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九天後。

扎魯帶着一行人在夜幕降臨前趕到荒丘,村落裡很少會來外鄉客而且人數衆多。衆人在林子邊上駐紮,腳下的土壤已經變色,花草不生,毒瘴林每年都在擴大,植被的花種、孢子隨風飄遠落地生根,林子像是一頭活的巨獸,長着大口把大地一點點吞沒,過不了幾年就會波及村落,有的角落裡已經出現了怪異的植被,村子裡的人叫它腐草,連根拔起無法盡除,因爲病變是緣於土壤。

歇息了一晚,衆人在天亮不久出發,扎魯一行人進入河犁地界的第二天,蒙火兒便派出了使者表示歡迎,一方面沿途備好了食水、住所招待。據說河犁的隊伍二天前已經出發,是支武士精銳組成的百人隊。

毒瘴林的邊緣樹木低矮,植被稀缺,越朝裡走越是茂盛,毫無路徑可言放眼到處都是沒膝深的植被。

扎魯在前面帶路,從荒丘入林和前幾次所走的地方完全不同,他不敢走得太快,擡頭看了一眼被枝幹割裂開的天空,日光已經暗淡,林子裡行路光線本就陰暗,除了天徹底黑下來才能判斷出時間,正午、黃昏並無多大區別。

“一會天就黑了,前面找個空曠的地方落腳。”扎魯回頭喊了一聲,“不要到處亂走,這裡還算不上毒瘴林,蛇蟲很少出沒,不過還是小心爲好。”

薩貊在入林前的當晚撤去了喬裝,人們發生了小小的騷動,心裡很是激動。武士被安排在隊伍的前面和末尾,獵人佈置在兩側,中間則是採藥人沿途就開始採集藥草,莫汗跟在扎魯一側抓着長弓躍躍欲試,甚至盼着能遇到什麼活物露露身手。

彌由和索蘭則在那顏的左右,隊伍行進的速度不快一路上也沒發生異常,衆人警惕的神經稍稍放鬆。可能有那顏通往的緣故,心裡的不安減輕了許多,心裡竟有些興奮,這片古老的森林充滿着神秘,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來過,如果能活着回去單是講起這些經歷都是值得炫耀的事兒。

“歇了,歇了!”有人高聲叫着。

扎魯帶幾個人去撿木柴,閒雜的武士們用手裡的刀砍開雜草清理出一塊乾淨的地方休息,樹木高聳葉子飄落下來久久才落地,爬藤吊在枝幹上,有的已經**看上去像是一條枯死的手臂。

薩貊站在空地上打量四周,草原上也有森林卻從沒見過這麼高的樹,植被都是叫不上名字的物種,開得妖豔的花隨處可見,草葉大多呈紫褐色,只有少量的陽光能漏進來打在上面有輕微的光澤。

“聽說大蛇都是在樹上棲息,地面上危險的是泥沼還有毒蟲。”彌由在一旁說,“最好不要下雨,蛇在雨天可不安分,獵物不容易尋覓到。”

“聽起來你好像來過這兒?”薩貊看着他問。

“都是聽人說的,我當年在

河犁的時候遇到過一個老獵人,他在林子裡走了五天差點被蛇咬死,廢了一條腿。”彌由說的極淡,“蛇很聰明,會守在水泉邊等待獵物上門,他就是這樣受的傷,在一個大雨天。都說蛇有預知天氣的能力在下雨前飽餐一頓可以在樹上睡上幾天,這片林子裡的蛇可不同,嗜血食肉。”

“河犁的人走在前面,我們得儘快跟上去才行。”

“林子這麼大,不容易找到吧?”

“蒙火兒會讓人沿路留下記號的,他希望我們能到巫神頭。”

扎魯回來了很快升起了火,衆人圍坐在一起,三三兩兩,除了自備幾日的食水隨身,大夥的食物都在鐵蠻背上的巨大竹筐裡。草原上的人們生性喜歡喝酒,米酒清淡不容易上頭,他們隨時都要保持警惕必須少飲,進到毒瘴林的第一晚還算平安,這似乎是個不錯的兆頭。

如薩貊所言河犁的隊伍在樹上留下醒目的標記,已經是行路的第四天,暴雨傾盆。

扎魯心裡估算着時間,一整天走不了多遠的路,但絕不能停下。暴雨可能會下幾天幾夜,每一天都要拼勁力氣前進才能活着趕到巫神頭,糧食在路途就會吃光,接下來的日子要狩獵、吃樹果填飽肚子,前幾次到村上都是處在死亡邊緣,腳底的血泡不知磨破了幾層,雙腿都走的沒了知覺,躺在牀上休養了半個月才漸好。

有的人咬牙挺到了巫神頭,卻被村民擡去救治的路上嚥了氣。那種感覺就像是身體已經死了,精神還活着,靠着信念苦苦支撐,一旦鬆懈精神也會死去,變成徹徹底底的死人。

爲了避雨,衆人分散在相鄰的幾顆樹下。扎魯頭上蓋着一片寬大的葉子,像是頂小傘,每個人手上都有一片。

彌由擡起頭看着雨幕,沉默了片刻說:“得派人去取水,周圍有沒有水泉?”

“把酒囊都解下來,我帶幾個人去。”扎魯把遮雨的葉子丟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腳,“這場雨看來要下幾天,這麼下去我們到不了巫神頭,得想辦法加快行進。”

“你有什麼好辦法?”

“走捷徑。我是想繞過沼地,避開蛇蟲經常出沒的地方,所以繞了遠。”

“照你說的辦。”薩貊點點頭,“雨天林子裡的蛇多,取水等到天晴了再說吧。”

“越往深處走純淨的泉水越難找,隨身帶着的這點水可是救急之用。”扎魯看着衆人,“要身手好的,誰跟我去?”

“我去!”莫汗第一個說。

“還有我。”塔蘭察拍了拍腰口的刀。

“有多遠的路?”彌由問道。

“不到二里。”

“多派幾個人,現在你的命可比我這個大部落那顏重要。”薩貊笑了笑,指點了五個人,“你們一同

跟去,路上小心。”

一行人冒雨出發了,衆人一路上也遇到過蛇蟲,這些劇毒的毒物不會輕易攻擊人,甚至會主動逃避,除非被激怒。聽扎魯說起過,隨行的一個武士因爲同伴被毒蟲咬死,一把火燒了蟲子的巢穴,結果樹洞、土洞裡的毒蟲一股腦地涌出來,幸好其他人沒有跟去,扎魯擔心此人是迷路了親自去找,只找到了一個腐爛的屍身,眼鼻被吃掉了,腦袋一大半已經空掉像只癟掉的漏斗。

蟲子是毒瘴林真正的王者,勝於恐怖的繁殖能力,一隻母蟲一季產下的卵就有幾百個,它們大多生活在地下,棲息在花草、枝幹上的體型較大,羣居而生就連蛇餓極了也不敢打這些小東西的主意。

“河犁一行人沿途留下的標記忽然沒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彌由心裡一直都有疑問,難得現在休息可以靜下心來商量。

“是很奇怪,難不成是我們跟丟了,走錯了路?”薩貊搖搖頭,“我問過扎魯了,這條路絕沒有錯,道路平坦距離水源也近。”

“那是爲什麼呢?爲了把我們引到危險的地方去?除了扎魯出賣我們,不然他一眼就能看穿對方的意圖。”彌由忽然壓低了聲音,“你對扎魯真的信任?”

“不全信任,但至少現在信。”

彌由愣了一下,“怎麼說?”

“還記得那晚他問我的那個問題嗎?看人的眼神和平時不一樣,像是藏着心事卻很真誠。”

“你把選人的事情親手交給他,內部要事也當面講出來對他毫不隱瞞,就是爲了感動他嗎?”

“感動都是一時的,對於一個人的本意起不到多大作用。”薩貊覺得雨勢似乎小了,放下手裡的葉子,伸出手去,雨點打在手心涼涼的,很快就積成一汪。

“那你的用意是什麼?”彌由帶着幾分好奇。

“讓他明白我的爲人。我和蒙火兒地位相當卻是完全不同的人。”

“這樣有用嗎?”

“說不好。走到巫神頭以及進入禁地去找巫醫都要仰仗這個人,既然沒得選擇不如相信,大夥的命都綁在一根繩子上就是朋友了。”

彌由笑笑,莫汗要是聽到這番話難免又會擔憂發牢騷,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年輕頭領的性子,辦事向來大膽,這不是莽夫的勇氣而是智者的機智。

“你好像覺得找到巫醫的希望很大?”

“蒙火兒不是說這種事要看運氣,我的運氣一向很好,運氣不是隻靠天意有時候在於人爲。遇到烏先生改變了我的一生這是上天的恩賜,這次尋找巫醫可就不是了,蒙火兒送了一個領路人給我,不用一用豈不可惜?”

“那我呢?”

“這兩者兼有。”薩貊靜靜聽着雨聲,過了一會才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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