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言不過是想來探聽是否那楚若安真得還活着,不料看到了被宇文徹嫌棄的艾晴,當即擺出側妃的模樣來嘲諷失魂落魄的艾晴。
“呵呵,早該知道自己是個替代品就不要抱有什麼幻想,現在看清自己在王爺心裡的位置落得如此傷心,真是活該!”
沈惜言刻意上前兩步擋住了艾晴的去路,來自她身上鈴蘭花的芬芳讓艾晴覺得自己越發卑微不已:“請你讓開。”
沈惜言被她的樣子惹怒,本就不痛快的情緒全部找到了出發點,她懶懶擡手扶了扶鬢邊的髮髻,冷冷勾脣:“哼!你算什麼東西,敢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也不瞧瞧自個兒是什麼身份,還妄想能得到王爺的寵愛,若不是你有幾分像那死了的楚若安,王爺又怎麼會帶你回府?別仗着被王爺寵幸了幾日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現在吃虧得還不是你自己?”
艾晴本性純良,性格卻魯莽的很,這一點從她當初妄想着能殺了宇文徹的行爲就足以說明一切,若非被愛情矇蔽了心智和理智,她也不會任由自己淪落到與別的女人勾心鬥角的地步。
這一刻,她忽然擡眸望向沈惜言,那隱忍而痛恨的目光非但沒有阻止沈惜言的話,反倒令她笑得更加張狂起來。
“看什麼看,要不是看在王爺的份兒上,我早就讓哥哥把你送去邊疆慰藉將士們了!下流胚子!”
“啪!”
始料未及的一巴掌驚住了衆人,沈惜言髮髻上的石榴簪跌落在腳邊的草叢裡,左頰火辣辣得痛楚不必沈惜言心頭的怒火強烈,所有的不滿怨恨以及被冷落的寂寞似乎都被這一巴掌喚醒,她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混賬!寶珍,這個jian人以下犯上,給我拖下去杖斃!”
寶珍蹙眉,一邊替沈惜言整理着髮髻,一邊擔心這裡的動靜吵到了書房的王爺,因而壓低聲音弱弱道:“側妃娘娘息怒,這、這可是王爺的地方,咱們還是……”
“連你也敢忤逆我的意思了?!”
沈惜言哪裡顧得上其他,一記眼刀甩過去,寶珍頓時瑟縮着身子不敢再多言:“奴婢不敢!”
“還不快去!”
沈惜言再催促一聲,寶珍只好咬牙上前去提領艾晴的衣裳,然而艾晴多少有些功夫可以防身,雖然對宇文徹而言是些花拳繡腿,可是用來對付寶珍和沈惜言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見她一個空手翻,反扣住寶珍的手臂將她狠狠摔在了青石小徑上,然後又旋即上前愣在一邊的沈惜言連煽了十幾個耳光,直到後者痛得哭出聲來才停下。
雙頰紅腫的十指映讓沈惜言心頭全部的怒火都被放大,卻偏偏忌憚艾晴的身手而不敢再繼續發作,她輕輕捂着自己痛痛麻麻的雙臉,用毒辣似火的目光深深鎖住艾晴,咬牙道:“你、你敢打我?”
“像你這樣沒有口德趾高氣揚的女人,若是在我們族中一定會被綁在祭壇上三日三夜,等待月亮女神的懲罰!你會永遠得不到幸福,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
艾晴的指責聲聲震耳欲聾,她怒目圓瞪的樣子正如當年在村子裡當聖女時那樣純潔正義,讓沈惜言生出一剎那的畏懼之心。
然而,也不過只是一剎那而已。
很快沈惜言便踮起腳尖望着兩名守在書房門前的侍衛,沉聲吩咐道:“你們兩個是死的嗎?看到這個賤婢冒犯本側妃還無動於衷?”
兩人面面相覷,均不知該怎麼辦。
正當場面尷尬之際,從書房忽然傳出宇文徹慍怒而暴戾的呵斥聲:“將她們關到地牢,沒有本王的准許,任何人不準進去!”
“是!”
沈惜言大驚失色,她萬萬沒有想到宇文徹會連她也一起處置,更何況……那地牢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王爺!王爺不要啊,妾身是惜言吶,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妾身呢?”
比起沈惜言的懇求與驚慌,艾晴卻安安靜靜接受了,她脣角挑起的一抹嘲諷笑容剎那融化在淡然的目色之中。
從今天開始,她不會再求他一次,一次,都不會!
……
半盞茶後,寶珍氣喘吁吁將方纔所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說給馮芷蘭聽,只見她斜臥在榻上閉目假寐,小娟則規規矩矩站在一邊替她搖着金絲羽扇,場面極其安然。
“請馮夫人想辦法救救側妃娘娘吧,她從未受過那樣的苦,而且聽說地牢可怕的很,根本就不是人待得地方。”
寶珍俯首跪地,不斷懇求着珠簾後的女人,心情着急而不安。
“有什麼好怕的,當初楚若安不也進過地牢麼,之後還不是好好得出來了,反而還得到了王爺的喜歡。說不定沈側妃也有那個命呢?再說了,不是還有艾晴陪着你家側妃娘娘麼?”馮芷蘭微微擡眸,不屑地掃了寶珍一眼,繼續說道,“不是我不幫你,這次確實是無能爲力。你都說了是王爺親自發落的,沒有他的准許任何人都不能探視的,你先回去吧,等王爺氣消了,我自然會替姐姐求情的。”
“噢。那就多謝馮夫人了。”
“好了,小娟你去送送寶珍。”
“不敢,奴婢告退。”
寶珍抹了兩把眼角的淚痕灰溜溜出了屋子,馮芷蘭幽然一笑,伸手接過小娟遞來的茶水,道:“蠢貨!現下沈琥不斷替自己挖掘墳墓,想來就是處死了沈惜言王爺也不會真得與我計較。”
小娟心頭一緊,當即道:“夫人不會是說真得吧?”
“呵呵。我才懶得動手,像她那樣蠢的女人,與他哥哥一樣,早晚自己把自己送上黃泉路。”
馮芷蘭冷冷一笑,再度闔目歇息。
————
出了攝政王府,長街燈火通明,微暖的清風拂面,沈琥打了兩個酒嗝,覺得渾身有些發熱。
“將軍,還是乘坐回府吧。”身後一名隨從恭敬上前勸了一句,不想卻被沈琥一把揮開。
“滾!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替本將軍做主?”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擔心將軍着涼。”
“起開!”沈琥也不顧左右匆匆而過的朝廷官員,一腳便將那隨從踹開,自己則是跌跌撞撞翻身上馬,獨自朝東街而去。
三三兩兩的官員見他遠去,方敢露出不滿而怨恨的神采來,緊接着關於沈琥的一切放肆行爲頓時成了人們討論的話題。
“八成又是去幻夢閣了,聽說這幾個月來了個西域的姑娘,沈大將軍夜夜都要過去。”
“可不是,你們方纔沒有瞧見麼,他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裡,簡直太放肆了!”
“那又如何?新皇登基之時,他率兵包圍了皇城,就連雍肅王都給足了他面子才肯收兵,可不是讓他尾巴都翹上天了麼。”
“……”
沈琥不準別人跟着,自己又有些醉意,胯下的馬屁不知何時由黑色變成了棕色,不過等他反應過來時才發覺此路根本不是通往幻夢閣的那條巷子!
多少年戎馬生涯讓他養成了極高的警戒性,當即他足尖一點從馬上躍下,然而雙腳還未沾地,頭頂便驟然閃過兩道森冷的白光,他旋即俯首側身,堪堪避過了由左向右而來的那記劍光,卻到底是被從右而來的匕首割傷了肩膀。
熟悉的痛意和空氣裡充斥着的血腥味讓他的酒醒了一半,面前這兩個殺手輕功可謂是登峰造極,加之他們是有備而來,沈琥卻手無兵刃,不過百招下來身上就又多了幾道傷口。
“你們是什麼人?既然敢來打本將軍的注意又何必畏畏縮縮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沈琥擰眉輕呵,月光照進小巷,將他皮肉外翻的傷口照得分外清晰,“你們要什麼開口便是!只要今日放本將軍一條生路,管保你們日後飛黃騰達,又何必再過刀口上添血的生涯。”
不過,無論他怎麼誘惑開解,對面兩人始終不肯開口,沈琥擔心自己今日會命喪於此,卻恰好在此時聽到長街有人在找自己。
“沈大將軍!沈大將軍!”
“本將在此!”
沈琥用足內力應了一聲,目中很快燃起濃烈的希冀,不等他再次開口,對面兩道黑色身影就頓時消失無蹤。
“大將軍!您、您怎麼受傷了?”來人是凝香園的侍衛,他被沈琥滿身的殺氣和血腥味嚇住,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沈琥鬆了口氣,立刻從懷中掏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撒在傷口處,擰眉道:“是惜言叫你來的,發生什麼事了?”
“哎呀!瞧我這糊塗腦袋,竟把正經事忘了!是寶珍姑娘讓卑職來找大將軍的,沈側妃被王爺打入地牢了!而且不準任何人去探視,寶珍姑娘請大將軍趕緊想想辦法。”
“什麼?”沈琥驚訝不已,牽動了肩頭的傷口,痛色中添了幾絲令人畏懼的狠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好好的又得罪攝政王了?”
“沈側妃與艾晴姑娘起了爭執,打擾了王爺休息,才惹得王爺大發雷霆。”
“就因爲這樣?”
“對啊,寶珍姑娘就是這麼說的。”
沈琥眸光一凜,脣角微微一抽,神色極爲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