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輕輕的敲門聲,阿萱抽回手,走過去打開了房門。,.╭.o╮,x.
“展堂,快請坐。”陳文強有些意外地站起身,熱情地招呼着。
“呵呵,是關於證券交易所選址的事情。”胡漢民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有幾個地方比較合適,最後還得請你親自確定。”
就這事,用得着親自跑一趟嗎?陳文強心中明白,但卻不好說破,賓主落座,開始隨便攀談。
“阿萱,你去幫我辦幾件事情。”陳文強見胡漢民閒扯時,不時用眼睛瞟着阿萱,知道他可能有機密的事情,便衝阿萱使了個眼色。
阿萱心領神會,帶着文件走了出去。
“這咖啡是上品,初時微苦,後來便是香濃美味。”胡漢民沒話找話,對手裡的咖啡發表着議論。
陳文強含笑點頭,說道:“這是從古巴帶回來的,當然,煮咖啡也是需要技術的,我就煮得不好。”
“國務卿這次出國訪問,不僅得到了美德的支持,更是大壯國威啊!”胡漢民恭維道:“特別是逼得墨西哥政府道歉、賠償,更是從來未有過的吐氣揚眉之舉,那幾日,上海民衆情緒高漲,鞭炮齊鳴。”
“這是國家的尊嚴,政府的榮耀,我只是恰逢其時罷了。”陳文強謙虛道:“一個統一的國家,雖然還不強大,但蒸蒸日上的氣勢也不是那些拉美小國可比的。”
胡漢民沉吟着,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好半天,才鼓起勇氣說道:“同盟會近來要召開全體黨員大會,討論改組事宜。”
陳文強輕輕點了點頭,笑道:“這是貴黨內部的事情。誰也無權干涉。”
“我,我就是想聽聽國務卿的意見。”胡漢民望着陳文強,執拗地說道。
屋子裡沉默下來,陳文強垂下眼簾,輕輕撫弄着手指,好半晌才緩緩問道:“展堂兄。說實話,你認爲現在的政府施政是否合理?用人是否得當?是否與滿清並無二致?”
胡漢民略想了想,說道:“說心裡話,復興黨作爲執政黨,能使國家達到這個程度,着實令人欽佩。不說別的,光這四萬萬人的吃飯問題,換了誰也解決不了,或者解決不了這麼好。從用人來看。大總統唯纔是舉,也無違法之事。至於和滿清相比,那更是無稽之談,毫無可比性。”
“那就好說了。”陳文強微微一笑,說道:“我也說實話吧,同盟會早就該改組了,在很多方面,它已經落後於其他後起的黨派。不得不說,適應力在逐漸減弱。而且。同盟會內的民主很不盡如人意,這也是不能繼續擴大組織的一個最大的弊病。但這些都是你們內部的事情,外人不好評價。今天你如果不提出來,我也不會這麼坦誠相告。”
胡漢民輕輕點了點頭,猶豫着說道:“同盟會的綱領宗旨也很有改進的必要,只是怕引起有些會員的不滿。”
“展堂兄。恕我直言。”陳文強將身子向後仰了仰,在胸前交叉起雙手,很誠懇地說道:“同盟會雖然成立很早,但在革命過程中卻並未發揮出應有的作用。究其原因,便是招收會員不夠嚴格。人數雖衆,但不夠團結,心思各異,這個教訓是要吸取的。現在這個時候,牽就和妥協是沒有出路的,將自己束縛在同盟會這個老框框裡也不必要。不破不立,破而後立,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只有下定決心,合則成,不合則走,先純潔了組織,才能談到發展和壯大。至於領袖的意志,嘿嘿,就讓全體會員進行表決好了。沒通過,說明不合理,就不必遵守。”
“那要是通過了呢?”胡漢民追問道。
“要是通過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陳文強很輕鬆的笑了起來,“現在的形勢,再出現幾個在野黨,也沒有什麼。這些,展堂兄應該看得很清楚。當然,如果展堂兄對會員們的表決不滿意,大可以自立門戶,或者成爲自由派。論資歷,論能力,展堂兄是可以施展抱負的。躲在別人的陰影下,總不是個長遠之計。”
“我明白了。”胡漢民是個聰明人,他自然明白陳文強話中的意思,也明白自己該如何選擇。
1912年4月中旬,上海物品交易所的批文終於下來了。證券、物品、金銀三項業務分別爲三個交易所經營,交易所不得超範圍經營。這樣,幾個財團的博弈和爭奪方告一段落。
上海證券所位於四川路一號原長髮客棧的三層樓房爲公司營業部,這裡地處四川路、愛多亞路(今延安路)拐角,交通便利。整幢大樓全部呈半圓形,共有八十九間房。底層爲總務科及第一、二、三市場部,二層爲理事長與常務理事辦公室,三層爲經紀人事務所。此外還有會議廳、俱樂部、閱覽室、彈子房、遊藝室等。
同時,研究斟酌了數月的證券交易所營業細則正式出臺。細則共十五章一百一十三條,對經紀人交易行爲、受託交割、保證金佣金等一系列市場行爲都制訂詳盡的規則。
1912年5月1日,上海證券交易所率先開幕,那天四川路證券公司門前車水馬龍,前來道賀的中外來賓有三千餘人,江蘇省省長、上海市市長均派親自到會,與陳文強一起出席這一盛事。
全國各地有關方面送的賀聯賀幛祝詞甚多,極一時之盛。在鳴鐘奏樂唱“國歌”,職員經紀人向“國旗”行三鞠躬禮,三呼“中華共和國萬歲”“交易所萬歲”後,理事長戴季陶上臺宣讀開幕詞。
交易所開幕次日即正式對外營業,共有十一支股票掛牌上市,分別爲首都鋼鐵、上海鋼鐵、江南造船、紅星水泥、江西水泥、滇桂汽車運輸、西安拖拉機、上海汽車製造、大冶鋼鐵、松江輕紡、大同煤炭。
不管證券交易所開業後如何人頭攢動,爭相搶購,陳文強在出席完開幕式後便悄然離開了。目的已經達到,他要回北京向大總統進行彙報。然後便要去西安。
財政、外交都基本走上了預定的路,他要爲一戰的爆發提前做些準備,依靠他的頭腦。制度一旦建立起來,只要切實實施,就不會出太大的問題。雖然他是穿越來的,但並不認爲沒了他。已經建立起來的新中國便會一團混亂。
人才,中國是有的,論知識,論理論,並不一定比他差,所差的只是他未卜先知的本事,以及對未來的一些預見而已。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連他也對未來事件的預測產生偏差。能不能發生,如何發生,這些都可能不再按照原來歷史的走向。
只能掌握大的方向,並儘量蒐集情報,以儘可能使自己的推測符合實際。陳文強失落之餘,也感到欣慰,起碼現在的中國比歷史上要好得太多了,這其中不也包含着自己的努力嗎?雖然很累。也犧牲了他很多的個人利益,但他覺得是值得的。
如今。一個近代化的國家財政體系已經初具規模,國家的外交基調已經確立,國內的各項建設已經開始,他也要暫時離開中樞了。西安,那裡有着他的期盼和希望,有着正在研究中的。能在一戰中穩定國家的利器。
從心裡講,陳文強更希望專心從事自己的專業,那樣會更有樂趣。但世事難料,對歷史上中國的曲折,人民的苦難。使他有更沉重的感覺,也使他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現在,他好歹可以稍微鬆口氣了。國際上,由於兩大軍事集團的競爭和對抗,使得列強對中國的壓力有所減輕。而在國內,各方面的勢力看起來也無力或沒有理由掀起反對風潮。意志的統一,可以使以復興黨爲主導的政府專心於建設,專心於積蓄國力,專心於擴充軍備。
陳文強輕輕放下筆,將寫完的工作彙報合上,起身走到舷窗前,望着東面的大海。那裡有中國的死敵,日本,他一切的努力都是在爲打倒這個敵人而做準備。
日本,因爲國內形勢的不穩和列強的矛盾,而無法對中國採三極行動。
1911年8月,積極採取措施以及擴充軍備的第二屆桂太郎內閣因遭到社會各界人士的反對,被迫辭職。但這位陸軍大將在軍部的支持下,利用擴軍問題將繼任的西園寺公望內閣搞垮,於今年又再次上臺執政。
軍部這種專橫行徑,不僅使議會內的反對黨派對桂太郎內閣提出不信任案,也遭到社會各界羣衆的強烈反對,“打破閥族,擁護憲政”的呼聲響遍全國,數萬名市民甚至包圍了國會。隨後各地羣衆反對運動演變成大規模的政治暴動,結果又迫使桂太郎第三屆內閣垮臺。
日本國內的動盪是政黨政治和藩閥政治的鬥爭、陸海軍之爭、元老與軍部的矛盾,但他們的爭奪,又影響到了日本的對華政策。
近代中日關係最關鍵的癥結,即明治後日本所趨向的軍國主義道路。從藩閥元老政治軍部這一理路看,日本走上軍國主義道路是合乎其邏輯的,也意味着一種危險的傾向。
此時的日本,就陸軍(特別是少壯派)而論,亦不敢拋開上層的指令而斷然“獨走”。但是隨着軍隊性的增強,一旦陸軍控制了軍部而斷然實行“獨走”,那麼日本的對外政策的擴張性不僅會加快節奏,更會以最野蠻的方式展開。
相對於陸軍而言,海軍將領往往顯得視野開闊、穩重幹練。這顯然與其軍官的養成制度有關。更重要的是,無論是陸軍還是海軍,其獲取利益的戰略有着極大的分歧。
比如大陸政策固然對陸軍有着顯而易見的利益誘惑,但對海軍的吸引力並不大。後者更傾心於資源豐富的南洋,即“南進戰略”。如果按照大正政變時的形勢發展下去,海軍或許可以成爲一支在一定程度上遏制陸軍軍部推行大陸政策的力量,日本對外政策及中日關係亦可能呈現出不同的面目。
當然,陳文強絕不寄希望於敵人出現問題,而心存僥倖。單從日本還佔據着臺灣、澎湖,還有遼南、大連、旅順來說。中日就難免一戰,或者說是幾戰。中日兩國從來不曾友好過,今天,明天,也不會友好。
如果說陳文強現在最想達成的心願是什麼,可能就是“如果有可能的話。一定要毀滅日本”。對於陳文強來說,日本是中國動亂的根源,是讓他不能逍遙自在的禍患。何況,他不能忘記前世那曾經有過的民族恥辱,不能忘記了深刻的歷史教訓,不能忘記中國人曾經受過的傷、流過的血!?
要知道,時代和人對義舉的冷漠,比什麼殘酷的判決都可怕。
日本就好比是一個強盜與罪犯的家庭,它們在外面放火打劫殺人越貨。用搶的財寶建造了高樓大廈,個個穿得衣冠楚楚。而被搶的中國,被洗劫一空,家破人亡,那些活下來的,身無分文,衣履破爛,食不果腹。被強盜和強盜的朋友們鄙夷和踐踏。這些倖存的受害者滿腔仇恨,卻無法得到正義。只能忍氣吞聲,因爲他們的力量還不夠。
但是,他們現在總算從地上爬了起來,總算有了些自衛的能力,但要消滅大小強盜、奪回被掠的財富,時機還未成熟。然而。中國必須從現在起就開始作平倭的計劃。
雖然現在談平倭滅倭,有些過於狂妄,但拒倭抗倭,卻是並不遙遠的事情,這只是需要一個非常合適的藉口。而這個藉口。陳文強相信愚蠢、短視、貪婪的日本人會主動送上來的。
對一個國民經濟主要建立在出口貿易基礎上的國家,再也沒有什麼比不買他們的商品更能有力地使他們認識到他們曾“得罪”過其他民族,這個民族竟然不爲其商品的精美價廉所動;再沒有什麼比這種行動能讓他們認識到這個民族是有記憶的、有志氣的、有骨氣的、有血性的,從而再不敢來隨意“進出”了。
對於一個資源匱乏,原材料需要大量進口的國家,再也沒有什麼比掐斷他們的供應更讓他們感到這個民族的憤怒,這個國家的力量呢?煤、鐵、銅等等,凡是日本想要的,一點都不給。
陳文強正在心裡發狠之時,突然想到了一則寓言:鐵被製造出來的時候,世界上的樹木爲之驚慌顫抖。神對樹木說:“不用害怕!只要你不提供柄,鐵就傷害不了你。”
對,日本要發展,必須要大量依靠中國的資源,如果要從別的國家進口,成本就要大幅增加,這絕對是制約日本的有力手段。只要日本象歷史上那樣想強佔青島,那麼中國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與日本對抗。
這是一個陳文強思慮了不知多少遍的計劃,當然,他也進行了無數的資料情報的蒐集和分析。只要中隊能夠挫敗日本的攻勢,國際形勢將不允許日本在遠東大打出手。
一是它還沒那個實力;二來英法等國也不想因爲這樣而把中國硬逼向同盟國的陣營;第三則是其他列強也不希望日本趁着他們精力轉移而獨霸中國和東亞。只要中隊表現出一定的戰鬥力,或者也會促使美國採取行動,共同制衡日本的野心。
不論如何,中國政府到時必須表現出不惜進行一場國戰的決心和意志,中隊也要展現出戰鬥力,起碼也要將戰事拖延下去。
軍艦拉響了汽笛,已經到了陳文強的最後一站,山東煙臺港。來這裡,陳文強主要還是基於軍事上的考慮,山東衛戍司令趙聲率高級官員已經接到了電報,現在應該正在碼頭等候。雖然整個軍事計劃現在還不能透露出來,但一些針對性的佈置,現在開始也並不算早。
…………
宋教仁突然皺眉問道:“政府補償你們幾個原中國銀行的大股東的錢款,聽說你都要投進科學院和兵器研究所去?那可是一筆鉅款哪!”
“不是全部。”陳文強笑着搖了搖頭,解釋道:“是大部,剩下的我準備作爲獎金使用,對在科研方面有突出貢獻的進行重獎。”
宋教仁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文強,我知道你是不在乎錢的,對於有益於國家建設的,你從不吝嗇。從我心裡來說,總想着能補償一二——”
“別,你可不能以權謀私啊!”陳文強趕緊擺手道:“我又不是傾家蕩產,也沒那麼無私。論家產,就算我把這筆錢全拿出來,你們也是誰也比不上我的。”
宋教仁沉思了片刻,擡頭鄭重說道:“暫時休假可以,反正我也拉不住你的心,但可不是什麼都撒手不管,只管自己快活。”
“快活,我倒是真想快活。”陳文強咧嘴苦笑,說道:“其實這第一副國務卿王寵惠,財政次長虞洽卿都很稱職,你儘可以放心使用。好吧,好吧,大總統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只要你批准就行。”
“我不批准,你就不跑了?”宋教仁無奈地說道。
陳文強淡淡一笑,走到窗前,外面天高雲淡,讓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