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佑熙果然怒氣衝衝的。見到小妻子迎出來,神‘色’才稍微和緩了一點,柔聲道:“又颳起北風了,看這樣子還要下雪,外面冷得很,你出來做什麼,小心凍着了。”
俞宛秋往他身後一看,未有任何異常動靜,當着衆人的面也不好問什麼,挽住他的手臂說:“沒事,我身體‘棒’得很,要是這點冷都挨不起,索‘性’別跟你來了。”
趙佑熙把她攬進自己的大氅裡,笑睨了一眼道:“是哦,那是誰昨晚還在咳嗽?”
俞宛秋趕緊申明:“我只是聞不慣炭味。”哪怕是上好的銀絲炭,她也總嫌有煙火氣,做姑娘時,晚上睡覺從不在臥室裡置炭盆,嫁人後,‘牀’上多了一個人,那人還特喜歡“睡前運動”。每次運動到‘激’烈處就掀開被子,怕他着涼,她只好改掉自己的習慣。
才說到這兒,卻見馬素榮滿面嬌羞地走過來跪下道:“榮兒見過太子殿下。”
“起來吧”,因爲這‘女’孩救過自己的妻子,趙佑熙總算沒有視而不見,開口跟她說了一句話。
“是”,馬素榮感動得嗓音都有點發飄,太子殿下可是以酷聞名天下的,傳說他除了太子妃,從不搭理其他‘女’子,更不許陌生‘女’子出現在他身邊,可現在……馬素榮偷偷目測了一下自己跟太子殿下的距離,很近哦,太子殿下不僅沒反感,還跟她說話了耶。太子殿下進‘門’的時候明明不開心,跟她說話卻那麼溫和親切,甚至有隱隱的愛憐……對,就是愛憐,她不會聽錯的。
“臣妾拜見太子殿下”,雲氏和‘毛’氏也戰戰兢兢地叩拜,太子殿下卻沒再吱聲,徑直帶着太子妃向裡走,最後還是太子妃開口道:“兩位夫人不須多禮,快起來吧。”
馬素榮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她果然是特別的!巨大的喜悅擊中了她,讓她整個人暫時陷入癡呆狀態。傻愣愣地跪在那兒不知道起身了。
“臣妾告退”,眼看紫‘色’大氅消失在迴廊深處,雲氏伸手把滿眼星星滿臉紅霞的‘女’子拉了起來,見她還在‘迷’糊,出言提醒道:“馬姑娘,快午時了。”意思是,你別賴在這兒不走,耽誤了太子和太子妃傳膳,人家可沒留飯。
“哦,那我們快回去吧。”馬素榮總算回過神來,雲氏無聲輕嘆,太子殿下眼裡明明只有太子妃一人,這些姑娘怎麼這麼沒眼力勁兒,一個個拼了命往上湊,有用麼?與其好高騖遠,不如實際點,以馬素榮的姿‘色’和家世,何愁沒有好姻緣,偏要癡心妄想那‘摸’不着邊的。
三人各懷心思,各自乘車回家。
太子夫‘婦’用過膳,回到內室歇午。俞宛秋這才問:“誰得罪了殿下?剛回來時臉‘色’都變了。”
趙佑熙坐在鋪着雪白羊絨毯的榻上,用碗蓋輕輕撇着茶沫,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俞宛秋也不催,靜靜陪坐一側,趙佑熙思忖片刻,擡起頭來時,卻是不以爲意的口‘吻’:“其實也沒什麼,跟靖國來使談判,有些話不投機而已。”
俞宛秋心裡一動,難不成最近前線無戰事,樑瑾瑜嫌日子無聊,又‘摸’來了?
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那人是有點惡趣味的,若不是早年經歷過於慘淡,其實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又腹黑,又自命風流,總之是她鄙視的類型。
當然這些話她只敢擱在心裡,自己的夫君醋勁有多大,她可是多次領教過,樑瑾瑜恰好是他的頭號假象情敵。有時候俞宛秋甚至懷疑,樑瑾瑜就是爲了讓趙佑熙抓狂吃醋,才屢次撩撥,否則,她實在難以相信,一個閱盡‘春’‘色’的風流男子會覬覦一個連孩子都生了的有夫之‘婦’。
藉着添茶水的動作,俞宛秋挨近他說:“話不投機就別出面,讓牟軍師、陳學愚他們去磨,你索‘性’清閒幾天。”
隨着光滑的絲綢貼上他的手背。一股‘迷’人的體香傳來,趙佑熙立刻忘了身外事,伸臂把心愛的人兒摟在懷裡。他失神地回憶起那些甜蜜的過往,爲了懷中的‘女’子,他不惜以世子之尊幹起了擄掠犯的勾當,多次越過高牆把她偷出來(是謂偷人)關在馬車裡,那時也是幽香盈鼻,佳人又羞又惱,頰生桃‘花’,美目流‘波’,每每讓他如癡如狂,恨不得就此劫持而去,藏於深深宮室,再不讓這世上的任何男人窺見她的美好。
“你……”,發現自己公然當着諸多婢僕的面坐在太子殿下膝上,俞宛秋扭着想掙脫,奈何腰間橫着一條鐵臂,她的體力在他面前從來如螞蟻撼大樹,只得揚起嫣紅的臉兒輕嗔。幸好婢僕們都是有眼‘色’的,早在太子摟住太子妃時就低着頭退出去了。
趙佑熙把頭湊到她頸窩處,深深吸了幾口馨香才悶悶地說:“你那個表姐來了,說要見你。”
“我表姐?”
“就是何家的,曾幫着樑……瑾瑜劫持過你。你不記得了?”
趙佑熙非常不願意提起這個名字,也實在厭煩他搞的這些名堂。如今前線形勢不明,陳致遠的西北軍雖說已有大半個月按兵不動,但人家也沒退兵,依舊駐紮在景州邊界,探子們至今沒發現任何撤回西北的舉動,也就是說,又一次大戰隨時都可能來臨。
此種情勢下,作爲註定不能共存,終有一天鬥得你死我活的“同盟軍”,趙、靖兩國確實有必要時不時互派使節。提醒對方遵守同盟守則,順便合計下一步作戰方案,可樑瑾瑜沒必要親臨,他完全可以只派手下前來。
事實是,他不僅自個兒來了,還帶來了何家表姐。
趙佑熙越想越嘔,姓樑的上次讓何家表哥給太子妃帶書,很卑鄙地在書裡夾帶‘私’信,這事還沒跟他算帳呢,現在又把何家表姐‘弄’來!司馬昭之心,路人或許不知,他可是眼睛雪亮的。不就是自己礙於身份不便接近,就把小老婆推出來跟太子妃套關係嗎?
俞宛秋悄悄打量了一下夫君的臉‘色’,決定自己的態度是落落大方,坦然淡定:“記得,她叫何若歆,是樑瑾瑜的嬪妃之一,聽說前些日子被冊封爲良妃,在靖國後宮中算品級高的了。”
樑瑾瑜未立後,由賢良淑德四妃共掌後宮。乍聽起來,良妃級別很高,除了皇后、貴妃和賢妃外就是她了,在樑國和趙國的宮廷也的確如此,比如趙國的張賢妃,品軼爲正二品。但靖國新制定的宮妃等級,在四妃之上,又設了皇貴妃、貴妃和貴嬪,所以何若歆名義上掛着良妃頭銜,卻只是個正四品,僅相當於趙國的美人,連正三品的九嬪都夠不上。
這也是樑瑾瑜的狡猾處,給了後宮妃子們很榮耀的頭銜,宮裡一塊磚頭砸下來能砸死一堆某妃,或昭儀、昭容、昭媛、修儀、婕妤……究其實,品級都很低,比如婕妤,跟七品芝麻官一個等級了。
趙佑熙對靖國的後宮制度顯然沒研究——在該同學眼裡。後宮本爲虛設,更遑論制度,所謂“‘毛’之不存,皮將焉附”——還試着分析:“樑瑾瑜要用新黨排擠舊黨,自然要重用何紹文,朝廷風向也就是後宮風向,你那表姐晉級也是必然的。”
俞宛秋本想告訴他,晉級了也只是個小四品,樑瑾瑜黑着呢。轉念一想,靖國後宮如今品軼最高的也就是四妃了,上頭的坑再多,可惜裡面都沒蘿蔔,何若歆在靖國宮廷中也算是個人物了,拋卻品級不談,單論手中權力,約等於四分之一皇后。後宮風向就是朝堂風向,所以樑瑾瑜對何家表哥的確很倚重。
既然如此,“見就見吧”。
又是親戚,又是外國元首夫人,不接見一下,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這是推不託的國事活動,做爲一國儲君,當以國事爲重,趙佑熙再不樂意,也只得同意。
俞宛秋特別‘交’代:“如果她也提了箱子匣子之類的東西,你可別半道打劫,那可不是待客之道。”
“我管他什麼待……好吧,就依你,但你不準打開。”
“當然,我指甲蓋兒都不碰,等客人走後立刻上‘交’給殿下您,您有權檢查,有權沒收。”
“這才乖。”俊目含笑,一面說,一面狠狠地親了上去。
‘脣’舌‘交’纏,越‘吻’越深,趙佑熙喘息着擡起頭,就見臂彎裡的人眼兒‘迷’離,‘脣’兒晶亮,更兼吐息如蘭,讓他的腹肌越發‘抽’緊,全身的血液都衝到某處,情熱難耐,又一次‘激’‘吻’下來,那兒早已腫脹不堪。可憐坐在‘腿’上的人快被拔地而起的竹筍頂穿了,不舒服地挪動一下,耳朵裡只聽見一聲低喘,然後她被騰空抱起,嚇得摟緊夫君的脖子求饒:“晚上,晚上一定奉陪,現在真不是時候,下午你有客人要陪,我也有客人要陪。”
“管他們去死!”
“快過年了,別說這個字。”
“怕什麼,本太子從不信邪。”
爲了讓‘色’‘欲’薰心的太子殿下平息下來,俞宛秋試着給他講笑話,以期分散他的注意力。
話說夫妻倆臘月三十晚上行周公之禮,妻到癲狂時大喊:“我死也!”,夫勸道:“明日初一,萬不可再說‘死’字。”妻應諾。誰知第二天辦事,妻仍呼:“我死也!”夫責其言而無信,妻曰:“不怕,這種死法,何妨年頭死到年尾。”
趙佑熙大笑,附耳道:“說得好,就讓我們年頭死到年尾吧,年年死,月月死,天天死,不死不休。”
待太子殿下終於心滿意足地走出臥室,素琴茗香等人進房服‘侍’時,見太子妃臥在錦被中,端的釵橫鬢‘亂’。
她犯了戰略‘性’錯誤,以爲講個笑話可以熄火,誰知是火上澆油。
直到重新梳好頭,接過茗香竊笑着奉上的參茶,俞宛秋纔想起:關於何時接見靖國良妃,以及要不要駕臨知府‘私’邸爲知府小姐賀壽,兩人好想還沒商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