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歷七千五百六十九年,三月二十九日,成大繼率領的倭國遠征軍正式從釣魚嶼和流求島兩處水師基地出發。此次遠征軍爲揚威旭日兩個水師軍團全部,黃龍軍團一部三萬人,合計人員八萬七千餘人,各類大小戰船和補給船,共計五千三百餘艘,所帶補給足夠全軍團人員一年半之用。
這支遠征艦隊的主力戰船上都裝有新近研製的千斤重炮,射程可達十里,其餘中小型戰船上都裝有雷火炮和小火炮,黃龍軍團的部隊除了一般的裝備外,還帶有五十門子母大炮,做爲陸戰之用。可說這次遠征,論及海戰實力,可謂當世無雙,並且因爲配備當世最好的火器,也間接的彌補了陸戰部隊數量不多的弱點,在加上陸戰部隊的人員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就算將這支遠征艦隊說成是我這方最強力量的集合也不爲過。
我接到成大繼上折的時間是三月二十五日,我當時什麼也沒說,也沒有做,只是拿着他的奏摺看了三遍,然後出了宮,和冷家姐妹聊了許久纔回宮。在他們起航的哪天,我只是望着東南方向出了一會神。
該做的我都做了,這個時候,一切就只能靠他們自己。
四月一日的時候,我接到了對那兩個私闖密室之人的審訊和調查的結果,最後所有的線索都指向西夏,似乎真的是西夏人策劃了這次事件。
對於這個結果,我雖覺得遺憾,但也無法,只好讓人處理了那兩個傢伙。
四月三日,我處理完一些奏摺之後,菊就拿來白女的回報:摩尼教在江州的五十萬大軍放棄渡江,全軍向洞庭湖進發,目標直指常德府。
看到這個消息,我沉默了一會兒,拿出父皇當初給我的那個玉牌,摸着上面的花紋,心中一時竟然有些難於決斷。
父皇,趙家皇室,大宋,神州!
猶豫了半晌,我擡起頭,有些無力的對菊說道:“告訴白女,一切如常!”
菊看看我,關心的說道:“殿下要不要出去走走,你的面色很差!”
我淡然一笑:“好吧,紫暄,你陪本王到花園去走走!”
走到御花園,滿目的景物似乎更添我煩亂的情緒,走了一途,心情似乎越發的壞了起來,乾脆就找了個涼亭坐了下來,默默的考慮着。
好一會兒,我纔看着一臉平靜的修紫暄輕聲說道:“如果有一件對百姓的好事要實現,卻需要自己做罪人,甚至是親人陪葬,你認爲這件事情應該做嗎?”
修紫暄看看我,輕聲說道:“那要看此事的重要來說,如果真的是對整個天下有利,那就應該做,特別是殿下如此地位之人。”
我苦笑一下,長嘆一聲:“說起容易做來難啊。問你一件事情,觀歷代歷史,各個朝代在開國階段總是文臣武將輩出,就算其開國君主並非特別傑出,可是也絕不會是昏庸之輩。所以這些開國君主才能在羣雄中崛起,進而掃平諸侯,一統天下。
這些開國君主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建立的朝代可以長久,但事實都是相反,這些開國君主的後人總是不能保全他們辛苦打下的江山,不僅自己不能保全,還要遺害無數的百姓。比如周亡於秦,秦亡於漢,每次的朝代更替總是伴隨着無數人的屍骨,還有王朝的陪葬。你說這些開國君王的後人爲什麼就不能保全先祖的江山?他們所擁有的條件比之他們的先祖要好萬倍,可是結果卻差別這麼大。”
修紫暄秀氣無雙的容顏上流露出一絲疑惑,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屬下認爲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些開國君主的後人沒有其先祖那種眼光。屬下覺得,身爲一名君主,既不需要過人的勇武,更不需要超凡的智謀,君主需要的是常人所沒有的眼光和胸襟,只有這樣才能使得天下之智爲其謀,世人之武爲其勇。只有如此方能保全自己的基業,進而開疆拓土!”
我的嘴角露出笑容,毫不忌諱的看着她道:“你說的不錯,君主只需要用好手下就是最大的成功。就你看來,本王是否是一位合格的君主?”
修紫暄目光和我一觸之後,又轉移開,輕輕說道:“如果要屬下說,屬下覺得殿下算的上一個有爲的君主。因爲殿下的眼光和胸襟,非常人可比!”
“哈哈,能得你這番話,本王真是受寵若驚。”我轉過目光,望着面前的糕點,“不管你到底是如何想本王的,可是本王今天這些話還是要對你說。如果本王成立一個新的王朝,就算本王不敢說這個王朝如何輝煌,但也絕不會比任何朝代差。因爲本王知道王朝的根基是百姓,建築是人才,繁盛是制度,變革是必然,所以本王一定會善待天下百姓,任用天下有爲之士,訂立適合天下發展的法度,不會墨守陳規,僵化自己的手腳。
但,本王卻不能保證自己的後代也有和本王一樣的眼光,更不能保證他們和本王有相同的信念。如果本王有後代,他們一出生就擁有別人奮鬥一生都難於達到的地位權勢,富貴榮華,擁有別人一輩子都夢想不到華衣美食,金錢美女。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能認同本王的做法嗎?
就算本王教導有方,他們接受了本王的信念,可他們沒有親身經歷,絕對沒有本王認識這麼深刻。等到他們的後人出生,這個信念就越加會淡化,越往後去,這種信念一定會越少。可相反的是,本王敢肯定,他們對權利的**,對享受的**,對其他別的東西的**,一定會越來越膨脹,讓他們不能控制自己,讓他們的智慧越來越低,就會被小人乘虛而入,進而無所作爲,成爲只懂得享受之輩。而本王建立的王朝也會一天比一天腐朽,最終就會被另外一羣人給覆滅,將本王的後人押上刑臺,結束本王建立的王朝。觀歷代王朝歷史,莫不是如此,你說對嗎?”
修紫暄眼中露出沉思的神情,遊移不定,好一會兒才說道:“殿下說的很對,誠如殿下所說,每個開國君主都希望自己建立的王朝千秋永固,萬世不敗,可是自古而今,還沒有一個朝代可以做到,其原因也似乎正如殿下所說,後人不能明白情勢,寵信小人,將先祖的大好江山付諸東流,讓人感嘆!”
我站了起來,背對着修紫暄,走到欄杆邊看着遠處的湖水,輕聲說道:“既然如此,你想過改變這種必然的結局沒有?”
好半晌,修紫暄的聲音才從背後傳了過來:“如何改變?前朝的歷史莫不是如此,屬下也想不出可以解決之法,屬下能做的,就僅僅只能是做好自己的事情。除此之外,屬下就無能爲力!”
我猛然轉過身,看着她含蓄不露的眼神,平靜無比的說道:“你想知道如何改變嗎?其實很簡單,改變制度,改變將權利集中到不受監督的做法,改變皇位繼承的方法,改變百姓的思想,讓百姓選出自己理想的君王來帶領他們,這樣不就可以解決了嗎?不就可以保證每個君王不會比開國君王相差太多了嗎?”
修紫暄被我這如同石破天驚的話弄的神情大變,眼中的光彩忽明忽暗,良久之後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恢復平靜的說道:“自從屬下跟隨殿下以來,殿下總是給屬下不斷的驚奇,原本屬下對自己的信念頗爲有信心,可是越和殿下接觸,越覺得自己不能理解殿下,但又覺得殿下的遠見無人可比。也許殿下說的確實是解決的方法,但是如今卻不是人人都可以理解的,就算能夠做好自己,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至於今後的事情,屬下不敢奢望太多!”
我聞言,笑了出來:“紫暄,你知道嗎?你雖然不是本王的知己,可是你一定會是本王一個非常好的支持者,因爲你至少能理解本王爲什麼要這麼做!不管如何,謝謝你!”
修紫暄眼中閃過一線光彩,醒悟的問道:“殿下是否有什麼疑難難於決斷?”
我點點頭,平靜自若的說道:“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了,不剷除舊有制度的根基,又如何可以有實現新制度的契機!”
修紫暄眼中似乎有種警覺閃過,似乎想問什麼,但出口卻成爲:“殿下心性超絕,既然決定這麼做,就一定有理由支持殿下如此做!”
我笑了笑:“不錯,不管這個決定是否對別人不公平!”
望着遠處一朵從樹枝落下來的鮮花,我的心情終於平靜下來,儘管有些殘酷!
亮白的閃電在空中閃過,怒然轟響的震天雷鳴夾雜着豆大雨點從天而降,四處都是閃爍的黑影,都是明晃晃的鋼刀,還有自己親人家僕的慘叫。
這是怎麼了?平日威嚴的爹爹不是說過不準在家裡喧譁的嗎?這到底是怎麼了?他們是誰啊?爲什麼在我們家裡到處跑?
那是娘……娘,娘,你快跑啊,快跑,他追來了,不要啊,娘……
娘身上在流血,好多好多的血,娘,娘,你回答我,回答我,不要殺我娘,啊,姐姐,姐姐,你們幹什麼啊,放開我姐姐,放開,放開,我咬死你,咬死你,爲什麼咬不到?姐姐,姐姐,你回答我,我是小忌,我是小忌啊,你不是說過要給我做風箏的嗎?姐姐,你還沒給我做,起來,你不能倒下,你給我起來……
你是誰?爲什麼要來殺我的家人,爲什麼呀,你到底是誰?
那個他,不對,怎麼會是她,不是的,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不是她!”
長空無忌猛然從牀上坐了起來,額頭上已經佈滿冷汗,剛纔夢中的景象仍然歷歷在目,如同剛剛發生一樣。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好像一年,還是二年或者已經三年了?
長空無忌疑惑中用手摸摸自己的臉頰,摸到眼角的時候,竟意外發現手溼了,輕輕的將手放到自己眼前。
這個是,眼淚吧!
爲什麼自己會有眼淚?當初自己從深山出來的時候,不就發過誓言嗎?爲什麼自己還會流這無用的東西!難道自己冰冷的心又變軟了嗎?
爲什麼會這樣?難道是因爲她對自己的關心嗎?不可能的,我同摩尼教不共戴天,絕不會如此的!她是我的仇人,是殺害我全家的幫兇!
長空無忌的心中突然涌起巨大的煩躁,一腳踢開被子,大步的向外面走去。
服侍長空無忌的親兵剛聽到自己主將屋中傳出聲響,就看到自己的主將穿着內衣大步的走了出來。
雖然心中奇怪,但這個親兵還是走上前道:“神將大人,你起來了,小人這就去打水!”
這個親兵原本以爲神將大人會和以往一樣點點頭,沒想到對方一把將他推開,徑直的走到天井中的水井旁,一把提起水桶,‘哐啷’一聲,對方將水桶裡的半筒水統統倒在自己身上,頓時成了一個落湯雞。
這個親兵呆呆的看着這一切,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神將今日爲什麼不正常?
一頭冷水落下,長空無忌打了個寒噤,心情似乎平靜下來,那種煩躁好像消散了不少。
回過頭髮現自己的親兵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淡然一笑:“沒什麼,本將軍覺得有點熱,所以想洗個冷水澡。你去將本將軍的換洗衣物拿出來!”
這個親兵下意識的點點頭,轉身離去。
望着這個親兵離開,長空無忌擡頭看看已經大亮的天空,嘆了一口氣,走進屋子去換衣服。
長空無忌換好衣服之後,正想去軍營看看,剛走出門口,習慣的看看對面,神情突然一怔,停下腳步,轉過頭對身邊的親兵道:“本將軍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你去軍營中說一聲,本將軍今天不過去了,讓他們自己操練吧!”
親兵領命而去之後,長空無忌又看看周圍的護衛,淡然一笑,轉身又回到自己的書房中。
吩咐下人端了一個小爐子,用湖西木炭發上火,再親自將一個精緻的小銅壺放到上面,等銅壺微熱之後倒入從附近山上運來的活水清泉,發出一陣輕微‘滋滋’聲,注到八分之後就停止下來,站起身來走到裡屋拿出一個很漂亮的陶罐,打開陶罐上面的蓋子,一陣淡雅的茶葉清香飄了出來。
長空無忌輕輕嗅吸了兩口,嘴角露出些微冷笑。
“雨前碧峰”,如今在神國最時興的一種茶葉,本來這種茶葉並非神國上下所喜,可是自從神王張雲喝過這種茶之後,就對其大加推崇,不僅提倡神國官員飲用,而且將這種茶葉做爲一種賞賜發給摩尼教中一些立過功勞的人。
長空無忌因爲軍功卓著,也獲得了這種賞賜!
拿起銀匙挑起一些茶葉放入汝窯出產的天青玉花茶杯中,淡青色的杯色和綠褐色的茶葉相映成趣,色彩非常自然和諧。
做好這一切之後,長空無忌就叫來護衛隊長,吩咐等會兒無論何人來,一律擋駕。
當長空無忌吩咐完之後,剛一回到屋中,突然覺得有異,擡頭向一邊角落看去。
“咔咔”
一陣輕微機括聲音之後,屋中東南角落中的一塊地板突然劃開,一條人影從密道中躍了出來。
本來凝神戒備的長空無忌看到對方的容顏,鬆了一口氣,低聲恭敬的說道:“竟然勞煩索大人親自來,莫不是此次任務很重要?”
索無常看了他一眼,表情淡然的說道:“青龍軍團已經就位,你這邊進行的如何?”
雖然知道事情不會小,但聽到青龍軍團已經準備好的消息之後,長空無忌的心中還是跳了跳,有些詢問的道:“無忌這邊已經辦妥,不知殿下這次的目標是否是張遠望那五十萬人?”
索無常不置可否的說道:“你的水要煮開了!”
長空無忌輕輕一笑,也不多說,做了個請的姿勢。
看到索無常坐好之後,長空無忌用厚布裹手,拿起小銅壺沏了兩杯茶,微笑着說道:“請!”
索無常看了看碧綠的茶水,沒有伸手,反到突然說道:“聽說張雲這個反賊如今不僅生活奢侈,最近還在福州大興土木,想建一座皇宮。這事你知道嗎?”
長空無忌喝了一口,淡然說道:“索大人這消息已經不新鮮了,如今神國的官員,平日無事,多是勒索商賈豪強,掠奪士紳豪門,所獲金銀,除上繳一部分外,大多被貪沒。這些官員出身低微,少有懂經營者,又輕視士子官吏,不願學習。突獲巨金,多是用於享樂,其豪華奢侈之處,比之當初的那些貪官污吏有過之而無不及,相比之下,張雲反到是好的。說起來也怪,當初摩尼教起事之處,這些官員是何等熱血沸騰,立志爲窮苦百姓謀利,可是不到一年,這些人就變的如此不堪,實在是奇怪!”
索無常心中清楚對方想在他身上討點風聲,想了想,委婉的說道:“一個人學好不易,可是變壞卻十分容易,特別是缺少監督的時候,不過張雲手下還是有幾個不錯的人材,可惜不能爲殿下所用。你看看這個名單,十天之內,殿下不想再讓他們留在人間。”
長空無忌接過名單一看,心頭一震,面色微微變了一下。
一直看着他的索無常馬上敏感的問道:“出了什麼事情?你有困難嗎?”
長空無忌強自按奈住自己心情,輕鬆的說道:“如今江州的五萬人都是我的親信掌握,要除去名單上的人不難。只是如果我這麼做了,就再難於在摩尼教中安身。不知殿下有什麼吩咐沒有?”
索無常神秘的一笑:“你不用對此多費心思,只要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並管好你那五萬手下就可以了!”
長空無忌明白到什麼,語氣些微有些振奮的說道:“難道殿下已經決定登基了嗎?”
索無常不置可否,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站起身來沉聲道:“這個你不用知道,做好這件事情。殿下很看好你!我走了!”說完,索無常又隱入密道。
看着密道入口逐漸的閉合好,長空無忌正要將茶杯拿去洗,突然門外傳來一聲稟報:“啓稟神將,聖使大人聞得神將身體欠佳,特來問候!不知是否也要屬下擋駕!”
長空無忌一聽,趕緊將索無常的茶杯藏好,高聲說道:“不用,大開中門,本將軍親自去迎接!”
蘇香雲站在門外,臉上沒有半點不滿,反到是對那幾個攔着她的護衛很感興趣,憑自覺,她知道這些人對長空無忌的忠心遠過於對自己的敬畏,而且看他們的神情氣度,比之軍營中的士兵還要勝過不少。看來這個長空無忌練兵確實不錯,就自己看到的而言,神國帶兵將領中,只有兩浙的孫福似乎可以和他相提並論。
不過這也是自己的一種擔憂,現在他和孫福隱隱成爲神國將軍中威望最高的兩人,這次他們二人和數位手握重兵的將軍連同武相一起,對神王出兵攻打那位淮王控制領地表示堅決反對,甚至不惜違抗神王的命令,逼使神王妥協。雖然最後神王勉強同意改攻擊地爲常德,可此事讓神王非常惱火,現在雖暫時沒有處罰他們,可是如果此次大軍得勝,以神王如今的心性,他們肯定會受到處罰,甚至有可能剝奪他們的兵權。
自己對軍事雖然是個外行,可是根據情報,那個淮王在常德只有一萬五千人左右,而己方的大軍實際數字達到驚人的四十六萬。以如此大的差距攻打常德,勝利是很明顯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張遠望表兄如今已經攻克潭州,獲得不少糧草,讓武相反對此次出兵的一個重大理由不能成立。
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表兄一旦獲得勝利,那麼武相這些人一定會受到神國上下的奚落,而原本還有些擔心他們威望過高的神王,就有理由去對付他們,如果此事成爲真實,到時不論是武相他們反抗或者不反抗,後果都是不堪設想!
神國是絕對不能缺少這批將軍的,蘇香雲對這點看的很清楚。
所以這次蘇香雲就是想找長空無忌談談此事,讓他設法讓武相對神王服個軟,然後自己再從中緩和一下,也許他們就不會受到太過嚴厲的處罰。而且蘇香雲對長空無忌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有些不願意看到他被神王處罰。
當她在軍營中聽到長空無忌的託詞之後,一來考慮事情確實重要,二來私心也想看看他是否真的病了。這些玄妙的心思,讓她的心情出奇的平和,連心腹侍女小光不滿的嘮叨她也淡然置之,還輕聲安慰了她幾句。
沒多久,那名隊長又返回來,先吩咐大開中門之後,還對蘇香雲陪了個不是。
蘇香雲微笑着點點頭,目光越過他,落到正大步走了出來的長空無忌身上。
長空無忌的目光在蘇香雲端莊聖潔的臉上落了落,低聲抱拳道:“聖使駕臨,長雷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蘇香雲明白對方是在裝病,也沒揭穿,微笑着說道:“那裡,是香雲打擾神將才是!”
長空無忌怔了怔,故意忽略了對方的自稱,微笑着說道:“不敢,聖使請!”
蘇香雲含笑回禮之後,就走進大門。
進入大門之後,蘇香雲四處打量了起來,到了客廳,看到這裡只有簡陋的幾把桌椅之後,微笑着說道:“長雷神將能夠不沾染神國奢靡之風,真是難能可貴!”
長空無忌平靜的回答道:“小將出身貧寒,從來不敢忘本!”
聽到對方將“忘本”二字的音說的很重,蘇香雲以爲他也是對神國上下如今奢侈感到不滿,有些讚賞的接口道:“如果我神國上下都能如神將一般,何愁大業不成!”
長空無忌心中泛起苦笑:真的都和我一樣,估計明天摩尼教就會覆滅。
看看蘇香雲,長空無忌讓人給她倒了一杯茶,問道:“聖使這次來,不知爲何事?”
蘇香雲淺嘗一口,不答反問道:“神將這茶可是神王所賜?”
長空無忌有些不明所以的點點頭道:“正是!”
蘇香雲溫和的一笑,直視着長空無忌輕輕道:“香雲知道神將對神王決定這次出征有不同意見,可是如今我神國上下方興未艾,正需要精誠團結之時,而且神王是我等之主,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也不能太過無禮。神王從創教開始,其見識和氣魄都非常人能比,如今神王決定出徵,其目的肯定是爲我神國之昌盛。武相和長雷神將都是神國之棟樑,香雲不忍見到神王對你們有所誤會。不知神將覺得如何?”
長空無忌明白到對方是想緩和自己和張雲的關係,如果自己真的忠心於張雲,這麼做當然沒問題,可惜的是,從自己加入摩尼教的那天起,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那位殿下整體計劃的一步,而且如今已經到了圖窮匕現的時刻,一切都快成定局了。
思量了一番,長空無忌迎上對方的目光,輕輕說道:“聖使的心意長雷明白,只是長雷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蘇香雲微笑着道:“請神將直說!”
長空無忌淡淡的說道:“不知聖使是否發現,如今的神國早已不是當初。起事之處,大家同心協力,冒死克難,這纔有瞭如今這番局面。可不到一年,神國上下享樂之風盛行,搶掠**如同平常,官無治理民事之能,兵無決死之心,神國現在早已經是人心離散。如果此次兵敗,神國只怕會分崩離析,到時就算神王想要處罰長雷,也會有心無力,不知聖使可想過?”
蘇香雲面色一變,沉聲說道:“神將這是什麼意思?香雲一向認爲神將是神國之股肱,可聽神將之言,似乎對神國多有不滿?如今神國雖有奢靡之風,可是窮苦百姓卻不用再受貪官污吏,富商豪門之欺辱。自古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我神國如此眷顧百姓,百姓如何不擁護?到時大軍過處,百姓必簞壺送漿以迎。我神國上有天父護佑,下有百姓擁戴,必無不克之城,何來分崩離析之說?神將這麼說,是何意圖?”
長空無忌看到對方眼神中有責備流露,知道對方確實對摩尼教忠心無比,暗地嘆了一聲,也不爭辯,問道:“長雷意圖如何,聖使以後自知。可是長雷聽聞神王是聖使之親舅,可自從神王登基之後,聖使就沒再叫過神王舅父,不知此事可否屬實?”
聞得此語,蘇香雲越發不清楚對方的心意,疑惑的看看對方,開言道:“上下有別,古之亦然。神將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長空無忌望望對方,見到對方堅持的神情,欲言又止,改變話題道:“沒有,只是有些好奇罷了。既然聖使認爲長雷有錯,長雷當遵照聖使的意思,上表請罪,只是武相大人那邊,長雷並無有效的方法,而且此事涉及之人比較多,如何措詞還需要些時日,不知聖使可否在江州多留幾日?”
蘇香雲心中升起疑雲,但對方已經有應允之意,再糾纏先一話題也非自己初衷,看看長空無忌,點點頭,平靜的說道:“既然如此,香雲就在這裡等候神將的佳音。”
長空無忌沉默了一下,語義深重的說道:“聖使多保重!”
蘇香雲心頭疑惑更重,再次仔細的看看長空無忌,停了一下,才站了起來說道:“多謝神將提醒,這把寶劍是香雲從一處古玩店無意中獲得,雖不能說是削鐵如泥,但也鋒利異常,非常適合神將使用,還請神將不要嫌棄此物粗陋,勿要推辭!”
看着對方遞過來的隨身佩劍,長空無忌愣了一下,和其眼神對了對,從中讀到一種異樣的味道,連忙低下頭,雙手接過這把長劍,低聲說道:“如此,謝謝聖使!”
蘇香雲淡然一笑:“希望神將能上體天心,用此寶劍斬殺我神國之敵,香雲定當拭目以待!”
長空無忌心頭顫抖了一下,強自平靜的道:“多謝聖使,長雷一定竭盡所能,爲神國效力!”
蘇香雲笑着點點頭:“如此,香雲就不打擾神將休息了,告辭!”
長空無忌趕緊說道:“長雷恭送聖使!”
蘇香雲此時心中雖然有不少疑雲,但她並不認爲長空無忌會有什麼不好的舉動,而且經過這件事情,她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瞭解長空無忌了,雖然他有些孤傲,但總體來說,這個人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坐到車中的蘇香雲想到此處,嘴角又露出一種笑意!
回到屋中的長空無忌抽出蘇香雲饋贈的寶劍,只見一弘秋水,光可照人,一看就是一把好劍。
還劍如鞘,長空無忌呆坐了一會兒,然後拿出懷中的名單,入目就是‘蘇香雲’三字!
黎明的曙光開始在天際邊露出一絲笑臉,城牆下的景物逐漸由模糊變的清晰,清寒的露氣也飄散出一種清新的舒爽,堅守一夜的士兵此時也打起精神,立正站好,等待主將例行的巡查。
幾個年輕的士兵此時也拿着一些工具出現在牆頭,巡邏的士兵攔住他們詢問了一下,覈對了令牌和口令之後,爲首的十人長就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通過。
這幾個士兵走到守城用的“吳黃弩”邊,拿出工具,熟練的調試起來,有一個士兵還拿着那些和長槍有的比的弩箭,仔細的檢驗,看看是否有什麼問題,還用眼睛瞄了瞄,似乎在想像從什麼角度將其射出才最有效果。
一切都顯得十分有序和平和,沒有半點異樣,不知情的人看到這種情況,一定會認爲今天又會是一個平靜的早晨。
只是耶律天石顯然是屬於知情人一類的,他此時正面色嚴肅的檢查自己防區類的各項守城物資是否到位,並不時突然詢問兩句,確保每個城牆段的負責守衛清楚自己的任務。特別是弓箭手,更是他仔細檢查的對象,有幾個弓箭手的箭袋沒有按照規定裝滿弩箭,被他毫不客氣的訓斥了幾句,並讓其領隊之人去軍法處接受懲處,沒有半點含糊的意思。
看到他這個樣子,那些想輕鬆輕鬆的士兵馬上不敢再偷懶,按照戰時的要求,掛好裝備等待他的檢查。
巡視了一圈,耶律天石覺得情況比自己預想的要好,如果自己能夠知道更多的情報話,那這場戰鬥自己的勝算將會更高。
“大哥,你看這次殿下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對方號稱有五十萬人,而我們常德城連火頭兵算上也只有一萬三千六百多人,和對方一個零頭差不多,前些日子墨將軍還讓人疏散了常德府的百姓,弄的現在連民夫都沒有,差距如此之大,爲何殿下到現在都沒給常德城派援軍,你說殿下是不是放棄咱們了?”身軀雄壯的耶律雄面色憂慮的看着耶律天石,等待着他的回答。
耶律天石責怪的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你胡說什麼?讓別人聽到會擾亂軍心的!”
耶律雄下意識的看看周圍,看到那些士兵隔着自己還有段距離,安了點心,放低聲音的說道:“此話並非我一個人說,北城門那邊的人快要傳遍了,聽說連明將軍自己都這麼認爲,已經有好幾天沒上城樓巡察了。”
耶律天石沉默了一下才緩緩說道:“雄弟,此話你千萬不能對外人說及。明濤將軍是什麼人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卻知道的很清楚,看來他是看上這次機會了!”
耶律雄一怔,粗豪的臉上露出不解,好半晌才問道:“機會?大哥說這次守城是個機會?我怎麼覺得好像是有人在坑我們?”
耶律天石聞言,狠狠的看了他一眼,訓斥道:“給你說了多少次,現在不比從前,一些話不能亂說的,你這個毛病怎麼老是不改?智弟,你來解釋給他聽,免得他到處亂說闖禍!”
一直沒有開口的耶律智聽到兄長髮話,微微一笑,看着耶律雄道:“三哥,你知道墨地將軍爲什麼會親自來防守常德,而又不動用荊湖路的駐軍來增援?”
耶律雄一臉困惑的看看自己這個以多智聞名家族的五弟,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三哥我衝鋒陷陣那是沒的說,可是說起這個動心思的事,那裡趕的上五弟你啊,你就快說,別掉你三哥胃口!”
耶律智看看耶律天石,發現對方微微點點頭,心中頓時有數,輕聲說道:“三哥,其實從墨將軍來的哪天起,那些摩尼教的叛軍就註定失敗。雖然我還不知道殿下要如何做,可是我敢肯定,墨將軍到這裡來一定是想將常德做爲一舉殲滅叛軍的地點,這從他既不派援軍又疏散常德府的百姓上可以看出來。墨將軍只是一個行省的守備將軍,就算動用全行省的駐軍都不見得能守住常德,更何況殲滅對方?那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配合某個人的計劃,而常德就是這個人計劃中的一個非常重要的點。三哥明白了嗎?”
耶律雄皺着眉頭想了半晌,搖搖頭道:“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可是我到認爲墨將軍這麼做是想棄守常德,現在大家誰不知道殿下先是裁撤了大量的士兵,接着不顧那些大臣的反對,強行派大軍出海遠征一個什麼倭國,如今建康的士兵防守建康還可,要想來支援常德,似乎希望不大。而四川那邊叛亂方平,不可能動用那些人,兩淮行省的駐軍不過二萬人,根本不可能增援我們。我到覺得殿下是看到我方兵力不足,所以纔想棄守常德,分散敵人!”
耶律天石搖搖頭,暗歎一聲,舉手阻止了耶律智,開聲說道:“雄弟,你看我們守城物資準備的如此充足,是像棄守的樣子嗎?你不要忘了,殿下手中可是有三個野戰軍團的?還有,這次你們可以帶一百兒郎到我身邊,你真認爲僅僅是因爲我立下功勞嗎?”
耶律雄也非笨人,剛纔只是沒想到這個上面去,此時被大哥提醒,想到一種可能,面色變了變,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難道會是那個青龍軍團,不太可能吧?那是殿下用來防守金人的,如何能動用?而且殿下是不是懷疑上我們了?”
耶律天石掃了他一眼,有些沉重的說道:“是不是懷疑還說不準,可是殿下想看看我耶律家的實力卻是很明顯的事情。此次殿下特准你們帶兒郎加入軍中,而且還將你們放到我身邊,此點足以說明殿下是想讓我們發揮出最大的實力,掂掂我們到底有多少分量。至於殿下爲何要這麼做,我還沒底!至於青龍軍團,此事不是我們該討論的,自己明白就好。”
耶律雄心中有些明白,知道大哥的擔子也很重,摸摸腰刀,沉默了下來。
耶律智此時突然開口道:“大哥,其實我們耶律家如今也在大宋安家,和宋人並無區別,以殿下的一貫爲人,也許是想提拔我們耶律家,聽說修仙子如今和殿下走的很近,甚至有消息說,殿下有可能將她任命爲護衛總管,專責保護殿下。說不定就是這樣,殿下才給我們這次機會的!”
耶律天石笑了笑,輕輕的說道:“我聽說殿下曾經說過一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只有證明自己對別人有用,別人才能給你需要的東西’,看來我們這次真要搏一搏了。告訴兒郎們,好好的招呼馬匹,隨時準備出發!”
“是!”
看到兩位兄弟一起離去,耶律天石的嘴角露出笑容:我耶律家看來真要出頭了。
想到這裡,耶律天石心情大好,望望已經有些刺眼的太陽,轉身大步離去。
久違的雲先生,裝束還是和以前差不多,似乎因爲長時間和那些文人相處而顯得多了幾分儒雅,看着我的目光完全沒有了以前那種壓迫,反到和一個平常之人差不多,連我以前感受到的那種壓迫感似乎也消失了,整個人如同反璞歸真一般,讓我驚訝不已。
白女說的果然沒錯,如今的雲先生功力大進,已經到達了另外一種境界,看來只要他肯出手,成功的希望又將會增加不少。
“雲太傅看來最近也沒閒着,本王有些日子沒見,如今卻覺得雲太傅比之以往更精神了,恭喜雲太傅了。”我的臉上露出讚賞的笑容,站起身迎了上去。
雲先生平淡的神情沒有多大變化,還是淡淡的說道:“殿下有心了,墨雲如今身閒心輕,修爲有所增長也是必然,到是殿下如今事情如此繁忙,武功還能不退反進,這才值得恭賀!”
我看着他,肯定他並沒有任何諷刺的意思之後,我才謙虛的說道:“本王一直沒有忘懷過太傅的教導,如今總算有所成就,比之太傅還是遠遠不如!先生請!”
雲先生坐下之後,掃了我一眼,輕道:“殿下謙虛了。當今之人誰不知殿下心懷遠大,所圖千秋,主政以來各項政令出任意表之餘又能不失實際,讓人刮目相看。墨雲雖爲太傅,可是比之殿下,實在是有所慚愧,還請殿下免去墨雲之職,免讓墨雲感到屍爲其餐。”
我聽的一怔,有些疑惑的問道:“雲先生難道不想當本王的太傅?先生是不是對昀有所誤會,故才如此?如果真是這樣,昀萬不能應允先生的請求,還請先生不要責怪學生以前的無禮,繼續幫助本王治理國政,光復我大漢天下!”
雲先生聞言,表情並無多少變化,反到音調有些感嘆意味的說道:“殿下不用猜疑,墨雲確實是真心請辭。自從殿下讓墨雲去主管‘百家院’以來,墨雲就一直覺得已經不能勝任殿下之太傅一職,這段時間墨雲除了研究本門典籍以及和那些飽學鴻儒互相交流以外,也沒和殿下見過一面,實在和太傅之職有所爲難。如今看了殿下治下的成就,墨雲覺得殿下如今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的引導,而且墨雲有心專於本門之學,期望能對殿下的心願有所幫助,故才懇請殿下,還請殿下恩准!”
我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虛僞的地方,而且他的神情語氣也表明出他是真的不想當這個太傅了,看到這樣,我一時有些猶豫起來,細心想起一些事情來。
當初讓雲先生去主管百家院,其實也有一種遠離他的心態,因爲他的王道之學,現在並不具備成熟的條件,爲了免於他對我行事的干擾,我才用了這一招。如今看起來,似乎是變相的幫助了他,使得他能夠從俗務中脫身出來,專心於自己的事情,進而取得更傲人的成績。
也許就是這樣,他才覺與其當個名不符實的太傅,反到不如當一個名符其實的院長更好,看來,他現在的心態已經平和了許多,也許對我的要求並不會太反感!
想道這裡,我微笑着說道:“原來如此,先生既然執意如此,本王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此事並不太急,本王這次找雲先生來是有一事需要先生出手,不知先生可願意聽聞!”
雲先生古井不波的說道:“原來如此,請殿下直言!”
我站了起來道:“既然如此,請先生跟本王來!”
說完,我就推開裡屋的大門,一幅巨大的地形模型出現在眼前,大宋全境和西夏金國等國的山脈,森林,河流以及城池,包括一些重要地方的村鎮,都有所顯示,稱的上是一幅具體而微的天下地理圖,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還有許多的地方沒有地形標記,表示這些地區的情況還沒有被掌握。
看到雲先生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波動,我笑着說道:“這是本王讓人做的天下山河圖,只是如今還有許多的地方沒有弄清楚,本王現在有心讓我大宋江南幾路重歸本王掌握,不知雲先生可願意出手幫助本王?”
雲先生收回目光,回望着我,嘴角露出讚賞的笑容:“僅看這些,就知道殿下的心思所在,如果墨雲沒有猜錯的話,殿下找墨雲是想讓墨雲去對付摩尼教,不知墨雲猜的可對?”
我也笑了起來:“雲先生看來對本王的事情很留心,不錯,這次本王策劃了一個‘斬首行動’,史彌遠那邊已經有人去做,爲保萬無一失,摩尼教這裡還需要雲先生出手,不知雲先生可願意幫助本王?”
雲先生的目光和我對視起來,輕聲說道:“據墨雲所知,隱谷白天雪和殿下已經是一路之人,就算龍兄去對付史彌遠,白谷主對付張雲也無多少懸念,爲何還要讓墨雲出手?”
我搖搖頭道:“先生有所不知,白谷主如今另外有一些事情去做,暫時不能分身,而且摩尼教也是武林中一個大派,張雲手下還是有些能人,如果沒有先生一級的人物出手,本王實在不能放心,先生以爲然否?”
雲先生考慮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僅僅殺了張雲,並不能一舉解決摩尼教的威脅,不知殿下還有什麼別的計劃沒有?”
我微微一笑:“此事當然不會如此簡單。這次爲了一舉殲滅史彌遠和摩尼教,本王和參謀部作戰部制定了一個完整的軍事計劃,軍事行動雖然不能算是很大,可是要取得的成果卻是非常之多。而保證整個軍事計劃成功的核心用四個字概括就是‘黑虎掏心’,只要解決史彌遠和張雲,江南之事就可以平定一大半,到時本王就可以乘勢而下,一舉鼎定江南。所以先生的任務十分重要,還請先生多費心!”
雲先生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沒有開口,就在我以爲他不願意的時候,他道:“墨雲盡力而爲,不知殿下派何人和墨雲同行?”
他肯點頭,張雲的命起碼去了一半,我懸着的心也終於放下來,輕輕的拍了一下手掌,冷牙和菊就出現在我們面前。
“冷牙會和先生通行,到時他會幫助先生達成任務!”
雲先生看了看冷牙,點點頭,也沒多問什麼:“墨雲是不是該起程了?”
我含笑道:“摩尼教的大軍已經逼近常德府,先生能夠越快解決張雲,本王就可以越早的平定摩尼教的動亂,所以還請先生多辛苦一些!”
雲先生沒有多說什麼,直截了當的說道:“現在就出發吧,墨雲告退!”
“先生請!”我對冷牙點點頭,示意他跟上雲先生。
等他們二人離開之後,我纔對菊道:“將那個青蓮送到臨安和趙遠見面,讓葵公公隨行。雲家的人是不是已經就位了?”
菊嚴肅的說道:“雲家的人已經聯絡過了,不會誤殿下的事情。只是殿下真的不打算派軍增援嗎?臨安那邊不比摩尼教,如果到時有人從中作梗,只怕事情將會有變!”
我擺擺手:“這次錢像祖的意外倒戈,已經註定了臨安結局,如今雲先生也肯出手對付張雲,成功的機會極大。張雲一死,摩尼教的事情也可以解決一大半,到時青龍軍團消滅了那五十萬人,就可以使得摩尼教根基動搖,如果本王那一萬精銳從福州登陸成功,而武林盟的那些人可以對付掉那些摩尼教的中堅,使我方的人可以掌握福州,那摩尼教的大勢去也,不會再有什麼作爲了!”
菊遲疑的問道:“屬下始終擔心錢像祖,如果他是詐降,說的事情不實,對我們的損害將會極大,殿下不可不察!”
我看了看她,微笑道:“錢像祖的事情是白女親自證實的,料想問題不大,就算有問題,那邊有白女親自主持,也不會有多大問題。史彌遠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這次終於可以藉助這次機會一舉蕩平。只要這次之後,今後本王推行改革的阻力也將會減少不少,以後的事情將會順利許多。對了,修紫暄做的如何,這次需要她協調武林盟的行動,不能出差錯的。”
菊讚賞的說道:“這個請殿下放心,修姑娘做的很好,屬下自愧不如!”
“哦,那就好,不過你不用謙虛,你這次的任務也很重要。對了,司馬風派人散佈的流言如何了?”
“已經在對方那邊流散開了,加上前期的準備,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到預期的效果!”
“這就好,本王還需要去宮外走走,過些天,冷家姐妹的案子將會重新審理,宋慈會重新檢驗她們父親的屍首,有些事情我要提點她們一下,剩下的事情你處理吧!”
看到我準備換衣服,菊忍不住道:“殿下是不是在擔心海外遠征軍?不過從情報上來看,他們的進展的很順利,沒有什麼危險!”
我沉默了一下,搖頭道:“有些事情很難說的,這次真要看看運氣是不是還在幫我了!”
菊幫我整理了一下衣服,低聲說道:“一定在的!”
我回頭看看她,笑着說道:“希望如此!”
琉球羣島,位於中國大陸東方(流求島的東北方)的大海中,爲一羣島。同倭國一樣,關於其國的最早文字記載見於中國古史。《隋書》中即有《琉求傳》。隋煬帝令羽騎尉朱寬訪求異俗,始至此國地界。萬濤間遠而望之,蟠旋蜿延,若虯浮水中,故因以名琉虯也。”該國自此始被稱爲琉虯。以琉球羣島散佈在大洋中的狀態而言,謂之琉虯,實在非常形象。然因中國都將龍虯作爲華夏帝王的象徵,史官寫史多有忌諱,所以《隋書》就將它改爲同音的“琉求”。淮王趙昀爲了和流求島區別,下令將之改稱爲‘琉球’。
如今琉球羣島上有南山、中山、北山三國,分別在琉球羣島的南部、中部和北部,自稱是先秦移民,對於中華上邦多有嚮往,對於過往大宋之客商也多有照顧,並非常想和中國大陸聯繫。淮王趙昀主政建康之後,利用海外商人和這三國的統治者建立了初步聯繫,利用外交手段,使得三國分別對淮王上表表示歸順之意圖。
這次淮王的倭國遠征大軍的第一站的就是南山國。
此時遠征大軍的一支先行部隊已經接近南山國的主島西寧島,再過一會兒就要靠近其島上的最大港口-西寧港,按照預先的約定,南山國的國王哈里木和外交院的先遣特使,應該在那裡等待。
相比較於其他二國,南山王哈里木對大宋更有好感,因爲離華夏大陸比較近,對於傳說中富饒美麗的中華更是充滿了好奇,是琉球三王中對於大宋最熱心的一位。這次趙昀能如此順利的和琉球三國建立聯繫,哈利木功不可沒。
此三國在得到淮王的保證和許諾之後,已經有心和大宋建立更進一步的聯繫,特別是南山國的王哈里木,甚至有意前往大宋一行,而且對於大宋特使的禮遇也是最高的,如果此站能消除其疑慮,使其全無後顧之憂,全力幫助我大宋,那對我遠征軍幫助之大,真是難於估量,而且對於我大宋今後海外的活動也是十分有利的。
房遺看着遠處逐漸顯現出來的島嶼形態,心中不禁思慮等會兒如何應對這個南山國的國王。
房遺本是北方河北東路大名府的人,也是一書香世家子弟,因爲蒙古入侵,金人敗退,爲了躲避戰亂,才舉家逃來大宋,不過路遇劫匪家財盡失,一家淪落爲難民。淮王賑濟災民的時候,他因爲讀過書,就被任命爲協助官府登記災民的書記官。
後因爲其做出來的成績倍於其他的民間書記官,司馬風注意上他,後來經過見面瞭解,發現他具有卓越的溝通和隨機應變能力,司馬風就有心對他加以提拔。在後來淮王的招賢行動中,得到司馬風的推薦而進入外交院。
剛加入外交院的時候,房遺並不被文貴看重,認爲他不通外事,難於以謀。在一段時間中,他一直得不到重用,只能做一些閒散的小事。只是他並不氣餒,虛心請教,勤奮努力,翻查典籍,後來終於使得文貴對他的印象改觀。
這次選定負責和海外打交道的外交人選時,文貴就提出了他,司馬風也表示贊成,上報淮王之後,其就被任命爲倭國遠征軍全權外交特使,負責和沿途一切國家勢力的外交。
此行的第一站就是琉球羣島的南山國,所以他十分注重和南山國的交往。
房遺正考慮第三個方案有什麼缺漏的時候,身後的甲板上傳來腳步聲,而且士兵的喊聲也傳來:“參見雲大人!”
房遺轉過身一瞧,就看到臉色有些蒼白的雲雄正邁步走了過來,仔細看看,還可以發現他的腳步有些發虛。
“雲大人,你暈船剛好,這裡海風如此大,還請多注意身體!”雲雄的正式身份是淮王特使,所以房遺也不敢怠慢他。
雲雄強行忍耐着胸中的不適,平靜的說道:“多謝房大人關心,雲雄身體還算壯實,不礙事的。聽說等會就要到南山國了,我在福建的時候,曾經聽到一些南山國的傳聞,想想也許房大人用的上,所以想來告訴房大人一聲!”
房遺有些意外的看看他,心中微微有些不解:自己和此人並無交情,還是上船的時候才聽獨孤將軍介紹了一下,因爲自己不喜其陰沉,和他只有一般的交往,而且此人上船之後一直暈船,所以出海以來和他也沒多少交往,這次自己和他同行,還是成大將軍考慮到其身份才特意要求的,爲何他會來和我說這話?
“哦,雲大人既然知道南山國的事情,那真是太好了,這裡風大,不如我們去船艙裡面去說,請!”不管對方有什麼目的,自己絕對不能怠慢他,房遺很快就決定了應對對方的策略。
雲雄也沒推辭,而且他也覺得這裡很難受,點點頭道:“不如我們去上層船艙去,那裡視線好!”
房遺笑了笑,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看到雲雄點頭舉步之後纔跟隨而去。
來到上層船艙坐好之後,雲雄喝了一口熱茶,才略微覺得舒服了點,看到對方正等待自己說話,考慮了一下措詞道:“房大人和司馬總理關係親厚,而且深獲總理大人的信賴,不知此次出訪,總理大人對房大人有什麼提醒沒有?”
房遺微微皺皺眉頭,低聲道:“雲大人話中有話,還請明說。房遺和總理大人只是道義之交,這次房遺受命,也是因爲文貴大人的舉薦,總理大人如何會插手此事?雲大人是不是多慮了?”
雲雄見對方有些防範自己,淡然一笑,平靜的說道:“房大人言重了。雲雄只是見你我都是爲殿下辦事,雖然來歷各有不同,但如今我們隨軍遠征,只有精誠合作纔能有最大的生機,還請大人不要懷疑雲雄的誠意!”
房遺看看他,點點頭道:“大人說的是,剛纔是房遺多想了,還請大人將話挑明,此次出訪總理大人只是叮囑我不要讓我方吃虧,並且穩定好琉球羣島三國,最好能和他們簽訂正式的書面協議。大人是淮王千歲的特使,不知有什麼消息以告房遺?”
雲雄的臉上浮現出謙虛的微笑,謙恭的說道:“雲雄雖獲殿下的擡愛,但也知資歷不足,經驗尚淺,所以有心讓大人全權負責琉球羣島的事宜,雲雄只做個參謀之人,此來雲雄心腹之言,還請大人不要見疑!”
房遺聽出對方的誠意,也抱以微笑道:“大人客氣了,你我既然同爲殿下效力,遇事大家參詳就是,又何必分的如此清楚。不知大人對南山國一事,有什麼見解?”
雲雄見對方已經初步接納自己,也沒再賣關子,徑直說道:“雲雄在福建的時候,就聽說琉球羣島諸國每年都會和來往的海商交易,獲利不菲,因爲此三國的海船小而不經風浪,所以對於我大宋的海船多有羨慕。我曾經聽說,有一客商,以一艘中型的海船就獲得了對方答應十年內,此客商的商船不收任何費用使用其港口,而且三年內還以正常交易價的一半,將貨物賣給此客商,可謂一本萬利。所以我認爲,也許從這個上面設法,也許會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
房遺聞言,心中一動,雖然他非傑出的海洋戰略家,但也看出琉球羣島對於大宋海外利益的意義所在,而且臨走之時,總理大人的暗示,文大人語重心長的話語,無不告訴他,琉球羣島是殿下志在必得之物,無論如何是不容有失的,如果自己能更進一步,使得其……
想到這裡,一個更好的計劃浮現在腦海,如果能夠成果,說不定以後琉球羣島就會成爲大宋水師的基地,到時,不論如何,對我大宋都是有益無害的,只是此計劃還需要雲雄的贊同,以後殿下問起,也好說話。
房遺想定主意之後,就將自己新的計劃和盤托出,並虛心的詢問對方的意見。
雲雄考慮了對方的計劃之後,非常大膽的說道:“光靠幫助對方建立造船廠和駐紮一支艦隊這兩點肯定不足以完全控制住對方。我看還可以先給哈里木一百萬貫銅錢,做爲其接待我軍的酬勞,並且許諾此次遠征結束之後,會奏明殿下,由我大宋派出有學之士,負責琉球羣島各方之建設,並派出人員對其子弟進行教育,如此一來,更能保證其今後不會脫出我大宋的掌握。”
房遺有些擔心的道:“擅自揮霍這筆銅錢只怕會被大將軍反對,而且派出人員一事關係重大,如果將來殿下不同意,我等失約於對方,只怕會使事情起變化,反到不如以現在力所能及的幫助對方,使得其按照我方意圖行事,這樣把握更大些。”
雲雄想了一下,明白對方其實也贊同,只是擔心不能完成承諾,反到得不償失。
微微一笑:“房大人多慮了,成大將軍知兵事,明大義,只要我等將利害講清楚,想也不會有多大問題。至於淮王千歲那裡,此事就由我去說,如果殿下責怪,我一力承擔就是!”
房遺見對方說到這個份上,也不好表示膽怯,沉聲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按照此一方案行事,只是淮王冊封對方的文書,不知是大人宣讀還是由小弟代勞?”
雲雄一聽就明白,爽快的說道:“剛纔就說了,此行大人是主,當然是由大人宣讀!”
房遺的臉上的露出微笑:“那就如此決定了……”
“篤篤,大人,前方戰船發回消息,前方海面出現兩艘不明小船,其中一艘船上有人打出我方禮儀旗語,要求和我方對話,我方大炮都已經就位,還請大人示下!”
雖然話語被這個傳令兵打斷,但房遺沒有半點不快,一聽就明白的說道:“哦,肯定是孫大人將我們的禮儀旗語告訴對方,傳令下去,不得有任何敵對行爲,並派出人員和其聯繫!”
“是!”傳令兵馬上就去通傳命令。
房遺笑着看看雲雄:“大人還是一起吧!”
雲雄的臉上露出苦笑,搖頭道:“我現在還是感到兩腳無力,下去之後說不定會出醜,還是大人自己去吧,我就在船上等大人的好消息!”
房遺知道對方是想將這個功勞讓給自己,而且自己也非常需要在此事上獲得成功,也不推辭,輕聲說道:“那大人就好好休息,等事情了結之後,我再來看大人,因爲有些事情需要預先吩咐,小弟先走一步!”
雲雄抱拳道:“大人好走!”
房遺點點頭,轉身離去。
看到對方離去的腳步輕快有力,雲雄的心中也露出微笑:禮物只有在別人最需要的時候送去,才能獲得最大的成果。
此時琉球羣島上南山國的西寧港上正聚集了一大批人,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南山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絕大部分都是官員,只是他們並沒有統一的服裝,穿綢緞,披粗布的都有,五花八門的,讓人看的想發笑。
不過此時哈里木的心中卻沒有發笑的心情,他正心懷坎坷的和淮王派駐南山國的特使——孫遠宗一起等待淮王遠征大軍的到來。對於這次接待淮王遠征大軍,南山國上下多有不同聲音,有不少人擔心這次是否是大宋假借借道的名義前來吞併南山。
南山國統治階層大多是以部族爲單位,哈里木所在的家族只是其中最大的幾支部族之一,如果不是哈里木本人的才能確實很出衆,而且在中山各部族中的威望最高,這次大宋的倭國遠征軍能否順利的借道還是很難說的,雖然以此次大軍的武力並不懼怕這些,但總歸是個麻煩。
要是此次大宋的遠征軍真的和那些人說的一樣,強行霸佔了南山國,那自己可就成了衆矢之的,成爲南山國的笑柄,相信很快就會被那些敵對的部族趕下王位,到時自己可成了南山的罪人。而且聽說此次遠征大軍有八萬之多,整個琉球三國的兵馬加起來也沒有對方多,如果對方心懷不軌,自己根本就無力應付,
想到這裡,哈里木不自覺的看看孫遠宗,似乎想從他身上得到進一步的確認。
看到對方投過來的眼神,孫遠宗微微一笑,開聲道:“南山王不用猜疑,我大宋乃上國大朝,禮儀之邦,既然答應王爺歸順之意圖,斷不會再行那不義之事,此次大軍借道一來是應倭王的邀請前去幫助他們對付叛逆,二來就對王爺進行冊封,正式承認王爺是我大宋之外番,到時王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爲南山國之王。今後南山國之敵,就是我大宋之敵,此點還請王爺明察!”
孫遠宗知道對方擔心什麼,所以乾脆再給對方一個定心丸,讓他相信己方的誠意,並且給他足夠的利益,讓他明白到投靠大宋有什麼好處,甚至還間接告訴他,只要他投靠大宋,今後就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包括對付南山國的敵人。
哈里木心中也明白,南山國根本沒能力同大宋交手,此點不光是聽別人說,而且他的父親死的時候,也告訴他,要想南山國興旺下去,就必需和大宋聯繫。這也是他爲什麼如此熱衷投靠大宋的另外一個誘因。
聽到對方的再次肯定,哈里木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粗豪的說道:“大宋的名聲,小王早就聽說過,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前去,這次能得你們淮王殿下賞識,小王一定竭盡所能,以表小王對大宋的仰慕之意!”哈里木知道淮王其實等同於大宋的皇帝,而且也略微知道大宋的一些情況,所以在他內心中,是非常渴望借這次機會和大宋建立正式的聯繫,以後大家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來往,並且獲得大宋的幫助,使得南山國的子民可以生活的更好,讓那些故步自封的部族知道天地之大。
孫遠宗微微一笑:“南山王對我大宋的歸化之意,淮王知之甚詳,相信不會讓王爺失望的!”
哈里木點點頭,正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一陣**傳來,幾艘樓艙比自己國內城牆還高的大海船緩緩的駛入港口,相比較之下,自己派出去迎接的兩艘海船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不自覺的就露出羨慕的神色。
孫遠宗看到對方的目光透露出佔有的光芒,心中也微微一凝:這個南山國的國王,十分嚮往大宋的海船,如果這次派來的特使不能在這個方面做出一些保證,只怕這個南山國王會不高興的,只是自己權限有限,這樣的事情並不能做主,擅自答應的話,自己也無信心可以完成,那樣危害更大,事到如今,也只有祈禱上蒼,讓來人和自己派回去的副手見過面,這樣也許事情會有個圓滿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