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看着我,像是要看清楚我的心事,忽而手心反轉,一把攥住我的手,“寧蔚,別鬧,”他的手一分分加大力氣,“你喝太多了。”
“我知道我喝的多,”我擺開他的手,斜着眉梢笑,“我就知道你這樣的冷血動物捂是捂不熱的,算啦,剛纔只是開個玩笑。”
“寧蔚……”
“你以爲我還要喝啊……我告訴你,我根本就沒打算再喝,我有數的很,”我抓起鑰匙,搖搖晃晃的從座椅上站起來,一把推開他要扶起我的手,“我不用你扶我,我自己能走……”
“寧蔚!”
耳邊是他的聲音迴響,一改平常的沉穩冷靜,許是因夜色中襯托的緣故,聲音竟有些尖銳而逼迫。很顯然,我高估了過敏藥的能力,這東西只能抗過敏,而不能抗酒醉抗頭暈。
像是有一萬個鼓在腦子裡擂啊擂,我彷彿是漫步在雲端,腳下軟綿綿的,彷彿還有風的聲音。
終於忍不住,眼前一黑,朝前跌過去。
我雖看國產電視劇不多,但上面都是這樣演的,當女主角即將要摔倒的時候,按常規來講完全不需要擔心,只需要閉着眼睛享受這一急速下墜的快感環境,因爲在這個時候,身後肯定會有一雙有力的大手支撐起自己,還會滿含擔憂悉心相問,“怎麼了?”
但是我又忘記了,我這個倒黴蛋一向是炮灰的命,從來不會是女主角。
我還又忘記了,我的男主角可能是後來的任何一個男人,但是不會是眼前的他。這個他心有所屬,向來不屑於要我。
我最最忘記的一點,是眼前這個男人一向冷酷無情,因我最近與他關係不好,大概是巴不得我摔死纔好,又怎麼會猛步竄上來扶我一把?
幸好下面鋪的是厚厚的絨毯,摔下去只是被嚇了一跳,倒真的沒有很疼。我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只擡頭,便看到那個人從我身邊大步流星的邁出去。
身材挺拔高挑,在這昏暗搖曳的色調中,卻隱隱泛出一種奪目的光華。
必是被我氣着了,覺得我不識擡舉,所以才這樣回去。
我磨磨蹭蹭的朝車庫裡走,這車庫位於地下,足夠有兩層,簡直是大的要命。偏我這個倒黴蛋因爲剛來時想和沈嘉炫耀有這麼一個好地方,匆忙的看到個停車位就把車停了,現在纔想起來根本沒留意到底停在了哪個區,仔細想了想,只記得那個地方正對着超市的入口,我頭暈的滿車庫裡找車子,就在下一秒就想歪下去倒地不起的時候,前方偏左終於看到了那個超市。一激動,我撒腿就向那車子跑過去。卻沒想到只跑了幾步,只聽到身後一聲大叫,“小心!”
我被嚇了一跳,有些恍惚的回頭。
只見季南安驚恐的看着我,那雙沉靜的眸子裡竟渲染出從未見過的害怕與焦慮,“有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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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後看去,這才發現後面竟真的有車向這邊跑過來。這兒正處於一個下坡,車子是俯衝,速度自然很快。
我真是沈嘉所說的那種“關鍵時刻掉鏈子”的人,這樣的時候,或者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又像是剛纔摔傻了,腿像是灌了鉛,一動也不動。
耳邊那剎車的聲音日漸尖利,像是最銳利的刀,狠狠的在塑料上來回摩擦。
“呲!”
我只覺得胳膊一痛,眼前天旋地轉,臉龐立即貼上溫熱的胸膛。耳邊有比悶鼓還要響的心動聲,一下一下的,激動而又有韻律。
胳膊讓然被他攥的死緊,我一動不動,緊緊靠在他的胸口。
眼睛大大的瞪着,大口大口的呼吸。
無比狼狽。
前面有司機探頭叫罵的聲音傳來,“要死嗎,在停車場杵的和個傻子似的!要……”
話罵的越來越難聽。
一切彷彿在瞬間靜止了,直到手被他抓住,拉起我就大步向前走,整個過程中一聲不吭,相握的手卻越來越用力。仍然有些冰涼,可是手心卻有了汗珠。不一會兒便來到我的車子前面,向我攤開手,“鑰匙。”
“什麼?”
一個字一個字的,面無表情,“車鑰匙。”
“我自己能開,”被這樣一嚇,此時我的酒已經醒了大半,伸手便要抓開車門,“剛纔謝謝你。”
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
“季南安,你今晚抓我的手上癮了是不是?”我有些哭笑不得,今天這麼頻繁的,在同一位置的肢體接觸,已經讓我的手腕有了點印跡,“我酒醒的差不多了,你放心就行。”
“寧蔚,你是不是永遠都看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這罪名可大了,而且話說的這麼難聽,我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他桃花般的眸子一挑,卻絲毫沒有笑意,反而越顯凌厲,“什麼事都不聽,非得要看到棺材才能回頭,你是覺得這是你引以爲豪的執拗和毅力。還是覺得這樣的堅持很有價值,可以增加自己的勝算和搏鬥的決心?”
“我……”
“把鑰匙給我,”他又伸出手,眼角更加凌厲的挑起來,“難道剛纔摔得還不夠?”
車子飛也似的在路上奔馳。
如果說之前,不管是真談戀愛也好,假談戀愛也罷,我總有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可是自從“向姍”事件的橫亙,這樣的獨處,便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是這樣的深夜,我們這樣關係的兩個人,飛馳在這靜謐的世界中。
我看向窗外,想要拋卻所有的念頭,可眼前卻偏偏浮現出他剛纔的樣子。眼睜睜的看我摔倒時候的漠然,後來又見我差點被車撞到時的驚恐,這樣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到底哪一個纔是我心裡真實的他?
心裡像是有一根繩在偷偷希冀,之前被吹熄的火似是有了重新點燃的希望,就那樣一點光芒,將我心底又照得明晃晃起來。
可思來想去,卻偏偏忘記一個重要的問題,“你怎麼能找到我的?”
他看也不看我,“這個城市一共這麼大,景園不是什麼生僻的地方。”
“可我明明在包間,你是怎麼進去的?不是隻有我的手紋才能……”
“不是隻有你的手紋才能進去包間嗎?”他接過我的話,脣形漂亮的微挑,略帶嘲諷的模樣,“可是,再嚴密安全的機器也是人設定的。”又頓了一頓,將車子猛地一拐,“只要我想進,這座城市應該還沒有我到不了的地方。”
話說的志得意滿,可偏偏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