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淼淼一聽,立刻問道:“官船上面有官兵嗎?”
趙五風點點頭,大聲道:“有。每艘船都有官兵。”有些得意的道:“船上的旗子上寫着一個李字。我猜是靜王的船,是嗎?”
許淼淼緩緩道:“八成是。官船船隊應該是來接靜王回金城,就是不知道何時啓航。”心道:趕快走吧,走了我們也能去鎮裡去縣城。
“姐,你聽,姑說八成是。”趙五風笑得咧開嘴。
“你們快坐着吃個籽瓜消消暑。”許淼淼摸了摸趙五風的小腦袋,這個小傢伙特別聰明,觀察力很強,性子能屈能伸,要是生在富貴人家,有好的教育,肯定是個人物,笑道:“今個晚上到明晚,都在我家用飯,不許說不來的話。我不愛聽。”
趙蘭姐弟在大堂裡吃籽瓜。
許淼淼吩咐小青把糯米、幹糉葉都用井水泡了,晚上臨睡時換一次水,明早再換一次水,上午就可以泡糉子了。
明天就過節了,家裡好幾天沒吃豬肉了,包南地的肉糉子也需要肉餡。
許淼淼派老烏趕着公驢花生板車去小鎮買豬肉、排骨及一些吃食,許南要去直接被她否了。
全家人許清林最緊張的就是許南了,靜王一家人還沒走,方圓幾十裡都有危險,許淼淼豈敢放許南出村。
老烏一去竟是許久,把許淼淼等的都心急了。
等到傍晚時,老烏才趕着滿滿一板車的吃食回來,花生累得皮毛出了許多汗。
老烏跟守在大門口的喬伯道:“多虧了花生勁大,拉着這麼多東西爬大山都不用歇一下。”
許淼淼驚詫的聲音院子裡傳出來,“爬大山?”
“小姐,小鎮被官兵封了,說是有貴人在鎮裡玩。小的見天色還早,便趕着花生去了大鎮。”
喬伯嗔怪道:“你半天不回來,小姐急壞了。”
老烏面帶愧色進了院子連忙向許淼淼賠罪。
許淼淼一想,大鎮旁邊有軍隊駐守,便問道:“大鎮沒有封嗎?”
老烏答道:“沒有封。不過鎮裡有許多的軍士,雖然他們穿着便服,但是小的一眼就瞧出他們出自軍隊。”
許南在一旁問道:“你沒問小鎮裡來的是什麼貴人?”
老烏攤開雙手道:“小的離着小鎮還有半里路,就被官兵攔住,拿長槍指着我的喉嚨,根本不讓我開口說話,讓我立刻繞道。”
“多半是靜王一家。”許淼淼低聲說了一句,就去門外查看板車上的東西。
豬肉、排骨、糖、油、蒜都有,還有一隻五六斤重去了皮毛的羊腿、幾斤大梨、竟然還有一簍子活的河蟹。
上次家裡吃河蟹,許清林很高興,明個過節再吃,他肯定也會高興。
許淼淼心裡暗贊老烏會買東西。
花生探過大腦袋蹭許淼淼的肩膀要撒嬌,直接被喬伯用雙手把大腦袋扳開去,“你的頭上都是汗,不能把小姐的衣弄髒了。”
花生不滿的叫了幾聲,竟是把不遠處在羊圈裡養着的母驢糖糖也勾搭的叫喚起來。
兩頭驢一東一西的叫了十幾聲,好不熱鬧。
許淼淼笑道:“花生累了餓了,給它喂草喝水。”
夜晚降臨,明月當空,星光燦爛,小梨村漸漸寧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天地靜的只能聽到河邊的蛙叫樹上的蟬鳴。
突然間遠處傳來了一羣緊密的馬蹄聲及一羣漢子的憤怒的叫嚷聲。
住在村子最外圍的趙老漢家裡的狗最先吠起來,接着全村的狗一隻只的狂吠。
狗叫得這麼兇,村民自是心裡有些驚恐。
趙老大、趙老二、趙冬至都穿着衣起牀出門,站在了自家院子的牆下,踩着石頭仰着腦袋越過土牆去看河岸。
只見不遠處從縣城的方向奔來一大羣騎馬的人,人人手裡舉着火把,在追前面狂奔的幾人。
“靜王有令,抓住歹徒者賞金十兩!”
“歹徒着黑衣、持長刀,生死不論,賞金十兩!”
這羣人的叫嚷聲很快就傳了過來,在黑夜裡聽得特別的真切。
“拿上傢伙,抓歹徒去。”趙老大一咬牙就率先衝進雜房拿了家裡劈柴的大砍刀,開了門跑向河岸。
趙老二稍微猶豫了一下,趙冬至大吼一聲已經從雜房拿了鋤頭衝出家門。
趙老漢光着上身跑出來,一把抱住了趙老二的腰,叫道:“窮寇未追。官府追的不是一般的惡人,你們不會武功,去了都是送死。”
趙老二打了個顫,急道:“大哥、冬至已去了。”
趙老漢長嘆一聲,道:“那是他們的命。”話畢,跑到門口,朝着長子與長孫的背影大聲吼道:“你們不要命了,給老子回來!”
趙冬至正在奔跑,聽到爺爺的叫喊,扭頭看了一眼,不小心被一塊石頭扳了一下,撲通摔倒在地,痛的叫了一聲。
趙老大都已經跑到河岸上了,還沒來得及看清迎面跑過來的黑衣人有幾個,就聽到兒子的叫聲,嚇了一眺,愛子心切急忙返回去。
就在這麼短短的幾秒鐘,趙七超過了趙冬至、趙老大,跑到了最前面,與幾個黑衣人面對面。
寒光一閃,一個黑衣人從趙七身旁飛過。
趙七看到黑衣人蒙着面露出兩隻眼睛,只聽到“擋者死!”三個字,就覺得脖頸一痛,而後失去了知覺。
一大羣的騎兵奔馳而過,從趙七的屍體上踏了過去。
趙老大、趙冬至眼睜睜的看見趙七被一個黑衣人割頸殺死,又看着他的屍體被百馬踏成肉泥。
一羣趙族漢子跑到了村口,拿着菜刀、鋤頭、砍刀、木棍,還有兩手空空什麼都不拿的。
他們在看到趙七慘不忍睹的屍體之後,一萬個被銀錢迷了眼,一萬個後怕,一萬個慶幸剛纔沒有衝到最前面,沒有喪命。
趙七嬸披頭散髮,衣裳不整,聽到族人不停的叫着趙七的名字,以爲趙七殺死了黑衣人,得了賞金十兩。
金十兩,就是銀百兩。這是幾輩子都攢不到的銀錢。
有人開口道:“他嬸,你要冷靜些,別想不開。”
“他叔去了。”
黑夜,黃河河岸趙七嬸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得很遠很遠。
許家曾經是村子的最深處,現在是趙蘭家。趙蘭可不敢讓趙五風半夜出去。
許家主家沒一個人出來,老烏被許淼淼派出去先問問趙蘭姐弟、王大寶一家的安全,再去打探消息。
從流民的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烏,看到現場趙七肉餅一樣的屍體,都嚇得毛骨悚然。
許家大堂點着兩盞油燈,除了兩個小孩子,大人都到了。
老烏臉色蒼白的站在大堂中央,失聲道:“趙七被一個黑衣惡人拿長刀割頸殺了。官府的騎兵應該出自靜王的軍隊,現在騎兵隊跑得沒影了,不曉得會不會給趙七賠償銀錢。”
許南納悶道:“趙七叔家不是住在村子最邊上,怎麼他第一個跑了出去。”
老烏解釋道:“大少爺,您說的是。當時趙老大父子跑到最前面,趙老漢不讓他們去,這麼一喊,趙冬至就摔了一跤,趙老大擔心趙冬至就返回去瞧看,這麼着趙七跑到了最前面。”
許淼淼問道:“趙七老婆有沒有罵趙老大父子?”
老烏面色有些憤怒,氣道:“罵了。趙七老婆說趙老大父子該死,趙七是替他們父子死的,讓趙德里正開祠堂,趙老大父子給趙七的死一個說法。”
許淼淼輕哼一聲,“這是命。趙七老婆埋怨不了任何人。”
老烏點點頭道:“對。人人都說這是趙七的命。”
許淼淼緩緩道:“趙德大哥肯定不會爲此事開祠堂。他會出面安置後事,而後去問問官府有沒有賠償。”
“對。小姐全都說對了。趙里正只是讓族裡的漢子給趙七收了屍,又讓幾個婦人勸勸趙七老婆,還說一早就去縣城把此事稟報衙門,看衙門怎麼說。”老烏再一次對許淼淼佩服的五體投地。
許清林與許淼淼目光對視,前者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靜王派騎兵隊追兇犯?”
“或許趙德大哥去一趟縣城衙門就知道了。”許淼淼心想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不然驚動了騎兵隊。又跟家人道:“我們今晚不要睡得太沉,白天再補眠。”
許南始終低頭不吭聲。
剛纔他要跑出去抓惡人驗證武功學的如何,許清林開口不讓他去他都不聽,最後被許淼淼發怒在胸口打了一拳纔不得不放棄了。
許磊朝許南兇狠狠的瞪了一眼,就拉着對許南抱以同情的鄧紅回房。
許清林板着臉訓斥了許南幾句,也回房去了。
許南見許淼淼頭也不回的走了,急忙跑上去拉住她的左手,急道:“姑,我錯了。”
許淼淼轉過身,右手呈刀狀飛快的在許南脖頸處劃過,見他目光疑惑,冷聲道:“靜王的騎兵隊都奈何不了的惡人,你以爲你抓得住他們,脖頸抵得住他們快刀的鋒利?”
許南後退半步,竟是無言以對。
“下不爲例!”許淼淼右手握成拳頭用力打在許南的胸脯上,仍是剛纔打的那個位置,“痛吧?”
許南咬牙不叫聲來,等一會兒方道:“有點痛。”
“痛才能讓你記得深刻。你現在這個年齡,無所畏懼,最是可怕。”許淼淼氣呼呼的冷哼一聲,狠下心把許南獨自留在大堂,轉身去睡了。
這一晚除了不曉事的小孩子,全村人都沒睡好。
趙老漢一家更是如此。
死的人是趙七,可是趙老大、趙冬至都是與死神擦肩而過,當時聽到黃金的亢奮與現在目睹趙七慘死的後怕成了正比。
趙老大跟家人道:“虧得爹吼了一嗓子,不然我與冬至都沒了。”
趙老漢長嘆一聲,望着兩個兒子,搖搖頭道:“你們小時候的事,都忘記了?”
兩個兒子目光疑惑。
趙老漢緩緩道:“當年村裡出了羣狼,官府與梨花觀剿狼,頭狼受傷逃進了咱們村子,你們堂伯的兒子爲了得到狼皮,去殺頭狼,被頭狼一撲,一口咬住脖子死了。”
趙老二恍然大悟般高聲道:“我想起來了。我哥在族裡同輩排行原本是老二,堂伯的兒子是老大,頭狼把堂伯的兒子咬死了,我哥才成了老大。”
“窮寇未追。一隻受傷的頭狼都能咬死人,何況幾個手持長刀會武功的黑衣漢子。”趙老漢語重心長,又望向趙冬至,“今個託了祖宗的福,讓你摔了一跤,你爹牽掛着你,就慢了一步,讓你七叔跑到前面去。”
趙老大的老婆嗚嗚的低聲哭着。她可是差點成了寡婦失去兒子。
趙老二的老婆瞪了趙老二一眼。剛纔趙老二聽動動靜跳下牀,動作比少年還要麻利,這就是去找死。虧得老天開眼,趙老漢把他給攔住了。
趙老大問道:“爹,老七家的又哭又鬧,這事怎麼辦?”
趙老漢想起趙七嬸那個要死要活的潑婦樣,腦袋都有些大了。
趙冬至結結巴巴的道:“村裡人都說了,那是七叔的命。”
趙老大的老婆淚眼瞧着兒子,一時想了很多,剛定下的親事,不會因爲今晚的事就被女方退親吧。
一家人也睡不着,就這麼睜眼到了天亮。
砰砰砰,有人敲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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