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主……”桑憂邊喚邊小碎步的直往屋子裡頭去,站穩在豔姬面前先是大喘氣。
豔姬見她如此便越發的心急,當即就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書桌往桑憂面前去,催促道:“如何說,是不是外頭有了什麼消息?”
桑憂捂着胸口稍作平復,這才緩緩說道:“丞相及國師大人已經回來了,嬌主大可放下掛念。”
“是平安回來的,還是兩具死屍,亦或是他們其中誰有不妥?”豔姬很是緊張,急急相問。
這兩日愧疚的他寢食難安,連屋子都不曾出去,就怕瞧見那道修補過的牆便想起白於裳。
細細想來她對自己確實無差,倒是自己處處奚落她,雖說推她下崖是無心之舉,但大家都瞧見了是他傲慢所爲,自然有不可推卻之責任。
再者是芸凰當時見他的眼神,巴不得一刀颳了他,扒皮抽骨了纔算甘心,但顧及他身份不同,故此纔算作罷。
此二人不平安回來,只怕他的日子不好過。
桑憂一臉笑意,對着豔姬認真寬慰道:“丞相及國師大人都已平安歸來,說是毫髮無損,嬌主安心即可。”
豔姬暗忖那樣的懸崖跌落竟毫髮無損,似有不信,便又問:“這消息可靠?”
“奴婢方纔親眼見着國師大人下的馬車,臉色雖有些蒼白,卻是行動自如,未有什麼不妥的,嬌主今日可睡個安穩覺了。”桑憂這兩日也跟着豔姬一道愁,一是爲丞相國師的安危發愁,二是爲豔姬終日夜不成眠發愁,而今卻是周全了。
豔姬此刻才長鬆一口氣,緩緩又坐回裡頭椅子上,端起了書卻又看不進去,擡頭想吩咐桑憂些什麼,卻終究未有出言。
桑憂往豔姬面前走近兩步,說道:“要不要送些東西過去國師府裡孝敬,也算是嬌主的一點心意。”
豔姬未有答言,只是假模假樣的看着手中的書卷。
“明日就是科考之日,嬌主就用功看書罷,桑憂替嬌主張羅去。”桑憂也曉得自家主子的脾性,這會子沉默便是答應了,故而徑自出了屋子。
豔姬見桑憂離開了屋子便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忍不住嘆了一聲,後又站起身子往窗口去,剛想提起嗓子調兩句舒散下心中的悶氣卻想想還是算了。
白於裳最不歡喜的就是他唱戲,且讓她安生兩日吧。
桑憂是個懂世故的姑娘,挑了府上最好的東西送到國師府裡的落粉手中,其中就有前幾日未央送過來的一支千年人蔘,柔聲細氣道:“國師大人府上自然是樣樣齊全的,只是這些是我們嬌主的一點點心意,聽聞國師大人平安回來,他很是歡喜呢。”
落粉往桑憂手上打量一番,暗忖確實不是什麼稀罕的玩意,卻也不便宜,當下也沒接過手,只半諷半譏的推託道:“不是我不收,只是我們府上不差這些個東西,且陛下賞賜的都用不完呢,何必收下浪費了,故還是留着給嬌主用吧,萬一日後有個一二傷痛的,指不定還要靠這些救命呢。”
“我曉得落粉姐姐生氣,但嬌主這幾日也是吃不好睡不香的,一直擔憂國師大人的安危。還望國師與姐姐不計前嫌……”桑憂見落粉這樣態度便連忙好言解釋。
落粉倒不是給桑憂臉色瞧,只是很不歡喜豔姬的爲人,更是懶得答言,只轉身提腳進去府裡,隨即命人關門。
南山無可奈何望着桑憂,瞧着落粉走遠了纔敢好言勸慰她兩句:“這幾日你且先別來,正在氣頭上呢,待她們消了氣便好了。”
桑憂微點了點頭,只能先回自己府裡,心中就怕此事沒完沒了,從此國師大人就恨上了嬌主。
白於裳倒真不小氣,全然未有怪罪豔姬一點點,此刻正享受着幾個下人侍女的伺候,一個捏肩,一個捶腿,另一個泡茶拿點心塞到她嘴裡,再又有一個言說近幾日的閒言碎語。
“原以爲丞相大人與國師大人水火不容,而今一瞧卻原來不是,竟是情投意合的,說明朝中上下同聲說話,一個鼻孔出氣,再無黨派分爭之嫌。”
白於裳聽到此處便忍不住稍提了提眉,卻未有睜開眼,只吩咐:“往下說。”
“男子本不該進殿科考,怕是天理不容纔有此劫,國師逆天而爲,跌下山崖也是活該……”那小丫頭皺着眉頭不敢再往下說,對着降紫使眼色,只盼她能救自己。
降紫心領神會,便對白於裳好言相勸:“也該歇歇了吧,聽着怪累的,方纔宮裡頭又是呆了半日,睡一會?”
白於裳這才睜開雙眸往方纔說話的小丫頭那處望去,問道:“你這是說累了?”
那小丫頭連忙搖了搖頭,開始老實交待外頭的流言蜚語:“國師大人本不該覬覦嬌主美色,否則嬌主也不會將國師推下去,且跌下去也就算了,怎可以拉着丞相大人一道下去,說明早已藏有同歸於盡的心計……”
白於裳笑了,又閉目養神起來,淡淡悠悠說:“這個說法纔是流傳更甚的吧。”
“外頭的人都是胡縐的,大人不必放在心上。”降紫示意那個丫頭退下去,將果盤遞到白於裳面前,又說,“大人是不知陛下有多擔憂,來府上愣愣的坐了一個時辰纔回的宮裡,但丞相府上卻是未去。可見大人是陛下心中最得寵的臣子。”
白於裳未有言語,只是淺抿清茶,她自然曉得芸凰待自己第一,否則早就被未央整成殘廢了。
屋子外頭走進來氣呼呼的落粉,往白於裳身邊稟報:“邊上府裡送了些東西來我未收,都給退了回去,什麼好東西沒有,還稀罕他那些個。”
白於裳微睜開雙眸,眯着眼打量起落粉,暗忖豔姬倒還有點良心,又聽降紫言:“原該如此,我們國師府不欠他嬌主府的人情,勸他自己照顧自己纔是,不必假惺惺來□□們大人的心。”
“我們家大人福大命大被推下懸崖也死不了,就怕今日他再送些個□□過來。”落粉口無遮攔,滿腹的牢騷。若來白於裳的蹙眉小斥:“少些胡說罷。”又輕一揮下手,示意屋子裡其它人都退下去。
降紫將桌上的茶盞斟滿了遞到白於裳的手上,言:“那堵牆我又命人多砌了一道,從此與隔壁府上老死不相往來。”
白於裳輕推開降紫的手臂,未有接過那杯茶,一面又吩咐道:“叫南山去把那面牆給推了。”
“這是爲何?”落粉與降紫面面相覷,忍不住問道,“大人難不成還要管嬌主的閒事,吃的苦頭還不閒多呢?”
“他亦是無心的,你們也不準再提。”白於裳只言語了一句,而後起身到屋子外頭廊上去,卻見廊上掛着的鳥兒被綁住了嘴,難怪都未聽到個聲音,擡手將那細緞解了下來,一解就開唱,唱的依舊是邊上豔姬常調的那首曲子,聲音那叫一個宏亮。
落粉急的不行,連忙跟出屋子斥道:“這鳥兒就不該留着,今日就燉了他當下酒菜。”
白於裳輕笑,很是不以爲然道:“且讓他唱。”
但這鳥兒卻似極通靈性,竟然不唱了,開口叫道:“國師大人英武,國師大人俊美,國師大人遲了遲了……”
“沒眼色的破鳥。”落粉忍不住又嘀咕一句。
“大人爲何不生氣,那嬌主可是差點要了您的命吶?”降紫終究是想不通的。
邊上來了南山,忍不住就替隔壁的出言:“其實嬌主也甚爲擔心大人的安危,桑憂說他日日懊惱。且那日瞧見小的立在他府門口也未同往日一般斥我,反倒是問我有關大人之事。今日好心送些東西過來也不該那樣傷了桑憂……”一面往落粉那裡打量一眼,瞧她臉色不佳,便不敢在言。
白於裳側臉往南山那處望去,若有所思,只吩咐道:“你先去把那面牆拆了。”
“是,是,小的馬上就去拆。”南山眉開眼笑,轉身就出院子拿工具拆牆。
降紫心中生了疑惑,便緊跟南山身後,出了院子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厲聲斥他:“你說你是不是瞧上了隔壁府的桑憂,竟處處爲她說話,是不是還將這府裡的消息都說與她聽了?”
南山疼的不行,皺着眉頭半調着身子說道:“輕點輕點,耳朵都要掉了。”
“你若說再敢往隔壁府上去,就別在回這處了,明日就讓大人打發你出去。”降紫一心護主,自然不能姑息叛府之人。
南山連忙討饒,指天立誓:“不敢了不敢了,打死我也不去隔壁府裡,南山生是國師府上的人,死是國師府上的鬼,哪裡也不去!”
這二人正在鬧着,並未瞧見眼前竟來了一個人。
雲清見府上門開着便未等通報就進了府中,站在這二人面前清咳了一聲,問道:“請問國師大人可在府上?”
降紫這才放開了南山的耳朵,待擡眸仔細一瞧,卻見是位白麪清秀的書生,雙手提着東西,便問他:“您是哪家的公子?我們大人正在府上。”
“我是來瞧國師大人的,二位可否領路?”雲清恭敬道,他聽到白於裳平安歸來的消息便忍不住要來瞧瞧她,否則依舊夜不能成眠。
降紫不知來者何人,也不好得罪,便一路問他一路領着往內院去。
“你與我們家大人是故交?”
“算是吧。”雲清客氣答言。
“可有婚配?”
“未有。”雲清不解降紫是何意卻還是老實作答。
降紫一聽此言竟樂了,又多嘴問一句:“公子爲何來瞧我們家大人?”
“因你家大人對我有救命之恩。”
“那你打算如何報答?”降紫忍不住又瞧了雲清一眼,心中暗暗揣測。
雲清並未作答,只低眸走路,而降紫也不勉強,領着他就進了內院。
白於裳此時正在逗那隻鳥,直到雲清走近自己面前才曉得竟是他來了,略顯詫異。
“國師大人眼下可好?”雲清淺笑打量白於裳上下,見她舉止從容並無大礙纔算是安心了。
“安然無恙,不必掛心,倒是難爲你來瞧我。”白於裳全然不知這梧棲竟還會有人關乎自己的生死,上府來送禮,實在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便吩咐落粉道,“去泡茶。”
落粉欣然點頭,屁顛顛的就去端茶拿點心,一面又拉着降紫輕聲問:“他是誰呀?”
“說是受了我們家大人的救命之恩。”降紫偷偷對着落粉咬耳朵。
“今日就是來以身相許的?”落粉脫口而出,兩眼放光,又小聲道,“倒也不錯,既然是自動送上門來的,不收白不收。”
降紫假裝嗔怒的颳了落粉一眼,推了她一把:“泡你的茶去,少說胡話。”而即就進了裡屋去伺候裡頭的白於裳及雲清。
雲清的容貌雖比不及豔姬,卻也頗有些姿色,屬上上層,有些脂粉氣卻也不失俊朗,小生靦腆些也是無妨的,降紫越瞧越覺着眼下也不能太過挑剔,這般模樣的人物主動送懷本不該矯情,何況自家大人正愁着娶夫一事。
那麼,雲清小生你到底要不要以身相許,國師大人您收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