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話,遠遠的傳來幾聲吆喝,我們仨轉頭看去,見是保安隊的一個人,正邊喊邊騎着輛自行車往我們跟前來。
“你們幾個,幹嘛呢?”近了,才聽清他的話,許是一路趕過來的,還帶着幾分喘息之氣。
莫陽先我一步上了前,來人扯下帽子,就着袖子擦了把汗,擡眼看向莫陽,本來到口的話猛得打住了,只是帶着些疑惑朝了莫陽問道:“莫陽,怎麼是你呀?”
他拿下帽子露出臉面,我纔看清,原來是保安隊隊長。他年紀不算大,大約三十出頭,瘦瘦的個子,因着時常同莫陽他們打籃球,一來二去也就認識了。
說着他又朝我和夏塵風看了看,也不知是不是認出了我,盯着我看了好幾秒,直到莫陽回話他才收回了眼神。
“我們路過學校,看大門開着就進來看看。”莫陽偏了偏身子,適時的擋住了他的視線。
“大門開着?肯定是小張走的時候忘記關了。”保安隊長給了個解釋後也不等莫陽再說話,重新跨上自行車,吩咐道,“你們快別待在這,趕緊走吧。”
莫陽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下來,爾後道:“瞧你緊張的,我就來學校走走……”
“你少來,我還不知道你啊,肯定是得了什麼小道消息吧?”保安隊長一向守不住秘密,本還想着莫陽興許能從他嘴裡探出點什麼來,如今看來,怕是我們還沒問,他自己就先說了。
“什麼小道消息?我可不知道,不如你來告訴我……”莫陽仍舊一臉笑的看着他。
保安隊長眯眼看着他,估計是想探真假,隔了幾秒,終是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吧。估計過不了幾天,等事情解決了你們就能再來上課了。”
我聞言,嘴角一揚,他終是憋不住啊。
“學校到底出什麼事了?”
“還不就是之前那個女同學……”莫陽這麼冷靜的順着他的話往下問,保安隊長終究忍不住,一個嘴快說了出來,只是話到一半又停住了。像是怕被人聽到,他有些緊張的瞧了瞧周圍,在莫陽的一再追問下,只好壓低了些聲音說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情雖然學校壓下來了,到底傳了出去……現在啊,都說學校鬧鬼,這不,領導們正忙着解決這事呢。”
許琳的死可以解釋爲學生之間的矛盾,可是張嘉嘉還活着,而且將一輩子待在獄中直到老死,當初我讓曉筱把前世因果寫在紙上交給了張嘉嘉,等我回來的時候聽說她看了之後,一夜之間,瘋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況且,知道真相瘋了總比永生永世都活在仇恨裡的好。
可正因爲如此,許琳的死、張嘉嘉的瘋就變得異常詭異,很多學生都在準備退學,學校在這個關口請了法師來誦經做法,看來也是被逼上了絕路。
我這廂正想着,耳邊傳來莫陽的問話,“你就別瞞我了,我聽說學校請了大德高僧來設壇驅鬼,難道學校真的有鬼?”
“那是肯定了,不然那幾個校領導怎麼可能搞這種迷信的做法……”保安隊長撇了撇嘴,顯然他對學校鬧鬼一事抱着懷疑的態度。
莫陽拍了拍保安隊長的肩膀,嘆了口氣,爾後將他拉到一邊,搭着肩膀小聲道:“其實不瞞你說,我今天來就是想見一見這位大德高僧,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我只聽到這麼一句話,再後來他們兩人說話聲越來越低,壓根聽不清一個字。
夏塵風將我往後拉了拉,雙手交叉靠着樹幹道:“別急,莫陽一定能問出來。”
我也不回他的話,看了幾眼莫陽,視線轉向遠處,初秋的林蔭大道上飄着零零散散的幾片樹葉,被風一卷不知飄向何處,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到底少了幾分生機。視線轉向再遠處,是一棟棟聳立的教學樓,在它的左側是學生宿舍,右側則靠着山脈,後方連着右側則是一大片竹林,此刻依稀還能看見一叢叢綠葉在半空中搖晃……
那片竹林長的可真高……
等等……那是什麼……
我猛得站直身子,朝着山脈的方向走了幾步,屏息凝神的仔細看去。
方纔在我眼前閃現的那些白影是什麼?怎麼突然不見了?
“顏顏,知道在哪了,我們現在就過去。”耳邊傳來莫陽的聲音,許是見我沒有迴應,他碰了碰我,“怎麼了?”
我收回眼神,轉頭看向他,喃喃應道:“是不是在教學樓右側的竹林?”
顯是說中了,莫陽點了點頭,皺眉道:“你怎麼知道的?難道你感應到什麼了?”
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真是假,可是直覺告訴我,那片竹林一定不尋常。
夏塵風拍開莫陽還握着我手臂的手,從我們之間橫穿了過去,邊走邊道:“好了,先過去吧,時間可不等人。”
莫陽沒再問,只點頭道:“走吧。”
我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跟上了他們。
教學樓右側的竹林連着後方的山脈,平時竹林都是封鎖住禁止任何人進入的,常聽見別人說竹林裡有蛇鼠蟲蟻等物,且面積又大,又全是密密的竹子,一旦進去了危險不說也容易迷路,所以一般不會有人偷偷進去。
“你們學校的這片竹林,我可早就想來一窺究竟了。”行路期間,夏塵風突然開口道。
我腳步一頓,見他並未停下步子,忙跟了上去,側眼看他,皺眉道:“你又知道些什麼?”
夏塵風這個人,遠比我想的複雜多了,他所掌握的信息或許比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多。
他也不賣關子,徑直應道:“前兩年有對小情侶下了晚自習,鬼使神差的入了這竹林,一整宿都沒有回宿舍,第二天還是不見人影,同學們就跟老師反映了這件事,然後他們就在學校各個角落找啊找,最後終於在竹林入口處……哦,也就是這個地方找到了他們……”
夏塵風停了步子,也一併住了口。
眼前正是竹林的入口處。
我看他不準備往下說了,遲疑的問道:“他們兩個……死了嗎?”
這樣的故事開頭,總會帶個悲慘的結局,況且,竹林有異,肯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夏塵風撇了撇嘴,雙目盯着竹林深處,片刻後開口道:“當時沒有死……只是,被發現的時候,兩個人皆是赤身裸體,擺着……咳,不雅的動作……”
我不禁皺眉,“什麼?”
一旁的莫陽接了下去,“兩個人都不省人事,像是被下了迷藥,送醫搶救了過來……只是第二天,雙雙都在醫院跳樓了……”
我轉頭看向他,“莫陽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莫陽往前兩步,邊左右觀察着入口,邊道:“所有人都認爲是那一對情侶在竹林裡偷食,被當場看到,所以羞愧之下跳樓身亡。兩方家長也不好太喧譁,畢竟不光彩,學校人道主義,給了賠償金,這件事也就被壓了下來,只是現在想想……或許事有蹊蹺。”
щшш▪TTκan▪¢ ○
“我先前與你說的時候你還不信,還不准我來瞧瞧,眼下可也信了?”夏塵風有些不服氣的瞪了瞪莫陽,爾後從包內取出一根黑色的伸縮杆子在入口處的石頭邊扒拉着。
莫陽沒回答他,只是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退回來朝我道:“我看這竹林確實詭異,我們等下進去的時候小心些。小風,我在前,你墊後。”
夏塵風頭也不擡,只給了他一個OK的手勢。
“莫陽哥,難道兩年前,這裡就已經不太平了?”如果是我封印解除的關係才引出了這一系列的詭異事件,那兩年前,我還好好的,怎麼會?
“什麼兩年前,早在百年千年前,這社會早就已經不太平了,只是你那時不曾感應到而已。”夏塵風悶悶的聲音傳來,還未等我回話,他手上動作一頓,朝我們招手道,“過來看這裡。”
他從一開始過來就開始扒拉入口處的一堆石塊,此刻是發現了什麼嗎?
我同莫陽忙圍了過去。
那堆石塊已經被夏塵風一個個踢開了,只剩下一塊凸起的石面,不大,不過A4紙大小,此刻,其上的砂礫已經被夏塵風捯飭乾淨,露出了光滑的表面。
“你看,上面有幾行字。”夏塵風敲擊了石面說道。
我瞪大了雙眼看過去,好容易認出了字體,是小篆,豎寫着幾行字:
【緣定千年,死生契闊,此情綿長永不絕。
黃梁一枕,相思夜長,佳人魂斷歸何方?】
霎時一陣涼風自竹林間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擡眼看向竹林深處,恍惚間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我不覺後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終究只剩下樹葉遮掩了眼簾,那深處如同被霧氣遮掩住一般,模模糊糊的看不甚清。
他倆的注意力此時皆在石面的字上,倒是未察覺到我的不對勁。
“隔着這石塊,我都能聞到滿滿的怨恨氣息啊。”夏塵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再看莫陽,同樣擰着眉頭,雙目久久盯着石面,想出了神。
我定了定神,復又看向那幾行字,猛然間想到了什麼,喃喃出口道:“難道又是和千年前有關的?”
“不管這說明什麼,不管裡面是妖是鬼,咱們先進去再說。”夏塵風邊說邊從包內取出一張符紙,徑直走到竹林的正門口,下一步雙指夾着符紙,閉眼默唸了幾句咒語,爾後用力將符紙送進了竹林內。
我正想問他,只聽見‘砰’的一聲,被送進去的符紙在空中旋轉着,爾後分裂成無數張小紙條,往四面射去,卻見符紙所及之處,團團黑煙猛的冒了出來,因着符紙的力道,不消片刻便被全體打散了。
再次往竹林深處看去,竟比方纔清明許多。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竹林看,一時有些疑惑,“這是怎麼回事?”
莫陽此時也走了過來,夏塵風拍了拍手,朝莫陽看了看,努嘴道:“看來老爺子早料到了,還好他讓我帶着十方符咒,否則恐怕我們難進這竹林。”
老爺子?
我低頭一想,應是莫陽的爺爺了。
我擡眼看向莫陽,見他雙脣緊抿,握緊的雙拳也有些微顫。
“竹林裡,到底是什麼?”
石面上難解的字,入口處難破的結界,以及……兩年前詭異的事件,一定都和裡面深藏着的東西有着密切的關係。