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套房,江琛很紳士的讓我先去洗澡,他則去落地窗前開了一瓶紅酒。
我內心忐忑,偷瞄了江琛幾眼,不過自己實在是身無長物,他又能圖什麼?想到這裡,終於定了定神,安心的拿着換洗的衣物進了浴室。
水從花灑落下來的時候氤氳起一片熱騰騰的水汽,而我在這片水汽中不可遏止的想起廖長安那張總是瀰漫着薄霧的臉。
他出身優越,海外留學歸來,與妻子吳美萊一起創辦柯恩國際醫院。他們兩個是國內醫學界的金童玉女,廖長安曾說,他與吳美萊有着共同的話題,相似的性格,還有一個他們全家捧在掌心的小女兒。
他以爲他的生活會一直和美的過下去……如果不是遇見我。
想到這裡,我忽的苦笑了一聲,水蔓延過我的全身,帶起一陣顫慄。
江琛等的久了,敲了敲浴室的門,語氣裡似乎有幾分擔心“許蓓蓓,你沒事吧?”
我裹起溼發,急忙開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洗的久了點,你等的急了吧?”
他抿脣望着我微紅的眼睛,似乎欲言又止,而後躋身走進了浴室,冷淡的模樣與方纔語氣裡的判若兩人。
這個看起來還是學生模樣的孩子,怎的性格這麼彆扭?我擦乾了頭髮,四處轉了轉,臥房裡有兩張牀,牀頭櫃上是清邁盛產的玫瑰花。
我喜歡玫瑰花,玫瑰有刺,卻又美的世俗。廖長安從來沒送過我花,他向來不是個浪漫的人。
落地窗前,從這裡幾乎可以俯視整個清邁的夜景,一片閃爍的燈光如星海,而江琛開的紅酒旁,是一桌燭光晚餐。
搖曳的兩隻蠟燭,靜靜地燃燒着。法式香煎嫩牛排的香味已經開始刺激我的嗅覺,奔波了一天一夜,在飢餓、疲憊與美食香味的共同作用下,我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頤。
身後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這是套房配送的晚餐,你不要多想。”
多想什麼?難道我會自戀的以爲他對我一個陌生孕婦有意思?我扁了扁嘴,笑了一下沒說話。
吃人嘴短軟,拿人手短。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江琛換上了一件白色襯衫,胸口還開了兩粒鈕釦,動作間露出一點春光。他一邊擦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坐到位置上,向着我瞥了一眼。我就勢落座在他對面,他已經放下毛巾自顧自的開吃了。
儘管他應該也和我一樣餓極了,卻仍然舉止優雅,這很難讓我將面前的他與手裡同時拿出十幾張不同銀行卡卻選擇偷渡的人聯繫起來。
我發現自己真的不是頭腦很好用的人,牛排下肚後還發起了飯暈,方纔精明無比的樣子全然拋到腦後。江琛晃了晃手裡的紅酒杯,像個惡魔一樣盯着我。
他問“你爲什麼要偷渡到清邁來?”
我翻了翻白眼,眼前一片五光十色。撫上平坦的小腹,我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因爲我要離開他,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
這大約是我最真實的想法,可我沒想到自己會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說出來。擡眼看過去的時候,我似乎看到江琛眼裡蔓延着抹不去的憂傷。我擦了擦眼睛,一轉眼他又變成一副小孩不大,滿腹心事的模樣。
“那你爲什麼要偷渡到這邊來?”我問。
“因爲我在中國殺了人,只能逃亡。”他頗爲認真。
我實在無法將眼前的帥氣少年想象成一個能夠殺人偷渡的悍匪一樣的人,最終私下認爲他在吹牛,不過看他那煞有介事的認真樣子,也不好道破,只能腹誹:這逼裝的好,我給滿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