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就聽到腳步聲向她這邊接近,她轉回了頭去看,就看到連生朝她走過來。
“舒公子還沒有起來麼?”連生在月色身邊站定,眼睛看了看緊閉着的門扉,向月色輕聲問道。
月色只是向他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門外一片安靜,門內也沒有什麼聲響,倒讓連生覺得有些尷尬。他臉色微紅地低頭看了一眼月色,然後也退了幾步,站到她身後去,也沉默着不出聲了。
兩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月色覺察到他站在她身後,也覺得背後有一雙視線在盯着她。她緩緩地回過頭來,微微擡頭,將目光投向連生。連生原本的目光就一直盯着月色的後腦勺,腦中混混沌沌的,都是她的影子和她臉上的神情。月色回過頭來的舉動完全出乎他的預料,所以他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就跟月色的直直地撞上了。
更加覺得尷尬,簡直是尷尬到了極點,連生有種被人窺探到心底深處的隱私的窘迫感覺。
月色乍一回頭,對上他的目光也是感到怪異,可是看到他被她發現時那窘迫得要死的表情,不禁感到莞爾。眼前的這個男子還是個大男孩,明明年紀比她要大,可是卻很容易臉紅。
那麼,她也不好再揭人家短了,只是輕聲問道:“連公子你找我家公子有事麼?”
聽到月色的話,再聽見她口中對他的那個稱呼,連生感到受寵若驚,他急急忙忙地擡起頭來看着月色,擺着手道:“月……月姑娘,你叫我連生就可以了,那樣的稱呼我受不起……”急得脖子都粗了,語氣急切卻顯得氣弱。兩隻手擺着,力道很大,都扇出風來了。
月色看着他這麼手忙腳亂的樣子,淡定出聲道:“好,那我便喊你連生了,你也叫我月色便好,不用再加上姑娘一詞,再說,我也不姓月。”
連生聽了這話,特別不好意思地將手給放下了,兩隻手垂在身側顯得有些無所適從,想要找些什麼東西抓着,只能碰到他的褲腿,於是就緊緊抓着褲腿,表情看上去依舊是尷尬萬分的,聲音都顯得低低的,沒有什麼底氣:“好……那……那我就叫你月……月色……”興許是第一次這麼叫月色的名字,他口中還打了個絆,好不容易纔將那名字給說出口了。同時心中也暗暗地罵自己腦子笨,明明昨晚上在食廳也聽到她說自己姓“於”不姓“月”的,他怎麼這會兒還是弄錯了,倒讓她笑話了。
月色見他抿着嘴巴,一雙眼睛躲閃來躲閃去的,就是不敢直視着她的目光,她暗歎一聲,耳中注意着房內的動靜,依舊是一片靜謐——黎書清還沒有起牀。月色將目光移向外邊,看了看那天色,心中在想:是不是今日她起得太早了一些?
沉默片刻,再看着連生,感覺他渾身都是緊繃着的一直沒有放鬆下來,他也沒有回答她先前問他的那個問題,遂又出聲重複了一遍:“連生你那麼早過來,是找我家公子有事麼?”
再度聽到月色提出這個問題,連生也驚覺自己忘了回答她了,又羞又窘地,可是也再不願表現得這般窩囊,怕被她看笑話,於是嚥了咽口水,輕聲回道:“莊主他吩咐我來告訴舒公子,若是他起牀了,可以自己到食廳去用早飯,那裡隨時都準備好了的。”
就是這麼一件事情,還特意打發下人來通知,看來黎書清在這月纓山莊中還真的算得上是貴客了,不知道這是不是託的那雪初小姐的福?
月色心中思索着,腦中又閃現了另一個念頭,她皺了皺眉,然後又出聲向連生問道:“月莊主他已經起牀了麼?”
聽到月色口中問起他家老莊主的事情,連生眨了眨眼,心中雖感到有些奇怪,可還是開口回道:“嗯,莊主他老早就起了的。”
興許是找到了一個話題,不用再回到那沉默得讓人尷尬萬分的情境中去,連生鬆了抓着褲腿的手,不再那麼緊張了,復又開口添上了幾句:“莊主他是習武之人,向來都是早起的。自從我進到山莊來,每次起牀去辦事情,都能見到他早就洗漱好了在操練場打拳了。今日也是,我剛剛服侍了他在食廳用完早飯,他回書房之前便派我來跟舒公子說這件事,並讓我在這裡等着舒公子起牀梳洗好了領他去食廳。”
連生說着,月色卻是沉默着低着頭,目光不知道在看向哪裡,腦中思忖着其他的事情。
連生見月色這副模樣,心中又是一動,卻不再開口了,不想要打斷她的思緒。
房內傳來了細微的聲響,月色耳尖地聽到了,立馬又從那有些失常的狀態中緩過來,她擡頭的瞬間向連生點了一下頭,然後又轉回身去朝着門口的方向,端端正正地站在那裡,等待着黎書清開門。
連生被月色剛剛的那一點頭擾亂了心湖,不過他也聽到了房中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於是也將心中的那抹混亂給壓下去了,微微低着頭直直地站在月色的背後。
下一刻,那門便從裡邊打開了,黎書清穿好了衣衫,卻是沒有梳頭,任那長髮披散着,目光顯得有些惺忪,這樣子的黎書清月色是第二次見到,雖然前邊已經有一次經驗了,可是這次看到還是覺得有些不太適應,心變得有點紊亂。然而,連生卻是第一次見到黎書清這副模樣,之前見到的時候,他都是穿戴整齊並且頭髮束得很好的,現在看到他披散着頭髮顯得有種怪異的妖冶的模樣,倒讓他忍不住要擡手擦一擦自己的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竟然會覺得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俊秀公子的身上會有些妖冶?
黎書清一打開門看到月色和連生兩人都站在門外,月色的出現倒是本就在意料中的,連生也站在這裡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可是他卻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臉上倒也沒有出現驚訝的表情,只是將原本還放在門上的手給放了下來,目光越過月色對上連生,展露出一個猶如清風的微笑來:“咦,連生你怎麼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