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花氏恍然大悟。原先幾個村的少年都羨慕李二狗娶到了有新船當陪嫁的寡婦賀氏。現在看來,賀氏及她與前夫生的女兒成了李二狗的包袱,阻止他來到長安發展。
柳二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腹部,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在正月回孃家時流掉了,如今沒有孩子,她可真怕拴不住眼看着要發達的趙明正。
劉喜兒是去年年底才與王大寶圓的房,聽了徐淼淼的建議,十七歲之前不準備懷孕。
她相信只要好好帶洋芋蛋,對王二寶也好,盡到一個長嫂的職責,王大寶發達以後不會沒良心拋棄她。
大隊人馬又走了四、五里路,灃河河面變窄,一座七孔石橋出現在衆人眼前。
遠遠的看到石橋上面挑着擔子、揹着娃、提着籃子的老百姓及騎着馬的富貴人來來往往。
春蘭騎着馬過來稟報,“縣主,前面有一石拱橋,橋頭立着一塊石碑。”
“石碑上寫着什麼?”徐淼淼剛纔已聽兩個小孩子歡喜的叫橋了。
說起來永靖縣一個縣城,連座橋也都沒有,且聽許多人說過方圓百里都沒有一座橋。
更有意思的是北地最大的城府金城,也沒有一座橋。
權貴人及百姓過黃河只有通過船,或是冬天河面結冰了走過去。
她想起前世古代的橋,但凡有些年頭的石橋,都很有名氣,是因爲給居住在周邊的百姓帶來很大的便利。
“石碑上寫着此橋叫灃河南橋,已經存在六百餘年,期間由當地的幾個鎮村百姓湊銀錢,每隔三年修補一次,若發生洪水,水過之後立刻修補。”
徐淼淼已聽幾個人說過長安水患多,剛纔看灃河的河面寬,肯定到了汛期會發洪水,感慨道:“這橋已存在了六百多年。真是堅固。”
“石碑上規定,大牲畜拉車從此橋過,車上的人得下來,重的貨物也得卸下來分幾次過橋。”
“咱們都下車,步行過橋。”徐淼淼立即發話,而後與兩個小孩子下了車。
此時她們距離灃河南橋不到十丈的距離,將整座七孔拱橋盡收眼底。
兩個小孩子甚至激動的歡呼起來,與洋芋蛋、趙五風兄弟一起風似的跑上橋去,站在橋上蹦起來朝衆人招手大喊。
“我是頭一回見着橋。”
“我也是。”
“長安真好。有這麼大的橋。附近的村民生活太便利了。”
幾個女子興高采烈,簇擁着徐淼淼快步走上橋。
徐淼淼讓已經學了幾個月字的幾女看石碑上,有不懂的字就問春蘭。
她站在橋頭望去,如同石碑上所描述,橋寬兩丈,長四丈,能並排過兩、三輛獨馬馬車。
徐清林笑着跟同樣對橋很感興趣的徐磊道:“咱們祖籍大小河很多橋也多。長安這邊的橋也不少。”
徐磊粗聲粗氣的道:“爹,我回去給紅紅說說這座橋,她聽了肯定想來親眼瞧瞧。”
橋上橋下的百姓也是見多了富貴人家,都沒有迴避,該過橋過橋。
花氏歡喜的摸了摸橋頭兩個石頭制的小石獅,卻聽小花氏輕聲道:“有了橋,坐船的人就少了。”
柳二走至,拍了拍小花氏的肩膀,道:“剛纔咱們都看到船了,那船上坐的人可不少。”
趙蘭到底是在小鎮、梨花觀賣過幾個月的麻花,經得事多見識廣些,有些感慨也有些興奮的道:“這裡是天子腳下的國都小鎮,不是咱們北地的村子。百姓有銀錢,捨得花銀錢坐船。”
“你們不會想買艘船在這裡渡人吧?”徐淼淼輕輕搖搖頭,笑道:“開船渡人風吹日曬最是辛苦,還得看老天的臉色出船。我給你們找幾個活計,比這個輕鬆賺銀錢也多。”
衆女十分驚喜。
徐淼淼柔聲道:“這幾天我先瞧瞧,你們也歇歇,等我想好了,你們就得立刻開工做活,到時可沒功夫逛集市看橋。”
衆人很快過了橋坐上車沿着灃河的河岸官道往北前行,這回不到幾分鐘就到達目的地。
徐家的田地理位置實在是極好,距離灃河上游不到半里路,地勢也不低,一千三百畝地連成一片,地的中間有幾口池塘,地的盡頭是果林與大山。
此時,五百名官兵在官道旁邊的一畝田裡圍成一個大圈,圈子裡的坐在地上的唉聲嘆氣的男女老少就是徐家的官奴。
老烏等人從徐家騎過來的大牲畜就在官道兩邊的樹林拴着,樹林的地上有綠油油的青草,它們悠閒的吃着草拉着屎尿。
趙老漢與王二寶看着大牲畜,見徐家人來了,連忙跑過來相迎。
徐淼淼見兩人均是眼睛有紅血絲,猜到他們昨晚在此過了夜,怕大牲畜丟了,肯定不睡得守着,連忙道:“這一天一夜的,你們辛苦了。快吃些東西。”
她讓人拿來吃食給兩人,又讓隨同而來不知道忠誠度多少的幾個僕人去守着大牲畜。
老烏與一位身材高瘦下巴生着一個黃豆大的猴痣的中年軍官小跑至,向徐家人行禮。
中年軍官自報家門,名叫賀有,官職正六品上果毅都尉。
老烏特意道:“縣主,賀將軍出自賀家,其堂叔就是兵部尚書賀大人。”
賀有早就聽堂叔賀步立說過太子最敬重的人是徐淼淼,陛下最寵愛信任的妹妹也是徐淼淼,且知道此女在金城琰王府危急時刻用除惡金鞭震懾王府親兵隊及御林軍的事。
他可不敢小瞧眼前這個還沒及笄的小女子,也不瞭解徐淼淼是什麼性格,絕不敢攀近乎,肅容嘴脣緊抿,站在老烏旁邊不吭聲。
徐淼淼問道:“審得如何了?”
老烏環視衆人,見圍在徐家人身邊的都是親信,低聲道:“已經審完了,帶頭鬧事不聽話往地裡種麥子的一共是三個官奴,他們三人是堂兄弟,收了咸陽吳家管家的一百五十兩銀票的定金,事成之後再收一百五十兩銀票。”
徐淼淼望向徐清林,後者搖搖頭根本不知道這個咸陽吳家。
李南給她寫的信、四大宮女及董老王妃說的本朝的貴族沒有咸陽吳家。
老烏便知徐家人不知道這個咸陽吳家,繼續道:“咸陽吳家就在咸陽。吳家老太爺曾是軍中之人,軍職是正四品上,現已過世。吳家家主大老爺現在是舉人,二老爺在軍中任職,軍職是從六品下,家裡還有兩位少爺在御林軍、長安駐軍任從七品下的軍官。”
“御林軍?!”徐淼淼目光有些迷茫,眼珠一轉,問道:“這在御林軍的吳家少爺是不是此次跟着盧亮迎我們全家至長安?”
老烏連忙點點頭道:“對。”
賀有見徐淼淼這麼會就猜出來了。心裡暗道:真厲害。
徐淼淼眯眼道:“他叫吳大森。他嫡親的姐姐吳氏是盧亮去世幾年的元配,對否?”
“對。”
徐淼淼冷聲道:“吳大森在金城琰王府收集了籽瓜種子,向我們的人打聽如何種籽瓜,而後把種子寄給吳家。”
“基本上如此。”
原來吳家管家爲了讓三個官奴放心,特意說出吳大森在御林軍當軍官,又是盧亮嫡親的小舅子,出了事有盧亮兜着,如果一切順利,幾個月後就給三個官奴脫了奴籍。
三個官奴性命得到保障,還能奴籍,又有三百兩銀票可拿,就背叛徐家,煽動關係交好的幾十個官奴,幾天種了三百多畝地的麥子。
若不是老烏、趙德等人來得早,三個官奴會把所有的地都種上麥子。
趙德、趙老漢等人都認識吳大森。
吳大森在那日琰王府被夜襲時受了傷,用的是徐淼淼贈的藥。
徐家還給吳大森送了一款兩戴的銀鐲子。
吳大森就是如此回報徐家。趙德等人知道之後,無不憤怒。
徐淼淼自是十分生氣,不過表面上只是微帶怒意,道:“吳家要在咸陽的地裡種籽瓜,怕我們家的地都種上籽瓜,他們的籽瓜賣不上好價錢,就想出收賣我們家的官奴,讓官奴趕緊把地都種上麥子。”
徐家的地裡種了麥子,若把麥田翻了種別的農作物,御史得知此事肯定會彈劾徐家,到時輕則罰銀錢,重則失去地被朝廷收回。
吳家此計真是毒,如果徐家貪財要種籽瓜,那就中了計。
“對。”老烏握緊了拳頭,氣憤填膺。
趙明圓熟背《大唐國律法》,自是知道田地一旦種了糧食麥子、水稻,就不得重新翻地,再種別的農作物,氣道:“吳家真是陰毒。”
徐淼淼道:“吳家就這般需要銀錢,爲了掙到銀錢,不惜得罪我們郡公府及我們身後的太子、陛下?”
“淼淼……”徐清林猶豫了一下,緩緩道:“此事牽扯到小盧。”他與徐磊馬上要回祖籍遷魂,李嚴、李南出不了宮,又是日理萬機,還想着讓盧亮關照徐府。
徐淼淼高聲道:“我們家初到長安,就有人重重的踩我們的臉。我不管牽扯到誰,都要狠狠的還擊。不然以後就不止是咸陽吳家,什麼阿貓阿狗都來踩我們的臉。”停頓一下,問道:“您說是嗎?”
徐家在小梨村時只是平民老百姓,那時無權無勢,就找梨花觀當了靠山,方圓幾十裡沒有人敢招惹。
如今徐家到了長安,一個郡公、一個縣公,背後是大唐國最有權勢的李嚴父子,擁有這樣的背景吳家還欺侮上門,徐家若不還擊,以後就成了長安權貴裡面的軟柿子,誰都敢欺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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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你說的對。”徐磊立刻響應,“爹,吳家就是認爲咱們家顧忌盧將軍就敢這麼做。”
徐清林仍是勸道:“淼淼,那吳大森還是御林軍軍官,御林軍是陛下的人。”他昨晚剛在李嚴面前誇讚過盧亮,今日徐淼淼就要收拾盧亮的岳父家。
徐淼淼冷笑一聲,瞟了一眼沒有表情的賀有,“御林軍不但要對陛下死忠,還要個個人品端正,怎麼出了人品如此惡劣軍官,陛下都不自知?哪天吳大森爲了銀錢,可以把陛下都出賣了。”
徐清林一聽,連忙點點頭道:“我想得沒你深遠。你說對。這個吳大森爲了銀錢,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留在御林軍遲早會惹出禍事。”
徐淼淼接着道:“我在金城救過御林軍軍官的性命,還贈給他們藥治傷,對他們有恩。他們當中就有人如此對我們家!我倒要瞧瞧,盧亮與御林軍對此事的態度。”
老烏點點頭,非常贊同的道:“不錯。”
徐淼淼問道:“人證已有,物證可有?”
老烏道:“有。就是那一百五十兩銀票定金。那三個官奴竟把銀票藏在茅房裡面,還是王二寶找到的。”
徐淼淼思考片刻,下令老烏、趙德這就帶着三個官奴去長安刺吏府擊鼓,“狀紙上就告吳家煽動我們家的官奴暴動!”
已經種了麥子的幾百畝在長安縣界內。按照律法,徐家可以去長安縣衙門告狀。
徐淼淼爲了把事情鬧大,就讓老烏去長安城府衙門告狀。
若是長安刺吏問爲何不到長安縣衙門,便說事發地點位於長安縣、戶縣交界,不知道該去哪個縣衙門好,就直接到上級城府長安衙門。
徐清林把愛女拉到一旁,低聲問道:“暴動?”
徐淼淼面露寒光,“若不是老烏謹慎請來長安縣駐軍,官奴不就暴動了嗎?”
長安縣城駐軍五百人軍隊出動,動靜這麼大,此事若沒有個說法,御史肯定會彈劾徐家。
徐家乾脆就把吳家的罪名說成煽動官奴暴動,狠狠的報復。
趙德跟花氏交待了幾句,準備跟老烏起去。
在小梨村時,爲了村子裡的事,他沒少跑永靖縣衙門,現在就是衙門換成了大唐國最大的城府長安。
以後他要管幾百名官奴,麻煩棘手的事情肯定少不了,這回正好有老烏帶着去長安城衙門走一遭,熟悉一下。
趙明圓熟背《大唐國律法》,自是知道吳家要是做實了這個罪名,輕則有人被流放,重則被抄家,“烏叔、爹,我來寫狀紙,我跟你同去。”
徐淼淼把三人叫到遠處,細細的囑咐,最後問道:“那三個官奴可有家人?”
老烏答道:“他們都有家眷。”
“把他們的家眷看管起來。”
“是。”
徐淼淼又低聲道:“他們是此案的關鍵證人,萬萬不能在衙門沒有判之前就死在牢裡。”
老烏用極低的聲音道:“縣主請放心,長安刺史只忠於陛下。”
“那就好。”徐淼淼之前沒有問老烏,就是猜測長安主官這麼重要的官職肯定是李嚴的人。
老烏、趙德、趙明圓帶着十個家奴及三個官奴離開去了長安。
徐磊送給賀有一張面額百兩的銀票,笑道:“賀將軍,此次勞煩你與弟兄們。這是我家的一點小心意,你們拿去買點吃食。”
“能爲郡公爺、縣主、世子爺分憂,是我們的榮幸,再說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全縣的百姓,不讓任何地方有暴動。”賀有親眼目睹徐淼淼的睿智與狠辣,對她十分敬畏,死活不肯收銀票。
徐磊收起銀票,按照徐淼淼的囑咐,粗聲粗氣的道:“長安刺史若傳你問話,你怎麼說?”
“您放心,下官見了刺史大人一定會實話實說。”賀有這次敢出兵,也是怕幾百名官奴暴動。
這些年長安周邊的縣、鎮發生過多次官奴暴動洗劫村子又被軍隊鎮壓的事。
徐家的這次若不是老烏謹慎,一開始就請來軍隊威懾,後面事情的走向還真難說。
徐磊接着問道:“琰王府的賀典軍與你是什麼關係?”
“他是下官的嫡親的堂哥。”
“賀典軍離開御林軍,他在御林軍的職位可一直空缺着。”
“請郡公爺、縣主、世子在陛下面前爲下官美言幾句。下官感激不盡。”賀有大喜,連忙向徐磊下跪,被後者雙手扶起來。
賀有是賀家的嫡系,但是嫡系的男子幾十個,同輩人的武功相差不大,人人都想往上爬,不是誰都像賀典軍那樣幸運。
賀有遇到了徐家,真是走了大運,自是十分感恩。
長安縣五百人軍隊走了之後,徐家人這才正式跟幾百名官奴見面。
那些被三個官奴煽動在地裡種上麥子的官奴嚇得跪在地上重重磕頭,腦門都磕出血來。
男男女女哭成一片,好不悽慘。
他們真是想不到平時很好實也很仗義的三個官奴竟然收了吳家的銀票背叛了徐家。
徐淼淼讓徐磊出面,任命趙德爲大管事,主管所有事務,趙老漢爲二管事,主管所有的牲畜包括魚塘,王大寶爲三管事,主管後勤,趙冬至爲四管事,主管果林。
“地裡的麥子已經種下,就好好種,不許撥了。餘下的幾百畝地翻翻土施些糞肥,過些天就種新的農作物。”
“今個三管事帶着你們選好蓋房的地,等趙德回來,你們就建房。”
徐磊容貌英俊,眼睛有神,身材高大,又學了武,身份是郡公世子,整個人很有氣勢。
花氏等人以前在小梨村哪裡見過這樣的徐磊,這回都從心裡尊敬他,也更加羨慕鄧紅好命,嫁一個這麼英武威風的夫君。
衆位官奴一聽還有新房住,均以爲聽錯了,不一會兒王大寶兄弟叫上幾個會建房的官奴去瞧地,這才知道是真事。
跟着徐家來的幾個奴僕跟這些官奴道:“郡公爺一家都極心善,你們只要聽幾位主子的話,踏實本分幹活,就等着過好日子吧。”
“這方圓幾百裡的地、果林、魚塘都歸長安權貴人家,過些天你們去打聽一下就會知道,郡公爺一家對待下人最好。”
趙老漢跟幾個老漢官奴道:“你們真是愚蠢,烏大人是東宮太子的親信,他下令你們未經允許不得種地,你們不聽他的,竟是聽三個官奴的話。”
一個身材矮瘦卻骨骼粗大長手長腳的老漢連忙搖手,道:“我沒有聽。他們兩個聽了。”官爺的話不聽,聽官奴的話,這都是腦袋被驢踢過的人才能幹得出來的事。
另一個黃臉老漢跟着道:“我也沒聽。他們兩個聽了,我去勸過他們,他們還不信。”
那兩個被騙的老漢都是一家之主,家裡都有三、四口人,剛纔已經被家裡人埋怨死了,現在聽到這些話,蹲在地上嗚嗚的哭。
“哭也沒用。”趙老漢搖搖頭。他是知道徐淼淼的手腕有多麼厲害。這些不聽話的官奴肯定會受到徐家的懲罰。
徐淼淼兄妹跟着王大寶等人去選地。劉喜兒也跟着去了。
昨個至今,王大寶已經看過三次地了,把徐家的一千三百畝地、果林、魚塘都轉遍了。
他以前在縣城鎮裡蓋過房、打過井,算是懂行的人,但是沒有跟幾個官奴說懂行,而是讓他們先說。
幾個官奴年數比王大寶大多了,蓋房經驗十足,不過在選址上面有些歧義。
王大寶聽完他們的提議,結合自己的經驗,向徐淼淼兄妹說出建議。
徐磊是一點不懂,也不裝懂,就讓妹妹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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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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