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連日風雪,俞宛秋好幾天沒出門。老太君派人來請她過去吃飯,她實在不想再跟那些人敷衍,隨口說了句“頭痛不適”,結果引來了探病熱潮,大太太,二太太,大少奶奶,三少奶奶,連嫁出去的程綺玉都趕來了。
行情如此看好,若是從前,蘭姨她們肯定會很高興。可現在她們就惦着幾時動身,根本沒心思支應沈府的太太奶奶,不過儘量做到不失禮而已。
當程綺玉冒着風雪第二次出現在山水園時,俞宛秋很是過意不去,同時也有些擔心。程綺玉新婚一兩個月了,古人又不興避孕,搞不好肚子裡已經有了小寶寶,別說天氣如此惡劣,便是天氣好也不宜常坐車出門。
她把這話悄聲在程綺玉耳邊一說,手臂上立刻捱了對方狠狠地一掐:“說什麼呢,虧你還是個姑娘家。”
俞宛秋痛得直吸氣,推開她的手說:“這是常識好吧,只要稍微懂點人事的都知道。”
“是是是,我錯了,你有理”,程綺玉看她還在撫着被自己掐過的地方,眼裡閃過一抹快意。雖說美人人人愛,但連我的丈夫也愛你,就太可恨了。
自從魏無涯評價俞宛秋“是真正的絕色”,壽王的新寵跟她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後,程綺玉就整個人泡進了醋缸裡,酸得牙齦痛。成親這麼久,雖說魏無涯待她也算不錯,可他從沒贊過自己美,難道她不是美人嗎?小時候在家鄉,誰都說程家的小姐一個塞一個的美,她若長得不好,姑母怎麼會接她來京?程家可不只她一個小姐。
美人最怕的就是比較,有俞宛秋在,人人都只記得沈府裡有一個俞美人,連她心愛的魏無涯都讚歎記掛,叫她如何不恨!
如果不是魏無涯需要一塊墊腳石鋪路,她只願永遠不要再見到俞宛秋,尤其不能讓自己的丈夫見到。可時勢所逼,魏無涯到現在都只是空有其名,在壽王府裡發呆吃閒飯,這哪裡是長久之計。
魏無涯雖說有六品職銜,卻只是壽王府的屬官,領的俸祿也不是朝廷給,而是王府給的。如果王府不用他,就算壽王爲了自己的名聲願意養着他,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啊。再說看王爺那架勢,高興了就把他招去彈彈琴,明明還是當樂工使喚,這樣下去,一點前途都沒有。
心裡想着這些,臉上卻滿是誠摯的笑,感慨萬千地說:“你病了,就算下刀子我也會來的。想我癱瘓的那兩個月,別人頂多開始露個臉就不見影了,只有你,每隔幾天就去陪我。好不容易上一趟街,還盡給我帶好吃好玩的,那麼多同窗,就數你對我最好……”說着說着,聲音裡已帶着哽咽。
俞宛秋趕緊給她的杯子續上熱水,親手端給她,免得她真的哭起來,口裡應着:“都在一個府裡住,又是同窗,去看看你也是應該的。可如今你住在外面,車馬來去不方便,以後這種天氣千萬別再出門了……”又朝她的肚子瞟了一眼,正色道:“說不定真有了,你可別不當回事。”
話音未落,程綺玉又把爪子伸向她,俞宛秋忙閃身躲過,眼裡浮起了無奈。
程綺玉以前就有點愛跟人動手動腳的毛病,但下手不至於這麼重,難道真如寶玉所言,女人一出嫁就由珍珠變成了死魚眼,連動作都粗魯起來?
幾天後,天氣終於放晴,眼看就到十一月底了,俞宛秋想去跟薛凝碧再好好合計一下,誰知走到半途又遇到了程綺玉。
程綺玉攔住她,笑眯眯地說:“是不是知道我要來,所以專程迎出來的?我們倆還真是心有靈犀呢。”
俞宛秋不敢說自己要去找薛凝碧,怕她問東問西,或纏着一道去。自從結婚後,她就變成了一個喜歡撒嬌耍賴的人,看來婚姻生活應該很美滿,若非相公寵着,怎麼會如此。
兩人又往回走,還沒到山水園,就有一個丫頭跑來,說姑爺那邊派人來催她回去。俞宛秋好說歹說,總算讓程綺玉答應回去了,卻又道:“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要不,你就送我到門口,我們可以邊走邊聊。”
俞宛秋點頭應允,只要她肯走,送就送吧,轉頭回來正好去找薛凝碧。
程綺玉一路喋喋不休,俞宛秋根本插不上嘴,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垂花門,程綺玉的車就停在門外。
程綺玉又提議:“反正沒事,你乾脆到我那兒去坐坐,你還沒看過我的新房呢。”
俞宛秋笑着說“下次再去”,程綺玉拉住她的胳膊不放:“就現在啦,又不是很遠,在我那兒吃過飯,我再派車送你回來”,見俞宛秋站着不動,笑着問道:“難不成你還怕見我相公?他是你的師傅耶,以前都見多少回了,師徒之間,有什麼好避諱的。”
說罷,朝一旁的奶媽使了個眼色,奶媽會意地拉住俞宛秋的另一隻胳膊,兩個人合力往車上拖,隨行的丫頭也過來幫忙。在外人看起來,只道這請客的忒熱情,俞宛秋卻發現不對勁了,正打算喊“長生”,還沒開口,就見人影一花,幾個女人的肩膀都給卸下了。
“什麼人?”她們嚇得發抖,卻不敢大聲呼救。俞宛秋便知道,程綺玉今天的行爲完全是她自作主張,連程夫人都矇在鼓裡,只把守門的小廝支走了。
程綺玉強作鎮定地說:“原來你早就請了保鏢,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要帶你走?”
俞宛秋氣得要死,步步緊逼着問:“你爲什麼要帶我走,請問我哪點對不起你程大小姐了?”
“你還好意思問”,程綺玉眼裡盡是恨意:“頂着一張狐狸精的臉,到處勾引男人,勾搭上了沈家的二少爺還不夠,連我的相公都不放過。“
俞宛秋都被她說糊塗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問:“我勾引你相公?你今兒是不是吃錯藥了,連你們夫妻的姻緣都是我撮合的,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
程綺玉冷笑起來:“你怎麼撮合的,向我相公拋媚眼嗎?“
既然寫的是匿名信,俞宛秋本不打算讓人知道的,但此刻也顧不得了,把什麼都說了出來。
程綺玉卻不信:“你胡扯!是有人給我相公傳信,但絕對不是你!你的字跡我認識,那封信明明是個男人寫的。”
“男人寫的?”
俞宛秋只疑惑了片刻,就想清通了其中的關節:某個佔有慾強到不可理喻的傢伙,不想讓別的男人看到她的手書,所以不僅把信重抄了一遍,還親自動手。就他那喜武厭文的性子,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也算是奇蹟了。
看着程綺玉那張毫無愧疚的臉,俞宛秋義憤填膺地問:“就算信不是我寫的,你就能陷害我,綁架我嗎?”
程綺玉還在強詞奪理:“哪裡是陷害,我只是請你去家裡做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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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人做客是用綁架的?”
程綺玉沒言語了,俞宛秋最後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懶得問你到底想把我弄到哪裡去賣掉,我只想對你說一句,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你,你好自爲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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