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話,你千萬別招惹她,最近好像吃了火‘藥’似的。”蕭風悄悄看了眼廚房正在做菜的妙‘春’,然後壓低聲音囑咐楚若安一聲,神‘色’顯得格外小心。
楚若安被他這打趣的模樣逗樂,嚐了一口剛剛妙‘春’送來的筍子,差點鹹得她吐出苦水來:“看起來你好像很怕她似的。”
“呸!”蕭風率先忍不住將飯菜吐了出來,這下臉‘色’更難看了,但仍然不敢大聲指責,生怕被妙‘春’聽見,“鹹死我了!這傢伙最近是怎麼了,以前做得飯菜很好啊。”
“她大概是看我不順眼吧。”
楚若安倒顯得怡然自得,哪怕飯菜很難吃,她也努力學着寒冽的樣子裝作毫不在意,不過蕭風卻是極力制止了她不停夾菜的動作,道:“別吃了!鹽太多對心臟不好,你等着,我去鎮上給你買好吃的,氣死那個臭丫頭!”
“別了,她辛辛苦苦忙到現在,你就別惹她生氣了。”
楚若安安慰一聲,看到妙‘春’又端了一盤香椿豆腐上來,蕭風兀自嚐了一口,立刻喊住要轉身離開的妙‘春’,擰着眉‘毛’道:“喂!這是人吃的嗎?你不想做就說啊,我出去買就是了,師妹還生病着呢,你給她這種飯菜?!太不像話了!”
面對蕭風的指責,妙‘春’越發來氣,她看了眼神‘色’平淡的楚若安,側首道:“人家都沒嫌棄,你愛吃不吃!想吃好的,自己去做啊。”
蕭風平日很少在無回堂,大小事宜都有副堂主處理,而他在點剎樓爲人十分柔和風趣,所以妙‘春’不必怕他也是自然的。
“你……”
果然還是蕭風慫了下來,他轉臉便笑得十分瀟灑,撒嬌道:“好妙‘春’,這不出來的急沒帶銀子嘛,你看我都餓了好幾天了,你就不能好好做頓飯給我吃嗎?”
噗!楚若安在心底嘲諷着蕭風的沒出息,不過卻又羨慕蕭風這樣的‘性’格,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什麼都不會影響他輕鬆快樂的德行,師父曾說‘性’格決定命運,因而註定蕭風成不了什麼大器,可在楚若安看來,什麼繁華地位都是浮雲,若是她能有蕭風這樣的勇氣能夠放得下身段面子,或許也不會與宇文徹鬧得那麼僵,或許也不會……與寒冽發展到今日這樣難以進退的地步。
“這不好吃嗎?”妙‘春’見他軟了下來,自己也斂了‘性’子,坐下來直接用手指捏起一塊豆腐放在嘴裡,然後終於擰眉吐了出來,“好難吃。”
“哈哈哈。”蕭風立刻笑得前俯後仰,楚若安也被妙‘春’的樣子逗樂,不過爲了避免妙‘春’尷尬,她還是強忍着笑意沒笑出聲來,“你也太噁心了吧,手都沒洗就直接抓起來吃豆腐,不難吃纔怪。”
妙‘春’抱起茶壺就開始灌水漱口,楚若安一急,忙說道:“茶水涼了,小心身體……”
“無妨,她最近火氣大,就該喝些涼茶降火。”蕭風安慰一句,朝楚若安投去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
妙‘春’望着桌上的菜,蹙眉道:“怎麼這麼難吃,平日在堂裡做飯都是小趙幫我配好的料嘛。”
終於真相大白,蕭風那神‘色’讓楚若安不禁想到一個非常貼切的形容詞,叫做坑爹。
‘浪’費了大半日功夫,三人最終打算去十里飄香吃兩剔包子解饞。
楚若安的身體已經好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因爲蕭風用了極爲名貴的‘藥’幫她緩解,總之她現在除了提一些重物還費力氣之外,其他瑣事已經能夠應付,但是清晨蕭風收到點剎樓來的星火令,說寒冽希望他們多陪楚若安在鎮上住幾日,等到確保身體好了的時候再回來也不遲。
蕭風當然樂意,妙‘春’雖不情願,卻也沒有辦法改變事實。
“妙‘春’,你扶着師妹好不好,萬一她腳下打滑,摔倒了怎麼辦?”蕭風擺出堂主的架勢指揮妙‘春’,一邊擔心楚若安的身體一邊又放不下四顧鎮上的熱鬧。
妙‘春’翻個白眼,不得已僵直着手臂挽起了楚若安的右手,用極低的聲音在她耳邊道:“又不是金枝‘玉’葉,偏偏那麼多人拿你當寶,真是一羣神經病。”
楚若安聽得很清楚,然而許是從前在王府見慣了爭風吃醋明爭暗鬥的‘波’‘浪’,她倒是欣賞妙‘春’這樣率真的‘性’子,當湖面吹來清風,她深深呼吸着空中的自由感,輕笑一聲:“蕭風‘性’子自幼便很隨‘性’,師父說他難當大任,可我自小就和他親近,當初剛剛到‘藥’王谷的時候我睡不着,他就總是將很多很有趣的故事和笑話給我聽。我一直覺得他很有愛心,所以他的笑容很招人喜歡,自然身邊也總有許多可以說話的朋友……而寒冽……”
說起寒冽,妙‘春’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有些害怕楚若安說出讓她難以承受的真相,卻又像個好奇的貓咪期待着她說下去。
楚若安目落面前‘精’致的亭臺樓閣,那日隨寒冽來飄香十里的畫面依然那麼清晰,她點了那麼豐盛的菜餚,卻終究沒能和他好好吃一頓飯。
“寒冽也是個本‘性’純良的人,對於僱主要殺的對象,他會確認是否惡貫滿盈或者魚‘肉’百姓,若只是普通簡單的老百姓哪怕對方出再高的價他也不會接。我想正是因爲這樣,點剎樓在江湖中才能有今日的民望和地位。”
聞言,妙‘春’也不由得在心中稱讚,對於寒冽,所有點剎樓的人都很崇拜他,當然也包括她自己。
“好想的包子!”蕭風忍不住衝進去,回頭看了眼楚若安和妙‘春’,揚聲道,“小二,來四剔包子!”
“好嘞,您稍等。”
“什麼?四剔?你想撐死我們嗎?”妙‘春’不顧一切,走上去就擰眉質問了蕭風一句,那樣子活像個管家婆。
然而蕭風弱弱撇了她一眼,很隨意道:“不是啊,我是說我一個人要吃四剔,你們吃多少自己叫好了。”
若非有楚若安在身邊,妙‘春’一定忍不住狠狠揍蕭風幾拳。
一頓飯,蕭風風捲殘雲似的動作看得楚若安和妙‘春’都相繼失去了胃口,待他打着飽嗝將腰帶鬆了鬆,妙‘春’帶着滿臉的疑問和不可置信,道:“蕭堂主,以前我以爲是個‘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的男子,到如今才發現……你這吃相簡直有辱堂主的名譽!”
“吃頓飯而已,有沒有那麼嚴重,是吧師妹?”
蕭風朝楚若安‘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卻見後者臉上有些淡淡的疲倦,他不知道楚若安有多羨慕他和妙‘春’的相處方式,這樣的畫面讓她想起與寒冽相伴的那段時光,從假扮夫妻開始直到成功完成樓蘭任務,再到一路山清水秀到了這個小鎮,她曾以爲恍然就會是一輩子的時光,卻不想,原來一輩子那麼短呢。
“師妹,你不舒服嗎?”
“沒有,我看湖邊的梨‘花’開得不錯,你們慢慢吃,我去跟前看看。”楚若安兀自起身朝客棧外走去,權當沒有聽見身後蕭風的呼喊和阻攔。
妙‘春’拿起一個包子塞住了他說個沒完沒了的嘴巴,斜睨一眼道:“就在對面而已,她是嫌你太吵了,一個人靜靜就好,不要那麼大驚小怪,她又不是個小孩。”
“誰說的!在我眼裡,她永遠都是那個晚上不敢睡覺的小‘女’孩!”蕭風瞪着眼睛,說出這話時眼裡覆上了濃烈的自責和惋惜,“都怪我不好,楚伯父過世之後沒有好好照顧她,不然她也不會受那麼多的苦楚。”
妙‘春’已然動容,不過她依舊嘴硬心軟,輕哼一聲道:“誰沒有受過一些苦楚,她總不能一輩子待在你的羽翼下,那樣一來,只有死得更快。”
“你就不能不這麼毒舌麼。”蕭風自然明白她沒有惡意,但如此互損互罵的相處方式已經成爲一種習慣,“你知道什麼,她經歷的那些,換做別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次了。假死‘藥’那種東西,不是所有人都勇氣吃的,除非你對世上所有人和事都已絕望,除非你覺得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這一回,妙‘春’真得沒有反駁什麼,只是不禁回頭去看那道清秀的聲音,長髮及腰,在梨樹下亭亭‘玉’立,如天之嬌‘女’,難怪寒冽會對她刮目相看。
妙‘春’不得不承認,楚若安身上真得有一種很吸引人的氣質。
……
蕭風與妙‘春’結了賬離開客棧,蕭風原本擔心楚若安着涼想拉她過去,不過卻被妙‘春’拉住,說現在時間還早,讓她一個人透透氣也好,於是兩人就在不遠處的茶攤上坐下來,邊聊天邊等楚若安,倒也不覺得無聊。
楚若安吹着‘春’風,她越來越喜歡一個人在梨‘花’樹下出神,越是安靜的時光便越發能夠想起寒冽的溫度和神‘色’,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她最美好的回憶。
“寂寞宮廷‘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
一道儒雅而略帶嘆息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驚醒了楚若安的回憶,她微微側首望去,霎時腦中一片空白。
那是一張很年輕的臉,五官柔和,神情充滿書香之氣,眉宇間更添幾分貴氣,尤其是那挑眉輕笑的優雅,分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