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笑容的許清林被面色淡然的許淼淼請到了書房,“淼淼,明個我一早要進縣城,明正跟我同去。本來蘭蘭的大哥、二哥要跟我同去,我跟蘭蘭家人不熟,就推掉了。”
“趙大風、趙二風對蘭蘭絕情寡義,不是好人。您不用管他們。”許淼淼把門關緊,等着院子裡沒有動靜了,方用極低的聲音將贈藥給李憶雲的事說了。
許清林見得大風大浪多了,沒有流露出絲毫懼怕的表情,更是沒有埋怨許淼淼,只是很感慨長嘆一聲,說了一句,“看來天不絕李靜。”
許淼淼好奇的問道:“爹,您是不是認識靜王?”
許清林心裡暗道:自是認識。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我只是個平民,怎會認識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李靜?”
父女又說了些話,因着天色很晚,就結束話題各自去歇息了。
次日一早,許清林用過早飯就去趙家接了趙明正,坐着多多板車去了縣城。
許南去梨林練過武回來,就帶着喬伯去鎮裡買牲口。
大概昨個是元宵節,人人都去看花燈,夜裡很晚回家,早上起得晚。鎮裡的集市竟然沒有賣牲口的。
有個穿着八成新鐵繡紅色棉襖棉褲的胖婦人竟是走過來問道:“你們是小梨村的?”
喬伯經常趕着多多來鎮裡採買,鎮裡的許多人認識他,答道:“是。”
胖婦人問道:“那個賣麻花的小女子怎麼好久都不來了?我家兒子都盼了好些天了。”
許南搶着答道:“她家裡辦親事,忙得顧不上做麻花買賣。”
胖婦人蹙眉道:“正月都過去一半了,她趕緊來鎮裡做買賣掙銀錢。”
“好。大嬸,我會把你的話帶給她。”許南笑呵呵的叫喬伯趕着多多走。
一主一僕商量了幾句,就決定去三十里外的另一個鎮子看看有沒有賣牲口的。
那個鎮子叫大鎮,離縣城遠一些,不過周邊有駐軍,需求量大集市繁華,買賣牲口的人也多。
兩個時辰之後,許南與喬伯在大鎮買到了模樣相似一公一母兩頭成年的黑驢,把它們用繩套了脖子拴在板車後面,而後由多多拉着板車在帶路,趁着天還沒黑,趕回小梨村。
快到小鎮與梨花觀的岔路口時,一個黑衣婦人騎着一匹黑馬風馳電掣般從前面奔馳而過。
許南隔着幾丈遠只瞧了兩眼,就看出那是前些天只見過一面的李憶雲的奴婢林大妹。
喬伯忍不住誇讚道:“這婦人的騎術真是高明,我和我外甥都沒她騎的好。”
許南眼睛一亮,心裡暗自琢磨,回到家裡壓根不提偶遇林大妹的事。
許家人都到圈裡來瞧看新買回來的兩頭大牲口。
兩頭驢個子都沒有多多高,長得更像馬一些,毛是灰褐色,看着也沒有多多威武。
它們的腦袋大耳朵長,身子短四肢瘦弱,軀幹較短,不跟多多、母羊搶草吃,性情溫順。
許南笑道:“公驢子四歲,母驢也有三歲多,一共花了六兩銀錢,比多多貴。不過,它們今年就可以生小驢崽。生出來的小驢崽可以賣,可以自家養。”
許佳早就想好了兩隻大牲口的名字,高興的叫道:“公驢子叫豆豆,母驢子叫糖糖。”
“母驢子可以叫糖糖,公驢子不能可以叫豆豆,它要叫英雄。”許文掂着腳雙手摸着公驢子。
許南哈哈大笑,搖搖頭道:“英雄?你別糟踐這兩個字了。”
許文小眉毛一豎,有些生氣的問道:“它不叫英雄,那叫什麼?”
“叫什麼都不能叫英雄。你再給它起一個名字,要是還不好聽,它就叫豆豆了。”許南要把冰涼的手塞進許文的脖子裡,後者機靈的跑開了。
許佳跑過去握住了許文的胳膊來回搖,奶聲奶氣的懇求道:“二哥,就讓公驢子叫豆豆吧,豆豆很好聽又好記啊。”
許文問道:“要不叫它花生怎麼樣?”
最後公驢子叫花生,母驢子叫糖糖,全家上下都希望花生與糖糖早日生出小驢崽。
許淼淼把許南叫到書房,問道:“大鎮子有沒有馬賣?”
許南點點頭,很是興奮的道:“有。我還問了一下價錢,品種是軍馬後代的比較貴,一匹需二十兩銀錢,普通的的馬,哪怕是小馬駒也得至少八兩銀錢。”
許淼淼微笑道:“小南南,你這麼瞧着我,是不是認爲我要給家裡買馬?”
許南眼睛笑彎彎,“好姑姑美姑姑,我這次去身上沒帶銀錢,不然就買一頭小馬駒回來。”
他的零用錢倒沒有那麼多,只是前些天得了李憶雲的一兩金子,合起來有十一、二兩銀錢,夠買一匹好的小馬駒,養上一年就能長成大馬。
到時他去觀裡找林大妹傳授騎馬,這樣就可以見到李憶雲。
許淼淼收了笑容,緩緩道:“騎馬很危險。特別是你這樣年齡的少年,上了馬背就爲了尋求刺激狂奔,最是危險。”
“我不會尋求刺激。”
“你是長孫,也是你爹唯一的血脈,你爺爺每次回家都要囑咐我,一切危險的事,你都不能參與。”
許南滿臉失望,甚至有些委屈,可是誰的話可以不聽,爲全家人生計操心的許淼淼的話不能不聽。
誰知許淼淼語氣一轉,柔聲道:“所以我打算讓你先學會騎多多、花生、糖糖,等你騎得很熟練,不追求速度時再買一匹性子溫順的正成馬給你騎。”
“姑……”許南激動驚喜的竟是有些哽咽,“你比我親孃對我還要好。”
“你娘要是在世,肯定比我對你要更加的好。這個世上,娘這個角色誰也替代不了。”許淼淼仰頭伸手摸了摸許南,不知不覺少年的個子已經比她高出半個頭,快一米六五了。
許南低頭幽幽道:“我都忘記我娘長什麼模樣了。”
許淼淼來到大唐國幾個月,極少聽到家裡人談論許南的生母霍氏,只是憑着原主的記憶,知道霍氏出身金城的一個普通人家。
霍氏的生父是個窮酸的秀才,生母早逝,繼母當時爲了銀錢,就把她嫁給了那時還有銀錢的許家。
霍氏未失蹤前,霍家就不跟許家來往,霍秀才一次都沒來過小梨村。
霍氏失蹤之後,許家等了一些日子不見她回來,就去金城霍家找她,豈料霍家人剛把房子賣了,街坊鄰居都不知道霍家人去了哪裡,也沒有見過霍氏。
以前許南不懂事,對霍家人沒有感情也沒有期盼過,後來長大些記事了,見鄧老八父女對待許文、許佳極好,就開始期盼着霍家人。
一年又一年過去了,逢年過節,霍家人始終沒有出現過。
今年的元宵節剛過去了,霍家人仍是沒有來。
許南的心理年齡在這幾個月比以前成熟多了,對霍家徹底斷了念想。
許淼淼柔聲道:“眼下離開春還有一陣子,家裡的僕人身子休養的好多了,你也閒着。”
許南擡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還有淚水,卻是微笑的問道:“姑,可是又有事交給我來做了?”
許淼淼點點頭,“我看從明個起你就帶着他們炸麻花、做泡菜、醃酸菜。麻花每日先往集福樓送三十斤,泡菜、酸菜每隔三天送三十斤。”
許南問道:“都是什麼價錢?”
許淼淼囑咐道:“你去跟掌櫃的談,這次跟上次滷豬頭肉不同,這次是我們提供貨,集福樓只負責出售,如果價錢不公道,我們可以賣給別的酒樓。”
“姑,我每天就騎着多多去縣城送貨,這樣就練了騎術。”許南高高興興的領了任務,將不愉快的事拋之腦後。
許淼淼提醒道:“你別忘了抄《史書》。再過幾天,明圓就要去鎮裡學堂讀書,你只能獨自抄寫。”
許南一拍腦袋,風風火火的出了書房去趙家跟趙明圓約好,仍跟上次抄《大唐國律法》一樣,只要趙明圓有功夫,就直接到許家書房抄《史書》。
趙明圓早就等着許南開口提,喜的連聲叫他哥哥,還解釋道:“我不是忘記這事了。我家你家正月都要辦親事。你家的客人比我家還多。我不好去你家打擾。”
許南實是高興就道:“我姑要給我買馬了。”
趙明圓驚詫出聲,而後竟是比許南還要高興,激動的道:“我同窗學友家裡那般富裕,都沒有人騎馬。你真是幸福,有這麼好的姑姑。”
許南笑道:“姑把我當兒子看。在我心裡,姑跟我的娘一樣。”
趙明圓卻道:“姑還沒有定親事,你可不要在外面說這樣的話。”
許南急道:“廢話,我能不知道嗎。我不是隻在你面前說說嗎!”
趙明圓就哈哈的大笑,“我這是跟你逗樂。我早就看出來了,姑待你如親子。你以後要是不孝順姑,我就瞧不起你!”
許南走後,趙明圓沒有把許家要買馬的事告訴爹孃。
古詩云: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一夜之間,江南的桃花、杏花齊綻放,柳枝抽綠芽,萬物復甦,百鳥齊唱,春回大地。
遠離江南幾千裡的永靖縣卻是迎來了立春之後的第二場雪,大夜裡的天降小雪,到了次日清晨就成了中雪。
揚揚灑灑的雪花漫天飛舞,黃河已經融了大半冰的河面再次被落雪覆蓋。
這樣的早晨,小梨村沒有農活可乾的村民都縮在被窩裡不肯起來。
從一個破舊的院子裡傳出來的兩個女人尖銳的吵架哭鬧聲,在寧靜村子的雪空飄蕩,打擾了村民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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