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若在這裡伏下三千精兵,大哥後路必將被我截斷!”嶽雨含笑將自己手中的白子放到面前一個凹形的山口。
航船起程之後,兩人因爲無事,所以又開始用一些雜物擺設成戰場,用黑白棋子爲兵,互相比試起來。
看到嶽雨的佈置,楊沃衍考慮了一下,突然說道:“那我就從這裡突圍,反從後攻擊於你!”
見到楊沃衍的這步棋,嶽雨突然神秘的笑道:“大哥真的要從這裡進兵?”
楊沃衍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肯定的說道:“當然!”
嶽雨微微一笑,也不答話,將一枚棋子放到河堤之上,輕聲說道:“那我如此就可以擊敗大哥!”
楊沃衍有些不相信的說道:“我這是三萬大軍,你只以區區數百人就可以擊敗我”
嶽雨溫和的說道:“大哥,你在看看這裡的地形有什麼不同?”
“不同?”楊沃衍疑惑的看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此地低窪,非常容易積水,如果你扒開河堤,必然可以阻攔住我,只需要數天,我軍就會被你前後夾擊,落於不利的困境,看來我這次又輸了!”
嶽雨搖搖頭道:“其實大哥不用過分在意,雖然這種模擬雙方交手的情況很新奇,但戰場之上影響勝負的東西還是非常多,比如大哥剛纔所經之地雖然是河流故道,但如果此河水量不豐,或者正是枯水之期,小弟的計劃就很難成功,反到會被大哥得手。”
楊沃衍臉上浮現心悅誠服的表情:“論及整體戰略,我不如老弟你,這點大哥心知肚明!”
嶽雨讚賞的說道:“但是大哥對於戰術變化,臨場指揮,以及當機決斷都非常人所能及,比之嶽雨有過之而無不及!”
楊沃衍搖搖頭,感嘆的說道:“戰略上若輸,戰術上再好有什麼用?老哥我和蒙古,和西夏甚至和大宋都交過手,自問如若單獨指揮,就算不勝,也不會吃多大的虧,但最後的結果總是敗多勝少。還是老弟說的對,戰略已經決定了勝負。”
嶽雨突然沉默了一會兒,在楊沃衍疑惑的眼神中才再次開口說道:“其實我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淮王殿下,大哥想知道淮王如何說嗎?”
楊沃衍眼神中一亮,有些急切的道:“老弟就不要賣關子了!”
嶽雨露出回憶的表情:“當時淮王只是告訴我,戰略和戰術,其實是可以互相轉化的,戰略上的劣勢,可以藉着戰術上的勝利來扭轉,戰術上的勝利,也可以借戰略上的佈置來消除,這兩者的關係既互相依託,也互相牴觸,如何運用,在乎指揮者的用心上!”
楊沃衍思考有刻,然後才輕輕說道:“其實我也是在和老弟接觸後,才明白所謂戰略,觀當代諸將,能懂得這的有幾?更何況戰略戰術都精通者?恐怕除了貴國的殿下,也沒有旁人了。”
嶽雨看着他,平靜的說道:“這個我到不敢說,但我聽殿下說過還有一人,論及指揮作戰,運謀籌措,殿下也不敢說必勝!”
楊沃衍神情一震道:“何人能得宋國殿下如此看重?”
“蒙古大汗成吉思汗鐵木真!”
“是他?此人確實爲一代人傑,但貴國似乎從來沒有和他交過手吧?”
嶽雨站起身來,微微有些感觸的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明白殿下爲何如此推重這個人,但觀蒙古如今的氣勢就可知成吉思汗的厲害。大哥曾經和蒙古交過手,對其有什麼評價?”
楊沃衍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好一會兒才說道:“如果要我說,蒙古人除了用兵靈活,打仗勇猛之外,並無多少可值得推許的地方,如果能給我數萬精兵,又無旁人干擾,我有信心不落下風!”
說了一會兒,見嶽雨沒有答腔,楊沃衍奇怪的看了過去,發現嶽雨似乎在考慮着什麼。楊沃衍知道他在考慮什麼問題,也沒再開腔。
良久之後,嶽雨才又看了過來,輕聲說道:“如果小弟向殿下推薦大哥,不知大哥可否就任?”說完,嶽雨渴望的目光落在楊沃衍身上,神情中一片殷殷期待之色。
雖然早知這個問題不可避免,但真正聽到,楊沃衍還是猶豫起來,避過嶽雨熱切的目光,含糊其詞的說道:“敗軍之將,不敢奢望,能和老弟認識,爲兄就已經心滿意足,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嶽雨心中掠過一陣失望,嘆了一口氣道:“大哥既然還要想想,小弟也不敢相強,只是殿下求才若渴,如果大哥能入軍中,定能一展所長!”
楊沃衍有些愧疚的避過嶽雨的眼神,轉移話題的說道:“午時已近,我們還是去用飯吧!”說完,腳步有些急切的走出船艙。
嶽雨無奈的搖搖頭,也不多言,跟着他離去!
來到船上的飯廳,嶽雨沒有再提招攬的事情,而是和楊沃衍說及等會兒一起到船頭去看看風景,並談論一些三峽的雄奇風光。
楊沃衍也很配合,不時開口詢問一些事情,使得氣氛並無任何冷場,猶如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
就在兩人邊吃邊談的時候,嶽雨的眼角發現一人走了過來,轉眼一看,發現是那位苗姑姑,看她的樣子,顯然是想過來和他們說話。
看到護衛詢問的眼神,嶽雨微微搖頭,苗姑姑很快就來到嶽雨和楊沃衍所在的桌子旁邊,一臉微笑的說道:“打擾兩位,十分抱歉,不知可否耽誤兩位一點時間?”
嶽雨和楊沃衍對望了一眼,輕輕的放下筷子,也抱以笑容的說道:“無妨,你可以坐下說話!”
苗姑姑道謝之後,就坐於桌子邊的一角,迎上兩人不解的眼神,溫和的說道:“其實冒昧打擾兩位,主要是因爲有一事需要二位幫忙!不知二位可否方便將姓名告知?”
嶽雨不置可否,淡淡的說道:“好說,雖然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但舉手之勞也並非不可!至於姓名,如果有必要再說!”
苗姑姑瞭然的一笑,誠懇的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勉強,只是我所求之事,在我來說,可能是千難萬難,但在兩位來說,也許是輕而易舉。敢問二位可是官家中人?”
嶽雨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仔細的打量了幾眼後,才反問道:“你何以這麼認爲?”
苗姑姑也不客氣,徑直的說道:“一是當初在酒樓的時候,巴山幫對二位多有顧忌,二是客船之上的船工對於二位極爲恭敬,也許二位自己不知道,每次二位在船舷上觀看風景之時,船工就會有意無意的幫助二位阻攔其他的客人接近,但又極力避免被二位發現,僅憑此兩點,我就可以斷定二位出身來歷不凡!”
當初上船的時候,爲了給楊沃衍安排一間特別的貴賓船艙,嶽雨不得已動用了身份,讓乘船地的官員去船上打了招呼,現在看來這個官員確實是很賣力。
嶽雨嘴角露出苦笑,和楊沃衍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對着苗姑姑淡然自若的說道:“原來如此,就憑此點,你就如此武斷,不怕認錯嗎?”
苗姑姑嘆了一口氣:“我其實也無十分的把握,只是事情迫在眉睫,而且兩位的人品高潔,絕非小人之流,就算認錯,我也要冒險一試!”
楊沃衍突然插口道:“看來這位夫人遇到的困難不小,如果方便的話,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也許這樣才能更好的解決問題!”
嶽雨有些奇怪的看了楊沃衍一眼,也點點頭道:“我大哥既然這麼說了,還請你將事情說清楚!”
苗姑姑知道對方對自己仍然有所防備,也不點破,平和淡然的說道:“兩位已經知道,我是苗族十八峒的人。我苗族十八峒本來一向與世無爭,而且每年的賦稅都是足量上繳,只是前年山洪爆發,我們峒中損失慘重。無奈中,我們請求減免一些當年的賦稅,但當時那位安撫使安丙大人不僅不同意,還突然增加了一倍賦稅,說是要籌措抗金的物資,完全不顧我們峒中族民的死活,此舉引起了峒中上下的不滿。
總峒主在諸位峒主的要求下,無奈將朝廷派駐的官員驅逐,並且拒絕再向朝廷繳納賦稅,結果此舉就被官府認爲我十八峒想要自立,並對我們下達了封山令,嚴禁其他各族同我們來往交易。雖然總峒主屢次找機會和朝廷修好,但都因爲種種原因而沒有成功,不久,竟然還聽說安丙大人反叛,結果被朝廷的太子給剿滅。
總峒主以爲這樣我們就能夠重新獲得朝廷的諒解,本來一直想等官府派人來和我們聯繫。可是沒想到情況更糟,朝廷不僅沒有安撫我族的舉動,而且派出數千士兵進駐苗嶺幾處出山的通道,對來往之人嚴加盤查。總峒主覺得朝廷對我十八峒誤會太深,所以就想借此次太子登基的機會讓我前往建康,以期獲得朝廷的諒解。
雖然我十八峒並不想和朝廷對立,但官府還是對我十八峒的人防範甚嚴,昨日上船之前,我就打聽到巴山幫將我們的行蹤告訴了官府,前面一處港口停泊着官府的戰艦,我擔心等會兒可能會被官府所攔截,使的我十八峒和朝廷的誤會更深。因此,我想請二位代爲斡旋一番,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嶽雨聽後,沉吟一下,突然問道:“是船老大讓你來的吧?”
苗姑姑眼中的愕然一閃而過,連忙掩飾的說道:“當然不是,我只是看到兩位氣質高華,故而猜測兩位在官府中地位不低,因此想請兩位幫忙。雖然我十八峒人少力弱,但卻佔有地利人和,如果官府威逼過甚,到時魚死網破都非大家所願,還請兩位幫忙!”
嶽雨考慮了一下,突然說道:“此事不難,如果等會兒真有此事發生,我們定然不會袖手!”
苗姑姑大喜,臉上露出動容的笑容:“多謝,我十八峒定然不會忘記兩位的幫助,如此我就不打擾兩位用餐!”
在嶽雨微笑還禮中,苗姑姑起身離去。
她一走,楊沃衍就說道:“此女的話語中多有不盡不實的地方,你爲何還要答應她,難道不怕她有什麼詭計?”
嶽雨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反到面色嚴肅的思索了好一陣子,才緩緩的開口道:“十八峒的這位總峒主不可小看!”
楊沃衍不解的問道:“你爲何如此說?難道你見過這位總峒主?”
嶽雨搖頭道:“非也,只是從這位苗姑姑講述中瞭解到的。要說十八峒沒有自立之心,只怕很難讓人相信,但大哥請想,殿下要對川境異族動手,此事都還是你我的猜測,而這個十八峒卻能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一些端倪,而且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抗衡,竟然預先謀求解決之道。能夠如此見微知著,明辯形勢,能屈能伸,豈是一般人所能有的,只是不知他這次派人到建康到底有什麼目的?”
楊沃衍聽後,反到露出欽佩的表情:“老哥我只想到這個女子說十八峒絕無自立之心,只是在欺瞞我們,沒想到老弟就已經看到背後的東西!”
嶽雨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只是我愛多想吧,只是此事既然如此,我們也不用過於多想,一切隨機應變,看看這個苗姑姑到底想幹什麼!來,大哥請吃菜!”
楊沃衍也沒再多問,和嶽雨說起一些輕鬆的話題,兩人相談甚歡的結束了這次午飯。
午飯過後不久,船老大就匆匆的跑到嶽雨的艙中說道:“這位客人,江中有幾艘官家的戰船前來問訊,不知客人如何看?”
嶽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不點破,徑直的說道:“去看看吧!”出去的時候,又碰上聞訊趕來的楊沃衍,幾人一起來到船頭。
此時江中確實出現了幾艘戰船,其中一艘還在不斷的逼近客船,並打出江上通用旗號,要求客船靠邊接受檢查!
嶽雨極目看了戰船上站着的幾個人,只認得那個巴山幫的管事巴圖,在他旁邊站立着一個穿着軍服的將軍和兩個文官模樣的人。在他們身後,就是數十個執刀拿槍的士兵。
沒等客船上的人說話,戰船上那名將軍就高聲說道:“知府大人聞得你們船上有十八峒的人,故讓主簿大人協同巴山幫的證人前來檢查,速速停船,將十八峒的人都叫出來!”
船老大一邊讓人將兩艘船上搭上跳板,一邊不住的和戰船上的幾個人說着好話。此時苗姑姑和烏爾瑪也已經走了出來,那條小紅蛇還盤踞在烏爾瑪的肩頭,不過此時船上的人都被船工關照過,所以都沒有走出來,不怕嚇着他們。
苗姑姑到來船頭之後,先對嶽雨和楊沃衍兩人友善的點點頭,然後站到一邊,右手有意無意的將手中的包裹抓緊,烏爾瑪還是大大咧咧的和嶽雨楊沃衍說了一聲,然後看着戰船上的人走了過來,目光中充滿着不屑和憤然。
那名將軍並沒有過來,只有那名文官模樣的兩人,以及巴圖走了過來。
走近後嶽雨才發現那兩名文官模樣的人,年紀約莫在四五十歲之間,相貌極爲相似,讓人很容易就猜測到兩人應該有親緣關係,而且他們顯然是有功夫在身,走在搖晃的跳板上身子還是很直,並沒有任何傾斜跡象。嶽雨掃了一眼巴圖,發現他正看着苗姑姑和烏爾瑪,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來人一上船,爲首的一人看都不看其他人,徑直對着苗姑姑就開口說道:“我是夔州府主簿刁蘭明,聽說有十八峒的人私自出山,並且攜帶違禁的寶物,故奉知府大人之命前來檢查,請你們二位將包裹打開!”
苗姑姑按住了想發作的烏爾瑪,看到船老大此時也露出無奈的眼神,只好看了一眼嶽雨,纔不緊不慢的說道:“原來是刁大人,久仰,小女子和侄女有事前往建康,不知刁大人何故要查問我們?”
刁蘭明嘴角浮現出冷笑:“笑話,你們十八峒圖謀不軌,有背叛朝廷自立之心,川中之人誰不知道?不僅朝廷有封山令,而且知府大人才下令,嚴禁你們十八峒的人出山,否則是見一個抓一個。你明知故犯不說,還給本官來個一問三不知,難道以爲本官真是閒的沒事幹嗎?”
見嶽雨此時不打算開口,苗姑姑只好繼續說道:“刁大人話說重了,朝廷只是對我十八峒發佈了封山令,嚴禁外人和我們十八峒交易而已,而且,知府大人的禁令中,只是限定我們十八峒的人不得在夔州停留,但如今我們是要去建康,與知府大人的禁令何干?難道夔州府的命令,還能讓建康都聽從不成?”
刁蘭明似乎沒料到對方如此利害,愣了一下,纔再次開口道:“好一個嘴刁的婦人,如今這裡還是夔州的地界,如何管不到你?”
嶽雨聽到此人如此一說,不禁大搖腦袋,果然,苗姑姑馬上反擊道:“我只是路過夔州,並沒有在夔州停留,和知府大人的禁令並不牴觸,難道大人連停留和路過的區別都不知道嗎?”
“你,……”
“大哥,知府大人的禁令中,還提到凡是十八峒之人攜帶之物,一律都要檢查,並沒有說路過就不能查了!”站在刁蘭明身後那人此時突然開聲,一下就將問題拉到關鍵之上,使得嶽雨留意的看了他幾眼,有些不清楚他是什麼來路。
“對!”刁蘭明馬上神氣起來,聲調也高了起來,“你們兩人聽着,快快將包裹打開,讓我等檢查是否有違禁品!”
“不行,誰也不能檢查我們的包裹,如果你們敢上來,我就讓紅紅咬死你們!”烏爾瑪突然高聲喊了起來,還一手抓住了肩頭上的小蛇欲扔向刁蘭明。
“你,你幹什麼?還想反抗不成?”刁蘭明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有些驚慌的看了那條小蛇幾眼。
“這位夫人,阻擾公差辦案,依據法令,可以對當事人拘捕提審,並以情節後果給予處罰,這位姑娘竟然敢以毒蛇威脅主簿大人,是否就是告訴我等,你十八峒已經不服王化,視我大宋的法令如無物?或者你十八峒已經想脫離我大宋的管轄?”刁蘭明後面那人的臉色毫無變化,看着苗姑姑一字一句的說着話,將幾頂重罪扣在十八峒的頭上。
苗姑姑制止了烏爾瑪的妄動,低沉的問道:“敢問你是什麼人?”
此人並無半分示弱的說道:“我叫刁蘭德,是巴山幫的一名執事,如今受知府大人所請,前來幫助官府執行公務!”
“哦,是巴山幫的人?說起來,站在執事後面這個人曾經意圖強行索取我侄女的項鍊,執事大人口口聲聲說王法,難道巴山幫強索別人之物就不受王法所管,難道巴山幫就不受大宋律令所管?不知這位執事大人有什麼話說?”苗姑姑說完,眼光掃了嶽雨一下。
刁蘭德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巴圖,還沒有問話,巴圖就開聲辯解道:“執事不要聽她們胡說,我只是發現她們的行蹤後,爲了確認一下,和她們說幾句話而已,何來強行索取之說?”
刁蘭德還沒有說話,刁蘭明就又走上前,冷笑着說道:“巴山幫是知府大人親自聘請,協助我夔州府衙門管理地方安寧,爾等公然違背禁令出現在夔州,他們當然有權過問,你們休想含血噴人!”
苗姑姑好整以暇的說道:“是嗎?這位公子,當時你也在場,不如你來評評理,當時這個巴圖到底是說話,還是想強行索取?”
嶽雨看到對方點名,知道不能再看了下去,而且他也對這個夔州府的主簿感到十分的失望和不滿,走上前來,淡然說道:“我可以做證,當時這位巴圖管事確實有強行索取之意,只是被我所阻止!”
刁蘭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幾眼,冷哼道:“你是何人?此地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嶽雨毫不客氣的說道:“只要是有道理,何地不能說話?到是你,身爲官家的人,不能明白禁令之真意,專一在一些小事上糾纏,實在是讓人不知所謂!”
刁蘭明的臉上露出怒容,正要說話,刁蘭德拉住他低聲說道:“大哥息怒,此事不以過多糾纏,目的要緊!”
刁蘭德說完,目光轉到巴圖身上,高聲說道:“你竟然敢做出如此事情,回去後,你自己去官府自首。這位姑娘,鄙幫管理下屬不嚴,驚擾了姑娘,請姑娘放心,此事定然會給姑娘一個交代,不知兩位可否和我們一起回府衙,將此事做個瞭解?”
苗姑姑淡然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此事是你們巴山幫的家務事,我們沒時間管。”
刁蘭明此時說話道:“好一個沒時間,現在本官也沒時間和你們胡扯,將你們的東西打開,本官要檢查!”說話間,他向後面做了一個手勢,幾個士兵走了過來。
苗姑姑用手抓緊包裹,看向嶽雨的目光充滿請求渴望之色。
嶽雨想了一下,突然說道:“這位姑娘,不知你這包裹裡有些什麼東西?如果真的有違禁之物,還請盡數交出來好!”
苗姑姑的目光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欲言又止,似乎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反到是烏爾瑪突然厲聲說道:“這是給大宋皇帝的禮物,你們都不能看!”
此話一出,衆人大譁,連苗姑姑都暗自跺腳不已!
刁蘭明的眼珠轉了幾下,哼了一聲:“你們十八峒的人一向不服王化,何時見到過你們向朝廷敬獻過禮物?此時竟然還妄想用這招來矇混過關,來人,給我將包裹打開!”
“誰敢!”烏爾瑪突然拿着小蛇站到苗姑姑前邊,擋住了幾個意圖上前的士兵,而且右手已經握住彎刀,一幅隨時要砍人的架勢!
“好啊,你這個黃毛丫頭還敢抗拒官兵執法,真是反了,來人,給我抓住她,帶到衙門去好好審理!”刁蘭明的語氣充滿憤怒,一幅要將烏爾瑪生吞活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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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情況發展到這裡,嶽雨纔給身邊的一個護衛打了個眼色,這個護衛連忙上前,在刁蘭明等人疑惑的表情中,拿出一個文書樣的東西遞了過去:“這位大人,這是我們的證明文件,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不能在這裡過多的耽擱,而且這兩位苗族姑娘和我們也是同路,請你行個方便!”
刁蘭明眼角掃到護衛遞過來的文書,臉色變了變,連忙雙手接過,仔細的看了幾眼,然後打開裡面的內容,沒看多久,他的臉色就開始發白,連忙將文件送還,連聲說道:“不知幾位原來在此船上,多有打擾,恕罪,恕罪!”
護衛接過文件,呵呵一笑:“大人,我們可以走了吧,時間已經耽誤不少了,再拖下去,誤了事情,大家都不好交差!”
“那是,那是!我們走,幾位大人走好!”刁蘭明不理其他兩人的詢問眼神,匆忙的就回到戰船上,也不多說,讓戰船上的人收了跳板,就讓出河道,並示意客船起程!
見到刁蘭明的這幅表現,客船上的人都大惑不解的看着那個護衛,船老大什麼也沒問的就去準備開船,反到是烏爾瑪有些不知輕重的一邊伸手去拿護衛手上的文件,一邊嘀咕道:“什麼東西這麼管用,讓我看看,哎呀,苗姑姑,你幹嘛打我?”
苗姑姑看都不看滿臉委屈的烏爾瑪,對着嶽雨行禮道:“多謝公子解圍,我十八峒定然不會忘了今日公子的幫助!”
嶽雨不置可否的笑笑:“好說,如果沒別的什麼事情,我要回船艙去了!”
苗姑姑連忙說道:“公子請自便!”烏爾瑪在邊上不滿的說道:“擺什麼架子,有什麼了不起的!”
嶽雨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徑直而去,回到船艙前纔對楊沃衍說道:“大哥,這兩個苗女看來是想去祝賀淮王殿下登基!”
楊沃衍看着他,輕聲說道:“你從什麼地方看出來?或許她們想不利於淮王也不一定!”
嶽雨也不辯駁,只是笑着說道:“大哥又想耍我,你覺得烏爾瑪如何?”
楊沃衍突然露出一種戲謔的笑容:“很適合老弟你!”
“大哥,你真是的!”嶽雨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走回自己的船艙,楊沃衍笑着搖搖頭,也走入船艙。
很快,客船就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的繼續起程了。
黃昏時分,楊沃衍因爲想看一些書,嶽雨就一個人到甲板上去散步看風景,吹着清涼的河風,拋開一切煩心的事情,感受着長江落日之美。
剛從左舷走到右舷的時候,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喂,你等等,等等!”
嶽雨聞聲停下腳步,轉身一看,烏爾瑪活潑的身影就如一陣風的跑來。
“你在這裡看什麼啊!”烏爾瑪一走近,就迫不及待的發起問來。
“原來是烏姑娘,叫住在下,是否有什麼事情?”嶽雨平和的問道,心中也有幾絲疑惑,不知她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哈,沒什麼事情就不能叫你了嗎?難道你是大官就了不起嗎?”烏爾瑪的嘴角輕輕的翹了起來。
嶽雨溫和的一笑:“姑娘說到什麼地方去了,對了,姑娘身邊那條小蛇在那裡?”
烏爾瑪頑皮的一笑:“難道你也害怕紅紅嗎?”不等嶽雨說話,又搶着說道:“紅紅被我放在船艙了,苗姑姑不讓我帶出來,這下你不用擔心了吧?”
嶽雨看了對方一眼,只看到對方的臉上洋溢着愉快頑皮的笑容,並無半分世故深沉之處,盡顯純真少女的天真爛漫。
猶豫了一下,嶽雨轉口問道:“是嗎,不知你苗姑姑叫什麼?”
“叫什麼?我不知道,我從小就是叫她苗姑姑的,不過我聽阿爹曾經叫過她‘珠瑪’,但我問阿爹的時候,阿爹卻不告訴我,後來我就沒問了!”烏爾瑪一邊說,一邊露出沮喪的表情,顯然是對此事很掃興。
嶽雨緊接着問了一句道:“那你阿爹是什麼人?”
“我阿爹?他可厲害了,他是我們十八峒的總峒主,十八峒的人都要聽他的,就我不聽他的,嘻嘻!”
烏爾瑪表情的多雲轉晴的速度,讓嶽雨一時有些不能適應,停了一下,才繼續問道:“是嗎?那你不是比你阿爹還厲害!”
烏爾瑪露出歡快的笑容,先是很高興的點點頭,然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思考的表情,過了一會兒纔有些小心的問道:“其實,我雖然不怕阿爹,但我很怕苗姑姑,但我苗姑姑卻要聽阿爹的,你說,這算不算比阿爹厲害?”
看到烏爾瑪臉上苦惱的表情,嶽雨差點忍俊不住,強行壓制住笑意的說道:“當然算,你比你阿爹厲害多了!”
“是嗎?我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你這個漢家郎還蠻有趣的,比我們十八峒那些人有趣多了,他們就不敢這麼說。對了,你知道我們的名字,我們卻不知道你們名字,這不好,爾瑪不喜歡,你快告訴爾瑪,你叫什麼名字?”話語雖然說的有些不客氣,但配上烏爾瑪漫無機心的語氣,讓任何人都不會見怪,反到會對這個女孩的率直產生好感。
“這個嘛?”嶽雨故意裝做考慮了一下,才緩慢的說道,“你如果想聽假名字,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如果你想聽真名字的話,到了建康我再告訴你。你想聽那一個?”
烏爾瑪皺皺鼻尖,非常不高興的說道:“我剛纔還以爲你是好人來着,原來還是和那些漢人一樣,這麼不爽快,爾瑪現在不高興了,不想和你說話!”話語還沒落,烏爾瑪就嘟着小嘴,鼓着氣快步的離開。
真是一個不會掩飾自己的孩子,嶽雨的嘴角露出會心的微笑,對苗姑姑和烏爾瑪的好奇心更重了。
她們真的只是想送禮物去的嗎?
***
烈日驕陽下,通往揚州的官道上正行走着一支奇特的隊伍。
說它奇特,是因爲隊伍確實很奇怪,在隊伍中既有身穿宋軍軍服的士兵,又有爲數更多,但衣衫襤褸的女人,甚至還有面黃肌瘦的小孩,以及爲數不少的獨輪車和驢車,浩浩蕩蕩,拖延逶迤,從頭到尾,足有二三里長,大有擺一字長蛇陣的架勢,只是隊伍中的氣勢實在是,嗯,怎麼說了,就像快死的病人,奄奄一息。
整支隊伍都似乎無精打采,有氣無力,行走的時候猶如老牛拖車,一步步的朝前拱,慢的讓人難以忍受,和蝸牛有的比,不時還有一些女人和小孩因爲挨不住而倒了下來,使得一些士兵連忙上前去照顧,更是影響部隊的前進。
“他媽的,照這個樣子下去,我們哪天才能到揚州,如果錯過了殿下的登基大典,我們只怕會吃不了,兜着走。李將軍,我看我們還是先去建康,這些女人和小孩就讓他們在後面跟來就是,犯不着我們陪着她們一起受罪。”走在隊伍前面的一個將軍對打頭的一人抱怨着,語氣充滿着不滿和惱怒。
爲首的一人頭戴着鋼盔,肩膀上也是亮閃閃的,一看就是一名將領,而且地位還不低。
聽到身後之人的說話,爲首這名將軍腳步微微停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雖然滿臉是汗,但還是可以很容易的認出他就是彩雲軍中的二號人物李明全,他此時早就因爲戰功而升爲萬人長,成爲軍中的高級將領。
“萬將軍,這些女子和小孩都是彩雲公主從蒙古人那裡解救回來的,她們都是一些飽經磨難之人,彩雲公主特別叮囑過,一定要我們親自護送她們到建康。如果萬將軍不願意和我們同行,萬將軍可以先行離去!”
聽到李明全這麼說,這位萬將軍臉色上的不滿之色更重了,口中說道:“既然李將軍堅持要和這些婦孺同行,小將也無話可說,只是耽擱了殿下的大事,那就非你我所能擔當的。更何況小將不比李將軍靠山硬,既然李將軍這麼說了,小將就恭敬不如從命,只是希望李將軍他日見到孔總督,將今天的事情說清楚就是,小將就不打擾李將軍,告辭了!”
這名萬將軍說完,也不等李明全回話,回頭招呼了一聲,一隊百多人的士卒從隊伍中分離了出來,一些挑着擔子的士兵還吆喝起驢車上坐着的一些婦孺下來,讓他們放東西。
“萬將軍,你要先行也可以,但這些驢車你要留下來,這些婦孺中有不少身體虛弱,需要借用驢車代步!”看到萬將軍還想將驢車帶走,已經讓隊伍停下來的李明全連聲阻止,而且面色上一片嚴峻,顯然對此十分堅持。
萬將軍回頭看了他幾眼,嘴角動了動,冷哼一聲,大聲呵斥了幾句,沒有堅持要回驢車,然後帶着那些士兵挑着貨擔,推着獨輪車而去,其速度比之剛纔快了好幾倍,很快的就從李明全的眼中消失。
看到萬將軍走遠後,李明全才嘆了一口氣,下令隊伍又重新啓程,稀稀拉拉隊伍又緩慢的向前爬行了。
走在隊伍前面的李明全一邊看着天色,一邊回頭注意着隊伍中的情況,雖然心中也是十分焦急,但在面色上卻無半分表示,讓人不知他到底對萬將軍的舉動有什麼看法。
“李將軍,後面有一個女人想要見你!”就在李明全悶頭趕路的時候,一個從後面趕上來的百人長對他說道。
“要見我?爲什麼?說了什麼事嗎?”李明全有些奇怪,不知是什麼人想要見自己。
爲了避免一些麻煩,李明全一向不直接去接觸這些女人,免得鬧出什麼不好的傳聞,讓自己吃不消。這次聽到有女人想見自己,下意識的就有種能避就避的念頭。
“她說自己有讓隊伍快起來的方法,不過卻要親自對將軍說!”傳信的百人長口齒伶俐,話語說的十分清楚。
李明全考慮了一下,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就讓她過來吧!你們都留在這裡,不用迴避!你們幾個,到我身邊來。”李明全吩咐完傳信兵,又對身邊的一羣士兵吩咐起來。
幾個李明全的親兵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按照李明全的要求,和其只靠了一肩的距離站好。
那個女人很快就被傳令兵帶到前面來,是個大約三四十歲的婦人,眼角的魚尾紋很多,而且腰身也很臃腫,皮膚也有些微微發黃,除了走路的樣子還有些富貴人家出身的影子外,其餘的地方似乎並無可取之處。
李明全沒有仔細打量對方,掃了對方一眼,就有些急聲的說道:“聽說夫人有可使隊伍行動加快之法,還請夫人告知,以教明全!”
這名女子看了李明全一會兒,見他不望自己,心中感到極爲失落,語氣充滿傷感的說道:“將軍連望都不望賤妾一眼,是否認爲看賤妾一眼都會污了將軍的眼睛?”話語說的悽苦,讓人聞之不忍。
李明全眉頭皺了皺,知道這些女子對於別人的態度十分敏感,連忙開聲解釋道:“明全對內子以外的女子都是如此,並非是針對夫人,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哦,看來將軍是很愛自己的夫人了?能得將軍這般的人呵護,令夫人真是幸福!”這名婦人語氣中有種難於言述的感傷。
“還請夫人將方法告知明全,如果能行,明全感激不盡!”
“幫你也就是幫我們自己,如果不是將軍,我們這些人只怕早就被人所棄。”此女停頓了一下才再次說道,“至於賤妾說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只要將軍將隊伍中體質虛弱的婦孺單獨編成一隊,讓其緩慢前進,並派一隊士兵用驢車和手推車專門負責運送她們,然後其餘之人可以繼續上路,每到一處城鎮可以就近收購手推車和驢車,以託運更多的人。這樣一來,隊伍就不會因爲一部分人的原因而影響整體速度。不知將軍以爲這個方法如何?”
李明全考慮了一下,覺得可行,雖然現在驢車和手推車都不是很足,但如果分開運送,最多兩次就可以將那些行動不便的婦孺運走,少了這些人的拖累,隊伍行進的速度也會比現在要快的多。
“多謝,請問夫人可否將姓名相告!”
“不用了,賤妾只是提出自己的一點想法而已。現在已經沒賤妾什麼事情,賤妾告辭。”
“夫人留步,既然夫人不願意說姓名,明全本不敢勉強,只是明全想請夫人擔當起照顧那些體弱婦孺的責任。夫人也知道,明全手下這些人都是些粗手大腳之人,只怕有時候做不來這些事情,能夠知道夫人的姓名,一些事情也好商量一些,不知夫人是否可以勉爲其難。”
這名女子猶豫了一下,才點頭道:“可以,賤妾姓黃,如果有所要求,請將軍儘管下令就是!”
李明全連聲說道:“如此多謝!黃夫人請回隊伍,明全馬上將隊伍重新分隊。”
這名女子也沒回話,徑直的走了,李明全也馬上行動起來,先讓隊伍停了下來,然後叫來幾個百人長,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然後讓他們去實行。
很快,隊伍就開始進行分流,士兵都開始忙碌起來,此時反到只有李明全自己開始空閒下來,看了一會兒,李明全就找了一個石頭坐了下來,然後不自覺的想起自己這次的任務來。
彩雲在山東擊退拖雷的進犯後,拖雷在撤退的時候,根據和彩雲達成的協議,將俘虜的漢人百姓都放了回來。但彩雲這邊的人在接收這些人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在蒙古人放回來的俘虜中,除了一些此次才被蒙古人抓住的漢人女真人外,還有爲數不少的人不是此次被蒙古人俘虜的,而是在之前就被蒙人從別的地方俘獲,成了蒙古人軍中的玩物和傭人。
聽這些人自己說,在蒙古人軍中,男人一般是承擔損耗性的戰鬥任務,輔助蒙古人在戰場上的進攻,以及保養蒙古人的一些戰鬥工具,女人除了服侍蒙人外,還要幫助蒙古人做一些雜物,才能從蒙人那裡換取一些生存的食物,生活十分艱難。
至於小孩,除了被蒙人俘虜的漢人,女真人的小孩外,還有一些是不知父親是誰的孩子。雖然這些孩子的處境也不見的好,但蒙古人總算沒有刻意去折磨他們,或許他們是存有讓這些孩子壯大自己部族的心思。這些孩子在蒙古人軍中爲數並不少。
拖雷這次也許是因爲顧忌彩雲手中的蒙古人俘虜,也許是不想讓這些人影響隊伍撤軍的速度,更或許是想讓這些人挑起彩雲這邊的紛爭,總之,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強行命令那些蒙古將領將這些人也都送了過來,讓彩雲這邊的人有些措手不及。
就是在處理這些人的問題上,彩雲軍中有不同的意見,嚴西認爲這些人已經和蒙古人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難保他們的心思不起什麼變化,而且那些女人本身失德,讓她們在一般普通人中很難生活,如果這些人中還夾雜了蒙人奸細,那就更是不妙。最後嚴西提議,除了要殺掉一部分嫌疑大的人外,剩下的不是隔離就是要流放到邊荒之地,總之是不贊成他們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
這種做法使得不少人反對,李明全就是反對這麼做的一人,他認爲這些人本身並無什麼罪過,如果以他們過去的經歷來否定他們,是非常不公正的一種做法,而且顯得殘忍自私,非人所能爲,他提議給予他們一些生活物資,讓這些人可以到一般的普通人中去生活。
李明全的提議獲得了彩雲的認同,但在實行的過程中,卻出現了很大的問題,不少從蒙古人那邊回來的山東居民對這些人非常的仇視,甚至不少人還鬧出了人命。經過了解才知道,在蒙古人軍中的時候,這些人也曾經欺負過他們,不少人和其中一些人結下了不小的冤仇。
雖然最後李明全殺了那些曾經在蒙古軍營中欺負過別人的漢人女真人,但最後始終不能獲得山東本地之人的諒解,使得情況並無任何好轉。看到這個情況,支持嚴西的提議又佔了上風,不少將領認爲這些人就是禍根,根本留不得。
僵持不下之中,彩雲最後爲了免於軍中出現分裂,提出一個新的建議,將這些人送往流求島,做爲支援朝廷戶部移民流求計劃的一部分。這個提議很快獲得一致通過,彩雲就親自安排將這些人編成隊組,讓他們前往沿海的港口,並且通知淮王和戶部,將自己的計劃說明。
李明全這段時間本來是要帶五百人回建康,慶賀淮王登基事宜的,但在臨走之前,彩雲除了讓他增加了五百人外,還將一支三千多人的婦孺隊伍交給他,讓他帶到建康,並且親自叮嚀他不得有虐待她們的行爲,還要照料好她們。至於爲什麼要將她們送往建康,彩雲卻沒有說,李明全也沒好問。
只是在上路的時候李明全發現,這些女子都是那些飽受蒙人欺凌的女子,而且那些小孩,也多是一些父親不明的孩童。這個時候李明全才多少有一些明白彩雲的想法,這些人,沒有大宋最高當權者的定論和保護,她們永遠都只是受人歧視嘲弄的對象,而且生命也不會有什麼保障。
淮王登基,極有可能會有特赦,這個時候她們去建康,取得成功的機會比以後要高不少。至於爲什麼彩雲要費這麼大的周章,李明全卻沒有深想下去,只是知道彩雲如今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從山東到建康有水路可通,而且都已經在宋軍的控制之下,彩雲就讓李明全等人搭乘前來給彩雲軍送物資的運輸船隊回建康。本來一路上是很舒服的,但船過楚州的時候,運輸船隊卻接到命令,要將一批將士和物資送到歸德府前線,船隊的負責將領將事情說明之後,就將李明全等人請下船。這下可苦了李明全他們,隊伍中多是一些婦孺,讓她們在路上行軍,其難度和速度可想而知。
幸好此時兩淮行省的總督孔仕林因爲要慶賀淮王登基,所以準備了爲數不少的禮物和物資,用來運東西的驢車都有好幾十輛,因爲押運之人是行省的副守備將軍萬士峰,孔仕林就去和他商議一些細節問題,人正好趕到楚州。
李明全和他照面之後,本來是想要求孔仕林給他弄個幾百輛驢車的,但他纔將要求一說出來,孔仕林就當場表示很難辦到,並說及兩淮因爲要支援歸德府前線作戰,大部分的驢車都被軍方徵用了,如果不是這些送給淮王的禮物很重要,根本不會用驢車運載。
李明全見這個要求不成,就提議一起走。孔仕林同意了,除了滿足李明全的一些其他要求外,就讓萬士峰帶着禮物和李明全一起上路。上路之後,萬士峰就發現上當了,李明全在路上收購了許多的貨擔和獨輪車,讓萬士峰將禮物從驢車上轉了下來,空出驢車讓那些體質虛弱的婦孺乘坐。
此舉雖然讓萬士峰不滿,但因爲軍中地位以及孔仕林叮囑的關係,萬士峰也不敢公然反對,只得滿腹不滿的按照他的意思做。但是因爲最近幾日天氣一直很炎熱,路途上有不少婦孺不能堅持,使得隊伍速度慢的出奇,終於引得萬士峰不滿的爆發,最終導致其和李明全分道揚鑣。
此事雖然不算太大,但李明全的心中卻有些不安,隱隱的感到有些不妥,只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李明全想的出神的時候,一聲輕微的提醒響了起來:“將軍,我們是不是可以起程了?”
擡頭看了看,發現隊伍和驢車已經分開了,點點頭,然後站了起來大聲道:“出發!”
隊伍很快就又重新開動了起來,不過此時的速度卻比先前有了成倍的提升,看上去,不再那麼讓人覺得像是蝸牛爬。
接下來的數天,用這種方法前進的很快,而且在沿途還收購了不少手推車和拖車,只是驢車一輛都沒弄到。現在隊伍每日大概可以行進個二十多裡,而且隨着手推車拖車數量的增加,速度也增加了,有時候還可以達到三十里,比起以前的十多裡,那真是有了極大的提高。
就在李明全爲此事感到高興的時候,變故就在突如其來中發生了。
當李明全接到哨兵的情報,匆匆帶人趕到目的地的時候,這裡只有滿地的屍首和血跡,貨擔和手推車東丟西甩的,裡面的物資都散落在四周,一些值錢的東西已經被人拿走,而押送它們的士兵,卻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他們身上的傷痕,無不顯示出敵人的兇橫和殘忍。
從現場的情況看,這些士兵顯然是在行進中突然遭受了襲擊,但他們當時並沒有潰散,而是組織起來和敵人進行了搏殺,然後可能是因爲寡不敵衆或者被敵人衝亂了隊伍,而被敵人給擊潰分割,陷入各自爲戰的絕境中,被敵人一一殺死。
根據屍體和血液凝固的程度來看,這場戰鬥早在李明全到達的幾個時辰前就結束了。敵人顯然有充足的時間將他們的傷亡人員弄走,並且還整理過現場,不少的線索都被敵人給清理掉,讓人一時很難判斷出敵人是那方的人。
不過看樣子,對方是衝這些上貢物品而來。而且此地雜草十分茂盛,左邊還有一個密林可藏身,右邊還有一處高坡,如果對方埋伏在兩面,心無定見之下是很難發現。由此可見對方是經過精心策劃,並非臨時起意。
就在李明全打量戰場情況的時候,右邊高坡上傳來一聲喊聲:“李將軍,快過來,萬士峰將軍在這裡!”
李明全神情猛然一震,大步的走了過去,一道從坡底到山坡半腰的拖痕引起了他的注意,順着拖痕走上去,先是看到半截下半身,已經變成暗紅色的血跡拖過了近丈的距離,萬士峰的上半截屍體就出現在眼前。
姿勢是趴伏着,臉面朝地,雙手前伸過頭,死死的抓住一個撕裂的紅稠布不放,顯示出死者生前對這一物品的重視。
李明全知道,這個紅稠布包裹的東西就是孔仕林代表的兩淮行省官員,爲祝賀淮王登基而送出的最貴重的禮物,一串都是用龍眼般大小的夜明珠串成的念珠,晚上掛在廳堂,猶如月光映地,光可辯字,絕對可稱的上人間珍寶。
從此處跡象上來看,萬士峰顯然是在生前死抓住這個紅稠布不放,而被搶奪之匪徒硬性給拖到山坡上,然後有人從他背上砍了下去,將他斬成兩截,但他仍然沒有鬆手,直到紅稠布斷裂才氣盡身亡。
就算沒有親見,也可以想像到當時的慘烈。
李明全輕輕將萬士峰翻了過來,先幫他清理了一下被血污和泥土覆蓋的臉,然後眼光下移,停在了他胸膛上的一個凹坑上。
伸手解開他的外衣,並用刀緩緩的劃破了內衣,一個深黑的掌印出現在李明全的眼中。
比了比掌印,發現比自己的要大的多。想了一會兒,明白到萬士峰是被人先在山坡下重傷,然後才被拖到山坡上予以殺害,此人並非一普通的匪徒,很有可能是一江湖高手。
“哈,你們也趕上來了,那些女人還好嗎?你們還真是好耐心。咦,這裡怎麼了?二虎,大牛,你們怎麼了?醒醒啊!兄弟,兄弟,你醒醒啊,你們這是這麼了?兄弟,你醒醒啊……你們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誰來告訴我?”
激烈轉換的惶急呼喊聲一下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李明全望了下去,一個士兵正拉着自己的手下瘋狂的喊叫着,看他的樣子,顯然是萬士峰這邊的人。
李明全連忙走了下去,剛一走近,這個士兵就發現了他,連忙向他跑來,高聲喊道:“我認得你,你就是李將軍,我們在楚州見過的。李將軍,快告訴我,這裡是怎麼了?我的兄弟爲什麼都被人殺了?萬將軍那裡去了,快告訴我。”
看到他還想衝過來,李明全身邊的士兵連忙將他拉住。
李明全看了他幾眼,冷聲喝道:“冷靜點,先不要問我,讓我問你,你是誰?爲什麼要離開隊伍?”
這個士兵被李明全一喝,稍微冷靜了一些,停下要衝過來的步伐,站着說道:“我叫萬貴,是萬將軍的親兵,因爲萬將軍讓我和胡云兩個人去前面鎮上安排食宿,所以離隊先行,可是我們等了好久,都沒看到萬將軍過來,所以我讓胡云先在鎮上等,自己回來瞧瞧,結果卻看到,看到兄弟們都死了。李將軍,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萬將軍了?”語氣中已經透露出一種哭腔。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李明全也挑不出什麼毛病,而且看此人的神態,也確實是真情流露,並非虛假,看樣子,他和此事應該沒什麼關係。
“萬將軍遭遇到了劫匪,不幸遇難,遺體就在那邊高坡上!”
“啊!”萬貴一聽,不顧一切的擺脫糾纏,衝上了高坡,很快,一聲充滿悲痛傷心的高喊傳了過來:“萬將軍,萬將軍,你這是怎麼了,回答我啊,我是小貴,小貴啊,你醒醒,你醒醒啊,告訴我,是誰殺了你,是誰殺了你啊……”
聲聲悽慘的喊聲讓周圍的士兵都露出悲傷的眼神,雖然他們和這些行省守備軍只短短相處了幾日,後來還因爲主將不和而分道揚鑣,但他們也感受到這些守備軍的士卒之間和他們一樣,都將自己的戰友當成了生死兄弟,都有濃濃的信任和感情。任何一人,突然遇到這種情況,其反應也不會比他好多少,就算是見慣了生死的軍人也一樣。
“李明全,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兄弟,害死了萬將軍,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啊……”
看着萬貴如瘋似狂的拿着刀衝了過來,然後被自己的士兵用刀背打倒在地,緊緊的摁在地上,制止住了他的衝動。
等他停止掙扎之後,李明全才走了過去,冷冷的說道:“你爲什麼認爲是我害死了萬將軍?本將軍也是接到哨兵後才趕過來,比你先到還不到半個時辰。你有那點可以認定是我做的?放開他的頭,讓他說。”
萬貴的頭被鬆開後,極爲艱難的擡起來,死命的想看着李明全,嘶啞着嗓子說道:“如何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要和我們同行,萬將軍不會只帶這麼點人。如果不是你強行的將我們的驢車拿走,我的兄弟也不會被敵人這麼輕易的就殺了。如果不是你讓隊伍走的那麼慢,我們也不會單獨上路。都是你,都是你的錯,害死萬將軍,也害死了我的兄弟。”
李明全默然下來,驢車都是被改裝過的,上面確實有很多防範敵人攻擊的設計。自己留下驢車之後,萬士峰帶着禮品上路,給予敵人攻擊的破綻增加不少,而且可以馬上應急的人手也被消減了一半。現場之中有不少士兵是連反抗都沒來得及做出,就被敵人所殺,看他們的樣子,多是那些挑東西和推東西的士兵。
如果要說自己對此事沒有責任,那是說不過去的,儘管自己是無心的。
有些歉疚的看了萬貴一眼,低聲說道:“此事我確實有過失,但此時的當務之急,是讓當地官府派人和我們一起查看現場,找出兇手的線索,而非你我在這裡互相內訌。你知道嗎?”
“人都死了,你還做這些有什麼用?你要麼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要到監察軍法部去告你!”萬貴顯然什麼都聽不進去,一味的瘋狂嘶喊着。
李明全知道此時他已經聽不進自己的話,嘆息了一聲,然後轉身離去:“放了他,一切任憑他自己去做好了!”
萬士峰身爲利州行省的副守備將軍,雖然軍銜比自己要低,但軍職卻並不小,而且此人能坐上這個位置,肯定也並非無名之輩。對於他的死,建康定然不會聽之任之,一定要有個交代,也許自己這次真的有大麻煩了。
看着滿地的屍首,李明全的嘴角露出蒼涼的苦笑。
當地的知縣比預計的早了一些到來,當他看到遍地的屍首,而且死者還有高居行省副守備將軍的萬士峰後,差點沒暈了過去,幸好被他身邊的一個捕快將他扶住,不過當他聽說送給淮王的禮物被劫,再也沒能忍住,滿臉發白的倒了下去,讓周圍的人一陣好忙活。
看到他醒了,李明全才一臉鄙夷的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並問起他這個縣裡有什麼悍匪巨盜。在這個知縣面青脣白的講述自己的縣治如何如何的好中,李明全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然後直接問起捕頭,但捕頭也說這個縣內最近一向太平無事,並無什麼悍匪巨盜。
見找不到什麼有用線索,李明全就和當地的捕頭一起將現場勘驗了一遍,記錄起雙方看到的事情,然後讓仵作檢查屍身,查找死者的死因。
等雙方分別在對方的勘察表上籤上名後,已經是黃昏時分。拒絕了一臉死灰色的知縣邀請自己到縣衙的請求,然後李明全找了一處容易防守的地形歇息。並讓值夜的士兵提高警惕,並且加派了人手,還按照戰場上一些要求,佈置了一些陷阱和預警的東西,以防備可能的敵人偷襲。
只是當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第二天,李明全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讓隊伍分兩批走,但兩隊之間增加了一些佈置,以應付可能的危險。
雖然一路上李明全準備的十分周全,期望敵人能夠自投羅網,但一直到揚州,敵人都沒出現,而且也沒聽到任何消息,似乎這羣敵人人間蒸發了一般。
此時孔仕林已經從水路先李明全一步的來到揚州,和李明全在總督府會了面。又詳細的詢問了一次禮物被劫,萬士峰被殺的事件後,孔仕林並沒有對李明全透露出自己的心意,但卻告訴了他一個消息:萬貴和胡云兩人已經在監察軍法處將李明全告了。
李明全謝了孔仕林的相告後,就藉詞離開總督府。孔仕林並沒有挽留,但還是給李明全專門安排了船隻。
事後,李明全才聽說,孔仕林在見過自己之後,就給朝廷上報了一份關於自請處分的奏章,請求給他時間查清這件事情。
一時之間,李明全的處境似乎微妙起來!
***
“啓稟殿下,屬下近日聽聞兩淮行省上貢建康的禮物被盜匪所搶,負責押運的副守備萬士峰被殺。此事真是駭人聽聞,我大宋什麼時候竟然出了如此膽大妄爲的狂徒,如此目無法紀,藐視朝廷威嚴,如果不嚴加查處,嚴處匪徒,追究相關人等的責任,只怕難於對天下之人交代。”上官天南站在朝堂之上,義正詞嚴的看着我,大有讓我立即下令的架勢。
見我沒有說話,葉謙也站出來說道:“啓稟殿下,兩淮行省之內出現如此兇悍狂暴的匪徒,此乃治境無方的緣故,運送禮物,何等重大之事,竟然還會被人從中作梗,以至鑄成大錯,可謂行事無能。身爲一省總督,孔仕林應當爲此事負全責,理當革職查辦,還請殿下裁決!”
我望了望老神仍在的司馬風和擺明不想開口的梅,見他們都沒出來的意思,只好將目光放到靠後的姿兒身上,發現她此時低着頭,也不想出來辯解。
就在我想示意軍方的人開口的時候,文貴也站出來說道:“啓稟殿下,最近關於兩淮行省出現悍匪的事情,已經在建康鬧的沸沸揚揚,不少他國使節也聽聞了此事,已經在向屬下打聽事情的經過。如果此事不從速處理的話,可能會引起一些無稽的猜測,到時只怕會影響到我大宋的形象。”
李碧如等文貴話音一落,也跑出來說道:“啓稟殿下,雖然此事是在兩淮行省內發生,但究其原因,並非一定是孔總督的過錯。屬下聽聞最近有萬士峰將軍的殘留部屬狀告他人濫用權力,導致萬士峰將軍不能有效的使用應變手段,由此可見,此事內情複雜,需要詳加追查,才能免於出現誤判。還請殿下慎重,不要因爲他人的肆意妄言,而匆忙定下結論!”
“殿下聖明,豈能不知事情輕重?李掌院如此說,根本就是心存袒護。殿下自主政以來,一直嚴明法紀,整頓官吏,如今明明是有官員失職,卻被李掌院如此推諉,不知李掌院是何居心?還請殿下明斷,不要被一些小人所矇蔽!”吏部尚書史嵩之也不甘寂寞的站出來。
看到一些人還想爭論,我開口說道:“夠了,諸位臣工所言之意,本王都已知曉。兩淮行省禮物被劫一事,確實不能不嚴加查辦,但因爲此事涉及軍政兩家,所以也需要軍政兩家共同查辦。如今南京路的戰事未寧,兩淮行省擔負着支援前線的重任,此時一動不如一靜,本王會安排專人查訪此事,等一切有了結果之後,再來裁定相關人等是否有罪。此事就先就這樣,你們回朝班吧!”
“殿下聖明!”
等這些人站回朝班之後,吳武才站出來說道:“啓稟殿下,屬下今日接到從倭國傳回的戰報,我遠征軍將士在倭國神戶港內遭遇到倭人軍隊的伏擊,但在我遠征軍將士的英勇反擊之下,不僅擊退了倭人,還殲滅了倭人近十萬的部隊,取得一次大捷,還請殿下嘉獎!”
這話馬上引起了朝臣們的議論,一些並不知情的大臣武將露出了驚喜的笑容,一時之間,朝堂之上又響起了祝賀之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暫時掩蓋了爭論。
我等他們鬧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我遠征軍在異國揚我天威,可謂我神州一大喜事,也是本王收到的最好的禮物。傳本王令,凡是有親人隨遠征軍出征的家庭,一律派放錢幣一千,白米一擔。等遠征軍得勝歸來之後,所有立功之將士,都要從重獎賞,並將此訊傳告天下!”
“殿下聖明,千歲,千歲,千千歲!”
“諸位臣工免禮,今日朝議到此爲止,退朝!”
我一說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站起來走路,讓原本還想糾纏的幾個大臣措手不及,使得我順利走脫。
回到文清殿中,我躺在一把椅子上,靜靜的思考起如今的局面來。
外部情況如今已經趨於好轉,金國做出了不少的讓步,看的出來,他們的確是真心想和談。倭國那邊的情況似乎也很好,不用超什麼心。而且收復了京兆府和山東之後,大宋如今的態勢攻守皆佳,可謂宋室南渡之後最好的局面。
比較麻煩的只是龍成手下的將士求戰之心過於堅決,其中不少人上書請求進攻金人的開封,以收復故地。此事我已經讓人去處理,相信經過安撫和解釋,他們會理解和談的用意。
但和外部情況相反的是,內部問題卻是叢生,統一江南故地之後,吏治**,救治難民,安頓百姓,建設府縣,規劃行政等等問題都擺到了我的前面,雖然這些問題比較難於處理,但卻不算很困難。
如今最棘手的問題是建康內部官員的爭鬥,本來按照我的意思,江浙一帶的路府,包括原首都臨安,都將合併爲浙江行省,福建路也將被改制成福建行省。這兩地的總督,按照我原來的意圖,是想任命姿兒一系的官員擔任,甚至連將來要被設立成行省的流求島總督,也是想讓這一系的官員來擔任。
在我和司馬風等人商討一些人選問題的時候,不知葉謙這幫人怎麼聽到了風聲,他們對此強烈反對,天天在朝堂之上吵鬧。兩淮行省的事情傳到建康之後,這就給了這幫人一個極好的藉口,以至今天一些官員就想讓我表態。
雖然現在我採取了拖字訣,但我也知道,副守備將軍被殺,這樣的事情一定要有個解決,而且此事還涉及到剛從山東回來的李明全,更是需要慎重行事。只是如今卻沒什麼頭緒,而我登基的事情即將臨近,如果近期內不能弄清這個事情,浙江和福建這兩省的總督就有點懸。
現在我最擔心的問題是,劫取這些禮物的盜匪到底有什麼目的?如果僅僅只是求財,那還好說,如果不是,事情就不這麼簡單。
難道真是有人在暗地裡挑動我大宋官員互相爭鬥?
想起最近白女給我的分析報告,我的心中升起了疑團。
“殿下,司馬總理和葉掌院求見!”
“讓司馬風進來,告訴葉謙,本王要和總理商量一些事情,讓他不用等候!”
“是!”
司馬風進來後,拿着一份奏摺說道:“啓稟殿下,這是兩淮行省總督孔仕林請總理省上傳殿下的奏摺,請殿下過目!”
拿過司馬風遞來的奏摺,我看了看,點點頭:“總算孔仕林還有點聰明,將這份奏摺放到總理省,讓其他大臣看看吧。!”
“是,屬下還有一事稟報,屬下近日察覺,建康的官員有不少人經常用各種名目聚會,並且還有不少臨安來的人蔘加。屬下覺得事情有可疑,不知殿下可否派人查探一下!”
看了司馬風一眼,我古怪的說道:“是不是葉謙最近參加了兩次,讓你覺得事情不對頭!”
司馬風擡頭看着我,面色不變的說道:“原來殿下也知道,屬下只是認爲這些官員有些太過於注重個人得失,害怕葉大人受到影響,會誤了殿下的事情!”
我站了起來,在堂中走了兩步,最後才緩緩的說道:“其實建康內已經開始涌動着一些暗流,朝廷中的有些官員已經不足以相信。自從我軍平定了臨安和摩尼教之後,明處的敵人已經被消滅的差不多,但還有不少的敵人隱藏在暗處。如今的大宋,只有先清除了這批人,才能更好的安心建設。不知總理大人覺得本王這個看法如何?”
司馬風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殿下是說,如今有不少敵人在我大宋內部搗亂,意圖擾亂我大宋朝綱?”
我揹負着手在堂中站定,望着司馬風肯定的說道:“此事是肯定的,我大宋如今的敵人不少,但我大宋的軍旅卻在戰場之上屢獲勝利。那些敵對之國在戰場上不能得勝,就一定會想從我大宋的內部搞破壞,來達到他們的目的。此事從古到今,一直未變。本王覺得如今的首要之事,就是要清除掉這樣的人,使我大宋的政令暢通,上下合力!”
司馬風猶豫了一下,試探的問道:“難道殿下想對建康的官吏再次清選一次,以正朝綱嗎?”
我神秘的一笑:“僅僅是建康那是不夠的,本王現在的目標是整個大宋,凡是勾結外敵,貪污**,玩忽職守,昏庸無能,魚肉百姓的官吏都在清除之列。不知司馬總理能否協助本王完成此事?”
司馬風沉聲道:“屬下責無旁貸!”
我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好,如今的要務已經由外而內,消滅這些大宋的蛀蟲纔是正事。只是爲了免於誤殺無辜,司馬總理一定要好好考覈好這些官員。”
司馬風恭謹的說道:“不知殿下想要什麼時候動手?”
我低沉的說道:“不用急,你現在只要摸清各地府縣官吏的情況即可,至於行動,哼,要對付藏起來的敵人,就要先讓他們跳出來。現在的時間還有的是。”
司馬風疑惑的看着我,沒有問什麼,直接說道:“既然如此,屬下現在就開始着手準備。殿下登基日子將近,各地的官員也到來近一半,不知屬下可否將殿下現在改制的計劃告訴他們!”
“可以,但你不要插手到他們中間去,你現在要保持嚴正的中立,不偏袒任何一方。”
“屬下知道該如何做了,請殿下放心。不知殿下對兩淮的事情有什麼新的打算沒有?”
“放一放,等本王派去的人回來後再說!你對外就說你已經派人和軍方一起去調查此事了!”
“是,如果殿下沒有別的事情,屬下想先告退!”
“好,如果你看到葉謙,就讓他最近不要來打攪本王!”
“是,屬下告退!”
司馬風離開之後,我走回書案,從一個暗格內拿出最近上奏的幾封密報,將其又重新看了一遍,無奈的搖搖頭道:“看來這次真的要拿出點狠勁才行!”
平凡留言:表面上的戰爭暫時告一段落,各種勢力的暗鬥又將開始。請繼續關注主人公,順便也多多關注一下平凡,支持一下平凡,因爲平凡現在寫作遇到的困難不少,沒有你們的支持,平凡怕堅持不下去。如果方便,還請多發書評,多給票,月票,日票都行!平凡先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