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宮。
蔣思荷一動不動地坐在榻上,一手靠在矮桌邊,臉上面無表情,眼神空洞,手裡端着的茶水,早已涼透,但她還是木然地往脣邊送,沒有一絲暖意的茶水冷的她牙齒打顫,逼她再度回到現實。
“娘娘,皇上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琳琅趕緊從蔣思荷的手裡接過茶杯,低眉順眼地說。“奴婢馬上去泡一壺熱茶來。”
皇帝走了?是啊,今日皇帝過來,竟然還主動抱了一下大皇子龍川,就在蔣思荷誤以爲天上下了紅雨,才能讓皇帝回心轉意之時,他卻緊接着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剎那間,一盆冷水從她的頭上澆下,殺的她措手不及。
“皇后,朕思慮再三,有了決定。太醫給楚貴人會診,胎位正,孩子也很健康,楚貴人固然有錯,但朕不會親自謀殺自己的骨肉,朕相信皇后心地善良,不會跟這個孩子計較大人之間的糾葛。”龍奕目光深沉,直直地睇着清秀的皇后,當他抱着龍川的那一剎那,他不曾漏看她眼底的一抹動容,他趁熱打鐵,說道。“如果楚貴人這一胎生下的是公主,朕便送她出宮,在宮外賜個幽靜莊子,讓她到莊子上生活,一年能見兩次公主,除此之外,沒有朕的允許,平日不得入宮;如果楚貴人生下的是皇子,由皇后一併教養,你便是兩位皇子的親生母親,朕會讓宮裡所有人封住嘴,違令者,斬。”
她愣住了,不知該說什麼,該做什麼迴應。
龍奕卻誤解了,誤以爲這樣兩全其美的方式,處處爲蔣思荷着想,她是大喜過望,激動過了頭,才一時忘了回答。
解決了這樁壓在心頭許久的事,他渾身舒爽,自然不吝笑意。“不必感謝朕,皇后想要一個公道,朕理應成全。”
說完了,日理萬機的皇帝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公道?
這就是她想要的公道?
蔣思荷一貫清冷的臉上,突然浮現了一抹嘲弄的笑容,或許,這是皇帝糾結了許久,纔想出的兩全之策。
只是在她看來,這樣的處置卻還是太輕了點。
楚白霜兩次三番地在她懷孕的時候出手,害的她沒了一個多月的孩子在先,現在又害的她終生不能懷孕,皇子生來就是個殘廢,她忍受了那麼多不公平的眼光,只想着皇帝可以揪出楚白霜這個真兇,洗清她身上的污水——
她並沒有一定要置楚白霜於死地的想法,就算楚白霜死了,她也不可能再得到一具健康的身體,皇子的眼睛也不可能看到光明,若這是她人性中不曾被深宮歲月磨滅的最後一點善良,那麼,皇帝何嘗不是利用她的善良?
把楚白霜趕出宮去,雖然後宮已經沒了她的一席之地,但她毫髮無傷,安然無恙地在宮外生活,這就是對楚白霜的懲罰?
喔,是了,她真正的懲罰,是母子分離。
若是個皇子,則記在她的名下,讓整個皇宮都維繫着這個可笑的謊言……。哪怕在皇帝的命令之下,他們不敢說,可是他們的心裡都是明明白白的。
楚白霜走了,自己還要給她養兒子?!這更像是對她的懲罰!皇帝當真認定她宰相肚裡能撐船,寬闊無邊甚至可以容忍她憎惡的女人跟自己丈夫生下的兒子,承歡膝下,喊她一聲“母后”?
錯了,皇帝想錯了,她沒有那麼大度,在認清事實之後,在一次次地被傷害之後,她的心越來越窄了。
她不想養虎爲患,更不想在楚白霜的兒子身上付出任何心血,只怕有朝一日,當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爲何離開皇宮之後,會反咬一口。
吃力不討好的事,或許過去她做多了,不過將來,她不想再做了。
蔣思荷無言地從乳孃手裡接過沉睡的皇子,目光在他娟秀的眉眼之處流連徘徊。感情這東西,着實不由自己,在她被老太爺喊到面前,說她以後要嫁給寧王之後,她便時時刻刻以王妃的名分自居,不敢鬆懈,只怕丟了蔣家的臉面。
洞房花燭夜,當龍奕掀開她頭上的紅璃,兩人四目相接的那一瞬,她就認定了他,也認定了要當他一輩子的妻子。
一開始就沒有感情的婚事,能走到如今,實屬不易了。
在她看來,她是正妻,楚白霜卻奪取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甚至霸佔了她的丈夫,不公平。
在楚白霜看來,龍奕跟她相戀在先,卻由於身份不夠分量,只能委屈做小,永遠無法成爲跟龍奕並肩而站的那個女人,不公平。
蔣思荷輕輕拍着龍川的後背,眼波一閃,蒙上了一層淚光,後宮的紛爭這麼多,從來都是一羣女人鬥來鬥去,拼個你死我活,只爲了爭奪一個天子的目光和寵愛,呵,好可憐。
所以,如今她漸漸放下執念了,成親十年,她也該放下所謂的執念,所謂的認定,踏踏實實過好自己的日子……一個人的日子。
即便,她還是皇后,但皇帝卻永遠不可能屬於她一個人。
她內心真正憧憬想要的感情和生活,皇帝給不起,也給不了。
桌上黃金燭臺上的紅色蠟燭,漸漸流乾了眼淚,琳琅動作熟練地換了根蠟燭,突然聽到蔣皇后淡淡開口。
“琳琅,你聽說過霓裳坊嗎?”
琳琅的手抖了一下,滾燙的紅色燭淚滾落在她的手背上,但她顧不上那細微的疼痛,心瑟縮着,擠出笑意,不太自在地說。“娘娘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你就說知不知道吧。”
“霓裳坊是京城三大青樓之首,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不過有別於那些提不上臺面的煙花之地,霓裳坊捧出來的花魁,都是飽讀詩書、各有所長的女子,有的清倌賣藝不賣身,聽說那裡的頭牌見一面就要花上幾百兩銀子呢,比金子做的還高貴……。”察覺到自己嘴快,說了不該說的,蔣皇后的臉色彷彿更差了,琳琅馬上垂下眼。“奴婢沒去過霓裳坊,就知道這麼多。”
飽讀詩書、各有所長。
正因爲不是青樓那些俗豔的庸脂俗粉,才能吸引了皇帝的目光?
五指深深陷入孩子的後背,當孩子不安分地在她懷中扭動了一下,她這纔回過神來,壓下不該有的幾分怒氣,暗暗舒出一口氣來。
蔣思荷,別太在乎,反而是放過自己。
琳琅小心翼翼地看着蔣思荷,坐在旁邊摺疊皇子的小衣裳,心情莫名複雜起來。
表面上,皇上跟皇后和解了,偶爾也到棲鳳宮來坐坐,雖然很少夜宿,但比起皇后剛生下皇子的刻意疏遠,已經是好了太多太多。
但是,新的矛盾又出現了。
一個月過去了,哪怕她們久居深宮,還是聽到一些風聲。皇上最近常常出宮,只是因爲有了一個紅顏知己,這個女人便是霓裳坊的一名清倌,名叫馮珊珊,今年在京城風頭正勁,卻又不輕易見客。
見過的,都把馮珊珊比作誤入凡間的天仙美人,文人雅士更是蒐羅了一大堆華麗的辭藻詩句形容她的,光是給馮珊珊寫詩的,就不知有多少。
“琳琅,本宮真想見一見那位清倌。”
琳琅呆住,膝蓋上的小衣小褲子掉了一地,她家娘娘向來高貴典雅,知書達理,怎麼一開口,竟然說出這麼讓人浮想聯翩的話?
“娘娘,皇上身份尊貴,她只是青樓女子,皇上不可能寵幸她……您不必擔心,文武百官必然也不會縱容此事發生。”琳琅往地上一跪,心底七上八下,卻又爲主子不值,好不容易楚貴人不再蹦躂了,宮外又殺出來個程咬金,還是個歡場女子!皇后情何以堪?!
蔣思荷慢慢掃過地上的那堆孩子衣裳,並不生氣,反而淡淡一笑。“先把衣服撿起來。本宮不過說了一句想見她,你做什麼這麼大反應?既然說了是紅顏知己,又是清倌,必然跟一般的煙花女子不一樣,皇上想來是跟她很有話說,本宮好奇他們在一起是如何打發時間的?吟詩作對,還是撫琴作畫?”
她不生氣,後宮女子已經這麼多了,多一個少一個,真的沒什麼區別。
再者,馮珊珊再美再豔,她的身份足夠千人指萬人罵,皇帝就算對她傾心,想把她納入後宮,不用她出來阻攔,的確要耗費不少功夫,沒那麼簡單。
她只是單純的好奇,好奇什麼樣的女子,能夠讓過了而立之年的皇帝這麼快就陷進去,玩起了純美的感情遊戲?是被楚白霜傷透了心,才讓馮珊珊有了可趁之機,順利地入駐了皇帝的心?
想了這麼多,才發現自己果然不再斤斤計較,甚至還能自得其樂,把這些事當成是樂子,那股在心頭盤旋許久的怨氣終於全部消散。
藍心姑姑在此刻走了進來,她端來一盅鴨子湯,給皇后當點心,她笑眯眯地看着蔣思荷說。
“娘娘,您最喜歡我做的鴨子湯,這裡頭還有您愛的筍尖。”
蔣思荷點了點頭,琳琅把皇子接了過去,安安穩穩地放在牀上,她這才慢條斯理地喝起了湯。
“娘娘的臉上總算養出了肉,人看上去也精神多了,神采奕奕。”
彎了彎嘴角,蔣思荷心不在焉地說了句。“心寬體胖,這話不錯,把心放寬了,天塌下來也不算什麼。”
藍心姑姑笑了笑,又說。“我把娘娘賜給靖王世子的衣料送去了,靖王妃很高興。”
這幾匹雲錦,全是宮裡最好的,其他妃嬪最多也只能分到一匹,皇后這兒也纔得到五匹,皇后向來不愛鋪張浪費,每年裁製新衣也很節制。皇后對靖王妃實在大方,一出手就是三匹上等的銀絲雲錦,說是給世子的,但那些花色靖王妃也能用,很適合母子裁製一樣的衣裳,看着親近也討喜。
“金銀珠寶這些死物,靖王府不缺,世子還小,以後等他長大成人,本宮再賞他一些好東西。”蔣思荷盈盈一笑,前幾日,秦長安進宮的時候,把世子龍羽帶上了。
她看過那個孩子,真是長的極好,她從未見過那麼粉雕玉琢的男孩,額頭上一朵櫻花般的印記,更是令人稱奇,她跟秦長安光是在一起聊這養兒經,就聊到半天,留了秦長安用了晚膳才把她送出宮去。
她是真心喜歡靖王世子,同樣的,秦長安也是真心憐惜大皇子,女人的直覺沒有道理,卻又往往十分精準。
惺惺相惜的,並不一定是英雄,女人也可。
“娘娘對世子真好。”藍心姑姑這麼說,心裡還是有些不忍,若不是楚貴人想出那麼損的招數,說不定大皇子也跟世子一樣健康,哎,可憐的娘娘。
“本宮對靖王世子好,是因爲靖王妃的關係——”在她傷心欲絕的時候,秦長安幾次挺身而出,若不是長安,她或許還揹負着皇帝怨懟的目光,自責地過一生,認爲皇子的殘缺是自己的問題,意志消沉,鬱鬱寡歡。
認識了秦長安之後,她才一點一滴地開始反省過去的生活,是否太虧欠自己,也是看到秦長安的瀟灑之後,纔會看不過自我欺騙,說服這是她想要的生活,想要的夫君。
想放紙鳶,她便放了,不但如此,她還學會了做紙鳶,蝴蝶、蜻蜓、大雁、雄鷹各種形狀,不但可以在深宮之中打發時間,還能讓自己不再去想過去的那些遺憾。
她想,再過兩三年,她就可以給一對兒女做兩個漂亮別緻的紙鳶,只可惜皇子看不到……
她甚至有些慶幸,自己沒有繼續不求回報地付出更多的感情,從今往後,龍奕只是她的丈夫,如此而已。
他們之間短暫的情愫,數月的親近,彷彿只是水中月,經不起她認真計較。
……
半月後。
從西南苗地,傳來了消息,卻不是好消息。
北方的將士不習慣南方溼熱的氣候,再加上西南密集的叢林,數不勝數的毒蟲蛇蟻,五千將士剛進入苗地,還沒遇到暴亂的苗人,就被惡劣的環境來了個下馬威。
短短三日,五千將士裡就倒下兩千人,生病的生病,中毒的中毒,一團糟。
就在此時,主帥蔡敢堅持要繼續前進,趁熱打鐵,一旦停下來,軍心渙散,等再要一鼓作氣,恐怕早已錯過戰機。
而濮永裕則跟他唱反調,認爲將士的身體最重要,光靠剩餘的三千人,鎮壓暴民的勝算不大,還不如暫時停下來修整幾日,讓當地的苗醫前來治病,方能穩固軍心。
兩人一言不合就打起來,誰也沒攔住,蔡敢固然勇猛,卻是個粗枝大葉的武夫,一時下手沒有輕重,一刀砍下去,沒料到功夫不弱的濮永裕竟然沒能閃過,生生地被砍下大半個手臂。
整個軍營,頓時亂了套了,畢竟蔡敢在衆目睽睽下挑起打鬥,濮永裕被蔡敢重傷也是不爭的事實,只是主帥砍傷了軍師,這筆賬怎麼算?
蔡敢灰頭土臉地癱坐在營帳內,黑漆漆的臉上不斷地冒出黃豆大的汗珠,整個人猶如被烏雲罩頂,身上的戰袍濺着血跡,後背上一大灘汗水痕跡,他氣喘吁吁,心跳如鼓。
自己領兵這麼多年,九死一生的險境遇過不少,但從來沒有一次讓他如此緊張忐忑。
不遠處,那一頂濮永裕的帳子裡,小兵不斷地端出一盆盆的血水來,但是那半個手臂被他大刀揮落,生生砍下,不可能再縫回去了。就連濮永裕此人,能不能保住性命,在這麼潮溼悶熱的環境下,一切都言之過早。
“孃的……。”蔡敢朝着地面重重捶了一拳,身爲主帥,這一路上走的很不順當,心裡窩火,他是地地道道的北方漢子,西南方溼熱氣候讓他整個人很不舒爽。偏偏這個濮永裕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對着幹,一副爲將士着想的虛僞模樣,身邊兩個副將再三勸解,他忍了很久,這次最終還是爆發了,沒能忍住。
濮永裕口口聲聲把“軍心”掛在嘴邊,難道他不知道如何把控軍心,還用得着他一個區區副總兵對他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老子帶兵征戰沙場的時候,他還在裹尿布呢!”憤懣地罵了一句,如果不是濮永裕總是跟他唱反調,一再地挑戰他身爲主帥的威儀和耐心,他不至於對他出手。
再者,濮永裕不是出了名的身手利落乾脆嗎?哪怕年紀輕,歷練不如他,能當上副總兵的人,也該有兩把刷子。他剛纔雖然氣憤,但濮永裕是朝廷的人,他只是想泄氣罷了,並未使出全力,更不曾用最難以化解的招數,爲何濮永裕就沒能閃過?
就在此刻,一個身形瘦長的副將鑽進了帳內,正是兩名副將之一的沈育,他靜靜地瞥了一眼渾身大汗的蔡敢,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把一條幹淨的毛巾遞給蔡敢。
見蔡敢頭也不擡,動也不動,沈育才嘆了口氣。“蔡將軍,擦擦汗吧。”
“老沈,怎麼辦?”沈育和賈啓當年跟他一起投靠靖王,算算也有五六年了,沈育不善言辭,但做事很有分寸,此刻他腦子裡一團漿糊,束手無策,只能尋求沈育的建議。
“軍醫說,副將軍的手臂沒辦法,只能把傷口處理一下,不過失血太多,如果能挺過今晚,熱度下來了,至少能保住性命。”沈育跟隨蔡敢多年,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蔡敢的脾氣,蔡敢不識字,但在軍中待了這麼多年,不至於是非不分。
剛纔兩人打起來,親眼目睹的將士不少,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哪怕蔡敢最終完成了皇帝委派的任務,砍傷自己人的過錯,不可能一筆勾銷。
“老沈,老子想不通,濮永裕那傢伙怎麼這麼弱?他這樣的身手,以前怎麼當皇帝的貼身侍衛,皇上又怎麼把這種名不副實的傢伙派到軍中來?我們才過了二十幾招啊——”一口氣把腦子裡的所有疑惑都說完了,蔡敢攥着毛巾重重地擦了一把臉,罵罵咧咧着,那雙眼睛裡滿是恍惚。
沈育旁觀者清,面無表情地說了句。“都怪屬下不好,沒能攔住將軍,否則也不會鬧出這麼大的亂子。”
頓了頓,他看向滿面愁雲的蔡敢,嗓音之中沒有任何起伏。“此事還是要第一時間上報朝廷,我讓賈啓今日就動筆,將軍覺得如何?”
沉默了良久,蔡敢心不在焉地點了頭。“你們兩個老子還是相信的,就這麼辦吧。”
沈育憂心忡忡地走出主帥帳營,擡頭望向此刻陰沉的天空,恐怕今晚要下雨,空氣裡格外溼氣重,心裡沉悶。
他跟蔡敢有一樣的困惑,濮永裕雖然官位不高,但在年輕一代的武人中,身手是很不錯的,否則,皇帝也不會把一個繡花枕頭塞到三軍中。
一般的武者動手,勢必全神貫注,畢竟大家都是武藝不凡,打起來也不是孩子般的過家家,開不得玩笑。沈育回想了一遍,總覺得濮永裕剛纔沒有全身心地接招,甚至,會不會是他故意失手,受了蔡敢這一刀?
只是,濮永裕何必跟自己過不去?甚至,如今被砍斷了一半左臂,如此粗心,一點也不像是傳聞中那個做事穩重、心思縝密的副總兵。
臨行前,靖王單獨召見了他跟賈啓,交代過他們要格外留意濮永裕在軍中的所作所爲,必要時刻,一定要讓蔡敢別衝動行事。
這麼一想,難道靖王早就預見了濮永裕會在軍中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而皇帝派遣一個品級不夠格的副總兵過來當主帥的左膀右臂,本來就不太合宜,難道靖王暗示他們皇帝此舉還有別的深意?
想到此處,頓時感覺不對勁,他馬上找到賈啓的帳內,環顧一週,壓低聲音說。“快,寫信給靖王!此事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