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陽氣得心血上涌,“好,舞凰啊,你與孤鳳就先去二叔鳳伏訣那裡幫忙打理吧。”
舞凰還沒開口,敖淵薄脣輕勾,“鳳九陽,你是存心的吧,放他們去鳳伏訣那裡,是讓他們去打雜嗎?”
鳳九陽倏地起身,氣息都有些不穩,“二少爺,你是看不起我二哥嗎?”
“看不起?這可是你說得,玄山誰不知鳳凰族內,鳳琨寧手握族內財力,你鳳九陽管着軍政大局,被你看不起的二哥則一心潛心修行,守護你族靈力,既然想重用他二人,就該讓他們着手事務,而不是讓他們去給你二哥端茶送水吧。”敖淵直戳鳳九陽的命門。
鳳九陽氣得直髮抖,“好,那讓他二人都到我手下來做事如何?”
敖淵兩手一攤,“這是你鳳凰族的事務,又問我一個外人作甚。”
鳳九陽硬生生憋回去一口老血,對舞凰說道,“舞凰,你與孤鳳二人改日就來書房。”
“不對!”敖淵突然起身轉悠。
“怎麼不對?”鳳九陽剛落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
敖淵擡眸望向舞凰,“我記得你更擅長算賬吧。”
舞凰粲然一笑,“不錯。”
敖淵點頭,“那你豈不是更適合去鳳琨寧那裡?”
鳳九陽強行壓下怒火,朝敖淵說道,“這恐怕還得與他再作商量吧。”
敖淵不可思議地望着鳳九陽,“鳳九陽,你真老糊塗了,我不想插手你鳳凰族的事宜。”
鳳九陽差點暈厥,這位爺啊,是誰一直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的,還一口一個這是你族之事,與我無關。
“好,二少爺,那我就先告辭了”鳳九陽恨恨地答應,轉身憤然離去,誰知道再多一秒他會提出什麼要求。
兩人望着鳳九陽離去的身影,相視一笑,“敖淵,這次你可讓他下了血本了。”
“血本?有嗎?”敖淵說着負手離開。
在看不見的角落一個黑色身影跪於一襲玄色暗夜長袍男子面前,垂着頭顱嘶啞地聲音陰惻,細聽卻聽不見話中的內容,畢了,負手而立的男子俊眉未蹙,“他還是忍不住了,很好。”低沉邪魅的嗓音彷彿來自地獄。
敖淵府邸內,墨婉斜倚在淺白無香的海棠花間,面上不起波瀾深海般平靜,可如星如冰的眸子裡有着讓人不能忽視的流光變幻,紫蘭方纔來過,說敖溪從昨日到現在並沒有什麼大得動作,除了偶爾在水邊走動,幾乎足不出戶。
“師父,你那大哥到底想要幹什麼呢?”不怕他使壞,就怕他什麼都不做一直藏在深處在暗處興風作浪,這種人最難對付,墨婉現在也不知道下步該怎麼走?琢磨已將他晾了一日,他還如此沉得住氣,只有她先去試探一番,才能再做定奪。
轉眼間從花樹上翻身而下,身形比起以前更爲敏捷,墨婉輕盈落在地上,頗爲滿意,落落大方朝敖溪住處走去。
快到的時候,紫蘭又從假山後閃了出來,擋住了墨婉的去路,“墨姑娘,這太危險了。”
墨婉點頭表示認同,確實很危險,繼而說道,“紫蘭,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更何況,他還不是狼,是我們看不透的龍,你不用緊張,我去打探虛實,他不會輕易動手,我還有南寒大師這樣的大腿可抱。”
紫蘭還是不放心,
“墨姑娘……”
墨婉擡手止住她繼續說下去的慾望,給她服了一個定心丸,“紫蘭,如果實在不放心,我們以杯碎聲爲暗號,若是聽見杯碎,你就衝進來,這樣也好安他一個罪名,況且,府中不是還有數名武力高強的暗衛嗎?此法如何?”
紫蘭有些動搖,這樣擔驚受怕躲下去也不是辦法,弄清楚大少爺要幹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好,墨姑娘,萬事當心。”紫蘭謹慎地囑咐道。
墨婉眯起了眼角,用孺子可教也地賞識目光讚許着紫蘭,旋即朝一個方向走去。
踩着青苔漸重的石板一直朝竹林走去,“紫蘭,怎麼讓他住在這麼偏的地方?”墨婉心漸漸沉了下來,這樣就算敖溪有什麼動作,自己也有心無力夠不到啊。
一直思前想後的紫蘭聽見墨婉的乍問,紫蘭慎重地說道,“大少爺離你越遠,你纔會越安全。”
這下墨婉連苛責的話都說不出口了,敢情紫蘭對自己一片好心,若是疾言厲色就讓她寒心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靈力太弱,快點強大,快點強大,她在心裡一遍遍得催促着自己。
不多時,兩人已遠遠看見一處青瓦白牆的宅院,秀麗中不失大氣,頗有江南煙雨天水墨畫暈染開來的興味,她還想着虧待了敖溪,讓人家說師父小氣,這樣看來,倒不失爲一個好處所,要是她也會足不出戶。
墨婉推開虛掩着的大門,一口天井上停了兩三隻白鳥,徑直走入屋中,屋內仍是空無一人,只有淡淡地松香縈繞在鼻尖,茶盞中芽緑色的茶葉水汽氤氳開來,她不覺有些恍惚,自己昔日在靈秀山上所求的不就是這樣的光陰嗎?
“墨姑娘,旁邊房中也沒人,該不會是跑了吧。”紫蘭焦急地說道。
“不會。”墨婉仍望着茶盞,雙眸也被水汽氤氳地朦朧迷離。
正說着,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孩從大門走了進來,一身白衣道服合身裁剪,穩重老成的舉止與稚氣的臉龐頓時讓墨婉的心柔軟地一塌糊塗,這孩子肌膚雪白吹彈可破,只是毫無血色,微微泛白的嘴脣小巧精緻,瞳孔晶黑如夜。
見墨婉、紫蘭二人也不畏生,先是畢恭畢敬地行禮,接着慢慢說道,“見過墨姑娘,大師兄已經等候多時了。”
墨婉糾正道,“你不該叫我墨姑娘,叫我姐姐就好。”順手還捏了捏他的臉頰,雖是清瘦但捏上去還是軟軟的。
紫蘭見墨婉完全沉浸在捉弄小孩的樂趣中,提醒道,“墨姑娘,他口中的大師兄可是大少爺?”
墨婉想起了正事,轉而溫和問道,“小弟弟,你的大師兄可是敖溪?”
小孩乖巧地點頭,“正是,姑娘請隨我來吧。”說着上前就要引路。
紫蘭墨婉二人一左一右跟着,墨婉極其自然將手搭在小孩的肩頭,感覺到他的身形明顯有些僵硬。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啊?”墨婉輕輕問道,在墨府時她多想有一個人作陪,雲生、綠綺雖是常伴在身側,她還是渴望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和自己留着一樣的血,對他不由親近些。
小孩微微偏過頭,眼睛認識注視着前方,“瀛粒。瀛洲的瀛, 粟粒的粒。”
“瀛粒,我叫你小粒好了。”墨婉覺得這姓氏也太過複雜,舍
繁求簡就好,這樣也更親切些。
小粒用微不可聞地聲音說道,“大師兄也叫我小粒。”
墨婉耳力與往日相較更上一層樓,“大師兄,看來你和他關係很好。”
“嗯,大師兄人可好了。”小粒急急說道,他也不曉得自己今日爲何話這麼多,該是這個女子喚自己爲小粒吧,感覺她和大師兄一樣平易近人,他來的時候聽其他師兄說了,師父爲大師兄物色了一個女子,此次回來就是尋那女子的。
他暗自想到,不管師父說的那個女子是誰,他都希望大師兄娶了眼前這個女子,偷瞟了她一眼,發現她並未察覺自己略顯猥瑣的模樣,竟有些慶幸,一會又有些不好意思,兀自安慰着自己,只是爲了大師兄纔多看了她一眼而已。
“這位姑娘請留步。”小粒單手擋在紫蘭面前說道。
紫蘭剛準備再說些什麼,墨婉按了按她的掌心,示意她不必擔心。
“我們走吧。”墨婉朝一旁的小粒喚道。
離去時,附在紫蘭耳旁輕聲說道,“這山谷迴音極佳,若是一有不測,我便大聲呼喊。”
紫蘭心裡的那塊石頭纔算落地,環顧四周,果然越走越深,兩邊鐵壁陡峭如削。
越往近走,琴聲如細線漸漸傳來,悠揚舒緩中不乏肆意,墨婉側耳細聽。
小粒見墨婉在辨聽,快速說道,“墨姑娘……”
墨婉收回傾聽的心思,佯裝微怒地瞧着小粒。
小粒被這般好看的女子盯地發慌,支支吾吾說道,“姐姐……”聽來這兩個字極其艱難。
“再喚聲。”墨婉好笑地望着毫無血色的臉上慢慢浮起了紅暈,心情大好。
“姐姐。”小粒連耳尖都紅地可以滴出血來。
“很好。”墨婉滿意地勾起了脣角,燦若豔陽晃了所有人的眼。
小粒溜也似的加快了腳步。
墨婉快步追上,“小粒,慢點。”
坐在巨石上一襲白衣的敖溪聽到兩人的說話聲,薄脣輕勾,溫暖如春日旭陽。
“到了。”小粒朝墨婉說道,又蜓蜓點水飛到敖溪身邊候着。
“大師兄,人帶到了。”
敖溪擡眸朝墨婉望了一眼,微微頷首淺笑,對小粒輕聲說道,“小粒,你怎知道你帶對了人?”
小粒看了對面的女子一眼,想起她喚自己小粒,逼自己喚她姐姐,就覺親近,小聲說道,“她很好。”
敖淵朗聲大笑,小粒臉上未褪去的紅暈又浮了上來。
墨婉雙手抱臂,揣測這師兄弟二人到底在說什麼悄悄話,又望見敖溪身後就是千萬仞高的瀑布,水流銀河般直瀉而下,金玉般墜落於亂石上,又流到幽綠色的水潭裡,水珠在空中鋪成彩色的綢緞,濺起的水珠落在臉頰上,涼意很快就滲進了肌膚。
敖溪自顧自又撥弄起了古琴,其音在巨大的水流聲下卻絲毫不曾減弱,相反,更添深遠靜幽之意,聽過雲生撫琴,蘇傾城在拜師當時一展琴技,可似乎都與眼前這人的琴聲不同,墨婉不由心底升起了寒意,他的靈力該是有多強大。
就他的城府而言,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任她喊破喉嚨,山谷外的紫蘭都不可能聽到,心裡的絕望黑雲般籠罩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