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突如其來的怪聲引起我們的注意,特別是鄭先生,他明顯僵直了身板,我貼在他胸口處,也被他的異常傳染。外面應該有shen吟,卻變得冷清,好像屋子裡的人陡然就消失了,當然,那是不可能的,我驚恐萬分,眨着睫毛看着他,莫非我們被發現,k先生和女孩朝着我們走近,然後掀開窗簾……
我不敢往下想,把頭藏進鄭先生的懷中,他微微挪動,用一根手指撥動厚重的窗簾布,這時的我,大氣都不敢喘,整個頭部因爲緊張而膨脹起來。
被鄭先生手指撥開的窗簾,僅僅是一條縫隙,我看到外面的明亮,從窗簾這個位置,我能看到外面的客廳情況,其實k先生和女孩很忘情,他們開了客廳的燈,卻沒有來得及打開臥房的主燈,也許打開了燈,我和鄭先生就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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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的眼角瞟見客廳裡陌生的背影,那個人身穿劣質的黑色外套,帶着黑色鴨舌帽,他很快移動到房門口,而我也看不見之後的事情,因爲鄭先生迅速放下窗簾,他摟着我,心事重重地撫摸我的後背,我覺得,他比我更加惶恐不安。
就這樣忐忑地過了幾分鐘,直到我們同時聽到關門的聲音,他解脫似地鬆開我,毫無顧忌地掀起窗簾,我還很驚訝地捂着嘴,以爲會聽到女孩的尖叫,哪知,鄭先生擋在我身前,沉聲說道:“還是讓別人捷足先登。”
“出了什麼事?”我察覺不對勁,歪着頭好奇地張望,我看到凌亂的牀鋪上一大攤染紅的血跡,頓時,我倒吸一口氣,滿屋子的血腥顛覆我全部的膽量。
“啊——”一聲沒有盡情喊出的叫聲在鄭先生的手心裡湮沒。
“糟糕,我們要馬上離開,他可能還會回來。”鄭先生似乎瞭然一切,他拉着我的手,將我推進洗手間,我看到,裡面的小窗子是虛掩着,說明這是他潛入房間的途徑。
門口的人沒有走多遠,他的耳朵靈敏地動了動,像是房間裡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他又轉過身,一隻手撫摸口袋中的武器,在1981房門口沉默下來。
房間的洗手間很大,所以這窗戶並不小,剛好能容下一個人的寬度。鄭先生從窗戶爬出,他跳下去穩當地踩中樓外凸起的遮陽臺。
“雪禾,你準備跳下來,我會在另一頭接住你。”鄭先生一縱身,抓住隔壁房間的陽臺護欄,然後敏捷地翻進去,看似輕而易舉,但是對我而言難於上青天,因爲我剛伸出脖子往下一看,就嚇得腿軟,我有恐高症,往下是19層樓的距離,這根本就是要了我的命。
耳邊傳來開門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黑衣人再次進房,鄭先生忍不住又要跳到遮陽臺的上面,我擔心他這樣翻進翻出會出事,於是答應鼓起勇氣跳到遮陽臺的上方。
遠處的沙灘,華燈初上,熱鬧非凡,我本該跟着明珠穿梭其間,尋覓自己的客人,但是我沒有選擇安穩,一直把自己推到危險的邊緣,我習慣了冒險,當真以爲可以生死度外。
“跳上來,我會接住你。”鄭曉江急得額頭直冒冷汗,我扶着外牆,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眼中的這個男人,我並不瞭解,可是爲何我會對他傾心?難道我純粹只是愛上一個感覺。
“雪禾,我一定會抓住你的。”鄭曉江的半截身子騰空在護欄外面,我能感受到他的真心,這個時候,他是真的會救我。
海風瀰漫着刺鼻的腥味,這跟房間裡的血腥不太一樣,或許是愛情沉澱後的殘渣,有一股莫名地失落。
房間裡面的人倒在血泊之中,我們並沒有時間確定他們的生死,那個黑衣人是誰?我看着鄭曉江,我發現他知道很多事情,他出現在這裡,必定有他的目的。
我伸出手,輕輕地呢喃:“你一定要抓住我。”
“我會的。”鄭曉江沉重地點頭。
我半蹲着用力縱身,還是沒有抓住護欄,好在鄭曉江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腕,我仰起頭看清楚他額角冒出的青筋,他不想我死,竭盡全力要把我拉上去。
我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勇氣,可能是我覺得在他面前就這樣死去也並不可怕,死亡,總是離我太近,我踮起腳尖就能觸摸。
“雪禾……”鄭曉江兩隻手用力,他慢慢地後傾,我雙腳晃動,找不到支點根本使不上力。
“要不,你放開我。”我突然嚷道,“我不能害了你。”
“不行。”鄭曉江怒吼,“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棄?”
我看了看遮陽臺,很顯然,我肯定不能返回去,只能咬緊牙爬上去。
風拂過鄭曉江的臉,他的眼眸中是我對生死的掙扎,我沒有理由放棄自己,我堅持了這麼久,不可能就這樣死在這裡。
我要活着,曾經忍受剝離靈魂的痛也沒有放棄過,我不能死。這樣的念頭越來越濃烈,我用力抓住鄭先生的手,另一隻手也使盡全力抓住欄杆。
不知過了多久,我翻過欄杆整個人撲倒在鄭曉江懷中,他躺在地板上,虛脫地嘆息一聲。
我後怕地顫抖,對生的渴望讓我害怕死的黑暗。鄭曉江坐起來,擁住我,淡淡地說:“過去了,都過去了,你不會有事。”
我腦中的混亂不是他的一兩句話就能打發,我不敢問,正如他若是問起,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我們進入k先生的房間,都有那麼一點不太光明正大。
“他們死了嗎?”我悵然地問。
鄭曉江捧着我蒼白的臉頰,他輕撫貼在臉上的髮絲,一字一句地說:“你不能牽扯進來。”
“兩個人,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了。”我擡眸凝望,將鄭曉江的心事看在眼底。
“所以……”鄭曉江湊上前,在我脣邊,均勻地呼吸,暗藏的情愫一點一滴灌入我的身體裡,他緊繃着內心的沉鬱,依然說得真切,“所以你不能輕言放棄。”
“謝謝你。”我們靠得很近,心跳也變得小心翼翼。
“謝謝不是說出來的。”鄭曉江調整坐姿,他的手攬住我的腰際,騰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我的眼,然後是我的脣,再最後來到傷痕的地方,我也不知道紗布什麼時候掉落,我的傷疤,醜陋的疤痕被他一覽無遺。
鄭曉江的吻落在醜陋的疤痕上面,薄脣的魔力控制着我的全身,我屏息凝神,生怕驚動他的洗禮,他很在乎我的反應,我知道,只要我願意,他必定毫不猶豫地索取。
一直以來壓抑的情感瞬間翻涌,我顧不上女孩的矜持,兩隻手有模學樣地在他背後滑動,得知我的肯定,他猛然咬住我的脣瓣,襲來的狂風暴雨令我目眩神搖。
隔壁有兇案,我們剛剛經歷一場生死掙扎,這個時候相擁一起,很容易產生錯覺,我不敢肯定他的感情,甚至我自己的感情,我也無法確定。
一旦有了雜念,情愫就會減退,我推不開鄭曉江,男人的力量可想而知,他恨不能將我壓倒,只是這陽臺上冰冷的地板有些生硬,我根本無法適應。
“叩叩叩——”就在我的衣裙退到一半之時,好在房門被人敲響,一聲又一聲,不厭其煩地提醒我們恢復理智。
“我想是有人急着找你。”我抓起地上的裙子遮住上半身,大概是感知我的顧慮,鄭曉江深呼吸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應該,對不起。”
他連忙的道歉使得我更加落寞,他是錯覺而我不是,我是真的打算獻出,只是這樣的情況之下,我沒有辦法平靜。
我還在想着兇案現場,還有黑衣人,甚至想到徐臨。
鄭曉江幫助我穿好衣服,他牽着我走進客廳,忽然又轉頭對着我輕聲提醒:“你暫時在房間裡等着我,我馬上回來。”他好像知道有誰找他。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我頭皮一麻,這樣的掌控變得可怕。
冷靜下來,我覺得鄭曉江做了不少功課,1982的房間窗臺正好能潛入隔壁k先生的酒店房,他有意這樣安排,目的肯定不是爲了看一場兇殺案。
我木訥地佇立原地,眼睜睜看着他開門離開,我“聽話”地留下來,在房間裡等他,或許他能帶我離開這裡,我就能離開枚姨的控制。
猛然驚醒,我想到枚姨,想到明珠,我離開太久了,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夜裡,窗外海灘的宴會依然火熱,我走過去拉上窗簾,習慣黑暗的我摸索着回到臥房,我想躺着休息一下,如果想逃離,就要養精蓄銳。
閉上眼,血泊中那張瞪大雙眸的死狀令我反胃,我根本睡不着,一切疑團只有越來越多,所以我睡不安穩。
“還是讓別人捷足先登。”鄭曉江的話浮現在我記憶之中,當時情況有些複雜,我沒有認真思考過,然而現在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對勁。
“啪——”我開了壁燈,在臥室裡轉來轉去,下意識地翻找,我打開櫃子,一個個地翻找,試圖找到什麼,也不知道應該找到什麼。
臥室裡一目瞭然,我看到沙發上的黑色揹包,於是走過去打開,一開始還有點猶豫不決,但是揹包裡面的照片,讓我的心更加不平靜。
照片裡面有k先生,他的臉被人圈起來,似乎有重點標記的作用。
“這個男人害得會所的女孩自殺,是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他有個老師,從來只給富人打官司,不管窮人死活,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看他,你還是不要太接近爲好。”
“還是讓別人捷足先登。”
我根本就不瞭解鄭先生,我沒有辦法瞭解這個男人,他是一個謎團,究竟是危險還是安全,我無從得知。
這比剛纔懸在半空中還要可怕,我的精神支柱開始動搖,我該拿什麼堅持活下去。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的身體還是自己的,我應該懂得保護自己,自以爲逃離纔是正確,於是我毅然決然選擇放棄鄭先生這棵救命草,然後打開門離開了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