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跟鄭曉江扯上一點皮毛,我就沒了三魂七魄,我恨我的沒用,我不是冷靜了四年嗎?難道他一出現,我這四年的心血就白費?事實證明,果然是白費。
“喂,你又失眠?”方曉雯看我頂着熊貓眼,心憂地說,“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總是靠吃安眠藥才能睡覺,這身體早晚一天要拖垮。”
“我覺得你這是心病。”岑繪一語中的,“心病還須心藥醫。”
我怕被揭發,立刻迴應她們:“我沒事,現在好很多,常醫生說了,我現在的情況已經穩定,不用多久我可以脫離苦海,不用吃藥了。”
“那這是天大的好事啊。”方曉雯欣喜若狂。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岑繪卻掃興地嘀咕。
“岑繪,你說什麼呢?難道你希望唐馨久病不愈?”
岑繪揮動手中的報紙,說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唐馨住的那地方馬上要拆遷了,她很快要無家可歸,你說這算是好事嗎?”
“什麼?我看看。”方曉雯跑過去,絮絮叨叨地說,“華*仁集團?哦,我知道這個公司,有個很有型的總裁,簡直是女人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啊。”
“聽說他最近投資拍電影了。”
“現在這世道,房地產圈,電影圈那纔是最賺錢的門道,這傢伙那是懂得挖掘商機。”方曉雯撇了我一眼,又問,“唐馨,你知道這事情嗎?怎麼打算?”
“沒關係,我已經找到地方了。”
“真的嗎?這麼快?”
“改明兒我們幫忙搬家。”
“不用了。”我脫口而出,反應有點過激,令她們兩人頓時錯愕,看到她們的驚訝,我馬上解釋,“我的意思是,我會請搬家公司的,現在工作室漸漸好轉,我們不能分心,再還有,曉雯你剛剛懷孕,不適合搬搬擡擡,我可不想出什麼意外。”
岑繪點了點頭,應道:“也是,你懷了孕,不應該搬搬擡擡。”
方曉雯思慮地說:“好吧,請搬家公司也方便,那我們就等你把新家佈置好了再過去跟你慶祝。”
“好久沒有品嚐唐馨的手藝了。”
“還有伯母的拿手好菜。”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我心裡有些慌張,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請她們去新家吃飯,我暫時還不想讓她們知道我和鄭曉江的事情,我不想再次成爲焦點,更加不想鬧得滿城風雨。
“叩叩。”小蓓敲門進入,我們的工作室就在咖啡屋的後面,咖啡屋有兩個雜物間,其中一間被我們利用做了工作室,每個月我們還是會分攤咖啡屋的房租,我不想欠方曉雯的人情。
“馨姐,有人找你。”
“男人還是女人?”方曉雯毫不掩飾自己的八卦因子。
小蓓掩嘴笑了笑:“雯姐要失望了,找馨姐的是個女人。”
我白了一眼做出失望模樣的方曉雯,然後跟着小蓓走出工作室。
今早上出門前就聽到屋外有喜鵲的叫聲,似是故人來,方知半生緣。四年不見,你滿目滄桑,還是那麼溫婉如水,我破繭成蝶,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女。
“他跟說,我還不相信。”左音溪的微笑照亮了我回憶中的一處黑暗,那段小心翼翼的日子,是她讓我有了喘氣的機會,我很感謝她,她讓我想起了再也不見的鄺醫生。
“這幾年,你一直住在寺廟嗎?”
“麥太定居國外了,我也是聽到你有了消息,所以馬上趕回來。”
“原諒我這些年沒有聯繫你。”我低着頭,愧疚地說,“其實我很想聯繫,但是,我又很怕。”
“我明白。”左音溪釋懷地笑道,“所以,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躲不過。”
“他恨死我了,他不會原諒我的。”我別過臉,惆悵地呢噥。
“那你呢?你的心還在嗎?”
我凝視她,淚盈於睫,肯定的語氣回答她:“不忘初心,一直都在。”
“這些年,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不過,我想說的是,只要你的心沒有變,那就好好地愛他。”左音溪伸手握住我,“頤園莊發生了很多變故,你可能不知道,秦太中風後癱瘓了。”
“什麼?秦太中風了?”我大吃一驚。
“她爭了大半輩子,最後輸給了自己。”左音溪搖頭嘆息,“你說人,爲什麼就不能想開一些?匆匆幾十年,一晃就過去了,慪氣太浪費光陰,真是不值當。”
“如果都像溪姐這麼豁達,當然是好的。”
“他現在生氣,你也別怪他,我相信他會想通的,畢竟他還是喜歡你。”左音溪安撫地說,“你要知道,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這也許就是書上說的愛之深恨之切。”
我勉強笑得輕鬆:“我當然理解他的生氣,不過,我不知道他會如何對我。”
“對了,我聽說曉江在這裡買下一棟別墅,不知道他是不是另有打算。”
“他將房地產開發的重心伸向更多城市,置辦豪宅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看來你早已經知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是想在這裡金屋藏嬌,對嗎?”左音溪試探地笑了笑。
我不好意思地避開她的注視,以沉默迴應她的詢問,大概是知道我臉皮薄,左音溪便又岔開話題聊起這間咖啡屋,她說她很懷念當初的咖啡屋,其實我也很懷念那段歲月,鄭曉江還只是個律師,而我是個勤工儉學的好女孩,他會下班後開車來接我,我會下班後與他肩並肩地走在空寂的街道上,偶爾我們穿過小巷,吃了明叔的幹炒牛河,那真是一種滿足的幸福,好幸福。
下午接到老媽的電話,說她受了傷,我趕緊打車回去,跑上樓的時候撞見鄰居張伯,他家裡向來安安靜靜,可今天特別熱鬧,經過時,我好奇地張望,還以爲是張伯老家來了客人,不過屋子裡站着的人西裝筆挺,不像是張伯鄉下的親戚。
我想,這可能是誰聽說張伯的房子要拆遷了,然後就突然找上門跟張伯攀親帶故的想謀取一點好處,所以說,錢這東西還真是萬能,如今愛情能拿錢買到,親情也快了。
“哎喲,輕點。”老媽崴了腳,腫得很大。
“你說你上樓頂曬個被子而已,激動個什麼,你看看,崴了腳自己受罪吧。”我既生氣又心疼。
“地方小,難得這幾天天氣好,不趁早曬被子,就沒地方了。”
“你也不看看你多大歲數,還跟人家爭地盤。”
“疼死了,你這小丫頭,手勁怎麼這麼大?”
“不用點力氣,藥水揉不進去。”我吹了吹紅腫的地方,擔憂地問,“要不我帶你上醫院吧?”
“不礙事,上醫院太花錢了。”老媽指了指門外,說道,“等會兒讓張伯給我瞧瞧,他算是個赤腳醫生,聽說以前也給人看病。”
我轉了轉眼珠子,謹慎地問:“張伯家裡怎麼來了這麼多人?他親戚嗎?”
“看起來不像,這兩天都有人過來,之前找樓上的李嬸。”
“究竟是什麼人。”我嘀咕道,“如果找你,你可別什麼人都往家裡帶,也不知道他們是人是鬼。”
“哎喲,我們又不是房東,找我們幹什麼。”老媽不以爲然地說,“他們找了好幾家,都是找的住在這裡的房東。”
我憨憨一笑:“喲呵,老媽挺有觀察力嘛。”
“那當然,老孃當年也不是吃素的好嗎。”老媽捶了捶膝蓋,囂張地說,“想當年,你老媽我也是橫掃千軍的女俠,一個飛腳就能把人踢翻。”
我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取笑:“喲喲,還女俠,請問女俠,你的腳不是可以把人踢翻嗎?怎麼這會兒輕易就崴了?”
老媽蹙眉,不悅地啐道:“女俠也有老的一天,這不是骨頭脆了嗎?”
“你啊,乖乖的最好。”我又倒了紅花油,揉着老媽的腳踝,說道,“別再跟我製造麻煩。”
老人家崴了腳那可不是一天兩天的問題,畢竟骨頭脆了,說不定崴了就斷掉,後來張伯給老媽檢查了傷勢,建議我們去醫院看看,一開始老媽爲了省錢,死活不肯上醫院,拖到兩天後,徐臨來我家做客,知道我媽的情況,他二話不說,背上我媽就往醫院跑。
結果真是腳踝外側韌帶斷了,還得手術。
“你說我一把年紀了還要進手術室,這萬一進去後出不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老媽哭喪着臉,她的多慮真是讓我無奈。
“媽,你想多了,就是個小手術,根本不會危及性命好不好。”我安撫地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
老媽看了看病房外面的情況,突然坐起來,拉着我的手,激動地說:“馨兒,你說你要不好幾年都沒有動靜,這一有動靜了,偏偏來三個,我真是不好選擇啊,你告訴媽,你最中意哪一個?”
我傻了眼,結結巴巴地問:“媽,你,你都什麼時候了,還,還亂七八糟想些什麼鬼。”我覺得我胡思亂想的性格肯定是遺傳了我媽的毛病。
老媽煞有其事地說:“你別以爲挑女婿很輕鬆,這跟你挑老公一樣讓人糾結好不好。”
“醫生……”我翻了翻白眼,真想馬上送她進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