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元崇也會意。對太子的位置,他想法與李威兩樣的,李威一直畏懼母親,他不知。可知道沒有這個厲害的母親,做太子會還很艱難的。因此有的皇帝之前壓制得太厲害,登基後開始胡作非爲。比如楊文,比如高洋。與武則天並無半點關係。
在他心中,注意的都是皇帝本人。不是自污,是低調做人,讓皇帝看重,又不能讓皇帝感到危脅。這纔是做太子的唯一選擇道路。實際太子做得也很好了,連那個什麼棉‘花’的主動讓給了母親,或者竹紙是一家三口分的功勞。可這個高梁,出忽所有人意料之外,自己想都沒有想過,太子也沒有想到。是很麻煩的,也不是沒有好處,能爭來更多大臣的心,也能造福於許多百姓。只是太子以後要更小心了。但太監站在一旁,沒有敢說。
只說了一句:“殿下,此是百姓福音。”
李威沒有作聲。作福百姓,也想的,不然他不可能在這裡“變廢爲寶”,可自己卻更重要。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說得誇張了,自己都保不住了,如何造福百姓。好象腦海裡還一些先進的知識,沒有發揮出來。一一實施下去,對唐朝還是有些幫助的,儘管這些知識在後世不算什麼,畢竟比唐朝領先了一千多年。
但自己得活下去
上了馬車,胡思‘亂’想着,怎麼產量就這麼高呢?這倒是他疏忽了,有可能種子是落後了些,可他前世小時候的家中,種的地,能有皇莊裡的人‘精’心伺候?或者‘肥’料,就是有了化‘肥’,能有農家‘肥’好?論地力本身,也不及長安城外那片地。慢慢地將此節想通,嘆了一口氣,疏忽了,早知如此,如果‘操’作好,還是能將功勞讓給父母的。讓給他們了,也就不會生氣。
想到這裡,他突然靈機一動。
其實這個父親,不算太壞的。當然也別要指望他捨不得殺兒子。照殺不誤的,已經殺了一個。就算母親主意,沒有父親同意,李忠能死麼?好象現在主要權利繼續在父親手裡抓住,並沒有放下來。對自己忌憚了。可是自己‘弄’出一些新事物,如是母親呢?兒子在‘弄’妖蛾子,妻子在‘弄’妖蛾子,怎麼辦?
想母親‘弄’妖蛾子,還是很好辦的。有可能因爲自己這個小翅膀扇了一下,母親現在處境與自己差不多。有可能因爲災情,歷史上這段時間母親處境就十分困難。‘弄’不清楚,自己送大義,送正名給母親,母親還是很高興的。
其實到了這地步,已隱隱地察覺到母親現在並沒有做‘女’皇的打算,當然,對權利她還是很留戀的。暴厲也有,這幾年爲了上位,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計其數。不過給她一些親情,一些溫暖,也許多少會轉變一些。大不了,我讓你做宋朝的劉太后(劉蛾)。可想想母親的‘性’格,即使是太后,母親武則天也未必會是劉太后,十有八九是呂太后(呂雉)與慈禧。
心中舉棋不定。
可這條主意,卻是十分邪惡。李治‘弄’三國平衡,說到底是捨不得放權,作爲一個帝王,很正常的表現,不但家裡,在朝堂上爲了控制大臣,有時候也會‘弄’一個平衡之術。可兒子與妻子不停地整出什麼大義,什麼祥瑞,會非常非常的難受……
………
“看看奏摺吧。”李治道。
“是,”打開奏摺看了一遍,不喜。反正這個產量出來了,高興的人很多,可這父子二人皆似不大喜歡。但事實上受益的卻是這個父子二人,百姓有飯吃了,皇室纔會穩固。
“說說。”
“是,這要從籍田祭說起來。與戴相公兒臣還‘交’談過,說過了,一畝地能產二石糧食,比漢朝的好。可是有的百姓因地少,除了租庸調製,每年度日的糧食都難維持。於是凶年一來,只有逃亡的一條路。”
“太子所言極是,”郝處俊說道。這是唐朝的弊端,也是每一個朝代的弊端。但都沒有辦法解決。
李威又說道:“兒臣又想到父皇爲了國家,都熬出病了。別的皇后只是悠閒地管理後宮,母后爲了國家爲了百姓,也不得不協助父皇,日夜‘操’勞。兒臣快及冠之年,卻不能爲父皇母后分擔,心中十分慚愧。”
拍了一個大大的馬屁,不過這幾個月,或冷或熱,李治與武則天都不怎麼受用。當然,拍比不拍好。繼續說道:“於是想辦法。就找了一些農書看,看完了,又在寒食節,去了一下農田。發現與書上所寫的多不一樣,詢問了許多百姓,或者說不清楚。”
此事可以查詢的,正是那天出的事。這爲下面忽悠鋪墊的。又說道:“兒臣一直在想,莊稼長不好,‘肥’料是關健。可上哪兒‘弄’這麼多‘肥’料來,有的農民是許多戶才合夥養一頭大牲口的,有的都沒有,用人拉耒,於是輪耕。這個‘浪’費很大。如沒有輪耕會是如何?又翻了一下農書,上面清楚地寫了,不需要輪耕,種豆不但不耗地力,反而能‘肥’地力,是養地。”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心中全部掀起驚濤駭‘浪’,天下輪耕的地一年會有多少,都無法統計。就算收成差些,總比不種強。這些地種上豆子,一年會爲唐朝增加多少糧食?
因此,李威這個太子身份做起事,比較尷尬的,可不是一無是處。有什麼事物,能迅速引起人注意,也容易推廣。真出自一個百姓之手,試試看。
“後面是兒臣自己逐磨的,綠‘肥’‘肥’田農書記載了,不過記載得不細,也看到農民用了一些野草漚爛做‘肥’料。所以想到飛廉,也就是紫雲英,別的不能種的,畢竟根部深,不容易漚爛,反而有可能在田裡復發,影響莊稼。可那時種來不及,就讓莊上的佃農,抱了許多豆杆與紫雲英漚着看,試試結果。這是‘肥’料的事。再就是移載,也是兒臣琢磨的。象這天災人禍,國家正常運轉,一是父皇與羣臣的治理,二是有江準之糧,所以得以渡過。如是南北朝時會是如何?地也一樣,一個坑裡撒上幾株高梁未必收成會好。本來地力不足,況且幾株來分。但用一株,也如國家一樣,國家大一統固是好事,但君王殘暴,百姓會更苦。兒臣又想出營養鉢。”
這樣就解釋清楚了。這也很關健的,千萬不能‘弄’一個天降祥瑞,太子夢中所得,固然名聲好了,可父親心中疙瘩更多了。氮磷鉀更不能說,從何學來的
又說道:“這個產量,兒臣萬萬沒有想到,還與幾個弟弟說了此事,有可能會有三四石,兒臣就十分滿足了。之所以如此,兒臣想恐怕是皇莊的佃農因兒臣的身份,集全莊之力,伺候這十幾畝地,本來地是好地,又不缺水,‘肥’料足了,‘精’心地伺候,於是出了這個高產。可不能以這個產量,當作以後推向他處的產量。只是有地輪耕時,秋後不必輪耕,可以種飛廉,‘春’天漚爛,然後種上豆子。要麼可取的是營養鉢育苗。也不是所有莊稼都能用這方法的。麥子肯定不行,是密種的。甚至油菜都不行,它的根部不大,不能將根系向下發展,用營養鉢只是‘浪’費,耽擱人工。”
營養鉢可用的還是很多的,比如棉‘花’,或者一些瓜類。主要要求莊稼根系發達。不解釋清楚,到時候什麼都用營養鉢,麻煩大了。又說道:“但一些大的莊稼,比如油菜,可以單株移載,這個農書上也特地說過。就包括稻子,現在用的是撒種,如果移載,是不是產量會更高一些,又便於耨草。”
“其實兒臣愚笨的很,只是翻看了《齊民要術》等書籍。從上面學來的,或者受上面記載的啓發。只是這本書出來很久,都沒有人注意。否則五石田不行,不可能那樣伺‘弄’,但三石田四石田將會彼彼皆是。”使勁的推功勞,將功勞推到皇莊的佃農身上,推到賈思勰身上,小心地說完了,看着李治,等着他“訓話”。
“你有了這麼心,總算不錯,”打了一個官腔,也不知是真不錯,還是假不錯,又問道:“這些天,你經常到洛水那個皇莊做什麼?”
“這也是兒臣一些想法,看能不能從山上,或者從水裡,‘弄’出一些收成出來,爲百姓增加一份糧食來源。”答完了,想着心事,這個莊子‘弄’出來,收益也是十分驚人。看來自己不能吃下這份“獨食”,最好將母親也拉下水,將大部份功勞分給母親。然後讓母親在枕邊敲打自己這個多疑的老子。不過母親也‘挺’麻煩的,不見他。
想到這裡,不由地看了那一幕珠簾。
“改天朕也去看看吧。”
“是,父皇前去教導最好,兒臣畢竟渾不知事,有些事終是考慮不周全的。”但心中在想,難不成,父親也想來分食?分就分吧,如果父親能下水才叫真正的最好。
也許因爲這一番對答,李威十分低調,有那麼一種會做人的感覺,李治臉‘色’鬆了一些,對邊上的一個太監說道:“太子做得不錯,去拿一百匹絹賞賜太子。”
“兒臣謝過父皇,”但心中很佩服父親的大方。一百匹絹能做什麼,恐怕接下來,蓋‘雞’棚子都不夠。可當真李治不知道,國庫裡空‘蕩’‘蕩’的,賞了一些,沒有向他要錢就算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