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ie說,江琛如果唱歌不跑調的話,那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看着拿着話筒唱的嗨的江琛,我不由自主的點了頭。一首歌結束的時候,門外恰好傳來敲門聲,toie興沖沖的奔赴過去,整理了一下頭髮然後開門。
可他的背影僵了僵,似乎有幾分失落,他側過身,於是我看到進來的人是納卡。
自從江琛對納卡的癡纏開始明顯的逃避和拒絕之後,連帶着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淡漠了許多。我甚至不知道怎麼去面對納卡,似乎在她面前,自己應該覺得愧疚,莫名其妙的愧疚。
納卡拍了toie的肩膀,她塗了鮮豔的紅色指甲,看起來心情不錯。
“怎麼?來的不是你的心上人,你不高興?”
toie將納卡迎進房間裡來“哪能呢?我的大小姐。”
江琛正在擺弄麥克風,沒有擡頭,他也是個懦弱的人,我知道面對納卡他的心裡也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硬。
反倒是納卡,新做了頭髮,腳上穿的鞋子的高度也減了不少,整個人少了幾分凌冽的氣質,變得溫和可人。她望着江琛調笑一句“喲,我就說誰能唱歌唱得這麼難聽,果然不出我所料。”
toie捂着嘴笑出聲,氣氛因爲納卡的到來不僅沒有變得尷尬,反倒出乎意料的歡快起來。四個人好像又回到當初玫瑰谷的時候,他們三個喝酒,我喝果汁,納卡特意和江琛碰了碰杯“謝謝你,江琛,真的。”
納卡的臉紅紅的,一杯酒不至於讓她醉,可心裡的情愫釀成的苦澀和甜蜜去讓人甘之如飴。她很感謝能夠遇到這樣一個人,即便做不成戀人,至少能帶着她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江琛點點頭,一口乾了被子裡滿滿的紅酒。
toie岔開話題“納卡,說說你未婚夫吧,我們都還不認識呢。”
“他呀”納卡微微笑了出來“是個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我很踏實。”
“不是那種像是看到江琛時的怦然心動,也不是轟轟烈烈,滿腔熱血。就是在我累的時候,溫度恰好的一杯白水,讓我有了一種,想要在柔軟的地方棲息的感覺。”
納卡耐心的解釋着,她微微笑着,繼續說道“我們要去英國一起讀書了,下週就要走了,好在臨走之前,還能和你們再見一面。”
分別總是這麼突如其來,話音落的時候,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秒,然後在縫隙裡漫出難以察覺的憂傷來。
toie沒說話,只是再度往酒杯裡倒滿了酒,然後一乾而盡。
納卡拿起麥克風“大家不要這麼沉悶,今天可是跨年呢,也是我結婚前最後一個單身年,難道要我看着你們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模樣麼?”
她自己點了一首韓語歌,在地板上脫掉了鞋子,隨着音樂跳起舞來。迷幻的燈光中,她像是夜舞的精靈,流淌着沸騰的血液,一刻都不能安息。
我很喜歡納卡,也如我所願的,她找到了自己好的歸宿。
十一點的時候,納卡接到了她未婚夫的電話,大概她自己偷跑出來讓對方很擔心,納卡放下手機“我得回去了,本來想和你們在一起一整晚的,但現在想想,分別怎麼都無法避免。”
toie起身,把納卡的鞋子放到她腳邊“女王,祝你幸福,讀書回來,記得來找我,那時候我沒準能在你老爸的公司混成個總監。”
納卡一拳打在toie肩膀上“知道了,我會讓我爸給你走後門的。”
江琛放下酒杯,淡淡出聲“巷子裡暗,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納卡拎上自己的包,轉頭看着我“蓓蓓姐,你送我吧,我還有話想和你說。”
我嗎?看着納卡誠摯的眼神,我隨後拿起外套,立刻答應“好啊,我送你。”
就這樣,我提拉着拖鞋,和納卡一起走進夜色裡。
“蓓蓓姐,我很羨慕你。”
納卡深呼一口氣,像是說出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一句話一樣,她說“等哪一天,你什麼都知道了的時候,就會明白我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一頭霧水,隱約覺得自己在沿着巨大的網向上爬,真相似乎觸手可及。我撫摸着小腹,感覺到裡面清晰地跳動,似乎有另一顆心臟,我笑了笑“我以爲你是和江琛賭氣才忽然訂婚的,現在看來,真的有緣分這種事,你現在很幸福。”
納卡用力的點點頭,她的紅色跑車已經近在眼前,她頓住身,仔細地看着我“我總覺得你眼熟,卻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你,如果有輪迴的話,大概就是上輩子。”
納卡立在我面前,昏黃的路燈給她周身鍍上一層光暈,她笑了笑,嘴角上揚的弧度美的無法言說“再見。”
我眨眨眼,也笑了“再見。”
這句話我不常說,因爲說了再見也並非真的能再見到。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成我曾經抗拒的所有樣子,但意料之外的是,我並沒有抗拒這種改變。
紅色的跑車在夜幕中轟鳴而過,我回去的時候看到toie不斷地打着電話,面色有些難看,而江琛也在擺弄着手機,幽藍的光將他的臉照的發亮。
我有些興致缺缺,又或者是懷孕嗜睡的本能作祟,睡意開始襲來。終於toie的電話打通了,他用英語質問着電話那頭的人“你爲什麼還不到?我的朋友們等了你很久了!”
電話那頭是一個女聲,聽起來很性感,她也用英語回答“你找lucifa?他在洗澡,等一下讓他回你電話,ok”
toie沉默了一下,我看到他似乎嘆息一聲“nothing(不用了)。”
toie按滅了手機屏幕,他背對着我,彩燈一閃一閃的將他的輪廓照的清楚。他走到那個神秘的箱子面前,打開,拿出一大束鮮紅的玫瑰花。
兩張明天的機票,和一顆鑽戒。
toie轉頭看着我笑了笑,我卻看到一張哭泣的臉。
“我本來是準備跟他求婚的,我愛他,願意爲了他背離我的父母,和他一起去他的國家。”
“toie。”江琛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對於toie的事,他比我知道的更多。江琛把toie的手從玫瑰花束上掰開,toie的手已經因爲玫瑰的刺而血跡斑斑。
“也許是你誤會了。”江琛拍了拍toie的肩膀“你別想太多。”
toie輕輕地搖頭,似乎全身的力氣都漸漸抽離,他說話的聲音微不可聽“不會的,這個女人的聲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lucifa和她跨年,對他來說,我永遠是不重要的那一個。”
他慢慢轉身,將兩張機票撕得粉碎,鑽戒順着盥洗的水衝進了下水道,我沒有攔着他,江琛也沒有。
感情的覆滅總要有某種儀式,或是盛大,或是安寧,toie捧着仍舊鮮豔的玫瑰花,坐在沙發上,一片一片的,把花瓣摘下來,用箱子裝好。
期間他的手機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了下去,像是一個未接來電。
toie笑了笑“瞧,總是這樣,他微微地向我示意,我就要主動地去迎合他,連電話,都要我回。”
他說着,卻沒回電話,天亮的時候,他離開了,抱着那個裝滿了花瓣的箱子。
江琛送他上了車,囑咐司機送到的地點,是他父母的家。
江琛覺得不安全,還給toie的父母打了個電話,說明昨晚玩得有些晚,希望他們見諒。
準備的跨年煙花還擺在陽臺,江琛默默地整理着房間,望了我一眼“你去睡一下吧,早餐做好了,我叫你起牀。”
我點了點頭,卻發現自己明明疲憊的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睡衣,偏偏意識卻無比清醒。
toie單薄的背影,像是從港城落荒而逃的我,那是我感受過的絕望。
每一次睡在廖長安身邊的時候,我都會在他睡着後習慣性的翻他的手機,我發的短信保存在他的已讀短信裡,那些並不怎麼好笑的笑話,想念他的肉麻的話,我想象着他看到短信時的表情。
微微笑一下?冷笑一下?無奈的笑一下?
忽然手機震動起來,進來一條短信。
發件人:美萊。
“長安?什麼時候回家吃飯?萌萌作文得獎了,記得給她買禮物。”
我不記得那時候我的表情是多麼的難看,廖長安平穩的呼吸聲着,他的睫毛很長,我曾經看到過書上說,長睫毛的男人多情。
他的鼻子很挺,是我喜歡的深輪廓。他的氣息,他的脣角,他臉頰邊的胡茬都是我瘋狂的迷戀。
我慢慢坐起身,猶豫着是該在這一刻掐死他,這樣他是不是能永遠屬於我一個?
我伸出手,慢慢的壓在他的脖頸上,只要我用我搬貨物的力氣按下去,三分鐘,他就可以痛苦的死去。
我慢慢地,鬆開手,彎下身去吻了吻他的脣,看着他微微睜開的眼,笑着說“廖長安,你的老婆給你發短信了,你是不是應該給她回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