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之中女人不知凡幾,但真正有地位的也就只有姜梓童,其下便只剩下黃、楊二妃值得一提,而事實上黃楊二妃又是對姜梓童唯命是從,所以姜梓童在這王宮之中,權利只是不及紂王而已。
等着到了西宮,姜梓童雖然礙於奉御官手中所捧的聖旨不能上座,卻也不至於跪伏在地。
“王后娘娘,臣妾失禮了……”黃妃雖然是得了紂王命令要審問姜梓童,但她對着姜梓童言辭小心,倒像是她纔是被審問的人。而姜梓童是早已習慣了黃妃對自己的這種態度,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她站立在那裡,對小心窺探自己臉色的黃妃點頭,示意可以開始詢問。
黃妃見狀鬆了一口氣,這才道:“王后娘娘,聖旨上說您命令姜環刺殺陛下,是不是真有這事?”
姜梓童搖頭否認,言辭間全然沒有被審問之人的自覺,她道:“本宮爲人如何妹妹還不清楚?依本宮對陛下的心意,又怎麼會可能會派人前去刺殺陛下?這根本就是有小人作祟,存心抹黑本宮,還要勞煩妹妹稟明陛下,一定要查明真相還本宮一個公道!”
這次的審問權落在對姜梓童唯命是從的黃妃手裡,會變成只是在姜梓童的默許下走的一種形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姜梓童的話已經說得明白:事情不是她做的,至於如何讓紂王相信,那是黃妃的事。
得到這種回答的黃妃當然不會繼續“審問”。她轉身對奉御官道:“在我看來王后娘娘說的都是實情,你現在就跟我去壽仙宮向陛下覆命。”
奉御官見黃妃對審問一事如此敷衍了事雖然覺得不怎麼妥當,但姜梓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猶若實質,擺明了是要他識相地閉上自己嘴。奉御官見狀當然不敢說些什麼,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替黃妃招了步輦跟在其後往壽仙宮去。
其時紂王身在新殿,黃妃前往壽仙宮自然是沒見着人,但好在新殿就臨着壽仙宮,也只是擡着步輦的奴才多走幾步路的事。
新殿完工已久,黃妃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她本以爲臨着壽仙宮,又是紂王與他最寵愛的蘇妲己每日夜宿的地方,必然是富麗堂皇堪比壽仙宮,但等人通報紂王宣見進去之後,她看見的宮殿卻只能形容以……空曠,不像是建在王宮內的空曠。
的確是只能形容以空曠二字,這裡可以說仍舊是修建好時的模樣,不說是王宮內隨處可見的擺設飾品,就是連座席都沒有一張。富麗堂皇的
外表卻配以簡樸至極的內裡,在這王宮之中可以說是格格不入,卻也讓人從中看出新殿主人的特立獨行。
而此時新殿的主人就背對他人,睡在新殿唯一的牀榻上,坐擁天下的紂王在沒有座席的宮殿內,側身坐在九尾的牀榻之上。
本來黃妃求見,紂王怕吵醒九尾是想過回去壽仙宮,但他起身又坐下,最後也不想讓現在的九尾不在自己的視線裡。
黃妃迅速地打量完這座“空殿”,然後向紂王行大禮,道:“陛下,臣妾有禮。”
紂王點頭,他道:“黃妃平身,姜梓童認罪了嗎?”
黃妃聞言,整了心神,正了身形,像是要打一場硬仗,她再次躬身,道:“啓稟陛下,臣妾奉旨嚴審,王后陪伴陛下數年,盡心輔佐,整頓後宮從未有過半點私心,的確有賢能之德。王后身爲陛下元配,服侍陛下多年,承蒙陛下恩寵,得以生養殷郊殿下正東宮。殷郊殿下貴爲太子,說句大不敬的話,待陛下百年之後便是天子,彼時王后身爲天子之母,理所當然貴爲太后,她又怎會有一丁點不滿之處要在此時對陛下不利?再說王后之父姜桓楚位居東伯侯,手握重權,多年來鎮守邊關忠於陛下不曾有過二心,他又怎會要王后弒君奪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遭滅滿門之罪?依臣妾之見是有人行刺失敗,要將罪名扣在王后身上,以此脫身,還請陛下明鑑,還王后一個公道!”
“孤王百年之後?”紂王應該是笑了,說出的話卻冷得掉渣,“誰能說孤王百年之後姜桓楚與姜梓童還尚在人世?”
權利這個東西,從來都是是活着擁有才有意義。姜桓楚在正常情況下剩下的時日必然不比紂王多,而姜梓童與紂王年歲相近,就算真能壽終正寢也不一定會活得比紂王長久,真到那時就算是太子殷郊登基,也沒姜桓楚和姜梓童什麼事了。
紂王這一句話不長,但就只是這一句不長的話將黃妃初聞有理有據的言論駁了個徹底。黃妃啞然,她偷眼去看紂王,急轉心思卻想不到合適的言語來替姜梓童脫罪,只能道:“但王后於陛下一片真心,她根本就不可能會做對陛下不利的事……”
回收打斷黃妃的話,紂王問:“人心叵測,你用什麼來擔保姜梓童的真心?”
黃妃聞言一時無言以對,她要是繼續以姜梓童的真心說事,就必然要拿出所謂的擔保,可這樣一來,只要紂王認定了姜梓童的罪,她被牽連就是理
所當然。
保不了姜梓童卻還將自己搭進去這樣得不償失的事,不是黃妃會做的,她心思急轉,只求能想出更有利的理由來讓紂王相信姜梓童不是這次刺殺事件的背後指使。
顯然紂王也沒打算再給她組織言語的機會,他轉眼去看熟睡的九尾,語氣冰冷卻神色柔和,讓人不敢相信這是處在同一時刻的同一個人,他道:“孤王看你是徇私枉法,存心偏袒姜後!”
“臣妾冤枉!”黃妃本來就是在爲姜梓童辯解,倒不是她真心認爲姜梓童真是無辜,而是她本身就是站在姜梓童這一邊,一心爲她脫罪是理所當然,此時紂王這麼一說倒真不是冤枉,但黃妃當然不可能會在紂王面前承認,她跪下叩首,連聲喊冤,道:“陛下明鑑,臣妾謹遵陛下旨意對王后進行審問,絕無半點偏袒!”
紂王因爲黃妃突然的大聲喊冤皺了眉,他看了一眼黃妃卻不說信與不信,眼角餘光確定九尾沒醒之後,用讓人聽不出喜怒的語氣道:“你回西宮去繼續審問,如果姜梓童仍舊不知悔改堅持自己無罪,剜她一目以作懲戒。”
黃妃一聽紂王這話,雙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但紂王說她偏袒在先,又要剜姜梓童雙目在後,黃妃此時就是再想爲姜梓童求情,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紂王對自己會手下留情。
她站起身拖着似是重愈千金的步子離開新殿,一路踟躇終究是不能不回西宮。
而在姜梓童不得不留在西宮靜候消息、黃妃求情不順的此時,姜梓童的貼身丫頭青塵也沒有留在中宮,而是出現在了她不應該出現的新殿附近。
青塵前來新殿當然不可能是找九尾或者紂王,甚至她前來新殿也不是光明正大。她熟門熟路地避開了巡邏的侍衛,在新殿範圍內的園林裡停下來,迅速確認周圍沒人之後拐進了林立的假山羣裡。
假山裡面向來不會缺少死角和藏匿東西的暗洞,青塵再次確認四周確實沒人之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塊寫滿字的布,快速地看過上面的內容確認無誤後將這塊布塞進一個暗洞裡,然後如來時一般悄然無聲的離開園林,卻沒有馬上回去中宮,而是繞着新殿宮牆走了一段距離,在經過一處的時候,拿出一段經過處理的竹節放進嘴裡,吹出聲響來,然後才真正的轉身離開。
而在青塵離開後不久,就有宮人從不遠處的偏門走了出來,順着另一條路去了青塵剛剛去過的那一處假山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