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晌午，兩人在溪流邊不遠的草地上歇腳，年輕公子望着前面不遠的大山，元良說翻過那座陡峭的山峰，站在峰頂能看到雪眠山頂上的白雪，那座山海拔很高凍雪長年不化，之前的獵戶也曾命名它爲不老山。
“繼續走吧。”年輕公子揮揮手，“你剛纔說山道很不好走對嗎？”
“很窄。還有浮橋很老舊了，每次從上面走過我都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怎麼會有浮橋？”
元良隨即應道：“聽村長說是衡嶺的官兵搭建的，以前打過仗，聽說那年死了很多人森林找起了大火，燒了幾天幾夜才停息。”
“葉大哥，你怎麼了？”元良面露擔心，聽到這句話年輕公子神色一凝。
“這麼說識得這條路的人不止你一個了？”
“對啊，林子東面還有幾個村子，村上也有獵戶，有的還去投了軍。近些年又不打仗，聽說在軍營閒得很每個月還有餉錢。”
“這條路不能走了。”
“怎麼了？”元良叫道。
“我若猜得不差，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吧。”年輕公子沒有直說，“既然來了就瞧瞧去。”
元良只覺一頭霧水在前面帶路，快到山腳的時候，林中一處空地上燃滅的篝火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年輕公子蹲下身用木枝拔了拔，有的小枝還沒有燃盡，炭灰殘留了大部分並沒有被風捲走，地上還能找到幾塊啃剩下的骨頭。
“有人上山去了，昨晚在此處歇息過。”
元良出入這片密林有三四年了，在林中幾乎不會碰到人，特別是林子深處，看到眼前這一幕讓他心裡莫名地一慌，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可有幾十人呢，應該不是山裡的獵人。”年輕公子若有所思地說。
“幾十個人？葉大哥，你怎麼知道的？”
“腳印——若不是那場雨，怕是察覺不到。”年輕公子看着地面，雜亂的鞋印陷進鬆軟的泥土裡，想必這羣人剛走沒有多久，林中的大風短短一夜就能讓四下變樣，腳印如此清晰說明離去的時間不長。
“通往雪眠山附近還有其他的路嗎？”
元良點點頭，犯難地說：“有是有的，只是很少有人會走。而且泉水大半都有毒，獵戶都不敢隨便走入。”
“那我們就朝東走。”
元良眨了眨眼睛，不解其意。
“東面出了林向北不到五里是座城關，通過城關就是瀛國的地界了。”
“葉大哥，你不是要去北楚嗎？”
“是要去的，騙過呂
離的眼睛不做些手腳是不行的。”
“我不明白。”
“你還是不明白的好。”年輕公子看着他，“你要是真的瞭解我了，我們就不能像現在這樣談心了。”
元良抓了抓頭，“那現在該怎麼做？”
“回村子吧，我的志向能不能實現此時此地全要靠一個人！”
年輕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聲如金鐵，“那個人就是你。”
像是驚雷打在頭頂元良完全呆住，腦子一片混亂。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過人之處，不過只是個小村普普通通的百姓而已。
“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葉大哥，你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元良心裡有些慌。
“因爲這件事只有你能辦到。”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邊走邊說。”年輕公子望了一眼天色，“你不是想知道以後去哪兒、會幹什麼嗎？我現在就告訴你。”
回村已經是次日黃昏，暮色正在褪去，年輕公子坐在小桌邊凝視着一張手繪的草圖，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山脈、大川標註詳細，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副圖描繪的是哪裡。
“葉大哥，吃飯了。”有人敲了敲門。
“進來吧。”年輕公子目光依舊停留在上面，“擱在桌上吧，我一會再吃。”
元良哦了一聲，好奇地朝桌上瞟了幾眼，“葉大哥，你在看什麼？”
“羌絡平原。”
“那是哪裡？”
“在南晉東面。除了溪流、大川大部分是草原，上面居住着三大部落裡的其中一支。”
元良一臉新奇，“葉大哥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啊，哪裡什麼樣子？”
年輕公子搖頭笑笑，“我還沒有去過，據說可是個紛爭複雜的世界，我師父走遍過各處說是很熱鬧，可又寂寥。”
“真想去看看啊。”
“哦？你怎麼會這樣想？在南晉百姓眼裡那裡可是個地獄，沒有人願意去的。”
“正因爲不熟悉纔會害怕啊。”元良說，“以前我很害怕別人提起我是獵戶的兒子，那樣等我長大了也要去林中打獵。我阿爹就是這麼死的，可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啊不能一輩子都白吃白喝，回過頭看不也慢慢習慣了嘛，而且我還有點喜歡這裡呢有野果子可摘，在村子裡沒有人敢看不起我，因爲我比他們都勇敢。”
元良臉上的得意一閃而過，臉頰不知不覺紅了起來，他覺得在這個人面前吹噓、誇耀自己有點班門弄斧，這點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是啊，只是因爲不熟悉纔會害怕。”年輕公子並沒有笑他，沉思着點點頭，“師父說那是個讓人懷念的地方，待得久了就會產生感情。”
“阿良！”屋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元良怔了一下，聽得出來聲音帶着一絲急切，他急忙飛跑出去。
屋外是個拄着木杖的老頭，因爲沒有結親元良父母死得都早就認了他做乾兒子，其實年紀上足能做他爺爺了，兩人以這樣的稱呼相稱顯得有些滑稽。
“乾爹，什麼事啊？”元良話音剛出，不由得愣了一下。
在老頭身側還有一個人，是個生面孔看年紀二十三四歲，高大魁梧手上一柄長槍分外扎眼。
“是這個外鄉人要找你，他叫……”老人扣着腦門，突然纔想起來還沒有問過他的名字。
持槍的男人踏前一步，“你識得林中的路？”
幾天前有個人曾對他說過這句話，又來一個問路的，元良心下奇怪隨即點點頭。
男人從口袋摸出一個錢袋，“帶我去，這些錢就都歸你了。”
老頭喜形於色，用眼神不斷催促兒子快點答應。元良這孩子他最是瞭解，就算不給錢也會答應的，可這次不知爲什麼遲遲也沒有答話。
男人面色一沉，元良低頭沉默了一會終於擡起頭來，“我可以帶你去，不過你要告訴我原因。”
“我不能說。”
“爲什麼？”
老頭額頭落滿了汗，旁邊的年輕人帶着長槍不像之前那位俊朗公子容易應付，特別是他繃起臉的時候，一股莫名的驚慌涌上心頭。
“你這兒孩子說什麼胡話呢！”老頭忍不住叫罵道，“讓你帶路你就照辦，別人的事你知道那麼多幹什麼，不想活了。”
“乾爹，這件事不能隨便答應。”
“爲什麼不能答應？你整天遊手好閒的又有什麼正事要忙？”
元良苦着臉，“我不能說，我答應葉大哥的。”
“我一分鐘都不能耽擱。”男人將長槍扎進泥地，“說吧，要怎樣你才同意？”
元良嗅到了一絲危險，兩人距離如此之近，直覺告訴他一旦交手很快就會被殺。
對峙依舊在持續，男人猛地抓起槍，同時而動。
“這麼急着尋路，定是有大麻煩纏身嘍。”
有人推門走出嘴邊一抹淡淡的笑，星夙停下步子轉頭，來者是個穿着深色長衣的白麪文士，年紀不過二十出頭，此人雖然在笑卻覺得他的笑容別有意味。
“你是誰？”
“在下姓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