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袁肅又吩咐杜預立刻去一趟督練公所和城外的第一營營區,代爲向郭文遠、葛金章和趙山河轉告標部這邊的安排。交代完畢,他即刻與陳文年一起出了參謀處營房,徑直向標部營樓去找張建功。
張建功自打昨天接到上面的命令後,已經吩咐全標提前做好準備,等到進一步通知下來之後,便立刻遵照命令開拔上路。不過他的命令僅僅只有第三營在執行,北營區昨晚忙了一晚上,弄的整個營區一片狼藉,直到今天早上還是亂糟糟的一團。至於第一營和第二營那邊,前者是把命令當耳邊風,後者則是被陳文年攔下了傳令兵,命令壓根兒就沒傳過去。
來到標部營樓時,這座剛剛翻新不久的小樓,現如今又開始折騰起來。
來來往往的勤務兵正在把一些物件打包整理出來,許多房間早已經搬空了,而且看目前的架勢,張建功似乎是要把這裡的桌子椅子全部帶走。
在標統押房見到張建功後,只見押房照樣顯得空曠了不少,不過桌子椅子都在,只是之前一些古董花瓶、字畫之類的擺設之物一掃而空。袁肅和陳文年沒有廢話,直接切入正題告訴張建功,參謀處這邊已經制訂好了遷營方案,火車站那邊業已安排好了車次,十天之內便能全部開抵關外。
要說感到意外,張建功還真是沒想到袁肅會主動來找自己商議遷營的事。
不過,他不是笨人,同時也知道袁肅不是傻瓜,哪怕一時半會猜不透袁肅和陳文年到底在耍什麼花樣,但好歹能認定這兩個人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可話又說回來,就算他心裡明白這一點,可照樣也不能把話挑明瞭。於是到頭來他只好先跟袁肅、陳文年商議着,無論如何這是上面交代的正事,自己可不敢怠慢。
袁肅先把七十九標上上下下需要打點整理的細節說了一大堆,又把火車站方面送來的車次席位的情況介紹了一下,聽得張建功毫無頭緒險些昏昏欲睡。
隨即,他話鋒一轉,把參謀處具體安排的上車日程做了交代。因爲陸軍部沒有安排專列,所以此次二十鎮開拔只能搭乘順道的列車。而經過灤州開往關外的火車全是由天津和北京兩地發車,途中還要經過唐山,到達灤州時能夠空出來的車皮不多,所以七十九標這邊必須前後分成四批次上車。
因爲第三營就在灤州城內,而且還要負責保管重要的檔案和設備,所以參謀處安排第三營第一批登車,第二營爲第二批登車,第一營因爲人多所以要分成兩批登車。至於標部的物資、軍馬、糧草等物,則分攤到每一批登車的部隊手裡。
終於聽完袁肅的“長篇大論”,張建功沉吟了片刻,繼而緩緩的點頭說道:“參謀處此番安排甚是合情合理,那就照這麼來辦吧。第三營什麼時候上車?”
這下輪到袁肅和陳文年有幾分意外,不過這種情緒僅僅只是一帶而過,畢竟張建功只要稍微一點腦子,完全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鬧事。
袁肅平靜的說道:“若張大人沒有什麼其他交代的話,大後天的下午便有一趟安排之內的火車在灤州停靠,到時候第三營便可以攜帶標部的一營物資登車。”
張建功說道:“那好,就這麼決定下來,大後天第三營先走。”
袁肅又補充的說道:“考慮到三營要負責攜帶一些標部重要的檔案,因此最好由張大人親自坐鎮照應纔是,順便張大人先行抵達目的地後,還能指揮安排接應工作。”
張建功露出了一個深意的笑容,說道:“這是自然,我必是要跟第三營一起走的。”
袁肅確實覺得這件事有些順利,不過就算張建功耍花招他也不在乎,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拿槍逼着張建功滾蛋,料想事情也斷然不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從標部營樓出來,袁肅和陳文年神色都不輕鬆,二人皆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不過誰也沒有多說什麼。陳文年先一步返回參謀處,召集自己的手下着手安排接下來的計劃。而袁肅則向陳文年說了一聲,自己要去一趟灤州政府交代王磷同一些事情。陳文年當然沒有多問,只是見杜預不在,於是安排了一名聽差跟着袁肅一起去。
與王磷同見面後,袁肅將七十九標現在的情況以及他的計劃半遮半掩的說了出來。
王磷同是明白人,如果袁肅現在跟着二十鎮一起走了,對於他來說同樣是沒有好處的,於是自己也不多說虛言,只問袁肅有什麼吩咐。
袁肅讓王磷同在兩天之內收集灤州政府與地方士紳的請願信,信的內容自然是灤州無兵屯守,黎明百姓惶恐不安,懇請有司留下一支部隊鎮守灤州等等。這些話越是冠冕堂皇越好,收集的越多也越好,目的就是製造一種聲勢。
對於王磷同來說,這件事不算太難,無非就是辛苦走動一下,他立刻點頭答應下來。
交代好這件事,袁肅又順便詢問了一下那些洋人現在的情況。
王磷同說:“這些人每天都在郊區瞎折騰,也不知道折騰什麼東西,那個洋博士帶着一夥人到處挖坑挖洞,在南郊古城牆那邊轉悠了好些時日,還敲走了幾塊碎磚頭。彭加勒先生倒是帶着另外一夥人,主要在西南方向一帶山林裡活動。這些洋玩意的事情,我這老頭子可是不懂的,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在幹什麼。”
袁肅叮囑道:“挖坑挖洞什麼的,就任由他們去挖好了,只要不是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就行。總之還是要盯緊一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王磷同連忙點頭應諾了下來。
隨後,袁肅告辭離開,緊接着快馬趕往安山鎮,事到如今自然也要向張舉人打一聲招呼。儘管他很清楚張舉人淡泊名利,對灤州是否留駐一支部隊顯然不會像王磷同那樣有看法,可不管怎麼說張府經歷過一場變故,再加上與袁家的親戚關係,必然還是會幫這個忙。
與張舉人見面後,袁肅沒有直接告訴張舉人七十九標的情況,只是旁敲側擊的透露了一些信息。他主要強調的是自己不願意去關外,只想留在灤州這邊幹一番事業,以此先在張舉人心中留下一個鋪墊,等到事情發生的時候,張舉人好歹心裡有數。
雖然袁肅的這番話前後有一些不搭調,但是張舉人還是聽明白了局部的意思。對於他來說,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大事,袁肅想留在灤州那就留下,隨隨便便向軍隊裡說明一下情況,甚至自己也可以幫忙說說話,料定軍隊的上司也不會多加怪責。
他只當袁肅是來提前打一聲招呼,爲的就是日後需要張府在經濟和政治上提供幫助罷了。於是,他很是欣然的表態:“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想留下就留下吧。今後有什麼需要的地方,錢也好,打通關係也好,大可來找老夫。你表叔叔雖不什麼了不得的人物,灤州這裡還是能說上幾分話的。”
袁肅並不在乎張舉人是否聽懂了自己的話,他想要的僅僅只是張舉人贊成自己留下來的一句話而已,有了這句話便有了可以交代的底氣。
“多謝表叔叔,小侄斷然不會讓表叔叔失望,一定在灤州好好做一番事業,竭盡所能爲灤州做一番貢獻。”
“甚好,甚好,男兒就該有這樣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