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佔地面積極廣,四面環山、空氣清新、綠樹成蔭、四季如春、氣候怡人,林中蘊藏各種珍奇草藥和豐富野生獸類可供捕獵,還有無敵天然湖景及荷塘數畝,奇山怪石不計其數,花開遍野一望無際。獨幢式獨立房屋設計,合理運用空間,從優雅的竹樓到傳統的雅閣乃至西式建築一應俱全。爲了迎合各位需求而特設立幼兒玩樂區,專業練武場及武器庫,地下式大型冰窯,開闢私有牧場和田園可供自給自足,更設有獨立藏書閣,根據賭神強烈要求,本公遍尋四方上天下地收納書策數以千萬計,此閣只應天上有,地下難得幾回見。最難得是這地勢,四面峭壁環繞形成不可逾越的天然高牆,出口處更有天然瘴氣保護,形成防盜鐵壁。放心,這裡附贈除瘴毒秘方,按單子配藥就可以。而且山谷本身座落深山,遠離繁囂,位置極其隱密,完全免除噪聲或者傻瓜型鄰居等讓人無奈的煩惱,簡直是人間仙境……對了,賭神,別人問起這是誰給找的窩,可記得別把我供出來。”
矮小白鬍子老人在一輪堪比房屋推銷員的高談闊論以後,又神秘兮兮地扔下最後一句,林悅除了面無表情地接受現實,還能做什麼?但是環視這鳥語花香的山谷,他不得不佩服土地這神通廣大的陰謀家,也只有這傢伙纔有本事弄出這麼一座天然堡壘來。
“真有你的,謝啦,土地公。”
土地呵呵地笑,白鬍子輕顫:“那賭神還有什麼吩咐不?”
林悅撫頷想了想,記得有一件事他需要了解的:“土地公,你有唐三的消息嗎?他出外好長一段時間,也沒見到他回來。”
“咦?唐三?”土地輕撫鬍子,做深沉狀:“賭神,沒有人會沒事注意着唐三怎麼了,畢竟他的性情如何你很清楚,自找麻煩這事不符合我的風格。如果你想知道,我倒可以打聽打聽。”
“那就勞煩了,你老夠意思,有空一定要請你喝酒。”
“好啊,我饞酒仙釀的酒可久了,再搓搓麻將怎麼樣?”
“酒嘛,我自然會準備好酒。”林悅虛笑着忽悠了一句,他可不能控制水絕流做什麼,倒可以提提,但保證不了,不過後一個要求倒沒什麼:“賭嘛……小意思!你隨時來都行。”
再寒暄幾句,土地公的意思是要去環遊世界一週,以免別要知道他幫林悅找房子搬家,急匆匆地就走去了。林悅送土地離開,再回頭,就見福伯正在安排僕衆們處理家當,三娃和小卓各負責初一和十五,久遺的錢老夫人摁着眼角和福伯交換似乎深含奇詭意味的眼神,就是三位公子表情有些凝重。
林悅殷殷勤勤地捱過去,就聽三位在分屋子。
“我要竹樓。”水絕流以不容拂逆的高傲語氣霸佔看中的房子。
幸好沒有人想與他爭那竹子堆的破樓子,但林悅有些小怨言:“這麼多房子不住,住個破竹樓做什麼?要透風漏雨的,對身體不好。”
“哼,那是你不懂何爲風雅。”水絕流睨了林悅一眼,出言教訓:“林悅,你現在既爲人父,也是一谷之主,更不能再那般粗痞,你得重新培養氣度。以後每月安排時間到我那讀書習字吧,你那一手上不了檯面的破字,得糾正。”
林悅頓時感覺回到那被教師用戒尺貼着項頸留堂重寫作業的青蔥小學時代,不過水大俠擅使長劍,危險程度增加100%,林悅就怕水大俠來一個‘怒其不爭’給他開兩個窟窿透透風,那就真是欲哭無淚了。
“水……”林悅氣弱地縮着腦袋說:“你就住竹樓吧,我沒有意見。”
水絕流蹙眉:“無關乎那竹樓,我的意思是……”
話還沒說完,朱翎插話:“我要花園最大的八閣園,可以開墾藥田,也可以將醫廬設在裡面,而且不影響日常居住。”
林悅立即陪着笑跑到朱翎那邊:“好好,沒問題,最大的園子給你。”
水絕流見林悅是存心躲他了,恨得牙齒癢癢,卻沒有再強求,他就是狠狠地剮了這不上進的傢伙一眼便撇開臉。
眼見水絕流生悶氣,林悅心臟跟着一抽一抽地痛,他只能苦笑,誰教他給這水大俠拴上了呢?沒辦法:“好啦,水夫子,請你安排時間,學生一定努力學習,天天向上。”也罷,那手像鬼畫符的毛筆字也是該練練了。
水絕流臉色緩和不少,態度也放柔:“我並不想佔用你太多時間,你哪時候得空了就自個來請教我。”
林悅撫了撫胸口,暗念一句阿彌陀佛。原以爲夠鬧心了,轉頭見到墨影非一言不發,林悅就好奇:“你怎麼啦?要選哪裡?”
面對問題,墨影非理所當然:“少爺,我是逮哪兒就住哪兒可以了。”
“……”林悅頓時感到茫然,怎麼這話就像電波少年的口頭禪?墨影非無家可歸了麼?越想,林悅眼角抽得越瘋狂,他咬牙切齒般說:“不行,你以後要像平常人一樣作息,我會叫福伯監督你,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我就……”
支吾着,林悅又頭痛了,他能如何?對這三個人他是打不得,罵不成,他感到萬分無奈。扶額片刻,在墨影非充滿期待的注視下,林悅一咬牙,把不是懲罰的懲罰道出來:“那就一個月都不準與我見面,看你怕了沒有!”
墨影非大驚,那表情如同聽說世界末日要來了,他焦急地說:“那我住房子。”
林悅擦一把汗,就水絕流鄙視的目光下,在朱翎搖頭輕嘆下,他硬着頭皮扯開笑容安撫受驚過度的墨影非:“行了,住房子就好。”
確認不會‘受罰’,墨影非誇張地鬆了口氣,笑容像要冒出熠熠星輝,與白日爭雄。
林悅的內心正涕淚橫流地狂呼:娘喂,爲什麼這酷哥總能可愛成這樣,又爲什麼我總是扛不過這股可愛勁。
“嗯……那麼,少爺我還能提出一個要求嗎?”墨影非又收起笑容,他鄭重其事地壓低聲音問道,語氣十分凝重。
林悅笑眯眯地頷首:“對房子的要求?”
“嗯。”
既然水絕流和朱翎都有要求,就沒理由墨影非不能有,林悅答應:“好,你說。”
心一寬,墨影非深邃的輪廓浮現笑意,溫馨且帥氣,讓林悅移不開目光。有時候林悅會感到難以理解,就外貌而言朱翎的清秀和水絕流的美貌讓同爲男性的他迷戀,也覺得合理,但是墨影非可是酷勁十足的不開口就是完美殺手的帥哥,怎麼也能這樣吸引他呢?林悅心想,這或許就是說明他已經彎得很徹底。不久以前還知道欣賞美女,但林悅回憶最近種種,似乎心情以經不復以前那樣熱切,倒是更多地想着家裡這些人。然而林悅並不討厭這種結果,面對墨影非的幸福笑容,他禁不住也回以溫和微笑,雖然他的臉笑起來還是隻有‘恐怖’一詞能夠概括。
“少爺,我想要住在柴房。”墨影非快樂地提出。
林悅臉上笑容形同石化,他脣角重重抽搐,每一下都似乎要把這張臉扯得崩潰。他掏掏耳朵,然後掛着僵化的笑容問:“爲什麼呢?影非,柴房有什麼吸引着你?”
墨影非收起笑容,堆了滿臉困惑:“少爺,你在生氣嗎?”
“……”氣,氣炸了。林悅未言明,只是咬牙切齒地催促:“只管回答我的問題。”
墨影非狐疑地注視着自家少爺陰沉的臉,雖然滿心困惑,他還是正面回答了問題:“因爲大房子住着不習慣,如果可以,我還想要以前經常住的小屋,但是少爺這裡沒有。”
林悅笑眯眯地點頭,他拿起土地送來的山谷平面圖睞一眼,指着其中一座全山谷第二大的屋子,笑說:“吶,你就住這吧。”
墨影非微愕,提醒道:“少爺,你看錯了,這是大房子。”
林悅怒極反笑:“呵呵,第一,我說了不準再叫我少爺;第二,我應該強調過要你過常人的生活吧?第三,你再羅嗦房子太大,老子就造一座神廟把你供起來!”
“……”墨影非碧紅色的眼睛滿含困惑,他偏首求問:“水公子,朱公子,少爺是在生氣嗎?”
水絕流扶額,很講義氣地勸道:“墨影非,這事你就應了林悅吧。”有些話他實在不能啓齒,像某人生氣的時候就會使壞,特別有精力,特別強勢地進行牀止運動等,這種事教他怎能說出口?
朱翎則毫無禁忌,直接解釋:“如果你不想被一隻氣瘋狂失去理智的禽獸按倒並狠命地交 配,那麼這類合理要求,你還是不要太堅持。”
“朱公子!”水絕流又要炸毛了,不敢置信這傢伙毫不修飾的語言。
林悅扶額,腳下不穩,打了個趔趄。
墨影非倒是清楚了,當下臉色微變:“好,少……林悅,都聽你,我要住大房子。”
林悅無語,心中頓感無限悲涼,他無語問蒼天:難道我就只有這一點能嚇人了嗎?
似乎無需蒼天解答。
“好了,我們先用膳。”林悅連哄帶騙地把幾人帶向餐廳。
其實林悅有私心,他不想打破這幾人之間的和諧,相較於以前的明爭暗鬥,現在這三人實在是友善多了。有時候林悅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成了同盟,槍口一致對‘外’,專門整治他這個花心漢了,但是若果被整整就能換得家庭和睦,林悅倒也樂意。
時光如梭,每一刻每一秒萬物都在變,似乎細小,但一轉眼間已經變得巨大,並見證了時光流逝。兩個年頭,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山谷外多了水大俠親自布的五行八卦迷陣,防盜系統再次升級;朱翎開懇的藥田也豐富起來,完全滿足內需;墨影非存在感依舊薄弱,但有林悅親自監督的時候,他總算知道走出陰影,有些人氣;初一、十五已經三歲,或許因爲半妖的關係,智力卻相當於同齡孩童的兩三倍,在水大俠和卓連雲教導下,幼兒們一手字甚至比他們老子寫的更像樣,而且經常會瞧見初一在掏鳥窩、撈魚、鬥蛐蛐、擲骰子,就是沒有她不會玩兒的,而十五一會兒是蛋一會兒是人,飄忽不定、難以捉摸,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十五會聽卓連雲的話,在卓連雲要求之下就願意保持人形;三娃又壯了;福伯精神還是那麼好;林悅這塊破銅爛鐵並沒有成爲精鋼,最多在水大俠的悉心教導之下讓純度提高一點點,倒是因爲辛勤練功,武力提高了不少。
谷內是這樣和諧,然而谷外卻不然。
打從林悅銷聲匿跡以後,錢府也完全退出商界,卷着鉅款消失在英國人民的耳目中,乾淨得彷彿不曾存在。而蜷雲焚天秘笈引起的鬥爭致使武林盟四分五裂,武林盟不知怎地還招惹夜嫋滅門,大部分人認爲這是錢仙的一記回馬槍。總之一夜之間武林盟血流成河,盟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有江湖傳聞武林盟主藏起來練蜷雲焚天功了。可是後來卻有多部蜷雲焚天秘笈拓印本低價流入市場,於是神功秘笈幾乎人手一本,連街角賣糖水的二麻子那張歪腳椅子下也墊了一本。可惜沒多久就傳說秘笈是假的,但是後來又傳說秘笈不完全,有一頁是寫着‘欲練神功,必先自宮’,後來又傳說還有一頁‘即使自宮,未必成功’。於是在衆多的慘叫聲中,蜷雲焚天秘笈再也無人問津。反而是武林盟主的去向成了重點話題,一直是讓人津津落道的茶餘飯後熱話。一、武林盟主是否還活着?二、如果活着,那麼究竟武林盟主手中的蜷雲焚天秘笈與翻印版是否一樣?三、如果一樣,那麼盟主有沒有被忽悠得自宮了?四、如果不一樣,那麼盟主現在是不是藏起來苦練神功準備血洗夜嫋以報血仇?
沒有人知道答案,然而這話題卻成爲經典,成爲不滅的神話。
還有英國,近年這神州大地不太和平,天災人禍頻繁發生。小皇帝即位以後似乎觸怒天神,大小災情不斷,爲了處理災情,國庫日漸空虛。而且有叛黨作亂,紛紛擾擾地給王朝造成壓力,問題不大卻不容忽視。
司馬易擱下手上災情報告,重重掐了掐眉頭,難以舒解頭痛感。南方水災實在讓他頭痛,修葺大壩所需費用極高,國庫難以承擔這筆款項,如今看來只有提高稅收並強徵富商捐款。雖然不合情理,但爲了賑災,也只能如此。他略略偏首看向一側,年長兩歲的小皇帝依舊年幼,不知愁是何物的小皇帝只知道跟着太傅搖頭晃腦地念書。越是如此,司馬易就越是感到煩躁,如果他信神佛,那麼他更懷疑這天災人禍根本是給他造成壓力,就爲了阻止他登上皇位,可他不相信神佛,因此他不斷告訴自己再忍耐,災難只是暫時的煩惱。
“左衝……”
“王爺?”
“回府。”
就此,司馬易擱下工作,微笑着拜別小皇帝。
左衝已經習以爲常,最近政事繁重讓王爺幾乎未曾閤眼,使王爺養成在午間小憩的習慣。留下一些心腹監視小皇帝,左衝便緊緊跟上自家王爺。
馬車出了皇牆,一路駛出官邸雲信的內城,直往外圍商戶聚居的街道走去。
王爺府兩年前就搬了,搬到錢家別莊的隔壁。
馬車停在楚王府前,司馬易下車,似是無意般,眼神掠過錢家別莊蕭條的大門,幾乎未曾停頓就快步走入王爺府。他似乎不在意,但卻忍不住思索林悅究竟在想什麼,在幹什麼……是不是在準備對付他?
不知爲何,司馬易倒希望是最後一個,那樣至少還有見面的理由。
爲何要見面?大概只是挺想念跟那個有點小聰明的笨蛋鬥鬥法,既不傷腦筋,也是娛樂……此般而已。
可惜錢府一夜之間隱去蹤跡,除了這些留下來的無人照料的死物,就什麼也不剩。
司馬易躺在門廊的涼椅上,四周守衛森嚴,他卻視之如無物,只是看向牆頭,一枝海棠越過高牆,竟然紅得刺目,司馬易臉上笑容漸淡。
“王爺,這些不識規矩的橫枝要讓園丁修掉嗎?”左衝見王爺臉色有異,殷勤地問道。
司馬易脣角又扯起淡笑,笑意卻不着眼底:“不,多難得的客人,留着吧。”
左衝不再多話,就他看來只要那錢家的主人不再出現,再多的花草出牆來也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