落,只聽吳元暢在身後道:“皇上,這位姑娘是誰,怎麼看起來有些眼熟,倒像是在哪裡見過。”
朱佑樘一笑,道:“她是太師張秀之女,張嫣,吳愛卿身爲駙馬,見過也說不定呢。”
吳元暢嚇了一跳,道:“哦,原來是張姑娘,皇上選定的皇后,可是……可是看她背影,竟有些……”
林菲箬一陣心虛,暗叫不好,轉過身去,始終用後背面對着他,不敢以真面目相見。
朱佑樘呵呵一笑,道:“是啊,她就是我選定的皇后了,呵呵,嫣兒,你來見見這位吳元暢,吳大人,他是我皇姐的駙馬,說來和朕也是一家人了,你過來見見。”一面着說,握着林菲箬的肩膀,把她轉過身來。
林菲箬皺起眉頭,暗中罵道,朱佑樘,這回真讓你害死了。
她和吳元暢一照面,吳元暢面發蒼白,啊的一聲叫了幾來,驚道:“何……何婉,你怎麼會在皇宮。”
朱佑樘不解,笑道:“什麼何婉,我早說過了,她是我未來的皇你,張嫣。”
吳元暢大驚失色,指着林菲箬,顫聲道:“你是張嫣,你不何婉,昨晚,那是怎麼回事了?”
林菲箬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暗道,完了,這下真的是完了,忽然心中一硬,發現了就發現了,他還敢把我怎麼樣了,難道我還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