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隨着前方戰事的進行,寒水城日漸衰落,有錢的商人大批大批地逃向了樊陽。前線回來養病的傷員引發了城中的一場疾病,城裡死了很多人,疾病持續了整整一個多月,在採取一些緊急措施的情況下總算停息,時節也將要入冬,南北聯盟軍在秋末的會盟中籤訂停戰協議,這對於寒水城剩下的百姓而言算不上什麼好消息。這座邊城早已破敗的不成樣子,乞丐橫行街頭,官兵也不再駐紮,這個幾個月前還具有軍事意義的重地轉眼間就被人遺忘了。

自從父親死後,母親音信全無,墨斬和王嬸、杜伯相依爲命,因爲沒有經濟來源兩位老人先後都病死了。墨斬把他們的屍骨埋在了院中的槐樹下,後來爲了解決吃喝他不得不低價賣了房子,成了露宿街頭的乞丐。

父親臨行前的那句囑託在年幼的墨斬心中揮之不去,他一直都沒忘,在流浪的日子裡常常受人欺負,處處遭人冷眼,可他堅強的活了下來。特別是在疾病橫行的時期,他不幸也感染了重病卻硬是挺了過來,那強大的求生信念也許並不是爲他自己,而是爲了父親那句囑託。

墨斬盤腿坐在破爛的帳篷外,望着飛雪的天空。繼承了母親美貌的墨斬生的十分俊俏,即便穿着一身髒兮兮的衣服,也掩蓋不了那股秀氣,特別是他眉宇間的鎮定,頗有一分小大人的模樣。

白駒過隙,七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基於臨近礦藏有部分有錢的大商人留了下來,城中破敗的地方興建了簡陋的廠房,商人們力圖私心的努力終於挽救了這座邊城。

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來說,生活並沒有什麼改變,還是要像往常那樣去討飯。墨斬專挑一些老人居住的屋子,他很乖巧,從不因爲看到食物而爭搶或是跪在門口不停的磕頭,他只是用懇求的目光望着施捨的人,即便要不到什麼也會說句感謝的話再走。

這些都是討飯的技巧,起碼對於那些老眼昏花的老人是受用的,長此以往墨斬也攢下了一點小錢,夠買幾件厚實的衣服還有藥片。

陰霾的天空又開始下雪了,墨斬快忘了這是第幾個冬天,他一直住在城南角一處破敗的花園裡,周圍滿是枯草,左右有幾處坍塌的假山可以擋些風寒。城中心四周有很多廢墟的房屋可以居住,裡面被一些蠻橫的乞丐霸佔着,還有一些地痞流氓整日遊蕩,專偷拐那些無父無母的女孩,過十四歲的就可以賣到青樓去,據說價錢在十個銀毫左右。

由於晚飯只討到一個麪餅,肚子空落落的,墨斬蜷縮在帳篷裡怎麼也睡不着。頭頂破開的豁口不斷漏着細雪。

忽然有疾奔的腳步聲逼近,就在花園前的一片空地上,接着是刀劍聲,響了幾響卻又停了。

墨斬緊張地爬起身,躲藏在假山後面,透過石眼看去四五米遠的空地上立着三個人。背對着的是個單手握劍的

高頭大漢,頭上戴着一頂風雪斗笠,面對着一高一矮兩個中年男子,那兩個人一左一右似乎是有所忌憚猶豫着不敢上前,而戴着斗笠的漢子巋然不動如同一座大山,只是平揚着劍,劍上很快落滿一層雪花。

“鍾離悲,迴天乏力你又何必勉強,堂主早就已死,秋門主來做山堂堂主有何不可呢?”

“笑話!莫非是我識破了秋舜卿的奸計要殺人滅口不成?”

靠左那個矮個子當即大怒:“鍾離門主,怎麼說你也負責堂下一門,你胡亂造謠堂主尚在人間致使堂內衆兄弟不和,你到底是何居心?”

“哼哼,是何居心?殤堂主的死本來就很蹊蹺,即便我不同意,其他各門就會同意了嗎?你們倒是有種啊,各大派都想要我的命,連自家兄弟也惦記上了,好啊!有本事就來取我的項上人頭吧!”

“別以爲我不敢!”矮個子正要撲上,被另一位同伴喝止住了。

“鍾離大哥,晚輩一向很敬重你,奉秋門主之命特來追查堂主的下落。若堂主真的在世,就請你帶我們去見他。”

“‘夜影劍’——胡亭山,你算是山堂一號人物,有資格跟我說話。”帶着斗笠的漢子收了劍,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身上的積雪,“說實話我也是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點點線索,堂主很可能在這裡,我有這種感覺。”

胡亭山一笑:“鍾離大哥想方設法地想擺脫我們,爲了跟上你我們才被迫出手,還請恕罪。不過您不遠萬里跑來這裡,只是憑感覺恐怕有點說不過去吧。”

“你既然不信,我也沒有別的要說的。”鍾離悲揚了揚劍鞘,“如果是奉命來殺我的,就快點動手我的時間可不多。”

胡亭山還想再勸,一旁的矮漢徹底挑明瞭來意,冷冷一笑:“鍾離門主,你要麼帶我們見堂主,要麼就跟我們一同回去,不然——”

“我的回答不必說你們也該明白!”

話音剛落,矮個子快跑幾步翻卷身子長刀急速揮出,胡亭山手握一把純黑的劍,在夜色裡幾乎透明,他跟上急刺對手的下盤,突然間發動兩人卻配合的天衣無縫。

鍾離悲甩脫劍鞘,飛身騰起,長劍在半空劃出一個完滿的圓。

金屬的震鳴聲讓墨斬想要捂住耳朵,而眼前激烈的廝殺完全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換作是同齡孩子八成會逃之夭夭,可不知爲何墨斬卻猶豫着沒有走,這些年他常從年長的老者口中聽到江湖、俠客的事,在印象中那些人飛檐走壁、來去無蹤,手裡的刀劍斬下就要見血,他們視死如無物,爲兄弟赴湯蹈火,在墨斬心中頗受崇拜,而如今想象裡的人兒就出現在眼前,他感到又害怕又興奮。

伴着一聲大喝胡亭山跳起下劈,鍾離悲擋開了矮個子逼近的一刀,不料劍刃卻被刀面上的機關鎖住了,他大驚的同

時整個人都暴露在對手劍下,若不棄劍很難躲過迎頭一擊,但若是棄了劍,對於出色的劍客而言如同被斬下一臂。

墨斬不由得屏住呼吸,暗暗爲頭戴斗笠的男人捏一把汗。

飛血濺落一地,在刀風中四散,鍾離悲劍尖垂地,血沿着劍身不住地滴灑而下,他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站住了。

而緊貼在他身後的矮個子仍保持着揮刀的姿勢,只是動作已經僵硬、走形,他的腳下很快積了一大灘血,走近才能看到胸口被刺穿,脖頸有極長的一道割口,是快劍所致,血最初只是滲透幾秒之後才噴濺而出。

胡亭山長劍走空,呆呆地愣在一旁,看着同伴的屍身無力地倒了下去。

一瞬間變得很靜,墨斬隱約聽到兩人粗重的喘氣聲。

“‘醉劍’——鍾離前輩不愧爲堂下四大門的門主之一,瞬息間就能改變局勢,看來我這次是沒有命回去了。”

胡亭山的冷靜出人意料,相對的鐘離悲也絲毫沒表現出任何情感,聲音淡淡的:“這輩子我最不願意做的就是殺自家的兄弟,不過我有要務在身,誰要敢阻攔我絕不手軟。”

“在死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胡亭山突然收了劍,一觸即發的局面似乎也緩和了些,墨斬不明白這個人爲什麼突然就不打了,還知道自己會死。

“你說。”

“堂主真的尚在人世嗎?”

鍾離悲擡頭看着風雪,又瞧了瞧對面男人肅然的表情用力點點頭。

胡亭山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其實我知道秋門主的做法確實……可她對我的信任和栽培我不能辜負。”

“那就用手裡的劍做出選擇吧。”鍾離悲揚起劍的動作十分遲緩,就連墨斬這種不懂武功的門外漢也看出來他受傷了。

“不必了。”胡亭山說着長劍出鞘快如閃電,在兩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同時,長劍刺入了自己的胸口,他當即噴出一大口血,跌跌撞撞地朝前走了幾步,嘴中仍唸唸有詞,“鍾離前輩,秋門主對我不薄,我只能以死來還她的恩情……”

鍾離悲被眼前發生的震住了,一時間手足無措:“你、你也不必如此啊……爲了報她的恩情你應該向我出手的。”

胡亭山強行着走近導致大量的失血,話語已經斷斷續續,“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做……纔是對的……”

距鍾離悲僅一臂之隔了,他用力揮手想要抓住對方的胳臂,眼前一黑窒息感抽走了全身的力氣,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就倒在男人腳下。

雪落無聲,鍾離悲低頭看着腳下的人兒不語,久久才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

墨斬搞不懂爲什麼前一秒還是敵人,下一秒卻又成了生死相托的兄弟,他看到頭戴斗笠的男人立在風中,那背影看上去孤單又落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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