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天佑大宋,一戰功成!”趙時賞站於成州城上,看萬大軍逐漸融入夜色中,心中雖有坎坷,但更多的卻是不能隨軍出征的遺憾。
畢竟他還年輕,有着少年人的抱負和理想,也不缺乏熱血和大膽。
相比於他,身爲這支大軍主帥的杜就頗有些擔憂,他不知這次出兵到底是兇還是吉。
杜出身於官宦之家,父親杜穎,官至江西提點刑獄,以善於決斷疑難著稱。青年時期,杜就顯露出與衆不同的才華,先是被福建提點刑獄陳彭壽召去代理閩尉,後來又成爲當時江淮制置使李珏的幕僚。
金兵犯州,諸將遲疑,唯他鼓勇當先,戰前請命,帶兵前軍救援。於路和金人相遇,發生激戰。在激戰中,他身先士卒,鼓勵士氣,面部被射中二箭,不但沒有下戰場,而且方寸不亂,沉着指揮戰鬥,極大地激勵了戰士,最後打退了金兵的進攻,有力的策援州抵抗,鼓起軍民鬥志。
最後,金兵見久攻不下,宋軍的增援也陸續到來,只好退兵。
此戰爲他贏得偌大的名聲,後調任江山縣丞,又逢廬州發生兵變,他單人匹馬的前往叛軍營寨,說服了叛軍,平息了叛亂。此舉更是讓他聲名大噪,兩淮多有知其名者。此後,又先後擔任六安,定遠知縣,均有政績,頗受好評,被任命濠州知州。負責邊事。當初地制置大使趙善湘,對他極爲器重,若有邊事疑難多要請教他,可說他在兩淮也是一個備受注目的名人。
正當他要大展宏圖之時,趙昀來到建康,而且謀奪兩淮的控制權,首當其衝的就是一向器重他的趙善湘。也許是一時判斷失誤,他認爲趙謀奪兩淮的舉動一定會被朝廷所阻止,所以對趙昀一方的招攬置若罔聞,反到和趙善湘一邊的朝廷派走的很近。後來局勢的發展大出他所料。趙手段高妙,作風強悍,將反對者一一清除,趙善湘更是被處死,他也跟着倒了黴,丟了官職。最要命地是他陰差陽錯的跑到臨安,成爲臨安政權內的舊人。
趙昀掃平國內,一統大宋之時,他沒有抵抗,而是率軍投靠了建康。如此他才得以保全了軍職,成爲非嫡系的地方將領。這次軍部調集各地守軍前來西北,他也在應召之列。只是和別人不同的是,他和趙嫡系部隊中兩淮出身的將領很熟,比如趙範等人。因此他能接任相對比較重要的成州守備,也能更多的瞭解到宋軍的部署,也因此判斷出一個讓他感到震驚的答案:
對於蒙古,趙昀早就計劃已定,自己這些非嫡系地地方部隊。更多是用來掩人耳目,或者說充當肉盾,掩護主力行動。他甚至還想到一種可能,趙昀要對國內再次清洗,這些地方部隊不好明着動手,意圖借敵人之手滅之。這種念頭一直糾纏着他,讓他頗有些自憐自傷。直到蒙古進攻利州,郭寶玉即將率人攻打成州之時,他突然接到軍部轉來的密信。獲知嶽雨一事,再聯想此次接到的堅守命令。頓時恍然了趙地本意。
趙昀絕對不是要借敵人之手消滅他們。相反,他只是想借敵人之手檢驗一下這些部隊。這從這些地方部隊沒有接到攻擊敵人,全都是堅守陣地的命令上可以看出來。其用意不言自明:若你們這些人連佔據優勢的守城都守不住,那朕要你們何用?雖然同是要面對強敵,但借敵手滅之和借敵手驗之,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情。
想通此點,杜一掃往日的頹廢,積極備戰,動用關係,聯絡和他處境相同的將領,團結成州城內來自四面八方的各地將領。精心設計,最終一戰將郭寶玉擒獲,可說立下不小功勞。他又從務必活捉郭寶玉這條命令上判斷出趙昀地一些心思,自我覺得理解了趙昀的用意,所以對郭寶玉頗爲禮遇,甚至不惜透露出己方的一點秘密,最終讓他應下了賭約,算是了了杜的一樁大心事。
但和趙時賞一番對話之後,杜反而醒悟到,自己這些人始終不是趙嫡系,按照自己推斷出來的趙昀謀劃,此戰若勝,最大功勞除開趙,就是孟:+.自己這些地方部隊出身的人,就算僥倖立下大功,最多能夠保留住現在的地位,或者稍微有些提升。若是一般將領,能這樣,就應該謝天謝地,但杜卻不同。
他平生最大願望就是爲國戍邊,揚威於境外,這本是他幼年時期見國家積弱,屢次受辱於他國之後的奮發之志。爲此他苦讀兵書,學習製作戰爭器械,本來他在兩淮時可算遂了他部分願望,只是朝廷一味的偏守,讓他感到有志難伸,後來又見罪於趙昀,更是逐步落到幾乎就要閒置地地步。這些年他未有一日感到開心過,特別是看到趙昀這些年的所爲,對於趙昀再無先前地排斥,反到生出無限地景仰,認爲趙昀是大宋百年未見的英主,在他身上一定能實現自己地夙願。
抱着這種想法,他一直想設法融入到趙昀的將領體系中,可卻頻頻碰壁,最後接觸到一些事情,才約莫有些明白,現在的建康政權也是派系林立,自己早就被趙昀嫡系那幫人打上舊派的標籤,對於自己,會用,但肯定不會重用,這和他的期望相差太遠。這次西北之戰卻給他提供了另外一個機會,若他能在這場大戰中,立下讓所有人側目的功勞,想必就會進入趙昀的視線。
若自己再有所表現,消除某些不利影響,相信一定會受到趙昀重用。到時就能一展抱負,施展平生所學。抱着這種念頭,他說服了和他遭遇差不多地那些將領,讓他們同意了襲擊西和州的計劃。
安排趙時賞帶人守城後,他就帶領近二萬的混合部隊,冒着違背命令的風險,向着西和州進發。
雖然在其他將領面前顯得鎮定自若,深有把握,但內心中,以一生前途命運爲
軍事行動。要說不緊張,那纔是騙人。
這種緊張不僅沒有隨着部隊出發而緩解,反到越來越嚴重。
“僥倖功成,當可爲陛下戍邊!就算有失,也是舒張平生之願,不讓胡騎犯邊塵!”
想及於此,患得患失的杜終於下定決心,他明白,自己年紀越來越大,若再不抓緊這次機會。只怕將來真的會老死家中,終生不得志。
放下心事後的杜再無顧慮,和身邊將領不時低聲交談一些情況。說及一些行軍應該注意的事宜,並且派出大批哨探注意蒙軍探馬。不過讓杜奇怪的是,一直沒有發現蒙人探馬,這和以往聽來看到地一些事情很不相符,讓他暗自留心。
大軍急行一夜,雖寒風凜冽,但宋軍的棉祅極爲暖和。而且各種防寒小物品也是應有盡有。趙對這些地方軍隊,除了在軍械裝備上有些區別外,後勤物資上到是一視同仁,沒特別苛刻,這也是杜相信趙昀的一個原因。
天亮之後,他們就停止前進,進入預先準備的秘密紮營地,各種僞裝帳篷支了起來,佈下明暗哨後。大軍自入帳篷休息。
黃昏時分,杜得到一個消息。心中躊躇。就召集軍中其他將領前來議事。
“爹,到底有什麼事?這隊伍馬上就要出發啦!”隨着話語。掀開帳篷進來一位非常年輕的宋將,相貌文雅,雖說不上英俊,但卻精神氣足,有種勃然噴發的朝氣。
正是杜的兒子杜庶!
杜眉頭一沉,叱道:“其他將領都未到,你急什麼!”
杜庶吐吐舌頭,做了無可奈何的鬼臉,自顧自的找到位置坐下。
剛一坐下,又陸續進來三人,爲首一人身材不高,但卻極爲粗壯結實,像塊門板,雙眼極大,面容粗豪,看上去還有些猙獰,正是杜軍中首屈一指的猛將趙東;中間那位身材就很是均勻,手足靈動,相貌端正,雙眼凝而不散,神態堅定,看上去就像塊臨海礁石,不懼任何危難,他叫夏皋,是杜手下一位智勇雙全地勇將;最後一位長的比較文氣,雙眼細長,閃動間總像有種智慧在晃盪,身材有些偏瘦,但絕非弱不禁風那種,反到給人一種精瘦的感覺,此人叫聶斌,擅長軍陣指揮,有中軍大將之才。
杜見到他們,也沒解釋,揮手示意他們坐下。
這三位將領也不意外,更沒張口提問,很自覺地找到位置坐下,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也沒開口議論,安靜的坐到一邊。
“杜大人,這次又有什麼事?不是說好了嗎?等到達目的地再商議具體計劃,如今出發在即,你把我們叫來,耽擱了時間怎麼辦?”隨着一把大聲的嚷嚷聲,一個身軀高大健壯的將軍走了進來,看都未看其他人,直接對着杜叫嚷開。
這話說的極爲無禮,根本沒把杜放在眼中,其他人都皺起眉頭,反到是杜神態平和,絲毫不以爲意,以目示意他人不要開口,淡然自若的對此人道:“高達將軍,此次是另外出了變故,事關重大,需要和大家再商議一次,暫請稍安,等其他將軍到來再說!”
高達面色上地不耐越發明顯,皺着眉頭道:“那裡要這麼麻煩,該怎麼打就怎麼打,老子就不相信那些蒙古蠻子就真的長了三頭六臂。”
杜面色一沉,語氣有些冷然味道:“高達將軍,行軍作戰是生死大事,豈能不慎?我等爲主將者,當要多思多想纔是。何況此次行軍,是軍中主帥,召集諸將開會乃是必然,若將軍還敢胡攪蠻纏,休怪軍法無情!”說及這裡,語氣又一緩:“何況其他將軍馬上就要到來,等等又何妨?杜庶,請高達將軍坐下!”
這話說的有訓有理。有軟有硬,就算一向蠻橫驕傲地高達也無話可說,只得在杜庶的引導下,找個位置坐下。
見他吃癟,其他人暗自感到好笑,只是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正襟危坐!
未等片刻,又有三個將軍走進來,這三人相貌很相似,讓人毫無困難的可猜到他們是兄弟。當頭一人雙眼有神,魁梧雄壯,當中一人雙眼靈動,身軀修長,最後一人雙眼朗朗,眸正神清,年紀還輕,身軀雖未長成,但已可隱見雄偉。
這三人正是呂文德,呂文煥。呂文信三兄弟,皆有將才,他們的情況和杜類似。原本依附於史彌遠的臨安政權,後歸順建康,成爲地方將領,被抽調進西北。只是他們統帥的三千士卒極有戰鬥力,作風堅韌而強悍,被讚譽爲呂家軍。
他們三人能來成州城,還是杜動用關係地緣故。故而對杜頗爲感激。
未等他們三人開口,杜就先溫和的說道:“三位呂將軍請先一旁安坐,等曹,耿二位將軍到來後再說正事!”
呂家三兄弟示意無妨,和其他人含笑打個招呼,找到位置坐下,身子都未坐穩,一個急匆匆地身影已經衝進大帳,人都未看清楚。就嚷開來:“什麼事?發生什麼事?有蒙古人地消息嗎?在那裡,派我老耿去。”
一通嚷嚷使得衆人側目。一個彪悍強壯。神態興奮地將軍出現在衆人視線內。
他叫耿世安,是這支混合軍中唯一地騎兵將領。當初在成州城外伏擊僕從軍大營的騎兵就是他率領的。
“有事也用不着叫你,沒看我在嗎?”未等其他人開口,高達就粗聲大氣的叫嚷起來。
耿世安頓時面泛怒容正要爭論,杜已經苦笑無奈的說道:“耿將軍怎麼還是這幅急脾氣,其他事情先不忙說,先等等曹將軍!”說完他,又目視高達,讓他慚慚住口,耿世安也是一臉憤然的坐下,到也沒再開口叫嚷。
“杜大人,世雄剛纔重新安排了一下防務,故而來遲,還請大人見諒!”剛安撫好高,耿二將,一個面貌儒雅,目朗神清,身材偉岸,舉止從容的宋將走進來。
他叫曹世
杜非常欣賞的一位將軍,可說一直是把他當成副將聽他臨急不忘防務,更是高興,擺擺手道:“軍中有世雄在,可輕鬆多啦,先坐!”
曹世雄淡然一笑,和其他人點點頭,坐在杜身邊。
此刻人已到齊,除了留在成州的趙時賞外,杜身邊地大將都在這裡。成州守備部隊,都是地方部隊臨時組成的,所以杜除了對自己手下幾人外,對這些將領只有臨時管帶之權,很多事情都要商量着來,不過他到發現這麼做的好處,很多看似困難地事情,幾個人一商議,往往就可以找到解決辦法。
環視衆人一圈,杜聲音有些低沉,卻很堅定:“諸位爲什麼來此,心中想必都清楚,如今得到一個新的消息,我們於路未見蒙人探馬,不是蒙人疏忽,而是有人將這些探馬全都清除掉,那些人使用的是我大宋最新的連環弩,諸位可有所見?”
此語一出,衆將面面相覷,連環弩,那是標準的主力裝備,不要說他們這些非嫡系,就算嫡系的地方部隊,也有不少沒這個東西。
因爲安全,保密,信任,產量等等各方面原因,這些非嫡系的地方部隊都沒有換裝最新式地個人裝備,主力軍中慣用的那些弓弩火器,特製兵器,他們都沒有。成州城內的木牆,毒氣彈和毒氣箭等一些簡單的東西,都還是臨時撥付給他們使用,主要目的恐怕還是檢驗一下效果,至於杜的創造性使用,以至一戰功成,估計趙昀都沒想到。
除開這些,其他複雜珍貴一些的火油彈,爆裂箭,以及諸多火藥兵器連提及都沒和他們提及過。
時下有句很時興的話可以形容他們的狀況:前娘地兒子後媽帶,吃穿不愁,零用沒有!
在座的都不是笨人,大規模消滅敵方斥候,只有一種可能,要採取某種行動,防止消息提前被敵人得知。主力部隊絕不會是因爲他們而去清除蒙人探馬。換句話說,某支主力部隊已經盯上了西和州地蒙古人,而他們地行動顯得多餘而可笑。
大帳中的氣氛變地很沉悶,也很壓抑,所有人都有種失落的心情,他們都是不甘雌伏之輩,都想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可是他們卻捲入大宋內部爭鬥,又很不幸的站在勝利者的對面,失去這次機會。將來恐怕很難再有立功的機會,特別是趙昀身邊多是年輕有爲的將領,隨便拿出一個都不比他們差,沒理由不用心腹用他們。
他們不是沒有能力,更多的是時運導致他們默默無聞,他們也想如同嶽雨,孟::.輝煌地戰績在大宋宣揚,也想光宗耀祖。功成名就。無論是爲理想還是爲抱負,甚至就是一個目標,要在軍中得到高升,得到重用,只有兩種可能:上面的人相信你,或者戰場上獲得軍功。
如今第一條是不用想啦,嫡系非嫡系的待遇擺在那裡。戰場上獲得軍功,貌似成州一戰也算可以,擊敗十多萬敵人,活捉敵方主將,這種功勞不算小。可杜說的有理,他們的功勞和陛下,孟:什麼都不是,能保住現有的地位都不錯啦。
但凡有才。誰沒有點野心或者說志氣?更何況這些帳篷中坐着的都非常人,自認也不會比別人差。所缺不過證明自己。故而才甘冒違令的風險同意杜的提議。如今機會就在面前,眼見可以破門而入。卻被告知另外有人已經先定下,那種極度的心理落差,實在非言語能形容。
“其實,我軍此次行動本非軍部許可,擅自行動,就算僥倖立功,只怕也會受到陛下猜忌,反到不美!”打破沉默地是聶斌,他的神色很是沉重,望着杜的眼神也有些猶豫。
“胡扯,戰場之上各憑本事,就算那些黃龍,紅龍地人又怎麼樣?要我說,就別管其他的,直接開到西和州,殺光蒙古蠻子,讓他們乾瞪眼。”高達暴了起來,嗓門瞬間拉大。
曹世雄皺了一下眉頭,隨即舒展開卻嘆了一口氣:“陛下讓我們來西北,本意並非讓我們立功,更多是想看看我等表現,成州一戰,足以證明,我看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哎,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老耿還沒見過有嫌功勞多的,打敗十幾萬人的可是我們,讓西和州蒙古人變成孤軍的也是我們,憑什麼要把功勞讓給別人?”耿世安難得和高達站到一邊,瞪眼看着曹世雄。
呂文德雙眼轉動一下,有些不滿的說道:“曹將軍也是就事論事,我們這些人根本沒入朝廷的眼,若我們和紅龍黃龍青龍那些人起了衝突,你說誰會倒黴?”
“也不能這麼說,他們那些人一貫瞧不起我們,若我們自己都不爭口氣,豈不是更讓別人看不起?我去過神州軍校,那裡面地每個人都知道,戰場上的機會是自己創造的,不是別人給的。大軍已經行進到此,若退讓,那就是將機會拱手讓與旁人,自甘無能。”杜庶滿臉通紅,神情激動的站起來,望着其他人一陣大吼。
其他人先是一怔,隨即也紛紛出言,各支持一方,眼看就要由爭論變成爭吵的時候,杜猛然大喝一聲,讓衆人神智一清,停止爭論,轉而看向杜。
杜對衆人的目光視若無睹,反到冷冷的看着他們,不說話,卻讓他們都感到慚愧,杜庶第一個走回坐位,其餘人也紛紛回去坐好。
環視一圈,杜的嘴角微微一翹:“諸位,你們地心情何嘗不理解。還在兩淮的時候,就聽說過在座數人之名,這次又和諸位共事,更是瞭解了諸位地才能。想問一句,若都聽說過諸位地功績,那陛下是否知道?”
此語一出,所有人都露出思索的表情,高達,曹世雄,耿世安這些人早就在宋軍中有不小地名氣,若要說趙昀沒聽說過他們,那反到沒理由。可問題是,他
是確確實實站在趙昀敵人一邊,有些人甚至參與過對伐,這種關係論起來,那就複雜啦。
杜見此,沒有絲毫意外:“我等從軍目的不外有三。一是上報國家,二是救護黎民,三是光宗耀祖。可如今,我們在朝廷眼中卻是不可重用之人,若要朝廷改變看法,只有一條路可選,那就是讓陛下相信我等忠誠。知道,有不少不滿陛下地人找過諸位。”
停了一下,卻見不少人面色變了,連最鎮定的曹世雄都是如此。杜心中泛起苦澀,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不瞞諸位,也有人找過,讓在有事之時,能予以支持,並暗示在西北應該如何作爲。沒答應。當時那人說了一句‘將軍忠誠於建康,而建康卻見疑將軍,安能得志?’,沒回答,只是讓人將此人趕走。不知諸位當時是如何回答的。但要說一句,若要人信,首看己做。陛下英明。豈能不知小人齷齪,隱而不發而已。若我們今日不能以行證明己身,難道他日空口白話嗎?無論諸位如何,是決意拼死一搏,無論勝負,我等心向朝廷之意,陛下必能知曉。今日就請諸位決斷。無論如何,同僚一場,決不泄露今日半句。”
杜話音落地,大帳落針可聞,因爲杜的話揭露了一個大秘密,一個被埋在這些人心中的大秘密,這個秘密足以讓他們人頭落地,抄家滅族。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只有不太清楚事情的杜庶左右掃視。連父親杜都被他長久凝視,目光中充滿不解和懷疑。
“唉。杜大人今日一席話反到提醒世雄。你看看我們這些人,再看看那些來西北的人。世雄真擔心,陛下已經知道這些事情,那陛下……”
話沒說完,但言下的意思都很清楚。
“我可沒答應那些人,我當時就和他斷交啦!”耿世安突然蹦了一句,讓衆人目光復雜的望向他。
“呂文德見事不明,請大人不要見怪,我兄弟三人願同大人同進退!”呂文德突然站到杜地身邊,旗幟鮮明的表示支持,呂文煥和文信也點頭認同。
高達也一拍大腿,猛然站起來:“要老子天天應付那些人,老子寧願和蒙古蠻子拼命,我高達願爲前鋒。”
耿世安一急,跳起來:“有你什麼事,先鋒是我老耿纔對!”
趙東,夏皋,聶斌三人也站出來:“願爲大人效死!”
曹世雄看了看其他人,雙目直視杜:“大人說的正是,若要人信,首看己做。若我等自己不證明,只怕陛下也不會放心!”
杜臉色越發沉重,長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等即刻出發,爭取今夜抵達西和州,若所料不錯,這支清除蒙古探馬的部隊,只怕就是嶽雨大將軍的前部!”
衆將更是坎坷,但卻越發振奮,若說先前還有懷抱博取功名的僥倖,那此刻,就只有證明己身的熱血。
他們已經成爲一次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實在不想成爲第二次。
取得共識後的行軍越發迅速迫切,大約在午夜時分抵達西和州附近。
和偵察的斥候取得聯繫後,頓時知道最新地情況。
西和州城內原本只有五千的僕從軍,但成州大戰後,陸續有不少僕從軍潰兵逃到西和州來,數目不詳,但估計不會少於二萬。至於蒙古人,則在西城那邊建立了大營,並不住在城內。
“除此外,可有其他發現?”
“有數支不明的友軍部隊,皆使用連環弩狙擊蒙古探子,屬下聯繫過他們,都沒回音!”
杜沉吟片刻,不再猶豫,讓斥候繼續偵察後,和衆將商議了一下,決定先偷襲蒙古大營,並讓呂家三兄弟和耿世安埋伏在城門附近,若城內增援,趁機攻之,搶佔城門。
杜又安排了分批攻打地次序,趙東,夏皋二人率領三千人首先攻營,讓曹世雄指揮弓弩手放火箭照明,並負責掩護趙,夏二人的攻擊,餘人等大營亂後,再趁機而攻。
黑夜下的蒙人大營顯得十分安靜,大營裡面十分黑暗,只有營門附近有幾個昏暗的火堆,少數幾個守衛正扶着長槍在打盹,顯得十分散漫。
入眼的情景讓杜產生懷疑,招來斥候,再度問起蒙古人的情況。
“屬下親眼見到蒙古人進的大營,絕不會有錯!”
斥候地話又讓杜打消了幾分疑慮,但心裡的不安卻猛然擴大,無論從那個方面說,大營的防衛都不應該如此。
就在杜疑慮不安的時候,大營外面卻突然一亮,隨即火箭如同條條火龍,照亮了夜空,帶着毀滅的美麗,拖帶出眩目的光環,撲向大營。
就像一隻只燃燒的火鳥,紮在空地上,紮在帳篷上,紮在柵欄上,紮在雜物上,大火迅速而猛烈的燃燒起來,迎着獵獵北風,迅速照亮整個大營。
“殺啊!”趙東和夏皋二人的一聲高喝,大批地士卒猛然站起,向着大營兇猛的衝去,如狼似虎,殺氣盈胸,翻騰喧囂地喊殺聲讓夜空都沸騰起來。
蒙人地大營設置極爲簡單,幾乎沒什麼防護裝置,士兵很快就跨過被射成刺蝟的門衛,衝入大營,卻不見任何敵人迎戰。
“不好!”
杜大叫出聲,不等他下令,高達也帶人衝了出去,手拿雙斧,舉聲高嚎,如熊如獅,狀及猛烈。
“唉!”杜急地跺了一下腳,“傳令收兵,這是空營!”
話音未落,淒厲急速的牛角號聲直刺耳膜,馬蹄驚空,羣聲呼喝,一支蒙古騎兵突然從夜幕下現出身形,不等宋軍反應過來,漫空的箭雨迎面而來,呼嘯而過的怪音帶起一片死亡的窒息。
中埋伏啦!杜頓時手腳冰涼,心跳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