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願者上鉤

西南苗地。

謹言慎行守在自家主子的身後,遠處是連綿丘陵,面前是一個圓形湖泊,在當地被稱爲鏡子湖。

大熱天的,某個倨傲的紅袍男子,學着姜太公,盤腿坐在巨石上垂釣,唯獨身上沒穿着蓑衣,畢竟此人對穿着極爲講究,也唯有他這般閒情逸致,幸好這幾日天氣還沒到苗地最炎熱的日子,不然真的會熱死人。

馬超則打着一把傘,猶如一個木頭人,爲主子抵擋火辣陽光。

慎行的嘴角無聲抽動,站在這兒快半個時辰了,也沒見王爺釣到一尾魚,哪怕是貓兒吃的小魚都沒有,倒是浪費了他親手從土裡挖出來的那些蚯蚓。

他家主子果然是個惡鬼吧,明知道他什麼都不怕,親手扭斷別人頭顱也不算什麼,就是最怕這種光溜溜軟乎乎的蟲子,卻在大清早地被龍厲趕出去挖蚯蚓做魚餌,他越想越噁心,忍不住乾嘔了聲。

謹言瞪了慎行一眼,那眼神裡寫着“別吵,主子釣魚呢,把魚嚇跑了,到時候你就等着被收拾吧”,慎行只能強忍着內心毛毛的感覺,繼續面無表情地站在龍厲身後。

不遠處有一大片密林,逃脫的一千暴民不足爲慮,最重要的是裡面的領頭人喬傲,在戰事打響後,見勢頭不對,中途讓手下打掩護,而他則熟門熟路地鑽入山林之中,溜了。

每日出動一半將士,但是這裡地形複雜,光是搜一座山頭,就要花上一天功夫,而晚上更不適合搜查,一旦在林中迷失方向,就算沒有被野獸攻擊,被林中毒蛇咬上一口,性命難保。

今日,已經是第四天了,除了抓到兩百逃離的暴民之外,其他八百人,依舊不見人影。

尤其是首領喬傲,這個擁有苗人和漢人各自一半血統的傢伙,他就像是一隻靈活的老鼠,把自己藏的很好。

但是龍厲的性子,便是擒賊先擒王,其他暴民的死活無所謂,只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別說是八百,就算是八千人也成不了氣候。

但是這個喬傲,他看不順眼,發話一定要捉拿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龍厲早已吩咐,在林子周圍擺放一圈火藥,將士分成兩批,時刻待命,白天搜山,晚上則守在山下,謹防有人趁着夜色深沉從林子裡逃跑。把這些逃兵暴民圈在山林之中,就算這些苗人在山林中可以活下來一天兩天,但不是長久之計。如今他們已經徹底成爲了圈子裡的山雞,插翅也難飛,白日只能在山林中奔跑躲藏,晚上如果不想被火藥炸死,還是不能逃離林子,時間一長,如果不想餓死在林子裡,就只剩下一條路,那就是主動投降。

他很有把握,就算他們願意啃樹皮吃野草果腹,身體的疲憊和心裡的恐懼,遲早會讓這些暴民主動現身。

“王爺,您這麼做實在太冒險了——”身後還站着一人,並不高大,一身長袍,是副將沈育。

龍奕垂着長睫,目光幽幽地落在湖心某一處,熱風飄過來,吹動着他寬大的紅色廣袖,露出一截白玉般線條優美的長臂。“這裡的山林綿延百里,喬傲若是想逃,他生在此地長在此地,說不定當真能被他逃過一劫。但如果是還有其他使命,他就一定會來的,不是嗎?”

沈育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無法反駁,眼前這個男人第一次率領將士親自打仗,他靠的自然不是武力,而是腦子。

第一場就打贏了,沈育並不意外,他的上面是蔡敢將軍,而蔡將軍同樣是靖王陣營的一員,當年先帝還在的時候,他就曾經在軍營見過靖王一兩面。

不遠不近地望着那張俊美側臉,挺拔的鼻、削薄的脣還有那陰沉的眼,龍厲雖然爲人冷漠殘忍,但是身爲男子,那雙眼睛卻生的好看,愉悅和憤怒的時候,常常會微微眯着眼,纖長的睫毛半遮着,掩去了冷酷,倒多了幾分蠱惑。

此刻他一如在外閒蕩,垂釣再加上欣賞美景,一襲寬大紅袍,落在山色湖光之中,格外刺眼。

而三天前,靖王一身銀色甲冑的模樣,依舊令人記憶深刻,終生難忘。那日,他頭戴銀頭盔,盔上紅翎鮮亮,軟甲之下是紅色勁裝,右手執一把長劍,胯下騎着一匹墨黑寶馬,眼角眉梢洋溢着勢在必得的自信和驕傲,張揚跋扈的氣息撲面而來,在軍隊裡顯得那麼耀眼,引人注目。

彷彿感受到沈育專注的凝視,龍厲緩緩轉過臉來,打趣般睇着他。“沈育,本王讓你看着蔡敢那個光長力氣沒長腦子的蠢材,你倒是好,還是讓濮永裕丟了一隻手臂。”

沈育眼神一凜,馬上跪在泥地上,他再不聰明,至少比蔡敢將軍強些,不至於連靖王的質問都聽不出來。

聰明一點,就該誠實認罪,而不是胡亂找個藉口。

“屬下沒能攔住發狂的蔡將軍,是屬下的錯,請王爺責罰。”

“罰是一定要罰的,不過,本王舉薦了蔡敢來領兵,就是用他來對付濮永裕。”他頓了頓,嘴角笑容斂去,宛若墨汁黑沉的眸子,極冷,就像是千年寒冰凝結而成一般。“濮永裕來之前,就是做好了要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打算。”

沈育的心中咯噔一聲,附和道。“濮永裕此人深不見底,雖然一路同行,但他的話不多,只是一開口,往往跟蔡將軍唱反調。蔡將軍那天之所以會動手,也是因爲前陣子積壓了許多怒火,您知道的,蔡將軍最厭煩那些冠冕堂皇的做派,跟濮永裕不對盤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兩人交手的時候,濮永裕不該身手如此不濟,他當了幾年的副總兵,若是靠這種身手上位,裡面必然有貓膩。”

“這就是你們給本王的答案?”冷凝又帶着怒火的聲音傳來,打破了此刻的沉寂,沈育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

陽光穿過樹冠,映出了一張輪廓深邃俊美的臉,他正一臉怒氣地盯着面前垂頭喪氣的下屬,嘴角勾着陰森的冷笑。

“濮永裕是個忠心的,別說讓他丟一隻手臂,就是丟了一條命,他也心甘情願。”

沈育馬上想明白了龍厲的言下之意,而濮永裕是皇帝的親信,難道濮永裕被蔡敢誤傷,砍斷手臂,也是皇帝的授意?

若是如此,實在是太可怕了……

龍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手裡的魚竿往下拉了拉,嘴角勾起明顯的弧度,黑眸中迸射出一道亢奮的厲光。

“上鉤了!”

就在下一瞬,慎行和謹言馬上拔出手邊的長刀,一團黑壓壓的人影,從靠近湖泊的那一處山林中衝出來,那裡沒有任何士兵看守,看似是個天然形成的漏洞。

當然,只是看上去而已,龍厲在抵達軍中的第一日,就已經看過整個苗地的地形圖,發現這裡有一個小口子,很難派人駐守。而成爲被圈禁的困獸後,喬傲肯定是沉不住氣,想要利用對地形的熟稔而找到被人忽視的角落,帶人衝出重圍,僥倖存活。

而這個僥倖,在遇到龍厲之後,就徹底成爲一種空想。

龍厲將魚竿隨手一扔,眼中燃着怒火,不耐煩地罵道。“一些見不得光的狗雜種也敢犯到本王面前。”

馬超依舊撐着傘,動也不動,身後的沈育、謹言慎行全都在抵擋衝下來的暴民,身旁的龍厲則慢條斯理地收着魚線,看了看釣上來的魚兒,通體金色,但只有手掌大小,他嘖了一聲,不甚滿意地說。

“把魚收好了。”

“是,王爺。”馬超收攏手裡的傘,繼而拾起魚竿,把那條看起來還不夠豐滿的魚兒取下來,放在一旁的罐子內。

龍厲這才優雅轉身,俊邪的臉上掛着一抹漫不經心,彷彿是看戲一般,欣賞着只有二十步之外的廝殺。

不停地有人從山林那道跟湖泊聯結處衝下來,在湖中泅水之後,很快爬上岸邊,最後……朝他的方向殺過來。

他不過是負手而立,站在巨石上觀望,巨石比地面高出十幾寸,因此他在衆人眼裡高高在上,宛若高人一等般俯視着他們的行徑。

飛蛾撲火般前仆後繼的愚蠢行徑。

地上已有二十多人的屍體縱橫交錯,但即便如此,那些苗人彷彿中了邪一般,繼續往前衝,不過他們雖然人多勢衆,卻根本不是謹言慎行的對手。

被困在山裡四天,好好的人也該被逼瘋了,龍厲這麼想,修長白皙的手指撫摸着光潔的下巴,他緩緩掃視一圈,卻依舊不曾在送死的人羣中見到喬傲的那張臉。

他沒有太多耐心,側過臉看了馬超一眼,馬超當機立斷點燃信號的藍色煙火,一眨眼的功夫,數以千計的將士從山林的另一邊俯衝過來。

冷嗤一聲,擺明了是喬傲那廝帶人衝下山林,除了想活命,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殺他。

這幾日,他故意不留在軍營之中,脫下盔甲,坐在鏡子湖畔,釣了幾天的魚,遲遲沒釣上一條魚,怎麼算,都是今天。

在戰事中,喬傲最後逃跑了,誰都認爲他是膽小怕事,但他不認爲這麼簡單。那日對峙,喬傲同樣坐在馬背上,兩人相視一眼,龍厲看到的一雙異常複雜的眼睛,那雙眼裡頭是滿滿當當的兇殘,沒有半點人性。

喬傲的身份不單純,他不是單純的苗人,娘是漢人女子,卻被一個苗人男子拋棄,後來才發現珠胎暗結,獨自把喬傲撫養長大到十八歲才嚥氣,但她生前對苗人恨之入骨。一個在苗地生活了三十年的男人,一個被生母怨恨影響多年的男人,他卻能宣動幾千苗人跟他一起對抗官兵,產生暴動,怎麼可能是個上了戰場就當逃兵的人?

他必然有自己的事要完成。

因此,那日,他被三人圍攻,正在精疲力竭,抵擋不住時,隨手拉過一個同伴,擋在他的面前,抵擋一把狠狠扎進胸膛的長刀,苗人同伴口吐鮮血,死前還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彷彿不相信這是領導他們數月的領袖。

但下一瞬,喬傲直接把人推開,眼底沒有半點的同情和掙扎,而那一幕,落在不遠處的龍厲眼底,喬傲卻在此刻趁亂後退,隨即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從幾天前的記憶裡抽離,龍厲的眼神陰惻惻的,喬傲雖然沒有現身,但必然是他支使這些傢伙前來偷襲,很明顯,喬傲還躲在山中,等待下一次的伏擊。

喬傲的目的,不是對朝廷不滿,因此殺了無數官兵,當本地官府無法壓制他們,朝廷纔會興師動衆派來更多的武力解決問題。

喬傲的目的,自然更不是爲了這些貧困苗人討個什麼公道,他的身份尷尬,身世複雜,他把這些走投無路的苗人聚在一起,一看就是心懷不軌。哪怕他們輸了,全軍覆沒,他也不會有半點悔意。

這樣的人,怎麼會成爲暴民的統帥?

沒能一次把喬傲這個靈活的老鼠抓住,龍厲眯了眯黑眸,心中不快,滿心想着迅速結束這裡的事情,半月之內可以返程。

他沒有太多的時候,陪這個傢伙玩貓抓老鼠的遊戲。

想到此處,龍厲表情冷淡地一笑,揮了揮紅色衣袖,雲淡風輕地走向軍營,毫不理會身畔的那些刀光劍影,鬼哭狼嚎般的殺戮聲。

兩個時辰後。

夜色襲來,此處格外安謐,鏡子湖旁的空地上,鋪了厚厚一層死屍,地上血流成河,靜靜地匯合成潺潺小溪,無聲匯入前方的鏡子湖,猩紅色流淌到湖畔,緩慢地被清澈見底的湖水衝散,彷彿不曾發生任何事。

兩三個小兵在輕點屍體,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清算出來數目,今日活抓俘虜二百三十人,殺了四百六十五人。

這麼一算,林子裡還有一百餘人。

小兵甲拿着硃砂筆,在每一個死屍的臉上點上一個紅點,這是軍中的規矩,畢竟戰役之後,恐怕殺氣太重,染上對方將士的身體,這個硃砂混合了狗血,據說可以讓亡者靈魂早日安息,別再逗留塵世。

他晃晃痠痛的手臂,如今苗人逃兵只剩下一百多人,而他們則有五千將士,這場仗在他們這些小兵眼裡,已經結束了。

他心情鬆懈大半,已經想着說不定幾日之後,就能回家去呢。

“小張,你說這些人當真是不怕死嗎?我要是看到前面有幾倍的敵人等着,我寧願繼續在林子裡躲着,幹嘛下來送死?”

小兵乙把死屍拖着擺放整齊,面無表情地迴應。“林子裡更可怕,各種毒蟲毒蛇,很多食物看起來長得好看,卻又不能吃,被困在林子裡,遲早也是死路一條。”

小兵丙也湊到他們面前來,神秘兮兮地說。“晚上逃出來的那些人,全都被火藥炸的粉身碎骨,吃不飽睡不好也就算了,光是聽到火藥爆炸的聲響,誰還能有心思繼續跟我們對抗?他們孤注一擲,不過是因爲要拼一把,要我說呀,這些苗人真夠蠢的……軍中來了靖王,他可不是吃素的,哪能被他們鑽了空子?”

“好了,總算清點結束了。”小兵乙拍拍手,轉了轉僵硬的脖子,長長舒了一口氣。“我們可以回去睡覺了。”

“走吧。”三人勾肩搭背,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空氣裡的血腥味,依舊有些濃重,黑漆漆的夜色將整個鏡子湖染上幾分肅殺,靜謐的湖水旁,一排排整齊地躺着幾百具屍體。

此刻,另一邊的藩王府內。

“靖王爺,您總算來了,聽說今日您把那些難纏的傢伙一網打盡,可喜可賀——”

忽略面前的恭維話,龍厲踏出馬車的那一刻,自顧自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府邸,這是西南藩王孔雀王的府邸,色彩鮮明、花團錦簇,真是怎麼豔俗怎麼來,怎麼花俏怎麼來,既沒有北方宅子的肅穆端莊,又沒有江南的精緻絕倫。

目光從王府的屋檐上,再度落在面前的孔雀王身上,這個男人又高又壯,五十歲左右,毛髮旺盛,長的像一頭熊,偏又穿着五彩繽紛的華服,嚴重地挑戰他的耐心和眼光,有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不倫不類。

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一彎,嘲弄在眼底無聲溢出,敢情巴扎真把自己當成是雄孔雀一般招搖過市了?再想當初先帝給巴扎這個藩王的封號,這頭熊是怎麼接下來,當真沒有一絲絲懷疑過這個名不副實的封號,不是對他的一種變相的羞辱嗎?

他很想跟巴扎說一聲,人醜就不要多作怪,穿的花花綠綠反而可笑,不像藩王,反而讓人很想走上去問問,你是開了一家染坊嗎?

龍厲不冷不熱地哼了聲,那張白玉般的臉龐依舊不曾曬黑,那一抹高高在上掛在帶有幾分危險氣息的俊美臉龐上,無比狡猾又萬分邪惡的倨傲笑容,看的巴扎眼神一縮。

“有什麼值得恭喜的?擒賊先擒王,賊王還在山裡。”

巴扎嘿嘿一笑,急忙把他請進門。“喬傲的確有點狡猾,但肯定不是王爺的對手。”

龍厲不再看這頭熊,巴扎過分討好的笑容裡,有着掩藏不住的野心,令人厭煩。

“就爲了對付這羣瘋子,本該是孔雀王的管轄範圍,卻要驚動整個朝廷,本王最厭煩打打殺殺的,卻不得不來一遭。想來是孔雀王當了幾十年的藩王,年紀大了,想要養老了,本王不如馬上成全你,請皇兄重新找一個青年才俊,當下一任孔雀王?”

強忍住不寒而慄的感覺,巴扎被龍厲數落一通,完全不敢反駁,只能笑呵呵地打馬虎眼:“王爺,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怒……快請,我準備了一桌酒宴,我們進去邊喝邊談。”

見這個熊般的男人滑溜的跟一條蛇般,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龍厲暗覺好笑。他這才似乎收斂了幾分怒氣,側過俊臉,孔雀王巴扎順着他的目光,這才發現龍厲身後的馬超捧着一個陶罐,他不由地勾起惡劣的笑,丟下一句。

“區區薄禮,孔雀王收下吧,本王來赴宴,怎麼能空着手來呢?”

孔雀王身畔的管家正欲伸手接過,畢竟但凡其他人送禮,都是他經手的,沒想過巴扎伸手大力地拍下管家的手掌,怒瞪一眼。“拿開你的髒手,這是你能碰的嗎?”

說完,小心翼翼地把陶罐抱在懷裡,另一手攤開,笑嘻嘻地在前面帶路。“靖王,請。”

看着這頭熊捧着陶罐,一副視若珍寶的蠢樣,龍厲涼涼一笑,眼底閃過一絲嗤之以鼻,舉步走入藩王府內。

圓桌上,擺放的是當地能拿得出來最上乘的菜餚,龍厲看也不看巴扎,徑自坐入席。

孔雀王依舊端着陶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明明五十歲的人了,又是一把年紀的藩王,西南苗地位於邊陲地區,這幾十年,他當真過的毫無煩惱。朝廷那邊很少來管他,他儼然跟土皇帝一般,直到……四個月前,靖王龍厲跟他聯繫上了。

剛纔在門外從龍厲身上受得氣,他還有些舉棋不定,那是靖王的真實性情嗎?嘴巴毒辣的勝過苗地最毒的五步蛇,看樣子也是個心腸狠毒的,他自然不敢隨意對待。再者,或許靖王故意跟他表現出劍拔弩張,不太對盤,怕是故意做給外人看的吧?

“王爺,能不能讓我先把您的禮物放起來?”他剛纔走路的時候,感覺到裡面有水,令他更加好奇,這份薄禮到底是什麼啊?

“去吧。”某位大爺揮揮手。

隔壁花廳,長的熊一樣高大的孔雀王低着頭,一旁的管家把罐子裡放在燭光下,兩人的腦袋幾乎碰到,管家在看清楚裡面是一條手掌大的金紅色魚後,臉變得僵硬。

還真是薄禮啊,哪有人帶一條魚來上門的?難道這是京城如今的新潮流?

“這是什麼稀奇的魚?”巴扎卻不肯死心,抓了抓下巴上的鬍子,又扭頭問道。

管家遲疑地回答。“王爺,這魚兒好像就是尋常的金邊魚啊,市場上多得是,一條二十文就能買到了。而且,魚肉滋味很普通,也不鮮美,並不好吃啊。”

只值二十文?

巴扎的臉沉了下,但很快恢復自如,不能在這裡爲了一條魚浪費時間,畢竟貴客還在隔壁等着呢。

“靖王送來的,當然是好東西,快,把它放入我的魚缸裡,好好照料。”

說完這句,巴扎匆匆回到龍厲身畔,他是苗人,但同樣是武將出身,能夠贏得朝廷的信任,統治西南這麼多年,他當然清楚,如今朝廷是個什麼樣的局勢,而靖王又是個什麼樣舉足輕重的人物。

龍厲只是環顧一眼,桌上的菜色有着濃濃的本地風情,不過但凡秦長安不在他身邊,他對吃食就更加刁鑽,此地氣候溼熱,他對這些大魚大肉就更無胃口了。

他長臂一伸,並未碰桌上的酒肉,而是從身後的茶几上端了一盤酸梅瓜子,那雙骨節分明的玉器般好看的手開始剝瓜子,整個人身上散發出淡淡的沉香氣味,完全不像是剛從一場血雨腥風裡走出來的。

“說說喬傲這人。”

巴扎愣了一會兒,這一桌酒菜還是他請了好幾個廚子研究了三天才能擺出來的,結果,還不如那一盤隨手一擺的瓜子?

“孔雀王,能聽得到本王說話嗎?”指節輕叩桌面,他的不悅漸漸成形,嗓音變沉,只因一頭熊的半百老男人又穿的花枝招展的,他不想看,怕傷眼。

“喬傲在這兒土生土長,從小就是個惡霸,雖說苗地幾乎人人都知道他的大名,但也稱不上什麼人物。”巴扎一句帶過,思忖了半天才擠出這些信息,彷彿此人微不足道,語氣也帶着不難發現的不屑。

見龍厲的臉色稍顯陰沉,巴扎只能再補上一句。“居住在苗地的漢人同樣不喜歡他,因爲他的生母雖是漢人,但卻做的暗娼生意。”

暗娼,便是指女子出賣皮肉,賺的一些銀錢。

但是跟那些青樓女子還不太一樣,做的是獨門生意,地位比青樓花娘更爲低下,往往在家中招待那些最底層的男人,迎來送往,不需要才藝美色,多半隻是供人發泄慾望,維持生計罷了。

“所以,你纔看不上他的身世?”一道凌厲的視線,從龍厲的眼底迸射出來,他沒工夫跟這頭熊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逼問。

巴扎愣住了,那張黝黑的臉,漸漸繃不住了,有了幾道裂縫,但他馬上就認識到,不該避重就輕,眼前的男人不像是會給他第二次機會的主。

他沒好氣地說:“那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五年前他喜歡上了我的大女兒雅姆,純屬懶蛤蟆想吃天鵝肉,就他這種賤民,還想拐走我女兒,我沒讓人打死他還是好的!”

011 陰魂不散070 她回來了069 甩了禁衛軍一巴掌002 中了情蠱077 好事連連016 求神不如求己073 把本王當小白臉了027 你真的惹火本王了039 陰陽調和077 難道是嫁禍050 領兵親征051 阿遙,你反了嗎?084 魔煞星轉世077 難道是嫁禍072 兄弟攤牌089 你想被人捉姦在牀?047 相當勇猛023 以牙還牙051 將門虎女060 下流的傢伙013 催情藥物100 用這種方式退位020 到時候,任君處置068 七日之約032 我罩你015 恃寵而驕055 王爺定下的家規046 羞辱懲罰038 遠來的客人013 剪了情敵的頭髮053 這就是結髮夫妻嗎011 特別的新年禮物027 羞於啓齒?036 只有你敢說我自作多情009 長安再次遇襲010 沒本事就別來勾引045 再愛一點,連命都沒了011 陰魂不散005 再度邂逅035 磨人的小妖精018 教她殘忍053 這就是結髮夫妻嗎037 光暖牀怎麼夠046 見招拆招016 生了個小魔頭007 嫌棄自己的種?022 有病娘子會治078 你愛要不要047 相當勇猛031 她的秘密096 你心裡有病!035 被人挾持039 想跟你翻雲覆雨096 找什麼後孃?045 再愛一點,連命都沒了003 她被認出來了044 體會真正的銷魂滋味065 她要被燒死了?039 秦長安被認出來了019 任人宰割031 你狐狸精啊071 求親對象是他?098 還沒吃膩?041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028 一起渡劫033 陳年飛醋008 病情惡化055 生了個驚喜015 某人臉紅了047 相當勇猛066 你纔是最懂我的人044 兄弟倆的對立097 給她的驚喜038 失去清白026 養虎爲患065 信不信我捏爆它078 給誰用的春藥046 我垂涎你?064 貪戀朕的美色079 寵妾滅妻?038 郡主懷的是我的種048 本王會贏的006 房事不宜太頻繁052 皇帝女兒不愁嫁007 五馬分屍039 遭到了報應004 給她畫眉088 喝醉反而不好辦事082 因她而死001 船上的放縱010 沒本事就別來勾引051 將門虎女016 你卻挺好038 她懷孕了075 一起蹲大牢032 龍厲的羈絆055 生了個驚喜002 中了情蠱022 是死心塌地嗎
011 陰魂不散070 她回來了069 甩了禁衛軍一巴掌002 中了情蠱077 好事連連016 求神不如求己073 把本王當小白臉了027 你真的惹火本王了039 陰陽調和077 難道是嫁禍050 領兵親征051 阿遙,你反了嗎?084 魔煞星轉世077 難道是嫁禍072 兄弟攤牌089 你想被人捉姦在牀?047 相當勇猛023 以牙還牙051 將門虎女060 下流的傢伙013 催情藥物100 用這種方式退位020 到時候,任君處置068 七日之約032 我罩你015 恃寵而驕055 王爺定下的家規046 羞辱懲罰038 遠來的客人013 剪了情敵的頭髮053 這就是結髮夫妻嗎011 特別的新年禮物027 羞於啓齒?036 只有你敢說我自作多情009 長安再次遇襲010 沒本事就別來勾引045 再愛一點,連命都沒了011 陰魂不散005 再度邂逅035 磨人的小妖精018 教她殘忍053 這就是結髮夫妻嗎037 光暖牀怎麼夠046 見招拆招016 生了個小魔頭007 嫌棄自己的種?022 有病娘子會治078 你愛要不要047 相當勇猛031 她的秘密096 你心裡有病!035 被人挾持039 想跟你翻雲覆雨096 找什麼後孃?045 再愛一點,連命都沒了003 她被認出來了044 體會真正的銷魂滋味065 她要被燒死了?039 秦長安被認出來了019 任人宰割031 你狐狸精啊071 求親對象是他?098 還沒吃膩?041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028 一起渡劫033 陳年飛醋008 病情惡化055 生了個驚喜015 某人臉紅了047 相當勇猛066 你纔是最懂我的人044 兄弟倆的對立097 給她的驚喜038 失去清白026 養虎爲患065 信不信我捏爆它078 給誰用的春藥046 我垂涎你?064 貪戀朕的美色079 寵妾滅妻?038 郡主懷的是我的種048 本王會贏的006 房事不宜太頻繁052 皇帝女兒不愁嫁007 五馬分屍039 遭到了報應004 給她畫眉088 喝醉反而不好辦事082 因她而死001 船上的放縱010 沒本事就別來勾引051 將門虎女016 你卻挺好038 她懷孕了075 一起蹲大牢032 龍厲的羈絆055 生了個驚喜002 中了情蠱022 是死心塌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