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袁肅沒有打算與袁克端、張涵玲一起動身前往林公館,因此故意提前了一段時間先行前去。乘坐馬車來到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大門口,經過通報之後,林肇仁再次出門相迎,雖沒想到袁肅會到的這麼早,但依然熱情的先將其迎入學堂內喝茶閒聊。
只一盞茶的功夫,天色已然漸黑。
林肇仁與衆教職官員陪同袁肅一起出了學堂,往位於不遠處小繁莊的林公館前去。路程不算遠,甚至連馬車都省了,一衆人步行了一刻鐘不到便到了林公館。
林公館是典型的鄉野村莊,看上去已經有一些年頭了,古色古香。
爲了籌辦這次聯誼會,公館上上下下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開始張羅準備,該佈置的佈置,該裝點的裝點,該打掃的打掃。雖然這是一棟老舊的大宅,可眼下看來非但沒有任何不舒適,更給人一種返璞歸真的感覺。
林肇仁引袁肅進了大宅正廳,這裡將會是宴會的主會場,七、八名僕從正在做最後的準備,把一些果盤、酒杯之類的物什歸置妥善。主會場尚且在佈置,自然不會讓袁肅在這裡稍做休息,林肇仁又引着袁肅來到二樓的客廳,備好茶點落座閒談。
很快過了七點鐘,應邀而來的軍校學員們陸陸續續抵達,林肇仁只是偶爾下樓去迎接招待,安排這些學員先在一樓大廳隨意消遣,大部分時間還是陪在袁肅這邊。先到場的學員自然都是平常出身,快到七點半的時候,一些有背景的客人這才姍姍趕到。
這時,林肇仁不得不勤快起來,甚至還引了一些客人到樓上來介紹與袁肅認識。
除了來自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和速成學堂的客人之外,大部分有背景的學員袁肅都是認識的。比如與他同科的吳光新,正是段祺瑞的小舅子,再比如炮科的周衛光,是副總統黎元洪的同鄉外親,另外還有騎科靳雲鶚,是前學堂提調靳雲鵬的胞弟。
之前學堂的同窗無論是有背景還是沒背景者,對袁肅都是平平而待,從來沒真把袁肅當作是大總統袁世凱的侄親。而如今袁肅在灤州因禍得福,不僅得到袁世凱的認可,更是破天荒的被委任成了堂堂護軍使,足以可謂是學堂有史以來唯一一例。
衆人頓時一改往日之見,或有近而討好者,或有遠而避之者。
此次聯誼會除了邀請學員之外,也邀請了三所學堂的教員以及尚且留在保定的往期學員到場,對於林肇仁來說,他最喜歡通過這種宴會的社交活動來沽名釣譽,因此不怕人多,反而就怕請不到人。
不僅如此,林肇仁還特意將到場的客人一分爲二,尋常的學員、教員則在樓下大堂招待,特別的貴客則請到二樓客廳招待。當然,到了正式開宴時所有人還是會來到大堂用餐,僅僅是在開宴前各自相聚罷了。
袁肅在二樓與這些同窗、教員們相處的還算不錯,無論是談什麼、說什麼、問什麼,他都儘量表現的彬彬有禮,由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架子。
快到八點鐘時,樓下上來一名管事,告知林肇仁袁四公子和張總督千金到了。
袁肅不禁有些詫異,宴會邀請的時間是七點鐘,他從總督府來到這裡已經一兩個鐘點了,沒想到袁克端和張涵玲現在纔到,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爲何如此磨蹭。
林肇仁連忙站起身來,笑吟吟的對客廳衆人說道:“稀客總算到了,咱們就不必再等下去,就此開宴吧。諸位請隨我下樓,咱們一起去迎四公子和張大人的千金。”
一番虛言客套,其他衆人都站起身來,跟着林肇仁一起出了客廳往樓下去。
袁肅剛剛起身,忽然眼角晃動了一下,擡眼仔細看去時只見坐在角落裡的吳光新正盯着自己。他意識到吳光新是有話要說,於是故意遲疑片刻,讓其他人先走,自己則等着吳光新一起走在最後面。
“梓鏡兄,真正是沒想到你變化如此之大,才半年的功夫,你已經貴爲堂堂護軍使了。”吳光新兩步來到袁肅近前,笑容持重的說道。
“自堂兄言重了,我之經歷純屬機緣巧合,本無半點建樹,如今心中愧餘不及。”袁肅客套的說道,他對吳光新的笑容有點反感,那笑容就頗有一種“文人相輕”的意思。
“人生在世,若是沒有一點機緣巧合,幹什麼事都不容易的。無論如何,小弟我還是要恭喜梓鏡兄一步登天。說來梓鏡兄是大總統的侄子,我姐夫也是大總統的心腹,你我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嘛,對不對?”吳光新開懷的說道。
“此言甚是,即便沒有這層關係,你我同窗一場,又豈能是外人?”袁肅故意這般說道。
“有梓鏡兄這句話就足夠了,今後你我可要互相提攜呀。”吳光新哈哈笑着說道,說話的意味儼然是與袁肅平起平坐似的。
袁肅多少還是察覺到吳光新的傲慢之處,不過他並沒有放在心上,自己在學堂學習的這些年對吳光新是有一些瞭解的,但凡有身份背景的人難免不了會養成鼻孔朝上的習慣。更何況,以段祺瑞日後的權勢,吳光新的仕途必然一路坦蕩,彼此相互照應未嘗不可。
就這樣,在林肇仁的引領之下,一衆人走下樓梯來到一樓大堂。
此時的大堂早已是一派燈火輝煌,唱片機播放着最流行的歌曲,依着牆壁擺放的餐桌上早已放滿了各式各樣的食點。僕從們舉着盛有高腳杯的托盤到處穿插遊走,廚房裡還在不停的往餐桌上傳遞菜餚。
保定三所學校應邀到場的學員、教員人數可不少,粗略的算去也有兩百餘人,大堂上站了一些人,陽臺、小廳以及屋外走廊上都能看到賓客的身影。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喝着紅酒閒聊家常,或有教員引薦其他學堂的學員前來認識,或有其他學堂的學員主動過來攀談,氣氛顯得很熱鬧也很和諧。
當林肇仁等人下樓後,賓客都知道要正式開宴了,很自覺的便收斂了談話聲音,大部分人也都把目光轉移到林肇仁身上。
林肇仁穿過大堂來到大門口的院子,將剛剛從馬車上走下來的袁克端、張涵玲二人熱情洋溢的引進了屋內。他站在大堂正中央,高聲的提示周圍安靜下來,有下人趕緊去關掉唱片機,直到整個大堂安靜下來後,他才鄭重其事的將袁克端和張涵玲做了介紹。
袁克端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從容的面對衆賓客的掌聲歡迎,就好像是自己應得的。
倒是張涵玲置身於衆目之下,多少有幾分拘謹和羞澀,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向袁克端,臉上的笑容很是靦腆。
一輪掌聲過後,林肇仁宣佈宴會正式開始,唱片機再次響起音樂,早已預備好的五人樂隊也到花園裡奏響了樂曲,一切猶如時光倒流一般,場面立刻又恢復了熱鬧的狀態。
袁肅先與之前步科的同窗們一一打過招呼,與交情不錯的幾位同窗還特意多聊了幾句,隨後又去跟袁克端、張涵玲說了一會兒話。只不過袁克端總是一副不以爲然的態度,對袁肅的話時理時不理。爲了不碰一鼻子灰,袁肅並沒有留太久,很快錯身離去,繼而又在人羣裡找到了胡龍驤。
在胡龍驤的帶引下,袁肅先找到了袁績熙。正好袁績熙與同科的幾位同窗閒聊,胡龍驤在介紹完畢袁肅後,這幾位輜科的學員都很客氣。袁肅先隨意的與袁績熙閒聊了一些話,然後當着衆人的面前邀請袁績熙能到第一混成旅就職。
袁肅本打算直接許給袁績熙一個重職,可考慮到還有其他人在場,所以還是含蓄了幾分。他是故意沒有單獨的找袁績熙談話,自己很清楚經過預備大學堂培養的學員就算不是人才,也差不到哪裡去,若是能趁機招攬更多人來投,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袁績熙僅僅是知道袁肅這個人,然而以往在學堂裡時二人並沒有太多交情。
對於袁肅突如其來的邀請,袁績熙不得不感到詫異,但內心深處卻深刻的認識到這的確是一次難得的機會。袁肅的畢業策論早已在學堂裡廣爲流傳,他讀過這兩篇策論之後,或多或少是能感受到對方實事求是的精神。
反正他對昆明警備司令部的勤務長一職並沒有太大興致,越是涉及到軍中物資,越是會有中飽私囊的惡跡,自己期望的是能掌權而整改,從基層開始肅整軍紀軍風。在這一點上,他的想法與袁肅不謀而合,都是認同從小事、從實際的事一步一步來辦。
一番謙虛推讓,他並沒有立刻答覆袁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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