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祭祀幽宮深綿邈,玉閣斗拱夜謐靜。
鮮聞娥婢顰笑語,殺身醢屍擔禁敕。
咒招奸邪度六冥,重生塵封過往境。
呈現偶得獻牌令,卻得故人遺書函。
魔界既無漫天之星辰,無限之極光,亦無皎月當空。朝暮之光如一色,渾濁宇宙徹長空。陰霾霧靄密佈,黑霧籠罩,遊魂厲煞遨長空,千呼萬嗷狂吠嘯。本無金運之蟬光,更鮮萬斛之星辰。
祭都皇宮之中,燈燭輝煌,光彩映打雕欄玉階,光華灼耀,金碧輝煌。猶似漫邊黑寂一神蹟,玉闕宮樓,瓊瑤碧光。
祭祀苑囿,噤若寒蟬,宮中無一宮娥禁軍旁侍。宮有禁令,乃曰:祭祀宮乃皇室重地,非皇族者擅進者金瓜刺死,屍封玄天法咒徑投萬丈淵崖,死無窆葬之地。永世不得重生竟作孤鬼幽魂。如此酷刑,誰人敢擅入這等萬劫之地,故有此番靜瑟而慎人毛骨。
宮內燭影閃動,惟見僮只動晃晃,投幕徒壁影重重。但聽言語傳來,
“主人,不知驟然召喚小人有何事吩咐。”但見乾坤珠折射靈光,將一人影投影於宮牆之上。
魔翳面容深沉道,“當年蜀山長老酒劍仙之徒李逍遙與魔教教主拜月大戰於餘杭鎮湖畔。雖魔教新敗,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魔教勢力並無全然覆滅。本祭司暗使你立足於州府之中以窺時變。倚拜月義子洛溟與李逍遙之恩怨契機,着你接近洛溟並從中挑唆。慫使其與李逍遙二人生死相爭,待兩敗俱傷之時”
原來李逍遙與韓玲失去的那段記憶確是如此,且聽道來:
那日客棧之中,安福率甲士圍困。洛溟挾韓玲相威脅。欲以韓玲之命換李逍遙。逍遙丟擲兵器,任由宰割。洛溟將韓玲推棄一邊,運氣施法。頃刻間風雲涌動,塵土飛揚,木器晃動,一道氣波直衝李逍遙而來。
霎時間,破天神功九重之功力所產氣波直衝擊於韓玲。頓時昏天暗地,燈火俱被洛溟功力震滅,黑壓籠罩一片,李逍遙受得餘波潰擊而身受重傷,瞳光渙散,意識漸漸模糊朦朧。
聞聲,安福速帶甲士殺至,持刀晃晃逼燁光,火把燒燎燃赤光。
“好一李逍遙,今日有幸死在我等手中亦算你之榮幸,左右將其碎屍以泄尊主心中憤恨。”安福厲聲道。
衆甲士得令揮刀擲矢,火影憧憧,刀影遊走四壁。見來殺騰之勢,李逍遙咬牙躍起,口釋法咒,叨唸有詞,立現萬劍朝宗,折傷兵馬甲士,瞬間便教客棧血流成渠,彌散穢羶之味。
洛溟則以氣罩護佑其身,抵擋所來之利劍。
“蜀山御劍仙術果然神威,如此萬劍訣須臾間變幻化萬千利劍,劍氣縱橫,鋒芒所指,直教人望而生畏,無遁形立身之地。孰不知較破天神功孰優孰劣,誰更勝一籌。”洛溟道。
“好個無恥之徒,竟以無辜婦孺性命相挾,此等行徑非丈夫所爲。暗使甲士兵勇相害,行那苟且之事,有失光明磊落。拜月之死乃其自取其殺戮之禍,身爲其子不思悔過,修善齊身,引以爲戒,反覆加奸邪算計,行那傷天害理之事。致無辜之人枉死,做那無名之鬼。若你自思悔改,放下屠刀,亦算得是懸崖勒馬,痛改前非。”李逍遙俯身抱起受傷昏迷的韓玲,怒對洛溟道。
事至今日,洛溟豈肯就此罷休,一意只把李逍遙誅,來報殺父不共戴天之仇。惟其死方解心恨,方安其心,方遂其願,方定其神。只聽得洛溟一陣大笑,道於李逍遙。
“孺子可笑至極,要我罷手而使你逍遙活於人間,竟會有此等好事。惡賊,本尊今日便誅了你這極惡之徒,以慰我父在天之靈。”
“既然如此執迷不悟,那便休要怪刀劍無眼。”說罷,李逍遙欲提丹田之氣,仗劍來揮,怎料這不運氣還好,這一運氣便生生吐出一口血來。定是受得洛溟破天神功氣道而致肝膽落傷,復加方纔祭出萬劍訣,神傷精元。如此這般直教李逍遙空乏其力,全身酥軟,連提劍之綿微之力亦無。
洛溟見此,爲之大笑道:“身中本尊破天神功仍能使出萬劍訣已是奇蹟,現今你全身筋脈碎斷功力盡失,如何能耐與本尊相抗。任使你是大羅神仙亦休想逃脫今日之厄。真是天佑我也,李逍遙,速速受死。”
正說間,洛溟集天地之煞氣,嘴念梵語符咒,但見黑煙遁地而出,烏靄千般變化,或幻化骷髏兵甲持刀柄,或兇惡之饕餮獠牙噴張,或無情之弩箭矢射無常,或惑心之鬼魅嬌瑩非常,俱往李逍遙一處而來,其勢至兇至惡至梟猛,其聲勝若狼嚎虎嘯。月失皎光無極夜,魔障漫天掩星辰。凜冽狂風任扈跋,生把塵埃化利劍。沙涌肆虐混沌開,咫尺天堂一步遙。
如此洶勢添生畏忌,安福躲匿一暗角蜷曲驚顫不已。
李逍遙手握趙靈兒朱釵,泣泣瀝瀝,黯然神傷,閉目自語道,“靈兒,我這便下去陪你,碧落黃泉有子陪伴亦不孤單,等我。”
歷歷過往浮幕眼前,執子之手漫步桃花湖畔。涓水潺潺,萬物發舒,三春之綠柳如煙,桃李爭妍,正茂韶華。佳人倚羅李逍遙,懷抱綿柔,沐浴和煦春光,襟懷舒暢。澤溪嬉水鴛鴦,掙羽洗翎賞。桃花飄絮浮落水面,倒影青山疊巒,微波拂動,儼然旖旎之景。
頓時芒光萬丈,勢若闢地開天,萬物皆化灰燼粉塵。話說李逍遙能否逃過此劫,功力盡失的他又是如何逃脫如此之強功力。
但見一道者御劍腳踏雲彩飛來,麻履道袍,錚錚道骨溢仙風。
一道貫虹長氣將李逍遙肉身罩護,但見金光紫氤映日月,千萬祥瑞鬥魔瘴。邪氣霧靄銷無跡,風止雲息塵埃落,萬籟無聲俱歸寂。
三道符印變結金光網罩,張弛飄忽而來,將洛溟封困。任由其掙扎亦是無果,且聽其怒道,“何方神聖,如此神武,竟能在一招之內便教本尊十年修爲化爲烏有,致破天神功如此不堪一擊。當今天下,如此修爲之人寥寥無幾。你究竟是誰?”
微風拂袖,乾坤二色灰白衣,仙風複道骨,霓彩現當其身。手持拂塵道器,俯身將護元丹遞予李逍遙服食,道於洛溟道,“貧道是誰並不重要,施主不必執念於此,爲人者當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上善若水以修善根。洛施主不思善緣,反以刀劍相加,爲那苟且之事,實乃有違道義。拜月之死乃是咎由自取怪尤不得他人,若洛施主仍一意孤行恐難得善果。”
然洛溟仍舊冥頑不靈,怒罵道,“老匹夫,休要信口雌黃,巧舌相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搓我拜月教於萬劫之地,此等深仇何能不報?雖我洛溟之功力不及你萬一,然即便是醢屍齏粉亦要殺之。”
說着便祭出一毒蟲,名喚:冰蠶蠱。此蠱蟲身若蠶蛹,劇毒無比,善寄居之內以攫取營養,初時中此蟲蠱之人便會寒顫不止,漸而爲之結冰,其苦楚甚是生不如死。洛溟以此蟲蠱欲加毒害太武真人。
不及太武起身抵擋,卻見其揮拂衣袖,那符印法網徑穿洛溟,其所釋之蟲蠱冰蠶蠱灼爲焦灰。符咒閃爍,霎時消逝。惟聽洛溟聲叫道,“痛煞我也!”
符印法網穿透其身,碎滅其神元經脈。太武真人道,“上天尚有好生之德,貧道不忍殺你,今廢你道行免教你再生害人之心而爲害人之事。施主好自爲之,切莫再爲有違道義之事。”
說罷,攜李逍遙與韓玲御劍飛去,劃破長空,消逝在幽暗之黑夜中。
安福起藏匿之處,獐頭鼠目般張望四處,待太武走遠之後,方敢躡手躡腳走將出來,走近洛溟,見其躺倒在地,剛纔一幕幕俱看得真切,乃道“主人,您沒事吧?”
“狗東西,方纔見本尊有危難爲何不出來相救,自己苟安於他處,速速過來攙扶。”洛溟厲聲喝責道。
“是,主人!”安福卑躬屈膝,將洛溟扶起。然便在這扶起的一刻,一把尖刀捅進其胸膛,血液迸出,順刀而下。洛溟速推開安福,駁斥怒指道。
“你!你——,你竟敢——”。洛溟受得致命一刀,無力回擊,身倒於地,躺在血泊之中。
真是:奸邪一笑心狠辣,眉賊鼠目窮極惡。
失勢今朝遭殺戮,蛇蠍毒腸不可策。
“尊主道法盡失,活在當世亦是受盡無窮苦楚,小人不忍見尊主如此,故而狠下心腸送尊主一程。小人定會善待尊主家室教衆,望尊主黃泉路上安心。”
安福說罷復來一刀,直插其心門,洛溟痛叫一聲,斷了聲息。安福自其衣襟之中掏出一本《毒霸之術》,其後便隱匿江湖不爲人知,至於後來之事此過不表。
但說,龍幽四人俱往祭祀宮而來,及入殿內,見大祭司魔翳盤坐蒲團之上。見來龍幽,歡喜無比,急行禮大拜道,“二皇子,您當日不辭而別,着實嚇壞臣下。今日得見殿下安然回宮,心中不甚歡欣。甚好,甚好。”魔翳上下打量着龍幽,無限歡喜表於顏面。餘光之中窺見雲凡三人裝束怪異,不禁問道,“殿下,這三位是?看裝束非我魔都之人。”
“這幾位便是我在人界所識之人,生死患難之交。爲找尋皇兄,我等同生死共患難歷經磨難。蒙受祖宗蔭佑,終尋得皇兄之下落。湘水之湄,深山茅屋之中得見皇兄之兵刃十字妖槊,及這枚最爲重要的祭都皇宮令牌。此物乃爲祭都宮禁之物,何故散落人間之地,此種必有蹊蹺。若是皇兄之物又豈會任由其丟擲一邊。故我推斷此物乃是魔都皇宮中人所遺,皇兄必在這宮苑之中。我等速往祭都來尋,孰料神魔之井處架設之陣險些喪我等性命,若非衆夥齊心有豈能活着離開。”龍幽將令牌交予魔翳,眼觀其色。但聽魔翳啓口說道,
“青魔何在?如此不諳事體,待本祭司將其拿來問罪,以治其驚擾殿下之罪過。”魔翳詈罵青魔那廝,欲治其罪。
“大祭司不必如此,青魔已然齏粉化塵。陣中其不慎擊倒青雲劍,觸及法咒符印,瞬間赤炎華光,直教青魔化粉隨風而去,青雲寶劍碎毀當場。”龍幽道。
“殿下無礙甚好,死了那廝也罷,不然非治其罪。殿下得歸祭都,悉數仰仗三位相助,請受魔翳一拜。”魔翳嘴雖如此說道,心中卻在暗想。但說其如何想得:
你等究竟是何處人傑,過神魔之井破陣卻無絲毫損傷。這般作爲之人卻不可小覷,實難想料短短數年之間便出現此些超羣之人。若不將之除去恐對吾之大業有礙。龍幽你這乳臭未乾小兒,想以令牌探尋本尊口風豈不笑話。此般三歲孩童之伎倆何能逃得吾之法眼。你等不是要尋求龍溟與那神農鼎下落,那本尊就如你等所願。將你等放進那萬劫不復之地,與那神農鼎一起永世不得翻身。
雨柔欠身還禮道,“大祭司言過了,我等不過沽名釣譽浪得虛名之輩,何德何能承受您之拜禮。龍幽乃吾等生死至交,其身處困境。爲其朋友兄弟者豈可坐視,於心何忍。即便生死相從,我等亦無怨言。相忘生死,以尋龍溟下落所在。”
魔翳稽首笑道,“這位姑娘所說在理至真,如此待人之誠,待友之真,本司自愧不如欽佩萬分。”其佯作驟然想起件事來,面色嚴肅深沉,轉喜色爲焦色,眉鎖春山,蹙眉道於龍幽道。
“殿下,魔翳驟然想起件事來,當日陛下離祭都之時,遺書一封。乃命我待殿下欲尋他之時將此書交與殿下。”
魔翳將那封龍溟所書禪位詔書交與龍幽,恭立一邊且看着龍幽面色變化。
殊不知那書信之中如何寫得,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