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他們一路平安,甚爲順暢地到了桓州城。
進城前,一切都很順暢,可是剛一進程,還沒來得及感受桓州城的秀美風光與繁華景象,不順暢的事就發生了。
正是臨近傍晚的時分,日頭已經西斜,天色儘管還是很亮,但是沒有熱辣的陽光,很是涼爽。這個時候,街上擺了一天攤子的小販們依然沒有撤回攤子,他們想要再堅持一會兒,希望再多賣一些東西,多賺一些錢再回家。而一些擺夜攤的小販們早早地在家中吃了晚飯,這時候已經紛紛地出來整理攤子開始叫賣了。
街上行人很多,人來人往,一派生活安泰的繁榮景象。
黎書清他們的馬車趕得很慢,馬兒在那馬伕的操控之下悠閒地踱着步子。馬蹄踏在鋪得甚爲平坦的石板路上,發出“嗒嗒嗒”的清脆鳴響。
連續趕了五天的路,雖然馬車走得很慢,可是幾乎整天都窩在車廂中,身體隨着車廂晃動,依然是讓人覺得勞累。這會兒,黎書清與月色兩人坐在馬車中,臉上都有着長途跋涉的倦容。
好在,他們已經到了桓州城了,待會兒找家客棧住下,他們就能好好地休息了。
“小陳,看一看附近有沒有客棧,看到了便停下來吧。”黎書清開口對着坐在馬車外頭駕車的車伕吩咐道。
小陳聽到黎書清的吩咐,立馬回道:“是,公子。”同時,目光掃視着前方街道兩旁的建築,搜尋着客棧的影子。
“月色,你現在身體怎麼樣?”黎書清轉頭看向月色,關切地問道。
月色因爲勞累,神情顯得有些恍惚,聽到黎書清的話之後,她強打起精神,回道:“我還好。”
看到她臉上很是明顯的倦怠,再聽她那逞強的話,黎書清伸出手去攬住她,將她帶到自己懷裡,好讓她靠着他休息一下:“馬上就能找到客棧住下了,你若是感到累的話,先眯一會兒眼睛。”
月色的臉靠着她的胸膛,耳中聽着他那穩健的心跳,沒有拒絕,就那樣靠在他的懷中,閉上眸子小憩。
這些時日下來,他教會她,在心上人面前可以不用做出很強大的模樣,若是勞累了,身邊隨時都有肩膀和胸膛可以給她依靠。
月色她面上的神色雖然還是沒有多大改變,可是她的心理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然而,她剛閉上眸子一會兒,就聽馬車外頭傳來一聲尖叫,與之相伴的是“哐當”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響以及什麼物體倒地的聲音。
馬車突然間停了下來,因爲本來走得就不快,所以瞬間的停止也沒有讓馬車內的人身體有大的晃動。
“呀,你沒事吧?”外頭傳來小陳驚慌失措的叫聲。
發生什麼事了?月色立馬睜開了眼睛,擡頭看了黎書清一眼,兩人的目光交會了一會兒,隨後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朝馬車外頭走去。
掀開簾子,彎着腰從狹小的車廂中走出來,月色覺得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許多,人也沒有像方纔那樣倦怠了。只是,她也沒空去享受那樣的自在,剛一出來,便看到馬車前頭倒了一個人,那人是個穿着青灰色布衣,頭戴儒巾的男子,看上去三十歲左右,他一臉痛苦地倒在地上,好像是受了傷。
只一眼,兩人都明白了,他們的馬車撞了人了。
黎書清與月色兩人急忙從馬車上頭走了下來,來到那人身邊。小陳一臉慘白,像是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了。被嚇到也是應該的,他做車伕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駕車都是穩穩當當的,從來沒有撞到過人,這會兒撞到人了,看他那麼痛苦的樣子,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更何況——
小陳扶着那被撞的人,低頭瞟了一眼滿地的碎瓷,更是心裡發緊。
剛剛他光注意着找客棧了,沒有注意到他抱着瓷瓶從街中穿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到那瓷瓶落下碎了一地的聲音。回過神來,急急忙忙地停下馬車的時候,往地上一看,就看到他一臉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了。
怎麼辦?他這會兒該怎麼辦?要是那瓷瓶很貴的話,他可怎麼賠得起啊?
小陳一臉如喪考妣的模樣,倒是比倒在地上的那個人還要痛苦。
“這——”黎書清趕忙走了過來,彎下身來幫忙去扶那個被撞的男子,“抱歉抱歉,撞到你了,請問你哪裡受傷了?”
那個被撞的男子被他們倆扶了起來,右手扶着左臂,滿臉疼痛的表情。看來,是手臂受了傷。
黎書清倒也沒有驚慌,沉着地道:“最近的醫館在哪裡?這位公子,我先帶你去醫館療傷。”
那男子這才舒緩了表情,他看了一眼黎書清,隨後低下頭,然後就怔住了。
他看到了滿地的狼藉,破碎的瓷片撒了一地。看着那些碎得很徹底的瓷片,他都看不出它原來的形狀了。
“呀——”那男子突然聲嘶力竭地尖叫了一聲,嚇了周圍人一跳,小陳被嚇得鬆開了原本扶着他的手,然後就見他掙脫開黎書清的攙扶,一下子撲在了地上。
“我的瓷瓶,我的瓷瓶……”他一邊唸叨着,一邊伸出手去撿地上的碎瓷,雙手顫抖。
“小心。”一旁的月色看到他這樣的舉動,立馬走了過去蹲下身,伸出手去阻止他的動作。
“都碎了,小心扎着手。”月色一邊攔阻他,一邊提醒道。
那男子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只是愣愣地低着頭看着那些碎瓷,手中已經撿回了一片碎瓷,放在手心,小心地摸着,像是在撫摸着自己最重視的珍寶。
“這可怎麼辦?就這麼碎了,這可怎麼辦?”他一邊摸着那碎瓷,一邊六神無主地說着,神色倉皇頹敗。
月色蹲在他身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看着他。
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圍成了一圈人牆,過路的行人看到這邊的景象,紛紛地過來打探情況。
黎書清看着眼前的情景,知道這回是遇到麻煩了,雖然因爲一路奔波已經很累了,這會兒他倒不能慌了神。
他剛想要蹲下身去再度扶起他來,就聽得那那男子口中道:“這可怎麼辦?原本還想要拿去當鋪當了,換錢給娘抓藥治病的,這會兒卻碎了,孃親的藥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