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替王妃戴上它。冰@火!中文”
宇文徹冷聲吩咐着芍藥,口吻裡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房間的溫度驟然變冷,而香草也適時退後幾步,垂首不敢再多言。
楚若安咬牙忍着胸中悶氣,側首笑望他一眼,將手裡的荷包放下,道:“這些事情四年前你就可以做的,爲什麼不?”
宇文徹眸底的慍怒驟然凝固,神色像漸漸被冰凍般詫異。
“當年從你救下我那一刻開始,就該將我的好與壞都看進去纔對,我不顧流言蜚語嫁你爲妻,並非爲了你高高在上的榮華富貴。”楚若安說到動情處,將自己與真正的雍肅王妃化爲一體,記憶裡那些冰冷如霜的漆黑過往,讓她此刻的情緒越發淡漠起來,“王爺,我足足守了你,等了你,也怨了你四年,人生有多少個四年還可以那樣得爲一個人而發狂?這些事若當年你對我做,我必定心甜如蜜,而如今,我只覺得噁心。”
這一番話包含了一個女人太多的情緒,而真正讓楚若安心潮起伏的原因,或許是聽了陸簫一夜的愛情故事,那是浪漫而令人嚮往的生活,比起她如今費盡心力想要擺脫的境遇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她有些承受不了了,所以明知道惹怒宇文徹不會有好下場,但就是一次次不肯認輸,不肯低頭。
四周空氣安靜如凜冽地獄,十四守在門外也默默替楚若安捏了把汗,而暗處的藏刀頃刻將內力提起,準備隨時保護主人,唯獨香草與芍藥,不知到底該怎麼做。
宇文徹雙目微眯,繪着金絲龍翼的袖口露出他緊握的雙拳,楚若安頓時有些懊悔,但還是選擇義無反顧倔強得對上他的眼。
正當楚若安準備接受來自他魔鬼式的發泄時,卻不想宇文徹倏忽鬆開了拳頭,什麼都沒再說,只落寞着走出房間,在將她頭頂光線全部遮蔽的時候,才輕輕側首,道:“你若是不喜歡,扔了也罷。”
所有人都似乎太不熟悉這樣的宇文徹,而楚若安亦怔怔望着他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能言語。
香草細細看了眼那副珍珠耳墜,用一副旁觀者的清淡對楚若安道:“真是天意弄人。”
也許吧。
芍藥未免楚若安再難過,很機靈地將那盒子收了起來,又端來兩盤茶點,戳破這尷尬的氣氛:“這是廚子新做的梅花糕,就是摘院子裡雪後的梅花做的,特別香。”
楚若安隨手拿起一塊嚐了嚐,不由得問道:“最近廚房做的東西都挺清淡的,是換廚子了嗎?”
芍藥聞言,目光有些閃躲,但她深知楚若安的性子,最終還是蠕蠕道:“自沈側妃回府後,王爺特意派了親信廚子親自給王妃您準備膳食,與府裡的大廚不在一塊兒,說是這樣能保證您的安全。”
“……”
……
一連三日,香草深受王妃的寵愛,總是入夜才離府,清晨便又被芍藥親自接過來,而府裡的人也漸漸與香草熟絡起來,由她傳授的四色漸變式刺繡花樣也深得府裡侍婢們喜愛。
冬月初二,薄暮時分,芍藥被楚若安支開去廚房準備讓香草帶回客棧用的點心,而楚若安與香草很快互換了衣裳,並戴好了人皮面具。
“樓裡已經得到確切消息說段平今夜在幻夢閣包了雅間,這幾日薔薇姑娘的名聲在花街很響亮,引得衆多公子哥千金難買一座。”
香草將楚若安今晚要用的東西都裝進了自己盛放繡線和錦緞的籃子裡,然後在上面蓋一層豔紅色的帕子遮擋,掩人耳目。
楚若安淡淡抿脣,目中有些許期待和自信:“很好,也不枉我煞費苦心。”
“青樓人多眼雜,你還是帶着藏刀一起去好,段平怎麼說也是江湖人,我怕她抵擋不住。”香草還是很擔心楚若安的能力,畢竟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人,殺人這種事情對她來說,的確很難。
“不行。”楚若安還是果斷拒絕,“宇文徹隨時可能回來,而且那些暗衛也不是吃素的,我不能冒這個險,否則恐怕連你和芍藥都保不住。”
香草聞言,長眉輕蹙,也不再多說什麼,楚若安見此,反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放心,我配得毒藥至今還沒失過手。”
“你自己保重。”
楚若安頷首,之後提起籃子出了凝暉園,此時正值守衛交替之際,園子裡僕從守衛都很鬆懈,不過在轉角處還是遇見了沈惜言,楚若安不由得手心滲出一把冷汗。
沈惜言走近,她立刻側首立於路邊,垂首默默行過福禮,沈惜言斜睨她一眼,本着一向高傲而目中無人的姿態,懶懶道:“你是哪個園子裡的丫頭,怎麼看着這麼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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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回話,身後的寶珍便趾高氣揚走上前,並用手肘不着痕跡將一旁的楚若安推開,道:“這就是如今紅透半個王府的香草姑娘嘛,咱們王妃的同鄉,現在可謂是麻雀變鳳凰了。”
聞言,楚若安真恨不得毒啞寶珍這張不知收斂的嘴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
“哼,南蠻子就是會狐媚惑主!”沈惜言冷斥一聲,“擡起頭來讓我瞧瞧。”
楚若安心虛極了,還沒回話下巴就被寶珍重重挑起,入目則是一張飛揚跋扈的臉:“側妃娘娘的話你沒聽見嗎?還是王妃告訴你說不用將側妃放在眼裡!”
“民女不敢!”
楚若安匆忙下跪,裝作因爲畏懼而渾身顫抖:“民女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冒犯側妃娘娘玉顏。”
“伶俐的一張嘴,你們江南的女子都這麼能說會道嗎?”沈惜言的聲音偏冷,楚若安已然聽出了其中的不快。
正當楚若安不知該怎麼解決時,小徑處管家匆忙挑着燈籠趕來,他將眼前的形勢看在心裡,頓時明白又是沈惜言想借故挑釁王妃,因而管家不疾不徐將扮作香草的楚若安護在身後,堆着滿臉笑容道:“側妃娘娘,您怎麼還在這兒呢!老奴剛剛接到王爺的消息,說馬上就回府了!”
果然,沈惜言立刻扭轉了心思:“果真?”
“老奴怎敢拿您開玩笑!”管家笑呵呵的樣子顯得恭謹而不被人討厭。
“寶珍,快快快!隨我去等候王爺。”
言畢,沈惜言一行人便匆匆朝王府門前走去,楚若安這才鬆了口氣。而管家也轉身江南她扶起來,低低道:“我送你從後門走吧。”
“多謝管家。”
楚若安真誠朝他行過謝禮,然後乖乖跟在他身後,今日若不是有管家解圍,恐怕沈惜言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管家邊走邊和香草閒聊着,東南角的桃林已然不復當時春色,可楚若安卻始終記得當日自己就是在此處引得韓忠餘上鉤。
“香草姑娘,沈側妃出身高貴,自然看不起咱們低賤的下人,不過她也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你日後少惹她就是了。”
“謝謝管家提點,方纔若非有您解圍,香草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香草出了後門,再一次重重拜別了管家,後者只輕笑着擺擺手:“回去吧,路上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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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小跑到幻夢閣,馮媽已經等不及了,眼見她趕來才鬆了口氣:“我的小祖宗,趕緊準備,時辰馬上就到了!今天有貴客包了半個場子,你可得給我仔細應付着。”
“知道了,知道了。”楚若安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小玉趕忙接過她手裡的花籃,匆忙扶着她往雅間跑去。
一番仔細打扮花了不少時間,難得是小玉心靈手巧,只上次看了一遍這回便能搭上手替她上妝穿衣了。
“好了,姑娘真美。”
小玉將紗衣褶皺的地方替她細細捋平,然後望着銅鏡裡如天仙般的一張臉,又是羨慕又是驚訝。
楚若安輕笑一聲:“今日包了場子人是誰?”
“不曉得。”小玉茫然搖搖頭,“不過看馮媽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姑娘真是好命,一舞驚天下。”
“是嗎?”楚若安看到小玉眼裡的失落與迷茫,分外心疼,便淡淡道:“有什麼好不好的,看清了自己想要的自然就是好的,你要是喜歡的話,我教你跳。”
“真得嗎?”小玉不可置信地望着楚若安,神色中盡是孩子般掩藏不住的歡喜。
“我騙你做什麼。”
“謝謝姑娘。”
小玉作勢就要下跪,楚若安才慌忙將她攙住,然後替她捋了捋額前碎髮,這纔去上臺。
依然是漆黑的大廳,唯獨在舞臺中央有一束白光,屏風後的琴師已經準備好,楚若安細細看了一遍,並沒有發覺陸簫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
“段老闆,這不是來了嘛!”
寂靜的人羣中忽然響起馮媽的聲音,楚若安屏息凝神朝馮媽身邊望去,在二樓半開着窗戶的雅間裡坐着兩人,一個人高馬大,留着絡腮鬍,此時凝望着自己的眼睛裡充滿yu望的晦色,這就是她的目標,段平!
而他身邊那一個着一身淡黃色錦衣的男子,髮束玉簪,眉清目秀,氣質風流,他不是別人,正是給楚若安留下好感的那位九王爺,宇文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