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糊里糊塗的被貼上了鬼冥神君之妻的標識,作爲一個顏控,對於像慕容衍這樣的美男子,按理說我是不會拒絕的,只是一想起他的身份,我就全身一顫,說到底,我還是不太能接受跟一隻鬼成夫妻,這成什麼了?冥婚嗎?那我是該活着呢還是該去死呢?
就算我真的恢復了前世的記憶,卻還是改變不了我爲人他爲鬼的事實,難道……難道慕容衍這廝是想要我死嗎?
我這廂暗自腹誹,然而還沒等我問出口,慕容衍卻伸手取過我頭上的髮簪,輕握在手上,低眉問道:“這支簪子,是你外婆給你的嗎?”
我點頭,“這是我白家的傳家之寶,其實本來應該是傳給我媽媽的,因爲……因爲媽媽去世的早,所以外婆就直接傳給了我。”提起外婆和媽媽,我心中的酸澀又冒了出來。
從小我就不知道媽媽長什麼樣,聽外婆說是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至於我的父親……從未有人告訴過我他是誰。無父無母的我從小跟着外婆,可就在我剛懂事的時候,外婆又將我寄託在了秦叔叔家,至此十多年的時間,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我身邊唯一的親人們,如今死的死,消失的消失,難道,是我自帶煞星嗎?否則他們怎會一個個的離我而去呢?
思及此,眼淚就泛了上來,未免慕容衍看見,我忙側了眉目,忍着將眼淚逼了回去。
慕容衍並未覺察到我的異樣,他現在的心思都集中在銀簪上,他小心翼翼的撫摸着簪子,沉默了好久,突然開口道:“顏顏,你知道嗎?這支銀簪乃當初我與你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這幾個字落入我耳際的時候,我猛的擡起頭,一臉錯愕,“你說什麼?”不是我沒聽清,而是我難以相信連着這支陪在我身邊這麼多年的白家傳家之寶也成了前世的東西,慕容衍不是在說笑吧?
然而他完全無視了我的驚訝,眼神依舊停留在銀簪上,敘敘接道:“我還記得,那是我第一次出征時,凱旋而歸之時用了兩個夜間,親手替你打造的。只是,原本這簪頭上的玉石該是白色的……”似乎是勾起了他的回憶,慕容衍有些哽咽,眼神盯着銀簪,似要將它看穿。
我低眸轉向簪子,看着那如血一般紅的簪頭,眉頭一皺,徑直問道:“你說簪頭原是白色的,那爲何……爲何現在卻成了血色?你確定,這是前世你送與我的簪子?”
不知爲何,在我問出這話的時候,心猛的一抽疼,就好像這簪頭所變化的過程藏着無窮無盡的傷痛一般。
慕容衍緊抿着雙脣,不予回答。
“慕容衍……”我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他方纔回過神來,擡頭看向我,嘴巴微張了張,卻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復又沉默了片刻後,迴避了我的問話,自顧自的說道:“這血玉帶着靈性,如今它失了魂魄,這簪子方纔只是一件死物,待得哪一日血玉的魂魄回來了……到那時,它會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血玉的魂魄?”自打操縱式神的靈力恢復後,我已經完全能接受任何一件東西,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是動物還是植物,都帶着魂靈這一事實。所以他現在告訴我,這銀簪上的玉石帶着魂魄,我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只是這樣一來,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到底,血玉從白色變成血色經歷了什麼,這一段過程可是和我的前世有關嗎?前世作爲陰陽師的我,又是怎麼死的?再者,我總覺得慕容衍似乎還有事情在瞞着我,雖然對現在的我而言,這似乎都沒什麼關係,只是他若果然相瞞,我又如何能百分百信他呢?
慕容衍將銀簪重新插到了我髮髻上,爾後嘴角一揚,淡笑道:“血玉的魂魄一旦歸來,那麼顏顏,你的記憶之門或許能順利打通,你身上所帶的陰陽師的靈力也會隨之徹底恢復。”
這血玉……我伸手輕觸了觸,爾後不解道:“那要如何才能找到它的魂魄呢?”
我纔不管記憶之門能不能打通,我關心的是我要儘快恢復陰陽師的靈力,這對我而言非常重要,我需要這股力量來保護身邊的人以及我自己。
慕容衍無奈的搖了搖頭,應道:“前世或今生,所有你的隨身之物都是具有靈魂的,狸貓是、珠璣是、血玉也是。他們總有一天都會找到你,回到你身邊,繼續行使護神的責任。如今狸貓已經找到了你,至於珠璣,它已轉世,卻也冥冥之中到了你身邊,現在,就剩血玉的魂魄了……我不知道它在哪,也不知道它何時能回來,只能看天意。”
“那如果……如果它永遠都不回來了呢?那是不是我的靈力也就不能恢復了?”我擡眸看向慕容衍,吶吶的開口問道。
慕容衍微嘆了一口氣,強忍着傷痛,輕聲道:“不,它一定會回來的。”
雖然我只和慕容衍相處了這短短的時間,可我卻覺得自己已經對他足夠了解,他雖爲鬼冥神君,很多事情卻都由不得他做主,似乎他自己也正被困於束縛中難以逃離。人都有第六感,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慕容衍所遇到的難題一定比我的大的多。
我本欲與他保持距離,迫使自己討厭他,不去考慮他的感受……然而每一次他受傷的表情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卻又情不自禁的想要接近他,難道他與我之間的宿命真的早已經註定了嗎?難道此生我真的逃不開和他的牽絆了嗎?
不,不能這樣!不管前世怎樣,可他現在是鬼啊!我是人,我不能和鬼在一起,不能!
這樣的想法越發強烈,以至於我猛的後退了幾步,慕容衍登時一愣,爾後直直的看向我。
就在我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時候,他卻突然轉了話題,“我先送你回去吧,不然,珠璣……哦不,莫陽該要發瘋了。”
我方纔想起自己是被慕容衍擄過來了,“哎呀,你不說我都忘了,不知道莫陽哥會不會告訴別人關於你和狸貓……”
這話還沒說完,慕容衍一個閃身便到了我跟前,一手握上我的腰,將我往他懷裡一帶,爾後腦袋湊過來,雙脣貼近我的,魅惑一笑,道:“怎麼?擔心我嗎?”
他身上寒氣逼人,可還是沒有擋住那張妖孽容顏帶給我的致命誘惑,我不敢動彈半分,眼神慌亂的不知該看向何處,結結巴巴道:“慕容衍,你……你又胡說……胡說什麼……”
“莫陽是你的護神,不是你哥哥,以後……不準再喊他哥哥,聽到沒有?”
“慕容衍……”
“叫我阿衍……”
“……”
“恩?”他越發不要臉的往我面前噌,雙脣有意無意的略過我臉龐,冰涼的氣息帶着幾分難以抗拒的魅力將我的思維完全凍住了,如火燒一般發燙的指尖觸及到他半坦着的冰涼的胸膛,我不禁全身一顫,身體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發軟。
“顏顏,叫我阿衍。”
耳畔傳來慕容衍誘惑性感的聲音,我只覺臉面發燙,進退不能。
“阿……阿衍。”怎麼叫怎麼彆扭,然而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口。
慕容衍標誌性的溫柔笑聲傳來,他收緊了握在我腰上的手,一手輕撫了撫我的頭髮,雙脣在我發間落下一吻,輕道:“真乖。把眼睛閉上,我現在就帶你回去。”
除了閉眼,我還有其它選擇嗎?沒有。
不過片刻,雙腳復又着了地,我還未將眼睛睜開,遠遠的就聽到莫陽帶着怒氣的喊聲。
我睜眼看去,果見莫陽沉着臉飛快的朝我走來。
“慕容衍,你把顏顏帶去哪了?我警告你,你最好離她遠一點,不然我一定能想到辦法把你收了。”莫陽指着慕容衍大聲怒責。
慕容衍卻無視了他眼中如火燒的怒意,他放開了我,爾後側了腦袋在我耳邊叮囑道:“珠璣的脾氣向來如此,情緒好的時候太溫和,一旦怒氣上來,便是誰也攔不住,我看我還是先走了,免得跟他起爭執,想起前世,他可是沒怎麼和我和平相處過……”
“慕容衍,你還不走?你當真想要我拿符咒收你嗎?”那邊,莫陽看着慕容衍在我耳邊說悄悄話,面色便是越發黑了。一邊說着,一邊當真拿出了寫滿咒語的符紙。
我忙推了推慕容衍,“你快走吧。”倒不是怕慕容衍被符紙絆住,只是莫陽若果然鬧起來,豈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嗎?
說話間,手上突然多了一串透紫色的珠子,我不解的看向慕容衍,他輕捏了捏我的手,道:“顏顏,如果你遇到危險,只要對着珠子喊我的名字,我就會出現在你身邊,記住了!”
說罷,在莫陽奔過來的檔口,慕容衍如一團煙霧一般,倏的從眼前消失了。
珠子碰觸肌膚,涼意襲來,卻沒有意想中的寒氣,相反,竟讓我體內變得異常清淨。
“顏顏,他對你做了什麼?”莫陽一把拉住我的手,臉上寫滿了不安。
我忙回過神來,看了看周遭,居然還是在生化室,我不禁詫異道:“莫陽哥……你一直在這裡等我嗎?”
莫陽收起符紙,面上的怒色稍稍消散了些,點頭道:“是啊,你被慕容衍帶走,不知會發生什麼,我因此擔心了好久,可恨自己沒有能對付像他這種冥界神君的能力……顏顏,你沒受傷吧?”說罷,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
我本想將慕容衍告訴我的事都告訴他的,可是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我竟有些猶豫。
罷了,還是瞞着吧,就算他果真是我身邊的護神珠璣,可現在的他只是莫陽,沒有珠璣的本事,我也不能讓他跟着我冒險。
思及此,我淡笑着搖了搖頭,“莫陽哥,你別擔心,我沒事。慕容衍不會傷害我的,他只是和我說了幾句話而已,你真的不用擔心。”
莫陽卻依舊皺着眉頭,“你怎麼就認定了他不會傷害你?他可是鬼,還是冥界的神君,他接近你一定是有目的的,你千萬別被他蠱惑了……”
“莫陽哥……”聽見他這樣說慕容衍,心裡竟是說不上來的不舒服。我匆匆打斷了他的話,轉了話題,“先別談這個了,小婉他們該是等急了,我還要趕緊去跟他們匯合呢,我們先離開這吧,這裡……總有些陰森森的。”
生化室裡如今雖然只有我和他兩個人,可是我總覺得這四面八方充盈着魂靈,我現在靈力還未恢復完全,很多都感應不到,可那不代表他們不存在。
莫陽聽聞,也只好閉了嘴。我們兩人匆匆的離開了生化室,往校門口的方向去。
果然,小婉和秦子墨、曉筱、蘇浩天,四個人已經在那等着了,見我和莫陽出現,忙團團迎了上來。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電話也不接,要是再聯繫不上,我們就要去報警了。”秦子墨一到我們面前就劈頭蓋臉的責問道。
也怪不得他生氣,最近事情發生了這麼多,他擔心也是無可厚非的。我和莫陽相看了一眼,莫陽上前一步,解釋道:“好了,別生氣了,我和顏顏是有事耽擱了,這不趕上了嗎……”
“你們……”秦子墨指着我們兩個,咬牙將後面的話嚥了下去,一旁的小婉忙上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咱們現在就走吧?”
擡眼看去,小婉已將我的東西都帶了過來,我連宿舍都不必回了。
秦子墨氣鼓鼓的不理我,徑直揹着包往前頭去。
“你們要時刻和我們保持聯繫,快去快回,如果實在有危險千萬別冒險,知不知道?”曉筱拉着我和小婉的手,叮囑着。
互相說了幾句寬心的話,我正要隨着小婉一起走,莫陽卻在此時喊住了我們幾個。
“等等,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我和小婉腳步一滯,連走在前面的秦子墨也不禁停了步子回了頭,“你說什麼?”
莫陽上前重複道:“我說我要跟你們一起去。”說罷,一旁的蘇浩天將身後的揹包遞給了他,附帶了一記無奈的表情,原來莫陽早就準備好了。
秦子墨顯然有些疑惑,可是這一次,他竟破天荒的沒有多問,直接同意了莫陽的加入。
或許,秦子墨也在擔憂,此去研究所必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順利,既然莫陽願意一同前往,他自然樂意。
我心中亦有些惴惴不安,然而指尖觸碰到手腕上的珠子時,我竟沒來由的心安,好像有慕容衍在,多了一層保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