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熙飛快地換上戰袍。一面殷殷叮囑:“你待在營房裡,千萬不要出去,三更半夜的,外面又亂。”
“嗯,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俞宛秋走過去給他拉好衣領,這件衣服的夾層是金絲軟甲,理論上是可以擋箭的,就不知道真實性能如何。
趙佑熙走後不久,外面就傳來了戰鼓聲和喊殺聲,其中還夾雜着慘叫聲。俞宛秋心驚膽戰地守在堯兒牀前,幾個女僕全都一臉蒼白,絞着手絹靜靜圍坐。
她們都明白,這回不是練兵,而是真的開戰了。第一次距離戰場那麼近,大家都很緊張,大氣兒也不敢出。
樑國會在接走俘虜後多少天向趙國宣戰,這是近來趙國朝野討論得最熱烈的問題,有說半年的,有說三個月的,有說一個月的。只有一個人堅持說當天就會,那就是趙佑熙。
記得俞宛秋曾問:“你根據什麼判斷出人家當天就會呢?”
回答很“趙佑熙式”:“因爲我會!而且我也希望對方越早越好。”
他會,是因爲他討厭拖泥帶水,喜歡速戰速決;樑國會,則只能說,他們根本沒把合約當回事,一旦接回俘虜,馬上發起進攻。
這場水戰從三更打到五更,到天色大亮,趙佑熙纔回來。
俞宛秋迎上去向他道賀:“恭喜殿下首戰告捷,聽說你們一直追到了宜安城下,我還以爲你要接我去宜安城吃早飯呢。”
趙佑熙的笑容中帶着不甘:“你以爲我不想啊,軍師不讓,說還得像這樣贏幾回,纔可以攻進宜安城,然後揮師北上。”
正說着,牟翊和幾位將領走了過來,其中就有昨晚在城牆上見過的程將軍。
俞宛秋笑着招呼:“各位將軍辛苦了,快來這邊坐着,我去廚房給大家弄點東西吃的。”忙亂了一夜,這些人肯定早就餓了,而此時卯正剛過,軍營的早餐一般是辰時,還要等一個時辰。
幾個人稍微客套了兩句就坐下來,軍營不比別處,不大講究那麼虛禮。
待俞宛秋領着知墨、茗香端來雞絲麪,老遠就聽見趙佑熙的聲音說:“昨晚太早放箭。浪費了太多箭矢。”
牟翊不緊不慢地解釋:“半夜遇襲,他們慌了手腳,到底作戰經驗少。”
俞宛秋腦子裡出現了箭如飛蝗,江水盡赤的畫面,心裡有些沉重。端給他們麪條時裝作不經意地問:“敵方船隻冒着箭陣衝過來,傷亡是不是很重?”
幾個人一起搖頭:“不是很重,晚上放箭本就不準,他們又防範甚嚴,每條船上都用帶盾的士兵圍成一圈。”
難怪昨晚就迫不及待地殺過來,像這種法子,也只有風平浪靜的時候才使得出去。
這時外面有傳令兵大聲說:“報!”
趙佑熙接過來函瞄了一眼,隨即遞給牟翊:“軍師你猜得果然沒錯,孫恪靖前天晚上秘密抵達宜安城。”
牟翊撫着長長的鬍鬚,眼裡閃着疑惑之色:“不瞞殿下,微臣只是根據對方的作戰部署猜測那邊可能來了擅於指揮水軍的人物,並沒有肯定就是孫恪靖,他率領的二十萬大軍還在滄州一帶,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趕到。”
程將軍說:“會不會他撇下大軍,自己一個人先來了呢?”
牟翊搖頭:“如果只是他一人來了,頂什麼用?對岸的兵馬自上次慘敗,剩下的都萎靡不成氣候。人數也不過幾萬,孫恪靖初來乍到,沒還開始訓練他們,哪擺得出昨晚那樣的陣勢。”
趙佑熙氣得一捶桌子:“若不是怕靖軍趁虛而入,我們早打到對岸去了。”
俞宛秋領想到毛選裡的一些戰略戰術,忍不住住插嘴道:“會不會用的‘化整爲零’之法,比如,抽調出五萬精銳,分成小股悄悄往這邊趕,剩下的再慢慢行軍以迷惑我們。我是覺得,二十萬的隊伍裡少了五萬,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對!很可能就是這樣!”牟翊眼睛一亮,幾個人也點頭表示贊同,程將軍提出質疑:“昨晚來偷襲的水軍,只有一兩萬人的樣子。”
俞宛秋隨口說:“那他們可以分成好幾班,輪流偷襲,輪流休息,拖得你們幾天幾夜不睡覺,個個筋疲力盡。這個時候他們的大部隊也到了,正好發起總攻。”
她手裡忙着收麪碗,沒注意看在坐諸位的表情,直到牟翊喊住她:“太子妃請留步。”
俞宛秋回頭,看見牟翊眼帶激賞,連自己的夫君都調侃說:“我們家要出一個女諸葛了。”
“什麼‘女諸葛’,也不怕人笑話”,俞宛秋笑嗔,臉兒微微泛紅,“我可沒那麼嚴謹的邏輯,純屬胡猜。”
想不到牟翊鄭重其事地說:“我們都身在其中。容易當局者迷,太子妃站得遠些,反而看得清些。”
“是啊”,另一位叫周泰的將軍感慨地說:“只一夜沒睡,我就覺得精神頭差多了,要連着幾個晚上這樣,不用他們打,我自己就趴下了。”
於是幾個人湊在一起商量應對之策,直到將近巳時才散去。
看趙佑熙也要往外走,俞宛秋攔住勸道:“你好歹睡一會兒吧,別說練武的人如何如何,再如何也是血肉之軀,要吃飯,要睡覺,老是熬通宵很傷身體的。”
“我沒事”,趙佑熙摟住她的肩膀安撫:“真忙起來,三天三夜不睡覺的時候都有,也沒覺得哪兒不舒服。”
“等你覺得不舒服就晚了!”俞宛秋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小聲警告:“要是因爲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弄得英年早逝,我一定、絕對、肯定改嫁!”
“你敢!”有人眼冒兇光。
“你敢英年早逝,我就敢琵琶別抱。”有人毫不示弱。
“你想改嫁給誰?”
“你都不在了,管我嫁給誰。總之不是你就是了。”
“你……存心氣死我是不是?明知道我累了一夜,到現在都沒闔過眼。”
“就是知道你累了一夜,我才勸你休息的啊。”
趙佑熙看着外面,爲難地說:“平時這個時候都要例行巡視,何況昨晚剛打過仗?要去營房探望傷員,去船上看新兵演練,還有……”
俞宛秋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這大概是他們交往以來,她第一次打斷他的話:“我問你,如果今晚敵方再來偷襲,你要不要親自出馬?”
“當然要”。趙佑熙回答得毫不含糊,戰爭剛開始,還沒培養出多少可以倚重的部將,做主帥的,哪敢懈怠?
“如果接下來的幾天,人家都半夜偷襲呢?”
趙佑熙試圖矇混過關:“我會抽空休息的。”
“哪裡還有空?晚上要打仗,白天要巡視,要練兵,要議事。”
趙佑熙詞窮,俞宛秋拉住他的手說:“昨晚不光你們,我們也一夜沒睡,又害怕又擔憂,蘭姨她們嚇得連話都不敢說,幾個人守着堯兒幹坐了一夜。今晚如果還打仗,我會說服她們正常作息。你也一樣。這場仗既然打起來了,就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三年五載,甚至十年都有可能。我們以後必須把戰時的日子當尋常日子過,儘可能定點吃飯,按時睡覺,即使不能,也要每天保證一定的睡眠時間。就像周將軍說的,身體拖垮了,不用人打,自己先趴下了。”
擺事實,講道理,外加柔情攻勢,最後總算把太子殿下扯到裡間的臥室躺下。
可惜剛有點睡意,就有人在房門外稟告:“太子妃,有人求見您?”
俞宛秋睜開朦朧睡眼:“求見我?宮裡來的人,還是俞家人?”
“都不是,從對岸來的,說是您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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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保證2更吧,3更……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