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很想安慰自己這是幻聽,不過手背是隱隱作痛的感覺正在不斷提醒他。
沒錯,水絕流說了,不談感情,只拿他當做練功道具
這真是智能按摩 棒?
他以爲,至少他感覺到他們之間是有感情的,是他錯了嗎?還是有別的原因。林悅默默注視着水絕流,厭惡的表情一直掛在那張漂亮的臉上,讓林悅再也找不到藉口開脫。水絕流那眼神,就與初見時一般,冷冽且不屑。
“你剛纔說的是真的嗎?”林悅不死心,低聲問。
水絕流輕抿脣,臉上表情決絕,冷聲回答:“有必要說謊嗎?”
“這就是你的決定?”林悅低聲問:“沒有轉圜的餘地?”
“轉圜?哼,你還沒有聽清楚我的話嗎?除了練武的道具,你什麼都不是。”水絕流絲毫沒有放軟態度,輕蔑道:“而且你昨天才帶回來那位朱公子,今天又要對我許諾?哼!好一個林悅,本事不大,倒長了一副鐵石心腸,色膽包天。”
事情提及朱翎,林悅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只能輕嘆:“你的意思是,不要介入我和朱翎之間嗎?”
水絕流蹙緊眉心,咬牙切齒地低吼道:“你是聾子嗎?少再自以爲是,我並沒有……從來沒有稀罕你的承諾或感情,你只要助我練成蜷雲焚天神功即可。”
水絕流不要感情。
林悅是靈活的人,自然清楚這是怎麼回事。說沒有感情?他不相信。不是他自戀,而是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他傻頭傻腦地以爲自己‘會錯意’便解決。但是他的確高估了自己,以水絕流的身份和本事,憑什麼屈就他?左擁右抱的想法,果然是一頭熱了。
林悅明白水絕流選擇惠劍斬情絲,這一方面水大俠又比他利落,更狠得下心。
果不愧是‘鬼手’大俠。
“我明白了。但是水……水絕流,既然你有自己的選擇,我也有自己的決定。”林悅的心情實在愉快不起來,不能直視水絕流:“協助練武的事,也到此爲止吧。”
水絕流猛地一驚,拍案而起,由於動作過急,甚至打了個趔趄:“你威脅我!”
林悅抑制住上前安撫的衝動,狠下心腸:“不是。你認爲我爲什麼要送你戒指?當初答應你協助練武的事,我是動機不純,既然要我死心,這事就不能繼續。”
“你!”水絕流跌回椅子上,遲疑片刻,艱難地問:“認真?”
林悅眉頭蹙得死緊,撫額輕嘆,他苦笑:“除了那邪功以外,其他方面我還會幫你。別看唐三像個大流氓,他本事可大,相信他會有辦法治好你的雙腿。那邪功,即使是作爲朋友,也勸你不要繼續練。”
“我要你練,你就練!少廢話。”水絕流冷聲喝令。
林悅嘆笑:“不練。”
“你!”水絕流氣得說不出話了。
“拿劍刺我,也是不練。”林悅撇撇脣,心裡堵的慌,再瞅一眼那隻戒指,實在沒有心情撿起它,轉身便要離開:“三娃和福伯還會聽你的,只要有我在……錢府都會照顧你。”
“林悅!”眼見林悅轉身要走,水絕流急忙喊住他:“你承諾過,爲我做任何事。”
林悅腳下頓住,心中升起了無明火:“那你選擇吧。要我別妄想還是要我助你練功。告訴你,選前者,我就真的不煩你了。如果選擇後者,我就把你剛纔的宣言忘掉,當你口是心非鬧彆扭。”
聞言,水絕流默然,漂亮的臉容由於表情太過嚴肅,竟然冷得像那石刻般,沒有半絲人氣。
他不答,林悅也不再問,轉身就走。
“這院子讓給你了。”
“就這樣嗎?得不到想要的,就故意冷待。還說不是威脅?”水絕流沉聲責備。
林悅跨出門檻的腳又收回來,加頭看水絕流,苦笑:“我沒有,如果你需要,明天開始我可以與你兄弟相稱,兩脅插刀什麼的,都爲你做。但是練功的事,你爲什麼排斥與義兄同練,我也用那個理由拒絕你。”
話落,人就出去了。
望着砰然合上的雕花木門,水絕流跌回輪椅上。他冷着臉沉思半晌,目光緩緩睞向那隻映射微綠光暈的戒指,心中怒意膨脹,撐得心胸難受。他推着輪椅趕過去,一把撈起戒指扔出窗外。回頭又取出完成了一半的秘笈繼續默寫,只是才寫下幾個字就頓住了,墨色在紙上暈開,毀壞了原先的整潔。
水絕流感到迷茫,他默寫蜷雲焚天秘笈是爲了教林悅,但是現在已經沒有用了,而且他從未想過要跟其他人練。
隨手擱下筆,水絕流推着輪椅出門,在門廊上愣了一會,不知不覺就來到那扇窗邊,探望鋪滿雪的後院。漚園的規模太大,每一個獨立院落都造得詼宏雄偉,庭院大的不像樣。在雪地裡找一隻戒指,就似海底撈針。他可以叫下人幫忙尋找,但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要那隻戒指,這是他的秘密。強撐起身下了門廊,水絕流在雪地上緩慢行走,費了一番功夫才找着它。彎身拾撿的時候,雙腿使不上力,還摔了一跤。積雪厚,沒有摔痛,他卻坐在雪地裡盯緊戒指愣怔半晌,眼神始終茫然。
白的雪,冷徹心肺的,水絕流眼神彷徨迷茫,就像在雪地中迷失方向的旅人。
沒有家,沒有武功,沒有林悅,水絕流發現自己回到了原點。他與僞善的義父撕破臉皮,而江湖人都認爲他恃才傲物目空一切,所以從未交上知心好友,唯一志趣相投的義兄也因爲蜷雲焚天秘笈而死。連軟豆腐般的廢才林悅,也反了他。
“真是愚不可及。”
輕聲呢喃着,水絕流掐緊手中戒指,金屬棱角硌得手心發痛。
林悅逃出來,匆匆趕到唐三住處,進門就要找朱翎,他迫切地需要安慰。可惜朱翎和悟空出去了,不知去向,屋裡只有唐三。林悅本想要離開,可離開了能去哪裡?稍微猶豫,就被唐三看出了端倪。
“呵,在水絕流那裡吃鱉了?”唐三笑問。
唐三的話簡直就像一根刺,挑得林悅心裡滴血,便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閉嘴吧。”
“呵,少爺什麼都不見長進,就是長脾氣了。”唐三完全不將林悅的黑臉放在眼裡,調侃着。
林悅這時候犯賤了,面對冷嘲熱諷也提不起生氣的勁頭,還乾脆在唐三房間裡亂逛。他怕唐三這性子,多次進出這院子也是來去匆匆,從未注意過這房子其實還是挺像樣的,高高的藥櫃,桌案上擺着研磨、椿臼、皿鉢等,林林總總的一堆工具。
“感情你們都當我是豆腐做的,不應該有脾氣?”林悅隨口回道,注意到病榻上的人,便踱了過去。
唐三在後頭說:“不,我當你是爛泥。”
林悅咂了咂嘴巴,應道:“唐三,你不用故意打擊我。要是我在意別人想法,那我早就不活了。”
唐三哈哈大笑:“那今天少爺是被水大俠打擊了?”
“……”林悅鬱悶地扯了扯脣角,皮笑肉不笑地丟一句:“要你管。”
“哼,這倒讓我想起你跟紫微那破事。”唐三冷笑。
林悅挑眉,回頭睞了唐三一眼,這時候唐大夫臉上的表情有點耐人尋味,不過他對後話更在意,也不敢催,就這樣靜靜地等着。
唐三注意到了,挑眉睇着林悅,閉嘴不說了。
林悅也不追問,反正他很瞭解唐三喜歡吊人胃口。拋點餌,再看人焦急的模樣,是唐師傅的老技倆了。
因此林悅淡然地打個呵欠,走到病榻前探頭細看那張臉。
是那殺手沒錯,當初驚鴻一瞥已經知道長得不錯,現在看來,真是一名大帥哥。不像水絕流的妖孽,不似司馬易的陽剛,更沒有朱翎那樣年輕清秀。很深的輪廊,長得俊眉挺鼻細臉尖下巴,身材也好,不是壯碩的大塊頭,而是毫無贅肉的精壯,腹肌有點看頭。
看着,林悅不覺按了按自個的肚子,很慶幸錢無盡也給練得不錯。
正研究這殺手的長相,卻沒有任何預兆地撞進碧色的眼珠子裡,林悅嚇傻了。
他並不是被殺手的殺氣給嚇着,也不是因爲對方眼神太過兇惡。相反地,殺手的目光十分平靜,還帶有一絲探究。而嚇着他的,反而是那平靜得有點消極、有點誨暗的眼神。而且自從張開眼睛,這傢伙似乎刻意隱藏,這是時候雖然面對面,竟似隔了數重紗般蒙朧。存在感十分薄弱。
林悅在地府裡見過鬼,剛死的新鬼都比這傢伙來得有生氣。 ωωω★ тt kān★ ¢Ο
林悅眼角輕抽,伸手在那碧眸前招了招,發現那傢伙的眼神稍微晃忽,才確認這是活人沒錯。他總算明白當初爲什麼沒有發現這人,因爲這傢伙比一塊石頭更不顯眼……雖然擁有那麼出色的外表,路人氣場卻強大得可怕。
果然是當殺手的料子。
“喂,唐三,這傢伙醒了。”林悅指着殺手說:“快來看看。“
唐三輕哼:“早就醒了。”
“咦?”林悅猛然想起唐三當初給他治劍傷也不過一會兒的事,殺手的傷勢雖重,但是隻要唐三願意,也是小菜一碟。
“嘖嘖,唐三,你的手藝真不錯。”林悅由衷地稱讚道。
“嗯哼。”唐三虛應着。
室內藥味摻上菸草的味道,林悅回頭睞一眼,果然見到唐三又在抽菸。林悅落了一額黑線,乾脆不去看那個破戒僧,回頭瞧那殺手:“喂,你清醒嗎?”林悅懷疑地問。
“清醒。”殺手答了一句,聲音卻沙啞得可怕。
“咦?”林悅微愣,仔細一瞧,才發現殺手脖子上那道猙獰的割痕:“你的聲音……”
殺手伸手摸了摸脖子,手指捏住傷處,又說:“項圈……沒有了。”
這一回聲音變得純厚,完全沒有剛纔那鴉鳴般的粗糙。
林悅張口結舌,被這瞬間變聲的反差給唬住了。
“呵呵。”唐三不知何時走到林悅身邊,看着那副傻氣模樣,樂呵呵道:“這是夜嫋慣用的手段,他們將收到的小孩進行篩選,開喉植入特製的瓷片。那麼,籍由外力擠壓能夠調節聲線,可以模仿野獸和不同人的聲音。不過這個存活率並不高。”
唐三吧嗒吧嗒地抽着煙,用雲淡風輕的語氣爲林悅解惑,完全無視當事人的感受。
林悅傻眼了,先不論爲什麼古代會有開喉手術,就那麼殘忍的手法,簡直是慘無人道。
“原來孤兒院是天堂。”林悅略帶諷刺地低喃,轉頭髮現綠眸的主人又在看他,突然記起來:“對,我已經向夜嫋訂了你,你是錢家人了,可別再殺我或者水。”
綠眸的主人別說感激,連訝異都沒有,卻陰森森地來了一句:“我是廢物,並沒有價值。”
“啊?”什麼?
“我沒有完成任務並暴露真面目,我該死。”又來一句。
林悅被砸傻了,突然罵了一句:“我靠,人都傻了,這回得打兩折!”
老煙槍唐三被嗆着了,陰森森也有一刻懵然。
唐三捂着嘴脣嗆了半天才直起腰來,連眼眶都溼潤了:“林悅,少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傻得妙不可言。”
“喂!”太不給面子了,林悅反對。
“買我做什麼。”殺手左右睞視二人,又問。
林悅微怔:“哦,買來看門。”
“狗?嗯,我明白了。”殺手頷首:“既然你買下我,我會當條好狗。”
“哎呀!不是。”林悅嚇了一跳:“誰說是狗了,是護院纔對。”
“……”殺手沉默了,注視着林悅,眼神高深莫測。
“幹什麼?”林悅被盯得發毛。
殺手平淡地回道:“在確定這是不是開玩笑。”
林悅脣角狂抽,突然福至心靈,啊了一聲:“不當護院。”
“果然是玩笑。”殺手鬆了口氣。
“不是!”林悅快被打敗了,感覺到自己買到一個不得了的人物。他搓額苦笑道:“恰好,沒有人教我武功,你來教我。”
唐三在旁邊嘻嘻地笑出聲來。
林悅白了他一眼:“笑什麼!”
唐三未言明,咬着煙管子抽得勤。
“教武功?”殺手側目細想,好一會才頷首:“我明白了。”
林悅想了想,感覺到不保險。這傢伙看上去呆呆的,指不定曲解了他的話,立志將他培養成殺手,往死裡教呢。於是連忙補充:“唉,聽我指示,我要學什麼你教什麼就是。”
“是。”
這一回指令下得清楚,回答的也簡潔,林悅滿意地頷首:“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墨影非。”平平道出三個字。
林悅揉着下巴,沉吟道:“咦,這名字有點熟……咦!!!!!!”
這傢伙是第三個!
作者有話要說:俺來晚了...昨天飆出去看阿凡達的確是出好片子,至少讓我看得很樂...嗯嗯...繼續更...
追水哥,還真不容易...但林無賴今天踢鐵板了...後面還有砧板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