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三日後。

部分兵馬相繼入城,安萬城內隨着晉軍的攻佔漸漸有了起色,主街上少有幾家鋪子恢復了生意。大難不死的百姓們終於從噩夢中解脫,不必整日躲在家裡夜裡都不敢點燈,城中的餘孽在兩日前就已盡除,危機徹底解除,入夜後街上會聚結大批的百姓祭靈,舉着白幡,留下一路的哭聲。

“城內的百姓死傷過萬,若是強行攻城激怒這羣亡命之徒,怕遠遠不止這個數目。”馬背上端坐的高大武士說道,哭聲很近相隔不過一條長街。

“林中的兵馬陸續正在趕回來,可有消息了?”陸冉真面無表情,這般哭聲就是巡街的兵士聽到都覺得心裡一酸,忍不住難過,可這個人似乎聽得慣了顯得無動於衷。

“暫時還沒有。深處追擊風險很大,搞不好一樣會迷路。”

“隊伍中不是有很多從軍的獵人嘛,呂離辦事都是考慮再三,在密林追擊沒有比獵人更擅長的人。”

“照你的意思——得手是十拿九穩的事了?”羅袁看了他一眼,拉住僵硬催馬停下。

“還不清楚。”陸冉真想了想說,“這麼久都沒有消息,至少不會空手而回。”

“那這個賭我是贏定了?”

“就快見分曉,糧食不多了星夙若是能堅持到現在,保不準真有活路可走。”

“林中佈防的兵馬食水準備充足,勉強才撐到今日,一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人想要不餓肚子,林中也只有樹皮可吃。”

“還有野獸,不過幾千甚至上萬人連個肉星都分不到吧。”陸冉真掃了一眼遠處的城門,不時有三三兩兩的小隊入城,即便作爲追擊者也已經疲憊不堪。

“一場雨幫了不少忙,若真的被他逃脫真難以想象是如何辦到的。”

“你是覺得他還活着?”羅袁冷着臉,作爲敵人抱着這個的念頭心裡難免不忿。

“既然打賭,誰又願意自己會輸呢?”陸冉真低笑一聲,催馬前行,夜色下背影看上去有些孤獨。

羅袁看得一愣,他不懂面前這個人,兩人相識的時間也不長,甚至不知道他來自哪裡。羅袁還沒有見過他拔劍,心裡莫名地有個想法是這兒世間值得他殺的人已經不多了。

遵照此人的習慣,屋中依舊沒有掌燈羅袁感謝他獻策除去了城內的大患特意找來了兩罈子好酒。

羅袁喜歡和這個人喝酒聊天,一是出於好奇二是敬佩,有時會覺得此人和大人有幾分像,特別是在喝酒的時候,那副自然流露出的腔調,帶着感嘆和傷感。

“這酒的味道不錯,讓我想起一個地方。”陸冉真語帶回憶地說。

“哪裡?”

“在烈國,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小鎮。那家鋪子的酒和其他地方都不同,一個女人釀酒能有這般手藝,沒有十年怕是很難。”

“釀酒有什麼難的?”羅袁聽得新鮮,撇了撇嘴。

“釀酒好比彈琴,聽琴的人可以從琴音中看進人的內心,品酒的人雖然不及,至少能喝出點滋味。”

“無非是甜苦辛辣,還能有別的味道不成?”

“你不是個品酒之人,多說無益。”陸冉真搖搖頭,舉杯飲盡。

“那後來呢?”羅袁忍不住問,“你常去那家鋪子對不對?”

“只去過一次。”

羅袁愣住,酒杯送到嘴邊不由得停下,“怎麼回事?”

“她是來殺我的,找了一屋子的幫手卻沒有幫到忙。”陸冉真說的極淡,屋內寂靜,耳邊能清楚地聽到罈子裡的酒倒入杯中的水聲。

“你把他們都殺了?”羅袁聲音帶着顫抖。

“是。想要找到我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酒肆,我很好奇一個女人爲了報仇苦心學習釀酒,一干就是十年纔等到一次機會,可悲的是最終還沒有得手。”

羅袁說不出此時臉上是何表情,這件事聽起來荒誕而又真實,像是嘲弄卻悲傷。

“她的樣子已經記不得了,不過酒的味道至今還沒忘。”陸冉真輕聲笑笑,“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受過那麼重的傷,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

“你到底是什麼人?”羅袁吃力地叫道,臉頰都在流汗。

“你還是不問的好,不然我只有殺掉你了。”黑暗中男人依舊在笑,“若是那樣,一個人喝酒豈不無趣?”

臉上的汗已經流在了脖頸,話剛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兩人視線不經意地相對,即便在黑暗中羅袁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黑暗中的對視還在持續,像是兩個人刀劍相對,誰要是先移開當即就會被殺。不知爲何,這靜默的氣氛中充滿壓力,剛剛還親密的如同故交此刻全然變了樣子。

“你心裡很害怕,我感覺的出來。”陸冉真忽然笑了,“那晚就像現在這樣,女人陪我在黑暗中飲酒,她不安的反應讓我看出了破綻。”

羅袁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原來對方是有意如此,一下子把氣氛搞得驟然間緊張就是爲了重現當晚的一幕。

“在暗中,我的一舉一動你也看得見嗎?”羅袁忍不住問。

“看不見,不

過人的心境從氣息裡能感覺得到,你剛剛的呼吸越來越弱說明你很緊張,聰明的人會很好的掩蓋,對於女人辦到這一點輕而易舉。”

“她若是想殺你,爲什麼不在酒裡面下毒?”

“我是個愛酒之人,卻從不醉,要是這樣被殺怎麼可能活到現在?”陸冉真跟道,“就連你帶來的這兩壺酒,都被我驗過。”

“什麼時候?”羅袁暗暗吃驚,酒是差人送來的,開封即飲,驗毒的工具常用到銀針,而屋中沒有掌燈根本看不到顏色。

“青羅。”陸冉真說,“我曾經救過一個巫醫的命,他有很有新奇的玩意,青羅不過是塊極冰的石子,若是有毒液流到上面會被吸收,溫度會驟然升高摸起來熱得燙手。”

“想不到這世間還有這種東西……”羅袁聽得愣了。

“南陸是個神秘的地方,巫醫不僅能救人更擅長殺人,比那些蠻子大漢要可怕的多。在部落裡地位頗高,大貴族都爭相供着生怕得罪。”

“你去過南陸?”

“有酒的地方我都會去,其實南陸並不像你想的那樣,部落的人很好客也從不過問外鄉人的來歷。”

“是嗎?”羅袁依舊半信半疑。

“若不是要打仗,我還想多留些日子,南陸的酒味道重,更適合我。”陸冉真若有感慨地說,“好比手中這杯酒喝起來是催人回憶的,南陸的酒很簡單只是一醉。”

“打仗?”羅袁面容一動。

“不足爲奇,勢力出現嚴重失衡就會有戰事發生,部落的人眼裡沒有朝拜的君主,頭領也叫那顏,那顏誰都能當只要有大貴族的支持。”

“聽起來部落頭領倒像是傀儡了?”

“因人而異。”陸冉真說到這裡眼睛微微眯起,“靠刀劍當上那顏的人絕不簡單,特別是那些大部落,手段殘忍之極,就連親生兄弟都要派人暗中監視,這樣的人物曾一起喝過酒,唯一的感覺就是——不知下一刻自己會不會死……”

此人的神秘已經超乎了預想的範圍,羅袁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處問起,從他嘴裡說出的事無不新奇。

屋外傳來疾奔的腳步聲,羅袁放下酒杯視線投向門口。

“大人,事情有結果了。”屋外的人沉聲說。

羅袁聽出了親兵話裡的意思,激動地拍響桌子,“進來。”

有人推門而入,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隨風盪開,羅袁眉頭一皺,看到月光下的男人手裡提着一個布袋,溼漉漉的味道是從裡面發出的,不必猜也知道裝着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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