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軍營,紀律嚴明,所以聞仲倒是不怎麼擔心這些士兵會罔顧軍紀,跑去自己不能去的地方對九尾造成困擾。他們愛看就讓他們看去,聞仲從來沒有因爲一個人被自己手下的人矚目,而如此自豪過。
但普通士兵因爲軍紀不能脫離崗位,卻不代表真沒人能夠在聞仲不注意的時候去近距離接觸九尾。等着聞仲將軍營巡察過一遍,回到自己搭夥住的勺子的營帳,沒有看到應該在的人的時候,纔想起自己手下的這幾個人,也不是讓人那麼省心。聞仲甚至不用去就近的營帳確定,就知道這幾個臭皮匠趁着自己不在,到底去了哪裡。
聞仲手下的將領多是年輕人。跟隨他父親的老一輩將領多是戰死沙場,少數人在他父親死後也沒有把着權力不放,而是等聞仲安安穩穩的接掌了帥印,乾脆的將位置讓給了更有能力、更適合和聞仲一起上戰場的人。雖說他們這麼做還有附加條件,但其實不用他們特意提出來,聞仲也不會剝奪他們上陣殺敵的權利。
這樣一來聞仲手下有實權的將領,便全是由他親自挑選,人品與能力絕對有保障。但凡事有好的一面便有讓人頭疼的一面,聞仲挑出來的這幾個在戰場之上穩重有餘,私下裡卻絕對能冠上沒大沒小四個字。
於是聞仲出了勺子的營帳,便直奔帥帳而去。而事實證明,聞仲的確足夠了解自己手下這羣不算安分的人,隔着帥帳還有好幾丈遠,聞仲就看見勺子將帥帳的帳簾掀開半邊,賊頭賊腦的探着外邊兒的風。
勺子眼尖,而聞仲的體型即便是在全是糙漢子的軍營裡,也是十足十的好認。於是在聞仲剛看清探出頭來的人是勺子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喊人,就看見帳簾被“刷”的一下拉了個嚴實。
聞仲見狀大步跑了過去,掀開帳簾長臂一探,再用另一隻手在勺子後腦勺上狠狠地一拍,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聞仲做完這一系列動作,眼睛也沒有閒着,他將勺子提到一邊向裡看去,就見自己手下那幾個不安分的主,在矮桌邊上正襟危坐,看上去倒比平時商量戰事的時候更正經。
聞仲見狀動作一頓,好好的坐在一邊的九尾見他進來,喚他:“聞仲。”
“嗯。”聞仲迅速應了一聲,同時將手裡的勺子扔開,快步走上前去,又扒拉開一邊礙事的人,將九尾從頭到尾再看一遍,的確沒從她臉上看出有吃虧的跡象。但對自己手下的這幾個人的鬧騰程度,聞仲是深有感觸,於是仍舊不算放心,他問:“這幾個臭小子沒在你跟前說些什些什麼混帳話吧?”
九尾還沒應答,被聞仲扒拉開的那個人倒是先不依了。他被聞仲毫不客氣的一把拉,要不是他手快撐了一把,絕對會直接躺倒在地。誰曾想聞仲不反省自己的“惡行”不說,倒是開口就先質疑自己這些人。於是還沒來得及重新坐好的人咋呼道:“元帥,有你這麼抹黑自家兄弟的嗎?”
聞仲見九尾示意沒事,直接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聽見這話頭一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根本就不用我抹,你少瘋子的黑心程度有目共睹。”
少瘋子被聞仲的一句話噎個正着,若是平時憑着往日裡累積下來的經驗,就是再不濟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敗下陣來。但現在九尾在一邊看着,聞仲一來,開口就拆了之前少瘋子在她面前的規整,着實是將少瘋子氣了個不輕。
看着少瘋子一時着急,連反駁也不行,首先被聞仲拍了一巴掌的勺子走上前來,拍了拍自己的“難兄難弟”,道:“我就給你們說了別在九姑娘面前和元帥爭辯,他的心都快偏到這兒去了!”
勺子說着這話動作誇張的指了指心臟另一邊的胸膛,看上去戲劇色彩十足且挪逾意味十足,少瘋子在一旁大點起頭,看得聞仲額頭一跳。
而坐在一邊,暫時還沒有被殃及池魚的另一個人見狀開了口,語氣平淡說出來的話卻挑人神經,他直接看向聞仲,道:“九姑娘,你要相信物以類聚,不巧的是我家元帥和我們從來都挺挺合得來。”
殺敵一千自傷八百。這人這樣說話,便是在九尾面前肯定了聞仲說的話的真實性,但聞仲的損傷終究是比他們更大,畢竟有目共睹聞仲是真的看上了九尾,他自然更希望自己在九尾面前的形象更爲正面。
果不其然聞仲聽見這話面露尷尬,他梗着脖子反駁:“你們才叫物以類聚,再說我什麼時候和你們合得來了?”
看出聞仲的底氣不足,吃了虧的勺子和少瘋子面上笑開了花,他們對視一眼朝着自己的戰友比了個“你行”的手勢,那人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帶着顯而易見的優越,更在無形之間鄙視了勺子和少瘋子。
見這人不分敵友,而勺子和少瘋子開口又沒個正形,足夠了解他的聞仲實在不想再讓他們在九尾面前晃盪。於是聞仲正了表情,一一看過面前這三人,最後目光落在勺子身上,開口便是語帶威脅:“我聽人說我不在的時候,有人從來沒有準時到過訓練場,之前的可以放在一邊不提,但要是被我抓了正行,可不要怪我不顧情面,新舊賬一起算。”
聞仲這話說完反應最大的是勺子,他估摸了一下時間臉色一變,跳起來就往外跑,邊跑還邊回頭對聞仲比了個下流手勢,恨聲道:“你小子夠狠,你最好別讓我有機會在九姑娘面前是說話……”
這話出口的時候勺子才碰到帳簾,等着這
話結了個尾,他已經躥出去好遠,於是勺子的咆哮便在小半個軍營的上空迴旋,凡是聽見這話的士兵都露出瞭然的笑意,更是有人在看見勺子的時候跟在後面起鬨,氣得勺子破口大罵,但又因爲時間緊迫沒辦法停下來收拾這羣落井下石的人。
眼看着三個人走了一個,聞仲轉眼又看向一句“物以類聚”便讓自己無話可說的人,道:“易七,昨天營地門口拿箭射我的人你還沒解決掉?”
易七見狀點了點頭,他知道一張遠射程的弓已經算是難得,再加上一個準頭極佳的弓箭手,威脅的確夠大,而負責這一方面的自己,的確應該儘早解決這件事。於是易七站起身來,道:“三天內給你結果。”
聞仲之所以用易七,便是因爲這人的確有說到做到的本事。聞仲本想對易七說一句“小心”,但易七卻比他更快開口,他看向九尾,道:“我家元帥年紀不大,做事難免沒腦子,若有不做錯事說錯話的地方,還請九姑娘多加擔待。”
若是隻看易七的正經表情的話,絕對沒人會認爲他開口是在抹黑聞仲,但少瘋子和聞仲都是足夠了解易七本性的人,於是易七的話纔出口一半,少瘋子便扭頭笑出了聲,而聞仲的臉在他說完話的時候,已經黑了個徹底。
於是在場四人唯有九尾沒有表態,她在旁觀聞仲與這幾人互相擠兌這麼久,面上已經有了笑意。等着易七仍舊一臉正經地問出這話,她便挑了眼角,道:“我知道了。”
聞仲沒有見過九尾笑,一路走來他多見的是她不怎麼沾染情緒的淡漠,於是聞仲看見這抹笑意的時候,便免不了一時怔愣。
聞仲知道九尾容顏傾城,也不認爲她面上的淡漠配不上這個人,但天底下最動人心的,果然只有情不自禁表露於外的喜悅。於是聞仲脫口而出道:“你沒事應該多笑一笑。”
一句話讓同樣被驚豔到的少瘋子和易七回了神,然後易七點了點頭,沒事人一般退了出去。
九尾聽見聞仲的話,纔想起自己自從離了王宮,便真的沒怎麼笑過。也許九尾的性子的確偏淡,但她也記得身處王宮之時,自己也曾笑得肆意。
於是九尾只能承認,紂王對自己的影響早已經深至骨髓,即便她走得果決,卻到底擺脫不了這種影響,只能看它在每一個細微之處篡改情緒,自己對此毫無牴觸,就算刻意逼迫也是無能爲力。
眼見着九尾面上的笑意在自己說完話之後變得了無蹤跡,看不出她心中所想的聞仲面上一僵,以爲自己真如易七所說只是轉眼便說錯了話。聞仲心緒急轉只想着說一句什麼話來補救一下,偏偏少瘋子還在旁邊咋呼道:“人九姑娘愛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就說元帥你不會說話,你看看這裡像是你花了錢就是大爺,說什麼是什麼的地方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