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安回屋睡個午覺,一醒來,天都黑了。
她的眼眸飛快地在黑暗中搜索,連呼吸都很小心翼翼,天黑了屋內不掌燈,實在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至少,她不認爲蘇家窮困落魄到這種地步。
“醒了?”清滑的男性嗓音穿過黑暗中的迷霧,猶如冰冷空氣般直透人心。
下一瞬,她看清楚坐在牀畔隱沒在夜色裡的男人,身子攸地一僵,動也不動,有種想要繼續裝睡的念頭,劃過腦海。
她假裝閉上了眼,呼吸很平靜,很均勻,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一樣。
笑話,在黑暗中能視物的人是她,又不是龍厲,此刻,他肯定什麼都看不到。
可是,即便是一絲光亮都沒有,她卻敏感地感受到那種壓迫的感覺越來越濃,然後,她不得不再度睜開眼,對上一雙晶亮的眼眸,心跳彷彿瞬間靜止,呼吸剎那停頓。
“本王還在想,你到底可以睡多久?”
“我每天都要睡個午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過是睡了一個多時辰吧,他何必大驚小怪?
他的脣邊緩緩地勾起弧度,伸手碰了碰她軟嫩面頰,指腹傳過來她溫暖的體溫,這種無聲的觸碰,卻讓秦長安心有餘悸。
在黑暗中,她能夠看透面前的男人,可惜,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此刻龍厲的眼睛,就像是夜空中最閃亮的星辰,定定地望着她,很緩慢地說道。“秦長安,你出息了。”
她的心狠狠地一顫,左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身上的衣料沒有多餘的涼意,可見他坐在這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柔軟的紅袍在她的手指下留下無數的褶皺,她笑得無害,想要搶佔最好時機,畢竟龍厲語氣裡的不善,想必是爲了白天的事來給自己算賬的。
龍厲的心眼很小,很記仇,這一點她怎麼會疏忽了?
她的手指柔的不可思議,給他的右臂一點點地按揉,身子軟軟地在他身上磨蹭。“不就是砸了兩個雪球嗎?都過去大半天了,你還耿耿於懷啊,大不了我讓你砸回來得了。”
“砸回來?”龍厲意味深長地問,彷彿當真考慮其可能性有多大。
她卻頓時不高興了,她只是說笑罷了,他還真想朝着她的身上砸雪球?她不由地挺起腰,將圓滾滾的肚子逼近他。
“大不了你往我肚子上砸!”
沒有等到他的迴應,卻等到了他的輕忽一笑,似乎有點漫不經心。
難道不是因爲砸了他雪球而來跟自己繼續算沒清算完的賬?
秦長安眉心微蹙,要知道這男人的心思一向是詭譎難辨的。
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就這樣靜靜地望着她,房間裡一片沉默,他不說話,她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麼僵持着。
許久之後,龍厲的嘴角微微一勾,打破寂靜。“聽說你堆雪人出汗了,上午洗個澡。”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畢竟他的語氣稀疏平常,笑着點頭。“你看到我堆的雪人了嗎?”
“看到了。”他回來的時候,甚至還在長廊下駐足許久,當初他以爲她故意堆一個又矮又胖的雪人是爲了跟他作對,但沒想過她堆了三個雪人。
說不上有多栩栩如生,小雪人是小胖子,大雪人是大胖子,但是一家三口靠在一起,卻讓他的心裡溢出一絲暖意來。
“三郎,把蠟燭點上吧,我該起來了。”她是孕婦,孕婦對吃喝睡,是放在首位的。天都黑了,她不餓,孩子都該餓了。
“本王覺得還是待會兒再點比較好。”他的手掌拂過她身上的寢衣,順着上衣下襬,悄無聲息地鑽入她的胸前,長指一勾,便鬆開了肚兜系在後背的繫帶。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此時此刻聽起來特別有味道,讓她的心又顫抖起來,畢竟,當了這麼久的夫妻,她太清楚這是他要辦事前的徵兆,因爲他的情緒起伏,嗓音也有些許變化。
“你如果喜歡亮着辦事,本王無所謂。”他話音未落,已然上了牀。
“慢着!明天就是冬至,說不定我還有幾天就要生了!”她推拒着他,不明白這些天他忍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又發情了。
“之前做了那麼多次,不照樣沒事?本王的種,沒那麼弱。”他三下五除二剝下她的絲綢長褲,身體已然緊繃,但不知爲何,他的臉上隱約有幾分怒氣。
“你……怎麼了?”她的心中隱隱不安。
“上回爺怎麼說的?”總算不再是一口一個“本王”,但他半陰半陽的語調,還是讓她摸不着頭腦。“你再敢看那男人一眼,就毀了他。”
秦長安馬上清醒了,知道他說的男人是那個在畫舫上看到的,而且,午後他們在蘇家花園還偶遇了。
“你不能殺了他!”
他懶洋洋地問,但眼底只剩下無窮無盡的陰霾。“不能?不過是殺個人,有什麼不能的?”
“不一樣。”她緊緊皺着眉,早上這個甚至溫柔爲自己畫眉的男人,怎麼一翻臉,又成了那副活閻王的模樣?
“你倒是說說,什麼不一樣?不過才見了兩眼,就爲一個陌生男人來求情了?”
她一時氣結。
“先前在蘭康鎮,你殺了季慶東、季國濤父子,我可有說過半個字?因爲他們的確罪有應得,死不足惜。可是你不能因爲一時吃醋而動不動就要人性命,他可沒得罪你,再說,今日我是遇到了他,可是我們連一句話都沒說上,你吃的是哪門子的醋?”
“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值得你看第二眼?你想過沒有,你已經嫁人了……”他的薄脣貼在她光裸的肩膀上,她的寢衣已經被拉到肩膀下,方便他一個吻一個吻將他的痕跡烙印在她的身上。
言下之意,龍厲還未讓人調查那個男人的身份,跟她一樣,連對方的名字地位還不太清楚。
“難道嫁人了就不能看別的男人了?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你分的這麼清楚做什麼?”她怒極反笑,這人歪理十八條,根本就不講道理。
“不準。”他突然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蠻橫地冷聲說。“你看他的時候,眼神裡有東西。”當他是傻子嗎?!
秦長安微微一愣,的確,她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心情是有點莫名的奇怪。若說他長的英俊,但她不是沒見過更英俊的男人,比如溫如意的俊逸清雋,比如蕭元夏的玉樹臨風,而她也不是看到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動路的花癡女。
但是,第二次見面,心情並未變得簡單,反而更加古怪了。彷彿她跟這個男人,有着一絲一縷的聯繫,可是那種感覺又太片面太微弱,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沒料到一向伶牙俐齒的女人這會兒沉默了,甚至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更讓龍厲心中惱火,一把擡起她的腿,整個人擠了進去。
然後,想也不想,將那張臉扳正了,毫不留情地封住她的脣。
這一次的吻,跟白天那個雪地裡的吻截然不同,她感受到他的粗暴和憤怒,甚至還有……掠奪之感。
微微的抽息聲,從黑夜中傳來,他鬆開了她的脣,一抹鮮豔的紅從他的嘴角沁出,俊美陰邪的容顏染上這一縷猩紅,矛盾卻又帶着詭異的鬼魅。
他起身點亮燭火,擡起修長手指,抹過那一絲色澤,妖嬈的豔色暈開在他的手指上,他輕輕舔了一下,薄脣往上勾。“牙齒變利了,嗯?”
她帶着怒火狠狠地瞪着他,炙熱又明媚,她重重地呼吸着,神色透露着惱怒。她不反感兩人歡好,畢竟他們是夫妻,可是他剛纔吻的太粗魯,她甚至有瞬間覺得自己要窒息,更何況他的手,唯一完好無損的右手,還在她褲子裡,做不該做的事。
並不覺得愉悅,反而有點不太舒服,她這才咬了他一口,要他清醒。
“有意思,秦長安,你是爲了那個野男人咬我?不想讓我碰?”他逼近她,在燭光下,他能看到她凌亂衣裳下的白皙身段,黑眸愈發熾熱深沉。
野男人?!
早就領教過他的毒舌,可是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原本打算忍一忍,火氣卻噴薄而上,她實在忍不住了!
“龍厲!你有種再說一遍!”
“我有沒有種,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脣邊的冷笑更濃,她若是乖乖的,也許他不至於如此憤怒,但他就是無法容忍她用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別的男人,嫉妒早已將他淹沒,他抱着她轉身,將她壓入被褥之中。
“龍厲你禽獸!”她咬牙切齒,不知他光靠右手,怎麼能有那麼大的力量,果然是瘋了嗎?
“禽獸?”他貼近她的後背,嗓音突然沉下。“我還可以更禽獸些,你今晚想不想試試?”
她背影一僵,並沒有被他嚇到,果然,當她沉默下來,他在她身上留下幾個泄恨地吻痕之後,只是抱着她,什麼都沒做。
事實上,龍厲不只是多疑,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敏銳。
因此,他感受到她看那個男人的眼神,跟看陌生人不一樣,即便,她並沒有對一個陌生人過多的欣賞。
但即便沒有佔有她,他卻還是貼在她的後背,磨蹭着她的身下,當沉默許久的她氣息微亂,在他耳畔聽來誘人的要命。
他眼神愈發幽深,他反握着她的手指送到嘴邊,用牙齒輕輕地咬,看她蹙眉有些得意。“打罵我是捨不得,只能在牀上罰你,知道錯了嗎?”
知道龍厲橫豎都饒不過自己,她乾脆放肆一點,轉過身,朝着他撲了過去,對他的下巴一番啃咬,不想讓他太過痛快。
被她引誘地春心大動,可是今天這件事實在是讓他震怒,此刻她跟野貓般在自己下巴上胡作非爲,男人的自制力顯然臨近崩潰邊緣,他卻還是想要聽到她親口認錯。
“我沒錯!是你自己小心眼,何必按罪名在我頭上?我跟他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過,怎麼在你眼裡,就好像我跟他睡了一樣!”她氣急了,咬了他下巴還不算,雙腿不斷踢着他的身子,龍厲被她踢疼了,只能用身子壓住她,用某一處貼着她,讓她清晰地感受到他那裡的變化。
“知道錯了嗎?嗯?”他再度逼問一句,還挺了挺身子,黑眸裡只剩下熾熱情緒。
就在此刻,門外傳出小心翼翼地敲門聲。
“王爺,王妃,要準備晚膳了嗎?”翡翠看到屋子裡亮了,其實王爺在半個時辰前就進去了,也不讓她們伺候。
聽到屋外的聲音,龍厲感受到她的身體僵硬了幾分,眼神浮現一抹邪氣。“怕什麼?頂多聽見你的聲音。”
“你走。”她不依不饒地推了他一把,卻沒推動。
“還不認錯?”他作勢就要起身,卻被她一把拉住衣袖,他陰測測地轉頭,見她前後矛盾地追問。
“你要去哪裡?”不會是一離開這個房間,就要讓侍衛把人神不知鬼不覺滅了吧?那她就更不能讓他走。
他無聲冷笑。“不是趕本王走嗎?本王這就讓人去把人廢了。”
言下之意,若是她把他留下,他則能讓人多活一個晚上。
她把人拖着,就是不讓龍厲離開,就是吃定他不敢大力甩開她,哪怕他是在勃然大怒的時候。
畢竟,她知道他捨不得。
“三郎,你給我過來,不許走。”秦長安垂着眼,突然鬆了手,不再拽住他的衣袖。
龍厲眯了眯眼,此刻無法看清她的表情,不確定她是否在流淚,按照以往的秦長安,就算在生死一線的困境都不見得掉眼淚,但是孕婦情緒波動實在太大,他怎麼忽略了這一點?
果然是氣過頭了。
他屈膝跪在牀畔握住她的下巴,擡起來,看見她沒有表情的小臉,眼睛紅紅的,幸好沒落淚。鼻子是紅的,就連小巧的嘴也是紅潤豔麗,卻又生生是被氣壞了,那種怒容鮮活,落在他眼裡,無比明媚。
這樣的美景,惹得他低頭去吻,吻到嘴裡是甜的,他的舌探了進去,密密麻麻的吻着,像是要將她吃下去一樣。
她又氣又累,自然是抵擋不住他的吻,他的脣舌霸道又蠻橫,但吻到最後,卻又多了幾分難得的溫柔。
就在兩人吻的難分難捨,他的憤怒最終還是被情慾壓下,當他的手試圖扯下她的上衣,秦長安卻掙扎了一下,但是龍厲卻不願讓她在自己身下掙扎,直接把她轉個身,蓄勢待發。
“三郎……”她的嗓音明明是清亮的,可是此刻卻顯得軟糯可口,念着他的名字,龍厲整個人身子緊繃,明明不該停下來,卻還是動作停頓了下。
以往跟她歡愛的時候,她可沒這麼抗拒,難道真是因爲看到了那個男人,她纔不想被他碰?
他的脾氣也上來了,一手按住她的肩頭,居高臨下地跟她對峙,清冷黑眸猶如冬夜寒星般跟她對視,眼底翻涌着旁人難以理解的情愫。
秦長安知道,那是怒火。
“如果你不能給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今晚別想早睡了。”
“我承認,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一樣,這種感覺很微妙,後來我仔細想了下,興許是他的氣質跟我大哥有點相似,才讓我多看了兩眼。”她索性說清楚了,免得兩人之間的誤會無辜害了一條人命。“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龍厲哼了聲,甩開她的手,陰沉沉地開口。“怎麼?你還有戀兄情節?”
“你混賬——”她捧着肚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卻看到某人明明在怒氣高漲的時候,但同時,慾望也高漲。
“前幾天你不是說在我生產前都老老實實睡覺了嗎?”
“因爲本王最喜歡出爾反爾了。”他冷笑,整個人重重壓了上去。
秦長安沒能再有任何機會開口。
龍厲回味着她身上的香味,才知道自己忍了一個月,有多想念她,想着她軟軟的脣,想着她緊緻又光滑的肌膚。
如今,他不必再剋制體內洶涌的慾望,日思夜想的嬌軀就在眼前,明明兩人已經當了快一年的夫妻,但他此刻卻品嚐到了魯莽少年纔有的急切和渴求。
他又是渴望,又是痛恨。這女人難道是真有妖法不成,哪怕懷了孕,還能把他勾引成這個樣子?
可是一想到她的眼睛盯着別的男人看,哪怕什麼都不做,他就是壓不下心中的嫉妒和暴怒,他暫時沒讓人把那個男人抓到自己面前,就是想要先逼問秦長安她的真實想法。
秦長安的話,他是相信的,可是,自從經歷了蘭康鎮的事情之後,秦長安在他心裡的地位,比他想得還要可怕。
活了二十四年,他沒有過任何人生的陰影,唯獨在惡鬼窟看到秦長安的那一幕,他遲遲無法忘懷。
但是,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她。
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小鎮,讓秦長安遭此劫難,甚至在百密一疏的情況下,沒找到任何線索,失而復得之後,他卻開始做惡夢了。
他夢到過她在惡鬼窟被人殺死的情景,溫熱的血液噴薄在他身上,而他卻遲了一步……
這樣的夢境,不止一次。
人生恣意妄爲了二十多年,他不得不承認,誰都會摔跟頭,連他也是。
而且,這一次摔得很痛……也是頭一回被迫品嚐到被動挨打的滋味,過去,他都是欺壓別人的主,哪裡被受制於人過?
手臂上的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及其厭惡這種狼狽,這種狼狽不該屬於他。
但摔了跟頭過後,他反而開始想,要如何用別的方式給她打造固若金湯的城牆,將她保護在其中。
因此,他這次太草木皆兵,太失態了嗎?
對於一個陌生男人,他懷疑對方的接近也是有所安排,更懷疑對方背後還是幕後主使,或許,如果當初他不是先殺了淫浪的季國濤,直接把他老子季慶東也毀了,就沒有惡鬼窟那些事了。
一波激情過後,他起身穿衣,看了倦累的秦長安一眼,原本靈透清澈的黑眸已經浮現出明顯的混沌,臉頰緋紅如霞,脣瓣更是水潤剔透,彷彿是染上春露的櫻桃,紅豔的讓人垂涎。
“長安……”他低低地喚了聲,但是她沒有迴應。
他要小心防備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一切可疑人物,惡鬼窟是他人生的污點,但他絕不允許自己重蹈覆轍。
“別睡太久。”他心情極爲複雜,那個噩夢太過真實,但他明白,他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任何人。
他開了門,讓丫鬟馬上準備晚膳,飯菜上了桌,他沒有讓她吃任何大菜,相反舀了一碗溫熱的魚片粥,親自喂秦長安一口口吃下。等她暖了胃,才夾了一碗她愛吃的菜餚,同樣,先填飽她的肚子,等她吃完了,他才隨意就着剩下的飯菜,吃了兩口。
而那時,飯菜早就變得冰冷。
晚上,兩人相擁而眠,秦長安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他的右手搭在她的腰際,身後的氣息極爲平穩,像是睡着了。
可是,她總覺得龍厲有心事,而他的心事深埋內心,像是不想讓任何人知曉。
難道……還因爲惡鬼窟的事,他沒過那道坎,至今內疚嗎?可是平日裡,她又瞧不出來他的這種心思,她誤以爲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他是如何懲治季慶東一家,她有所耳聞,除了這對該死的父子之外,所有家眷都被牽連,十代爲奴,不得翻身,附和他一貫不留後患的做法。
慎行有一次說漏了嘴,自從龍厲十二三歲離開皇宮出去建府之後,他們遇到過的刺殺就不少,但這次的確是情況最糟糕的一次。
畢竟以前,他沒有任何軟肋,沒有任何弱點。
線索的不明朗、惡鬼窟的偏僻、大肆尋找卻一無所獲……可以說讓境況雪上加霜。
甚至,典當鋪的掌櫃因爲生怕那羣地痞犯了事,明明拿了那一枚紅寶石戒指,在他們派人去查的時候,故意說了謊話。直到第二次去查,他才把東西交了出來。
秦長安把此事看得很透,這世上很多東西除了靠安排,還要靠一點運氣,縱然你是站在最高位置,也不見得能夠事事如意。
換言之,若是此事發生在京城,或許結果又大爲不同了。
但她可也想得通,龍厲不見得……他習慣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落魄還是失敗的味道,他很少品嚐,但是站得越高,摔得越痛。
他……這樣的人,也會怕嗎?
在黑夜中,秦長安睜開了眼,卻沒有回頭看他,但她似乎隱約明白,爲了不讓他自己再度面對失之交臂的場面,他狂烈霸道的性子只會有增無減。
甚至,彷彿有什麼早已變得失控……那種感覺,她無力抗拒,卻又無法不擔心。
……
冬至。
下雪後的天格外晴朗,積雪慢慢消融,空氣清冷,但沒有風。
龍厲一大早就直接去見老爺子蘇長林,直奔主題。
“本王要見你那位貴客。”
“我正想跟你說,人已經去請了。”蘇長林坐在輪椅上,小廝司漢正在給他按摩小腿,他看到龍厲陰晴不定的表情,心中有數,卻沒說什麼,只是讓丫鬟送來了一壺龍井。
當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蘇長林才擱下了手裡的茶杯,看向迎着他走來的男人,但坐在花梨木椅子裡的龍厲卻連眼皮都沒掀,目光落在茶碗裡緩緩綻放的茶葉上,一副目中無人的高傲姿態。
“昨晚休息的還好嗎?”蘇長林是蘇家老宅的主人,該問的還是要問。
“蘇老爺子知道的,我一向隨遇而安,沒太多講究。”男人的聲音富有磁性,低沉的很好聽。
話音未落,他已然留意到屋內還有一個男人的存在。
紅袍加身,金冠束髮,比自己還要年輕兩三歲,那人徑自轉動着手裡的茶杯,茶水還有一半,他始終不曾正眼看向自己,嘴角抿着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看起來……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