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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親家一家,實際上來的卻只有章佳氏的哥哥尹泰。尹泰乃滿洲鑲黃旗人士,現入翰林院,充日講起居注官,官職雖然不算大,但真真的是天子近臣。
對於鄂倫岱來說,他連皇上都不怕,但是卻怕了這位大舅哥尹泰。你說爲什麼?那就駁了句古話,誰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是老兵遇秀才,啥話都說不出來。什麼?你說上前揍他?人家可是大舅哥,你敢揍他?更誇張的是,你揍不他贏……
於是鄂倫岱狠狠地瞪了傳話的杏兒一眼。謊報軍情,該拖出去杖斃了!明明大敵來了,居然沒有額外示警!再一想到剛剛榮嬤嬤的話,鄂倫岱有些汗津津的。
清雅還是第一次見到舅舅尹泰,她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很好,脣紅齒白,肌膚如玉,舉手投足之間優雅斯文,更因爲已年過三十,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成熟男人誘人的香味。所謂潘安之貌、容若之才怕就是如此罷。
斯條慢理的和衆人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尹泰開口問道:“清雅在府中過得可好?你看着倒像我們章佳府的人。”說罷挑釁的望了一眼一旁有些拘束的鄂倫岱。這幾年他明面上在翰林院任職,實際上爲了那位爺四處奔走,常年都不在京城。這一回京,居然就聽到佟國綱喪禮上的那一出鬧劇。
他尹泰的外甥女被人欺負了。鄂倫岱可真是好樣的,原本他想着妹夫與妹妹鶼鰈情深,想必對幾個孩子定會悉心照料的,自己也不好插手別人的內宅之事,這下倒好,章佳氏成了滿京城的笑話了,走在大馬路上,他都覺得那些人在鄙視的叫他軟蛋!
清雅見他眼裡除了關心,並無其他,頓感一暖,點了點頭,答道:“清雅甚好,應付自如。弟弟介福目前正在金光寺內,錯過舅舅了。”
尹泰一笑,滿室生輝,“無妨。此番回京,事情都解決了。日後我常駐京城,咱們見面的機會多着呢。”鄂倫岱聞言,心裡更發麻了,這傢伙以後要一直留在這裡啊!京城的空氣都不新鮮了!
尹泰撇了鄂倫岱一眼,又開口說道:“說來有些怪異,你這大老爺們,一大早聚在我外甥女這做甚”,頓了頓,又看了看地上一臉氣憤,淚痕未乾的榮嬤嬤,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是我妹妹的奶嬤嬤吧,怎地這幅模樣?可是犯了什麼錯?”
鄂倫岱小心翼翼的望了尹泰一眼,就您那過目不忘的記性,還會記錯。不過今日之事,必是要開口解決的,他支支吾吾的問道:“和春宮那位,可是你家的?”
尹泰一聽,身子一僵,不悅的望了一眼地上的榮嬤嬤,沒好氣的說道:“不是董鄂家的麼,和我們章佳氏有甚關係。”
清雅聞言,插話道:“舅舅,這事情事關額娘清白,你且直說了吧。”
事情大條了。看着眼前上演川劇變臉的大舅哥,鄂倫岱有些心驚肉跳。
“事關清白?”尹泰冷笑了一下,“那敏嬪卻是章佳氏,說來有些丟臉。老爺子與你那阿瑪一樣,是個老不休的。那敏嬪生母不過是個煙花女子,上不得檯面的。不想竟被那位爺看中了去,幾年下來,居然得了個嬪,爲了遮羞,便給按了個董鄂姓,算是有了旗籍。直到有一次,寶珠陪你家老太太入宮見太后,遇到了正去請安的敏嬪,才發現兩人容貌竟有六分相似,找了我阿瑪一認,才知道原來是一家人。”
“我要說的說話了,鄂倫岱你可給爺說清楚,這事情怎麼就事關我妹妹的清白了!”
見鄂倫岱支支吾吾的不開口,清雅走上前去,將薛姨娘留下的信遞給尹泰,示意他一看便知。
只見那尹泰一目十行的掃完了信,將那紙往桌上輕輕一放,一個躍身便朝鄂倫岱猛撲過去,一個老拳將其揍得鼻血直流。
清雅有些咋舌,不是文弱美中年麼,怎麼一下子改了人設變暴力龍了!不過暴力得真優雅,她早想這麼做了。
尹泰直了直身,嫌惡的擦了擦手上的血,“鄂倫岱,我阿瑪那是瞎了狗眼纔將寶珠嫁給你。寶珠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皇上鍾情敏嬪,對其多有愛憐,寶珠是其姐姐,常進宮寬慰,有何不妥?榮嬤嬤是寶珠的貼身嬤嬤,你且說寶珠進宮都做了些什麼。”
榮嬤嬤乍見孃家人,頓時有了主心骨:“格格進宮之後真的是寸步不離和春宮啊,那敏嬪娘娘體虛,久不得孕,便請了我們格格去,想要討要一些秘方。康熙二十五年,敏嬪娘娘得了喜訊,也就是如今的十三阿哥,因此便更加信任格格。原本敏嬪娘娘不過是個庶女,與我們格格也談不上什麼姐妹情深,只是老爺……老爺特意囑託了格格,說是對不起敏嬪娘娘,希望格格多加照拂。”
尹泰聞言也愣了一下,他對那個沒有正名的庶妹倒是沒有什麼感情,只是沒有想到,阿瑪居然有些在意。
“皇上政務繁忙,敏嬪娘娘母族無依,也不是榮寵隆重的,又怎會經常遇上我們家格格?至於乾清宮,奴婢敢以這條老命擔保,格格是從來沒有去過的。那是皇上待得地方,尋常寵妃若無傳召,都不敢隨意踏足,何況我們家格格。老爺您真是太糊塗了。”
鄂倫岱一聽,居然落下淚來。當年聽額娘說寶珠不貞之時,他先是不敢置信,隨即大怒,將龍鳳胎一把扔到一邊,再然後便深深得將此事塵封起來,不願思考,不願提及。他現在無比的慶幸,他得知此事的時候,寶珠已經過身了,不然他的懷疑一定會將她傷害到體無完膚。
現在想來,榮嬤嬤說得句句是理。乾清宮守衛森嚴,處處是眼,若是有這等事,必然有風聲傳出。而且寶珠向來心細,即便是……即便是與皇上有了苟且之事,又怎會不整理好容貌,便衣衫不整的走出乾清宮,還被人瞧了去。都是他自己糊塗啊!
鄂倫岱陷入了深深地自我譴責之中,卻聽得乒乒乓乓的一陣亂響,只見他那小女兒已經走到了門口,一腳正要邁出門去。而那陣亂想,卻是至今一言未發的長子補熙弄出來的,桌上那上好的紫砂壺已經摔在地上成了好幾瓣兒,滾燙的茶水流到地上四處都是,冒出一股子熱氣。他開口問道:“你們這是去哪裡?”
清雅的腳步頓了頓,“松鶴堂,阿瑪不敢,那就讓女兒去問問,我們的好瑪嬤究竟爲何要害我額娘”,說着她朝一旁扭了扭頭,對春喜說道:“把那畫兒和萬芳都帶上。”說罷大踏步的出了榮光堂。
尹泰見狀,忍不住拍手稱快。他雖然敢打鄂倫岱,但是卻不好直接撞去松鶴堂質問老太太。畢竟他是個外人,而對方是長輩。現如今既然外甥女如此有膽氣,勇往直前,他不跟上,起不是辜負了他“衣冠禽獸”的稱號。
見一大羣人浩浩蕩蕩的朝榮光堂走去,鄂倫岱也坐不住了。
這羣人,隨便拎出來一個,可都比他橫多了。
松鶴堂坐落在佟府的西北角,與那榮光堂隔了老遠的地兒。一路上的僕從們見得主子氣勢洶洶的,都有些好奇,卻又不敢跟了過去,只是伸長了脖子,遙遙的望着。
自佟國綱靈堂上衝突之後,清雅就再也沒有見過老太太了。剛開始也每日裡象徵性的來請個安,可是每次都得不到迴應。漸漸的,不光是清雅,連老太太自己也煩了,便免了後宅所有人的請安,說是要清修。
老太太沒有見着過,那位烏雅氏姨娘倒是次次都見着了。
她依舊穿着青色的修士袍子,烏黑的髮絲用根木簪子髻着,手裡拿着串佛珠兒,滿身的檀香味兒。說來清雅有些不明白,那佛家本是講究出世,卻偏偏日日煙熏火燎的,平白的染上了些塵煙味兒。她終究是個沒有慧根的,而且有着需要她去保護的東西,所以這些,她都不明白。
烏雅氏看着涌進松鶴堂的衆人,鞠了一鞠,雙手合十,面無表情地對清雅說道:“你終究還是來到這裡了。”
清雅衝着她點了點頭,比起那個火爆的老太太,她倒覺得這個烏雅氏更像是信佛的清修之人。
清雅走上前去,輕輕的推開了正堂的門。
只見一個身着烏衫的老太太,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輕敲着木魚,那聲音一篤一篤的。
清雅沒有遲疑,開口朗聲問道:“瑪嬤,清雅今日登門是想問問您,究竟爲何要污我額娘名聲?害我姐弟性命?”那聲音,還帶着童音的嬌糯,卻透露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堅定。
老太太一頓,木魚聲戛然而止。她扭過頭來,望着衆人,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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